灰空+番外——纪风夜

郗澈静静地紧抱着我的颈项，不时骚痒着我的耳畔。

进到屋里，我随手将钥匙放在茶几上，拍一下他的背示意下来，可是他却摇了摇头，手更是环得更紧。

我不悦了！我讨厌与他人接触，平时除了与病人的少少接触外不允许外人的碰触，而今晚对他已经是破例了，可

他还这样在我身上撒赖……

“给我下来！”

“不要！除非医生答应我的条件！”

他不是一般的任性，死活赖在我的身上不愿下来。

“你信不信我就这样把你摔到地上？”

半眯着眼眸，冷冷地注视着他，然而他毫不畏惧地迎上我的目光。

“我信！”

他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怔了一下。

“还不快点下来？”

郗澈还是摇着小脑袋，“不！即使你把我摔死我也不下来！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

那么近地认真看一个人还是第一次，一张粉嫩的脸蛋，一双大眼睛笔直地看着我，小巧的鼻梁樱色的唇瓣，五官

的分布十分配搭，他将来一定是帅哥！

如此出众的人不应该对我这样的怪人有什么执着……

“为什么你就那么非要我不可？”

听到我的语气有软化的迹象他对我甜甜地一笑，“因为每当我看到医生便会有种要让医生幸福的感觉！”

我疑惑地看着他，怎么说他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孩，会明白什么是幸福吗？

“你懂什么是幸福？”

“我懂！就是爱啊喜欢啊什么的！”

听到郗澈糊乱地解释一翻后，我无奈地笑着摇头，“不，你还不明白幸福是什么。”

“唉？不对吗？这么会这样，电视剧都是这样的啊……”

他偏着头看着我。

小孩就是小孩，不明白什么是幸福还跟我谈什么给我幸福，不过……这样的我还有获得幸福的资格吗？

想到自己这个皮囊，要死死不了，要伤也伤不了，有终结的一天吗？难道就只能看着其他人的生命完结又看着生

命的诞生？自己就冷眼地了望着世界的生与死，还有喜欢的人从自己这无限的生命中消失……

我叹了一口气，“那么你现在可以下来没？”

“不要！医生还没答应呢！”他又再紧缩着。

我顿了一下，“你的条件是什么？”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可以对他如此百般迁就，或许他是一个可爱的小孩，或许他是第一个不怕我冰冷的人，或许

他是第一个对我说幸福的人，或许……或许……

郗澈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我要和医生一起住！”

他……他到底还对我藏着多少意外……这不知是我遇到他后第几次被他的话“吓倒”了……

“不可以！”虽然不曾想过，但是我还是很快地否决了。

“为什么？”

他不明白地看着我。

为什么？这……还要问……吗……

“一个小孩可以出来和其他人同居的吗？”看着他一张呆滞的面孔，我又嗤笑了一下，“即使我答应了，你父母

也不会答应知道吗？”

他没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里闪着一丝的失望。我的心莫名其妙地被他失落的表情而泛着一下下刺痛……

心是因他而痛吗？我不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郗澈突然恢复他原本的表情。

“是不是只要我可以独立那么医生就会让我和你一起生活吗？”

“呃……也不一定……”

他的转变的确真的不是凡人可以接受得了……

不悦地嘟着红唇，“医生骗我……”

我有骗他吗？没有吧……

“我没有骗你！”

皱着眉心，“你明明就骗我……说什么就算你答应了，我父母也不答应，那么我可以独立的时候父母也管不了我

，那么医生不就答应和我一起住吗？”

这……我真是笨啊，为什么作这种比喻……他还真会钻空子……

“我不讨厌受人瞩目，而你则是众人的焦点……”

我还没说完他便抢着说，“那么我不再是焦点医生是不是就答应？”

“还有，你要明白什么是幸福，如果你不明白什么是幸福那么你的话将会是空话。”顿了一下，“最重要的一点

，你要明白和了解自己为什么非要和我一起住不可，因为我讨厌和其他人一起住，你要有一个充分的理由让我无

法辩驳，以上的你全做到我想可以考虑你的条件。”

欷澈认真地听完后点着头，“好！医生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做到！”

说完后定定地看着我的脸。

“怎么了？”

“我想将医生的样子记到脑海里！因为我将有一段时间看不到医生……心里难受……”

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眸，他真的要按我的话去做吗？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坚持？

“看照片或者可以缓解一下……”

对于自己会说这些话我也吓了一跳，而郗澈则露出大大的笑脸。

“呵呵……还是医生想得周到呢……”

“我……”

他从我的身上跳了下来，拉着我的手，“医生，医生，我们去照贴纸相！”

我后悔了，为什么我会说这样的话……

看着一面兴奋的郗澈我却高兴不起来，他把我带到一间照贴纸相的店铺，里面三台机子都有着不少男女在照相。

等他们散去后，他很快地占到了位置。

“医生医生，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机旁边站着一名工作人员，他亲切地问着，“两位要照贴纸照片吗？请找几款相框然后按这个键对着上面的摄像

头笑就可以了！”

“好……医生，我们选什么相框？”

“随便吧。”

可以选择不照那是最好的！

“当然不可以随便啊！”

郗澈认真地挑选着，我却无聊地等待着。半晌后，他终于选好了。

“要照了！”工作人员对我们说道。

在郗澈热切地期盼下我无奈地抱起他照。一连照了好几张，郗澈和工作人员也不免看着我。

“医生，照相要笑啊！”他说着。

“我不知道，从没试过！”我简短地回答着。

真的，我很少照相，除了工作上证件必要的外我也不曾照其他的。

他看着我的脸然后又笑了，“这不会是医生第一次照工作证以外的照片吧！”

被郗澈点破了，虽然自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但是脸上却一阵灼热。

“医生脸红了！”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着。“工作人员姐姐！快帮我们照这一张！”

“哦！”工作人员是反应不过来，但手还是条件反射地按下了按键。

然后这一辑贴纸照片出来了，然而最吸引我的目光就是最后那一张，红着脸的我和笑容灿烂的郗澈接吻的瞬间。

“医生的样子让人很想再吃一口。”

郗澈宝贝地看着手上的帖纸照片，喃喃地说着。

我们离开了那里，一路上他不断吱吱喳喳地在我耳边说个不停，想让他不要再说什么，但是每当看到他一脸可爱

的样子时，我什么都说不出。

我把他送到他家门口，“到你家了，回去吧！”

郗澈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伤心的神色。

“医生，你真的要等我长大！不能够被其他人抢走！”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抢走？谁会要我这样冷冰冰的人……大概就只有你吧……暂时对我的迷惑……

“回去吧！”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催促着他。

借着微弱的街灯，我又发现他那双大眼睛里开始冒泪光了，轻叹了一下然后蹲下来仰望着他，嘴角微微翘起。

“男孩子不应该那么容易就落泪。”

昏暗的街道上没有任何的行人。我一手抚着他那张粉嫩温暖的脸蛋，将自己的唇瓣凑到他的红唇上，只是轻轻地

碰触一下便离开了。

摸摸那头柔软的短发，“回去吧！”

“医生！”郗澈不舍地抱着我的颈项。

轻拍安慰着，“你再不回去父母会担心的。”

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看着我，“医生，你一定要记得和我的约定啊！不，即使你不记得我一定会让你记起的！”

说完他飞快地跑回家里。看着他消失在门的另一边，冰冷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唇瓣。

我，刚才到底为什么回吻他呢？是为了不再让他扰乱自己的生活？为了打发他离开我？还是我想从他的身上得到

渴望已久的温暖……

一个只有十三岁的他，真的对我抱那种想法吗？还是……他孤独的童年渴望得到他人的关心才会对我做出这一连

串奇异得举动？

麻木

郗澈真的不再来缠着我，而我，又再恢复以前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回到家里没有看电视没有听音响，只是静

静地躺在床上，每每想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术刀像往常一样望着鲜红的液体从躯体里流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

却颤抖了……

一次无意间听到护士们的聊天知道他居然推出了娱乐圈，他真的为了我这样做？那次之后就再没有听到他任何的

消息了。

那次的贴纸照片被我收到抽屉里面的深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往往越是不想看到的越是容易被我翻到，然后我

会对着里面的笑脸发呆，原以为麻木的心，现在却有着一丝的空洞。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我眼里五年十年甚至是三、四十年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我穿着雪白的医生袍在长廊里走着，偶尔与经过的护士、医生们打招呼。

在这里工作也有十多年了，是不是应该要转换呢？

由于这皮囊不老不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必须要转换工作，要不他们对我产生怀疑的。

是时候换工作了，我抬头看着窗外飘着落叶的树木，现在已经入秋了。

“司空医生！”

一名护士迎面而来，她手里还捧着一束漂亮的鲜花。

“李护士。”

我淡淡地回着。

李护士将手里的鲜花递到我面前，“司空医生，你的！”

看着十来朵鲜艳的红玫瑰，没有接过花而是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李护士，这是什么意思？”

李护士脸上一红，尴尬地说着，“司空医生，这不是我送的啦！我是负责传递的。”

“那是谁送的？”

她摇了摇头，然后将花硬是塞到我手里便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玫瑰，会是谁送的呢？在花束里插着一张卡片，我空出一只手将卡片展开，又是一愣，里面除了“今

晚10点在梦旋餐厅等”几个字外没有留半个人名。

梦旋餐厅？不就是最近新开张的那间？好像挺高级的……到底是谁？不过……

把卡片随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花也随意送给一名病人。

那人肯定很无聊！无聊的人没必要要理会！我冷笑着。

当我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11点了，入秋的夜风格外寒冷，我拉拢一下身上的风衣继续走回家。

很奇怪，我失去了死亡和受伤的资格，但酷热和寒冷的感觉依然有着，这是否提醒着我我仍然活在这个世上？

回到家里，我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突然想看鲜血，想看那仿如今天的玫瑰一般鲜艳欲滴的液体。

目光移到一旁静静地放在柜上的手术刀，嘴角不由扯出一丝笑意，心突然兴奋着，好久不曾有着如此的感觉了，

手移到手术刀碰触那冰冷的刀身，紧握着冰冷的寒光在我眼前闪动着。

今晚要看哪里的血液好呢？要不，心脏好不好？偏着头思考着。

最近心中会有莫名的悸动，但怎么也不知道它的来源是什么……

空闲的手按着有微弱地跳动的心脏位置，慢慢地解开衣服上的钮扣，露出粉嫩的皮肤。

要是直接插进入……会不会痛呢……

拿着手术刀的手已经移到裸露的地方，冰冷且锋利的刀尖已经慢慢地刺入皮肤，依然是没有任何的痛觉，只感到

一丝丝的寒意。

已经有一半的刀身没入皮肤里了，温暖的血液从伤口中顺着皮肤流出来，嘴角的笑意更是大，抿一下嘴，握着手

术刀的手毫不留情地往下一拉，粉嫩的皮肤拉出一道长长的伤口直到肚腹。

鲜红的血液，温暖得像他的拥抱……

“当”手上的刀掉到地上，身体微颤抖一下。

像他的拥抱？为什么……我会如此……比喻着……

一张不曾忘记也忘记不了的笑脸又再浮现在我的眼前，伤口的地方意外地传来一丝痛感。

我茫然地看着伤口。痛？那是多久之前的感觉，现在为什么又再痛了？

白色的衬衣染上一片鄢红，然而伤口，在我的注视下却没有任何让我意外的慢慢愈合，看着嫩白的皮肤像有生命

地生长着，与另一端的皮肤相接，然后互相溶为一体。

嘴上的笑意消失了，在伤口愈合的那一刻消失……

正当我要拾起地上的手术刀时，门外却响起一阵急速的叫唤声。

我望向一旁的时钟皱着眉心，已经快12点了，会有谁来我这？而且有谁会找我？

静静地等待，等那人自动离开，可是，门外的人却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医生？医生？我知道你在这里！医生！”

好熟悉的叫法，这除了一个人外，没有其他人这样呼唤我……难道真的是他吗？

当我回过神时，手已经按着门锁把门打开了，首先映入眼里的是一名高大的少年，背着光线的原因让我看不清楚

他的样子。

有力的手臂将门给推开，“医生？你没事吧？”

人已经被抱个满怀，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怀抱，好熟悉的温暖，好熟悉的气味，是他吗？

我挣扎着，然后看到他的样子，有着当年熟悉的影子，但是，现在的他比当年更是出众，更能吸引我的目光……

“医生？你认得我吗？我是郗澈！”

郗澈抓着我的肩膀问道。

缓缓地点了点头，将他推开装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你来这做什么。”

转身走回屋里，从冰箱里那出一罐啤酒坐在沙发上喝。

郗澈关好门走到我面前，“为什么你不去梦旋餐厅？”

梦旋餐厅？好像什么时候听过……今天的花……

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今天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