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成双 中——雅牧

灰白色。

一直疼爱自己的爷爷去了哪里？是天堂吗？

王旭心疼地吻去他脸上的泪水，用最大的离奇抱紧他，哭吧，痛苦只有用泪水洗礼才能沉淀，没有人能像他那样了

解亲情在亦辰心中的地位，如他也只能在那样的感情下臣服。

悲恸中的少年似乎想挣脱他，可是挣脱不了，或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温暖，脑袋温驯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动

也不动。

没有一会的功夫，王旭就感觉道自己的前襟湿透了。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该有多悲痛。两人这样静静地靠着像是

丛林里相互舔伤的两只幼兽。

斐洛尔悄悄地退了出去，亦悠轻轻地叹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玻璃桌上，然后，静静地看了哥哥一

眼，走出房间。

这样的姿势保持了长长的一段时间，久到亦辰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王旭暗自寻思，这样一直有泪无声的低泣最是伤

心伤身，倒不如痛痛快快发泄一场还好些。久了对身体都不好，王旭小心地空出一只手来，打开床边的暗盒，那里

有专门的镇定剂。

亦辰只觉得好似被蚂蚁悄悄地咬了一口，身体就软了下去。王旭松了口气，小心地扶起亦辰躺好。

细细地描摹他红肿的眼睛，亦辰是这样的重情，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跟一群人来分享他的关爱，无论是

心还是身都想独占啊！只是，要是没有亲人，亦辰会痛苦，他痛苦自己会加倍痛。好像一个怪圈，怎么也绕不出去

，王旭放弃抵抗，只能屈服！

双手撑在他枕的两侧，低首吻上他的头发，他的额头，柔柔的。

罢了，爱上一个人，从而爱上他的亲人，爱上这个存在着他的世界。谁叫自己爱惨了他，这个自己从小就认定了的

人！

王旭的指尖滑过亦辰的眉毛，眼睛，鼻梁停在饱满却少血色的唇瓣上，轻轻叹了口气，严重的柔情确实浓得化不开

。

亦辰长长的睫毛动了动，黑白分明的眼睛写满了迷惘地看着天花板，偏偏脑袋，习惯性地环视房间四周，高大修长

的身影进入搜寻的眼眸之中。他定住了眼，跟往常一样要必须好半晌才能完全清醒。

王旭大步迈来，小心地扶起他的上半身，把水杯放在他的唇边。亦辰迷迷糊糊地小口地喝着，意识开始回笼。

“爷爷他，是个怎样的人呢？”王旭的话不无可以引导的嫌疑。握着亦辰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询问。

“爷爷他对我很好。。。”亦辰的神情好似在追忆，目光隔着空气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爷爷会笑着看

自己满地爬；会买糖葫芦？他吃，虽然不怎么好吃，却还是会乐意地一一吃掉，然后闹肚子被奶奶数落；为了哄自

己睡觉而唱听不懂但很豪迈的山歌。。。

那个自己病了的时候，就算是半夜也要打着电筒抱自己去小诊所看病把自己腿摔坏了的爷爷，那个总是说盼望着自

己回家过年的爷爷，那个看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脸就会笑成朵花的爷爷，那个严厉却慈祥的爷爷好遥远又好亲近。

。。

还有那个一直不曾忘记的内疚，自己来不及说道歉认错的爷爷。。。

“我以前不懂事，有一回，明明爷爷是要善意地对待我的，可是那个时候，我竟然拒绝了。阿旭，我知道，我一定

伤了他的心，一定是的。因为爷爷当时的眼神就是这样告诉我的。阿旭，我是不是特别的坏，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

己的爷爷！其实我很想试着接受爷爷的，可是，总对自己说，下次吧，下次吧，可是，没多久，爷爷居然就去世了

。阿旭，我那么小心眼，爷爷他不会原谅我的。。。”

亦辰语无伦次，心不自觉陷入了从前自己还是颜颜的时候，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或许他干过很多坏事，犯过很多

错却不一定记得，而一件看来很小很小的事情却可以让他萦绕于心，永远地感到歉疚。

那件事情其实真的可以算是小事了，那年颜颜读初三，周末回家，父母却不在，所以那天去了爷爷家吃饭。记忆中

那是她和爷爷最亲近的时候，因为爷爷的目光从来就只在孙子们身上，一个女孩，在他心中确实不重要。

非常拘谨地吃过饭，颜颜很想离开，却被爷爷叫住了。那时的爷爷竟然问自己学校的功课怎么样，初三累不累？当

时的心情除了惊讶或许还有受宠若惊吧，爷爷居然知道自己在读初三！但是祖孙俩的交流实在太少，所以，几乎就

像是陌生人一样的拘谨客套。

最后，爷爷问她零用钱够不够用，他因年老而青筋毕露的手甚至已经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上衣口袋的钱。鬼使神差地

颜颜几乎是用粗暴而生硬的语气打断了爷爷慈善的笑容，“我不要！”

在那一瞬间爷爷的笑容僵住了，颜颜讷讷地想要说些挽回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那么多年感情的缺失，让自己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爷爷，低头说了声，我先回去了。小跑着离开了爷爷家，但是，却不着调被什么所感，回头

看了一眼。大约就是那一天，有一个画面就要你管嵌在了她的脑子里，那是一个瘦瘦的老人呆立着站在寒风中露出

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从那个时候起，对爷爷的歉疚就一直纠缠着她，回到学校后一直就想下次回家一定找爷爷，跟他认错，就算是大骂

都没有关系，可是再次回家的时候，爷爷却已经去世了，白花黑幔中的爷爷再也没有醒来，也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忏

悔了。

两世一生，当知道自己重生，再次看到活生生的爷爷的时候，亦辰不止一次地感激上天，让他成为爷爷的孙子，难

道说这个便是补偿吗？

虽然这一世和爷爷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每个星期自己都会打电话回家，寄相片回家？爷爷看，每年都要回家过

年，陪着爷爷奶奶守岁。。。可是，那份歉疚却在爷爷对自己越加的好的情况下更深了。

“当我发誓，今生一定要好好孝顺爷爷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为什么在我还没有长大成人的时候爷爷就走

了呢。明明，去年的那个时候都已经过了啊！我那样用心地避免，为什么爷爷还是走了？阿旭，我是不是很没用。

”亦辰失声痛苦，明明爷爷的身体已经打理得非常的好，为什么他还是去了呢。

“人的生命为什么那么的脆弱，为什么要有生老病死！！！”

王旭抱着亦辰不停抖动的肩轻轻地拍着，亦辰的声音是那样的哀戚，让人听了忍不住地心痛，而他在这样的时刻能

给予的最好安慰就是无声地抚慰。

很久很久以后，夕阳的余晖流转着天地间的风云，吞吐出种种沉静与温柔，缤纷绚丽的光环交织着云与风的诗篇，

燃烧天宇之外的恢弘，天边的霞光如点点涟漪，撒如飞花，飘至心头。

人的生命之于天地确实只有短短的一须臾，但是，王旭双眸湛然，手柔柔地抚着亦辰柔软的头发，“不管人世如何

变迁，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这样轻轻的一句话，却重重地落在亦辰的欣赏，从他的话里，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现在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就算明白了些什么，又哪有心思去整理呢。

亦辰惟有把头深深的埋在王旭的怀中久久的，久久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磨心中的悲痛和许多歉疚。

第26章 病愈　

亦辰有王旭陪着度过了生命中最悲痛的时刻，或许，从那时的某一刻起，他就隐约意识到，王旭在他的生命中已经

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也或许这从某种意义上论证了人在脆弱的时候心防容易被攻陷。

亦悠当天飞回老家，参加爷爷的葬礼。没过几天，爸爸妈妈处理好爷爷的丧事回到S市的家中。

爷爷走的时候，精神很好，没有任何迹象地离开人世。

当时，全家人在院子里聊天，爷爷的兴致很好，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听儿子媳妇们说儿孙们的发展。手中拿着全家

福，静静的，没有一丝痛苦的，他走了。

爷爷是寿终正寝，虽然来得突然，但是却没有受一丝痛苦，临终时安闲的遗容让所有的亲人伤心，却也安心。亦悠

把爷爷的遗容拍了下来，爷爷的神态安详而满足，好似去赴一场盛宴。

他老人家是笑着离开人世的，亦辰在听妈妈说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地眼圈红了。没有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一直

都让他耿耿于怀，爷爷生平最喜爱的孙子便是自己，可是他却没能参加他老人家的葬礼，实在不孝！那一刻，亦辰

对那个撞了自己事后跑了的司机涌出无比憎恨的怒意！

病中的日子并不难熬，亦辰的人缘很好，往来看望他的同学有很多，三两结伴而来，带来许多清新的外界的空气，

对于这一点，王旭是很乐意看到的。焦点的适度转移对于亦辰的心情还是病情都有莫大的助益。含笑着看着墙壁那

边的亦辰眉目之间的悲愁一点一点地抚平，王旭的心情也在一天天变得轻快起来。

斐洛尔望着BOSS那关切的眼神，为他的用心良苦而感动着。这一对啊，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看得他这旁观者的

心都要沸了。因为BOSS的不舍得，因为亦辰的不解风情，这样的纠缠何时才是头啊！斐洛尔眼中精光闪闪，或许，

可以借助外力，推上一把？

说实话，现在看着墙壁那侧，那名总是带上白玫瑰以各种理由频繁探病的女孩的斐洛尔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善意。这

不，BOSS的脸色不是沉下来了？嫉妒啊，从来就是爱情最好的催化剂。斐洛尔有些兴味地想，看你还能忍多久！唯

恐天下不乱的某人暗想。

匆匆地，一个多月一晃而过。那天早上，当亦辰一脸平静地说要回家祭拜爷爷的尾七的时候，王旭的反应是满眼的

溺爱。似乎很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做，飞机和直达家中的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王旭知道那是亦辰的一个心结，虽然不明白他对爷爷的满心歉疚从何而来，但是他明白若亦辰不能回家，那个阴影

会一直伴随他左右。所以，即使亦辰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地康复，王旭还是顺从亦辰的心意，陪伴着他回老家祭拜爷

爷。

对于王旭最妥善的安排，亦辰意外着也感动着。

舟车劳顿后的亦辰赶回老家，静静地跪在爷爷的墓前，消瘦的身躯在寒风中承载满心的哀痛。王旭远远地站立在一

旁，心疼却无能为力，心结只能自己解开。

考虑到亦辰的身体需要医护，王旭和亦辰仅仅在颜家逗留了一个晚上，就搭上了回S市的飞机。飞机上的亦辰不见

平日的劳累，眼睛晶亮晶亮的，像天上的寒星。

“阿旭，你知道吗？爷爷他原谅我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他对着我笑了。。。”

王旭轻轻地把亦辰揽在怀中，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心底松了一口气，知道亦辰的心结已经打开。

但是没想到的是一路的舟车劳顿，心情的骤浮骤起再加上寒地中的那长长的一跪，让回到S市亦辰病倒了，这一病

如山倒，来势汹汹。原来的病症全部复发，原来的伤口受到感染，体内未愈的内伤更是亦辰的高烧不退，两天两夜

，高到几乎要燃烧的身体的温度让所有的医生束手无策。王旭急得嘴角冒泡，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莫过于此。

在亦辰病情一度告急，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几乎都差点要放弃的时候，王旭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请到了那个救亦辰

于车祸中的大夫，宁清辞。

种种神奇之处不须细写，在他的救治之下，亦辰的高烧退了下来。

亦辰终于醒来的时候，床边是妈妈和妹妹。

他有些茫然，自己怎么会还在医院里？哑声问：“妈妈？阿旭呢？”

李茵用棉球沾了点蜂蜜水，滋润儿子干裂的唇，目光中有柔情也有叹息：“小旭刚刚睡下。”

亦辰习惯性地偏偏头，看见不远处的床上轻轻打呼的王旭，心底涌起的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只觉得心里似乎有某

种东西破茧而出了。

病愈后的亦辰憔悴瘦弱许多，但是双眸中却加入了某种鲜活的东西，望向王旭的目光中隐然多出了几分明亮，对于

他这样的改变，王旭是欣喜莫名的，他隐约感觉到，亦辰似乎可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不过具体是因为什么他又说

不上来。

严寒的冬季不能阻挡病房中暖意融融的景象，这一天大家聚集在亦辰的病房里。办理出院手续，其实人走了就行了

。但是亦悠却说要好好纪念一下，庆祝一下。所以，一干DV社的伙伴朋友们就嘻嘻哈哈地闹腾起来。

好在医院的隔音设施不错，不然绝对被人骂。房中的暖气把室内调和成极度舒适的空间。亦辰坐在一旁微笑看他们

闹腾，生命递姌，大约是因为短暂，所以每一个人才用全部的心力来挥洒一生，努力让人生变得绚烂。这次的生病

，似乎也让他对生活，生命的意义有了某种重新认识。

王旭的心情看起来也是极好，眼中的笑意从来就没有断过。坐在离亦辰不远的地方，修长的手指里灵活地上下翻飞

，冷冷的银光闪动中，一颗削好的苹果就稳稳地安放在手心。小心地切成块，取过竹签插上放到亦辰嘴角。而亦辰

也从善如流地咬过一口。

“这也太享受了吧！我也要吃！”亦卓飞了过来，抢上一块，一口吃了下去。

王旭不以为杵地笑笑，其他几人也凑过来瓜分。没一会的功夫，苹果就只剩一个蒂了。

亦辰大怒，丫的，请来了一群强盗啊！！！今天到底是谁出院！！！

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猪八戒！

王旭好脾气地再削了一个，他速度不是非一般的快，翻飞几下，又一颗水当当的漂亮苹果新鲜出炉了。

这下亦辰的眼睛又笑咪咪地弯了起来，亦卓见状欲抢，却被亦辰“啪”的一下把爪子拍掉。

“自己削去！”很有当哥哥的风范！

亦卓瘪了瘪嘴巴，小气鬼哥哥！吃一块会死啊！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己是家里没人爱的老幺呢。

亦悠相似的眉眼弯弯，从篮中捡了个苹果扔给自己小弟。哥哥好像变了点呢，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亦卓接过苹果，狠狠地咬上一口，稀罕，没削皮的更好吃！！！

“阿旭，你别削了，尝尝，味道挺好的。”亦辰眼睛里藏着星星，闪亮闪亮的，劳动者才有食！

王旭如言咬上一口，不错，是挺甜的。

“小宝怎么一直没见着人？”亦辰随意地问了问，这个白小宝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搞什么神秘？

“大约是他妈来S市了，忙着接待吧。”亦悠不以为意地说，“哥，你来念下这份报纸。大新闻哦。”

语气中难掩兴奋。

亦辰疑惑地接过来，亦悠兴奋个什么劲啊。看下日期，是今天的报纸啊，粗粗扫视了一眼大大的红色标题。

“原S市副市长杨保森涉嫌贪污3。83亿牵涉12案被隔离审查”

亦辰小声念着：“原S市副市长杨保森贪污公款250万多元人民币，200万美元；挪用公款2亿多元人民币，2500多万

美元，供其弟，妻，姘妇及其他关系密切的人进行营利活动，造成1300多万美元的损失；挥霍大量公款，营造豪华

别墅，购买高级公寓，长期包租宾馆客房，作为享乐场所；违法批贷巨额资金，造成大量资金流失；道德败坏，生

活糜烂。。。”

“哥哥，继续念下去~”亦悠的眼睛亮晶晶的。亦辰这下奇怪了，什么时候妹妹对打击贪污这么敢兴趣了？看了眼

王旭，却发现他鼓励的眼神。

亦辰纳闷了下，继续往下念，“其妻女东窗事发携款逃往海外，在美国联邦调查局和海关移民与执法局特工的押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