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卷起的衬衫袖口突然被拽住,他有些惊讶地回头,与对方漠然的视线相遇了。
“你回自己房间去吧,我只想一个人吃饭,对不起,你可以等我吃完再出来收拾。”
“以后……都要这样吗?”
樊砾垂下眼睑,不能让自己悲伤失望的情绪透过镜片泄露出去。
“这样可以吗?”
方禹宣沉稳地反问一句。
代替回答的,樊砾转过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个人坐在单人床边发呆,心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寂寞、空虚渐渐包裹住他,连扔在一旁的行装也无力整理,所
有不曾改变的一切依然沉重地压在心上,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所谓痛心的滋味就能品尝到麻木,再也无所知了。
怀着忧郁的心情倒向一旁,头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渐渐舒缓了疲累,樊砾听见屋外有电视声隐约传来,对他却像是催
眠曲一般,半躺在床上居然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来。
“喂。”
虽然感觉有人在叫他,但他宛如身在梦中。
“喂!”
直到有人轻推他的肩膀,樊砾才慌忙惊跳起来,一下子撞上了方禹宣的额头。
“呀!”他手忙脚乱地站稳当,“对不起,……对……”
看见对方僵硬的表情,连道歉的话也几近无声地吞回肚子里。
“我的事情都已做完,我们可以开始了。”
方禹宣无视他的不自然,不带丝毫感情说着令人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可以开始了?”
樊砾愕然地看了看他,却在视线撞上的霎那间慌忙低下头。
“不是说好彼此都要履行协议吗?”方禹宣突然伸手摘去了他的眼镜,“反正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就先做一次吧。
”
樊砾当然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找到自己的声音,脸色苍白地嗫嚅着,“不,……不必了…
…”
“你不想做?”方禹宣却不顾及他的反应,“可是我想。”
樊砾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对方果断地攥住他的胳膊,“对不起,我不会再用暴力了。”
他轻轻“哦”了一声后,便不再闪躲。
身上的衣物迅速被褪去,赤裸地站在衣衫整齐的男人面前,他羞愧到几乎无法直立,血色充盈的脸仿佛要嵌入体内
般地埋在胸前。
“把头抬起来可以吗?”方禹宣有些用力地捏住他尖削的下颌,很平静地说道,“你这样就像充气娃娃。”
“……还是,……不要了……”
樊砾慌乱地摇头,细瘦的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
“那好,随你。”方禹宣懒得坚持,“润滑液和安全套有吗?”
樊砾还是止不住地摇头,蜷曲的身体已能看见嶙峋的背脊。
“OK,那待会你就忍忍痛。……还有,自己记得清理干净。”
那句平淡的话之后,没有任何爱抚和亲吻,樊砾被压倒在狭窄的单人床上。
方禹宣不费力地分开他的双腿,将自己已经兴奋的性器顶在他的入口,一点一点从背后贯穿。
樊砾没有一丝的抗拒,感觉身体有异物捅入的疼痛只是令他倒抽一口气,却紧闭上嘴唇不吭一声。
整个过程除了痛,还是痛,疲软的性器也根本不曾挺立,当清晰觉察到有温热的液体在肠壁内绽开时,他轻轻喘息
了一下,然后用手遮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出来。
“你自己清理吧,我去睡觉了。……碗筷我留在餐桌上,别忘了收拾好。”
体内的膨胀蓦然抽离,使人不免一惊。
听见身后有布料的摩擦声,是方禹宣正在整理衣物,之后他又低声交待了几句,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推门离
去。
樊砾无法控制的泪水慢慢在床单上晕开一滩水渍。
012
一大早就坐在办公桌前发愣,自从升任这个职位以来,方禹宣还是第一次为客户的要求而不知所措。
忍不住站起来,走到通风口下点燃一支烟,然后发泄似地吞云吐雾。
“VIVI,让TOMMY到我这里来一下,带上最近一年平面设计室成稿的文案,马上!”
考虑良久后掐灭烟蒂,他抓起内线电话,向秘书下了指令。
不一会儿,案头上便多了一大叠装订整齐的绘图稿。
“老板,”TOMMY试探地问道,“这些是要……”
“没你事了!”方禹宣冷淡地打断他的提问,用眼神示意“你可以走了。”
下属有些讪然地打着哈哈离去了,他却只顾自己翻看手中的稿件,根本不予理会别人的感受。
虽然经过刻意的修改掩饰,但依然可以辨识出樊砾的风格。
说实话,方禹宣觉得有些改动也算是恰到好处,其实他也并非很中意完全樊砾式的细腻的画风,但是……,轻轻用
掌心敲了敲额头,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可能P.D.G的那些日方代表会喜欢这样讲求细节的唯美的手绘图样。
——俗话说“死马当活马医”,就不妨先尝试一下吧。
他飞速转动的脑子已经开始盘算,将樊砾直接调入综合工作组的可行性。
在公司连轴转地忙了一整天,方禹宣回到公寓后不觉有些惊讶,空荡的屋子怎么只他一人?走进卧室更换衣物的时
候才突然想起,樊砾昨天曾经提过今晚有什么同学聚会,很抱歉不能替他做饭了。
无奈之下只有选择打电话订外卖,先不说送上门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闷在保温兜里饭菜的新鲜度大打折扣,
就是论家常菜肴的口味,一大锅子煮出来的东西绝对比不上樊砾精心烹饪的小菜。
吃一半倒一半地解决掉自己的晚餐,他不禁苦笑了一下,仅有一个多星期,毫无立场的肠胃竟已让那样清淡爽口的
菜式给俘虏了。
午夜时分还在绞尽脑汁地做方案,却被陡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思路,方禹宣稍显不快地起身开门。
“嗯?”
目之所及是全然陌生的男人的脸,他疑惑地皱着眉,视线转到左侧墙角,才看见熟悉的蜷缩的身影。
“那个,你?……”李强咽了一下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对方问道,“这里是樊砾,嗯,哥哥的家吗?”
“哥哥?”方禹宣耸了下肩,“我不是他哥哥。”
“啊?”李强急忙蹲下身,用力拽住昏睡的人,“对不起,他喝醉了,大概说错地址,对不起先生。”
眼看对方一边嘟囔着“我就说不对嘛,简直豪华的不像样,根本不可能是这里啊”,一边就想要将人拖走,方禹宣
不得不伸手拦住他,“樊砾确实是住在这儿的。那个……”,歪着头想了想措辞,“他哥哥正巧不在,我是……是
他朋友。”
“噢,我是樊砾的大学同学,他说他跟哥哥住一块,毕业典礼时我见过他哥,所以刚才看到你一时以为找错门了呢
。”李强憨厚地摸摸脑袋,实话实说,“今天我们同学聚餐,小砾子他喝多了,就这样醉个不醒,……能麻烦你帮
着照顾一下吗?”
方禹宣点点头,顺手托住樊砾的腰,贫瘠纤细的感觉令他不禁想起这些日子程序式的做爱,眼睛略微不自然地眨动
几下。
“那就多谢您,我告辞了。”
李强礼貌地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
方禹宣无可奈何地一把抱起瘫软的人影,比预料中还要轻上几分的体重,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将人平放在沙发上,他正想要去拿条薄被,却被猛然坐起来的对方紧紧抱住了。
“樊砾?”方禹宣不觉用力地想掰开环绕在颈项上的双臂,可没想到喝醉酒的人力大无比,他一时间无法挣脱开来
。
“呃……”
樊砾突然打了个酒嗝,从七窍处喷出的浓烈酒气令他立即扭头捂住鼻子,低声抱怨了一句,“可真够臭的。”然后
趁对方不备,他利用巧劲脱开身,将彼此的间距延伸到安全长度。
然而,这一次樊砾却做出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反应,他并没有受伤似地垂下头缩进角落里,而是撒娇地哼哼两声后,
一下跳到地板上从背后搂住意欲走开的方禹宣,下巴紧贴着瘦削但结实的背脊来来回回地蹭,就好像要讨主人欢心
的小宠物一般无异。
怎么刚才那个同学口中昏醉不醒的人,突然梦游起来会如此难搞?——要说醉成这样也真够呛的!
方禹宣虽然有过将他随手扔在地板上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叹气地转过身,站在客厅一角任他拥抱扭动。
“嗯……你长得很好看嘛。”
樊砾摇头晃脑,毫无条理地重复着,“我知道你是最好看的……我最喜欢你笑了……其实你什么我都喜欢……眼睛
,鼻子,……嗯,鼻子很挺……”
呢喃间,温热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攀上他的脸颊。
方禹宣顿觉嫌怨地重重拍打掉那双秀气的手,可对方偏偏又不依不饶地缠绕过来,指尖如同着了魔一般,黏着在他
的肌肤上,灵巧地抚触游移,并且还嫌不满足似地向躯体探伸,沿途就像点燃一团火。
于是不由自主地,被他修剪光洁的指甲所勾住了视线,缺乏血色的不正常的苍白,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一抹蛊惑,
而指甲根处过于清晰的白月牙,就象映在墙头的清冷月光,哪怕伸手遮掩,也照旧深深浅浅地残留在视网膜上褪不
去。
慢慢地,无法承受这样有意无意的指尖撩拨,他一只手牢牢箍紧对方的颈部后侧,然后不断用力往后拽,樊砾那双
差不多可以挑出血丝的眼眸,却不再偷偷隐藏起满腹的酸楚和不安,即便醉意熏熏的,可其间深深期待的意味直叫
人忪怔不动,不能挪开视线,“真热真难受,我要做爱,……就要做爱嘛……”
嘟起嘴仿佛不讲理地前后摇晃几下,他说出口的话却让听者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到。
方禹宣犹豫地举起手,定在对方胸前考虑了片刻,还是沉稳地动手解开樊砾衬衫的扣子,不经意间,感触到了他火
烫的肌肤温度。
013
除了樊砾渐渐微弱的呼唤声,没有任何言语的行为按部就班地上演。
被剥落的衬衫松垮垮地垂荡在两臂之间,裸露出由于酒精而潮红的皮肤,当手指有些粗暴地揉搓抚弄时,从颈项延
伸到侧腹留下了零乱红肿的印痕。
“嗯……嗬……”樊砾甜腻地呻吟着弓起背脊。
这是方禹宣第一次听见对方不加掩饰的放纵的声音,不能再克制体内蓬勃蒸腾的欲火,他愈发粗暴地玩弄着平坦胸
前的突起,在揉捏的刺激下鲜红挺立的乳首,引诱着唇齿的进攻,于是下一秒摆脱理智操控之后,他随心所欲地攫
住了那样的诱惑。
不加控制力道的手劲,虽然让樊砾痛苦地皱起眉头,但他纤细的腰肢还是随着情欲的动作而颤动不已。
当潮湿的舌尖触感逐步被牙齿啃噬的疼痛所代替,腰间怪异的麻痒急速在四肢延窜,樊砾难以忍受地想要推开对方
的头,可衣服的阻挠却让他无法移动自己的手腕。
“嗯……不要……啊……”
压制住他的抵抗而继续攻击,方禹宣用力扯开他的西装裤,低头便看见了胯间已经硬挺的部份。
或许是被脱掉内裤后下半身突然一冷,樊砾条件反射地想合起大腿,却立刻被粗暴地撑大开来。
方禹宣拥住他的腰线扑倒在沙发上,碍手碍脚的衣物四下丢弃。被那双漂亮而纤巧的手无意中触碰到腿间的灼热时
,竟然有一瞬的恍惚。压在自己身下的肉体质感,和隔着手掌也能感触到烧灼屹立的相抵,令他完全只能跟着身体
的欲望,……贯穿、律动、侵犯着对方潮热的内部。
从背后插入,连续两次射精,却依然不够满足。翻过已瘫软的身体从正面挺入,方禹宣一边在他身上热切地摇动,
一边却越来越冷静地体验着身心抽离的悲哀。
被不断加剧的抽送而弄得连抵抗的气力也没有,樊砾只能随波逐流般攀住对方的肩膀,似乎借助醉意自暴自弃般享
受那样眩晕的滋味,直到在方禹宣腹上摩擦的坚挺也尽情地释放后,他急促地喘息了几口,突然毫无知觉地流下眼
泪,甚至自己根本意识不到地抽泣起来。
方禹宣慢慢从他体内退出,就这样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樊砾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地板上零落的纸巾团。稍微动了动身体,腰部果然传来阵阵刺痛。轻轻叹了口气,他
敲敲还隐隐作痛的头,拽过随意搭在小腹上的浴巾包裹住赤裸的躯体,略微不安地靠坐在沙发里。
天呢,昨天晚上醉得很离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看来彼此的欲望一定是满足过了,然而脑子
里就像有橡皮擦一样,将所有应该留下的记忆擦拭得一干二净。
——但愿,这一次毫无映像的过程中没出什么岔子才好。
樊砾伸手环抱着自己,一个人孤单地等待新一轮红日升起。
014
和平日一样,一整天除了画稿,兼被差遣打杂,还要时不时挨骂,总算熬到快要下班的时候,樊砾才稍微松了一口
气,但一想到回去所要面对的,几乎没有任何改进的尴尬处境,不免又绷紧了神经。
“嗯,幸好你还没走,”秘书
小姐看见他正在整理背包,急匆匆地跑过来,“老板临时通知创意部的设计师开会,大家都已到了,就缺你一个呢
。……怎么,TOMMY没跟你说吗?”
“啊?”樊砾惊诧地抬头,愣了愣之后却又道歉说,“对不起,他有跟我提起。是我一时忘了,真对不起。”
秘书虽然嘴里说着“没关系,请你马上准备好材料,会议地点在楼上老板的办公室”,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稍许不悦
的表情。
樊砾无言地拿起办公桌上归并整齐的草稿和文档夹,紧紧跟在她身上往电梯口走去。
“快点进去吧。”将他带到紧闭的办公室门口,秘书便转身离去了。他定了定神,调整了一下呼吸才伸手拉开门把
。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轻手轻脚走进去,太过沉默的空气让他低声说话的时候,脸已涨得通红。
“自己挑个位置坐吧。”方禹宣很公式化地点了一句。
樊砾情不自禁地悄悄抬起头来,果然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边的人,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室内明明开足了空调,他
的额头上却微微有薄汗渗出。
只习惯于没有存在感地躲在角落里,他当然拣了一个最边缘的位置,安静地落座。
当然不是第一次参与方禹宣主持的小组讨论会,还是和八年前一样,那个喜欢将身体深深埋在椅子里的人,却完全
不会想起彼此曾有过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