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美,一颗颗血红色的肉瘤在慢慢变成赤红颜色的肌肤上隆起,显得分外的狰狞。
俊美的男人痛苦地仰起头,好看的五官因为剧烈的痛楚而慢慢地扭曲,猛地,他张开了微敛的眼眸,
以着冷厉的眸光望向巨石堆中:「还看什么,出来。」
一声轻叹,身影婀娜的黑衣少女披着一件与巨石颜色相近的披风从巨石堆中立起身。轻盈地跃下巨石
堆,少女美丽而又苍白的脸庞默默凝视着泉水中一脸痛楚的俊美男人:「你还好吗?」
冷笑了一声,狂抬起眼眸,回视美丽少女:「飞雪,你说我好吗?」
少女沈默地望着那张扭曲的脸,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声:「你看起来很不好。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想不到,你的情况似乎比小时候糟许多。」
龙莫狂沉默不语,而少女也不再说话,只是随意地坐在泉水边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抱着膝,凝望着天
空;良久,才自言自语般地开了口:「适才我来的时候看到莫愁似乎有些烦恼,所以就没有叫她。紧接着
你娘就来了。我怕她发现我,所以只好藏了起来。你娘看起来是那么不近人情。我有些不懂,同样是娘亲
,我的娘亲却是温柔而慈爱,为什么……」
「因为她从来不把她自己当成一个母亲,也从来不曾当我是她的孩子。」冷然一笑,龙莫狂狠狠地在
那翻腾的水面上击下一掌,数丈高的水花直冲天际。
岸边的巨石,再一次被这冲天的水柱沾湿,那少女也不躲避,任由炙烫的水流溅湿了一身。暗红色的
披风上,水流所到之处都冒着嗤嗤的白烟,而少女却是毫发无伤。
「神宫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少女喃喃地说着,「以女子为尊贵,身为女儿身,我或许该开心,可是
,为什么一定得分得这般清呢?只许女儿继承权力,女子是尊贵的,男儿却一定是卑贱的呢?这真是奇怪
……你曾经说过,你娘是为了报复你爹,我想,也许你娘并不只是为了这样。她一向高高在上,却得不到
你爹的爱怜,所以更害怕失去权力。一旦她生出的是男孩,又没有机会再去生一个女儿,她的权力就要被
终止。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可怕的。其实,你娘也挺可怜的。」
龙莫狂静默着,丰润的唇角边浮现一抹讥讽的笑容,却并不说话。
那少女转过头,看着龙莫狂,美丽的眼眸里泛起一抹怜悯,长叹了一声,轻柔道:「你不必生气,我
爹告诉我,你要的东西很快就可以配出来了。下次你来就可以拿到了。还有,你的婚典我不去了,你要我
做的事情我还在处理,所以没有时间去,请你见谅。」
言罢,少女便站起转身,轻盈地走了几步,怱地转回身,看着那静默的俊美容颜:「你可以告诉我,
你为什么要与燕不凡成亲吗?你是真的喜欢他吗?如果不是,你现在还可以取消这场婚典,要不然,你会
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己。」
龙莫狂凝视着那双美丽眼睛,轻轻地笑了:「飞雪,你怎会明白,他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非常的
不一样的。你可知道我爱他,爱得发狂、爱到可以舍弃一切?」
看着那张俊丽容颜上的执着,讶异地张了张嘴,少女叹了一声道:「他是男的,你也是!」
龙莫狂扬了扬眉,俊美的容颜上扬起了一抹邪肆:「那又怎么样?天上人间,我要的只有他!」
「是吗?即便是毁灭一切?」看着俊美容颜上的冷凝,少女眨了眨眼,转回身,苍白的嘴唇边浮现一
抹温柔的微笑,轻轻地笑道:「是这样啊,也好,那我帮你才有意思。」
静静注视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巨石堆中,龙莫狂闭上了眼眸,屏住心口的气息,整个人都浸入了那炙
热的泉水中。
廉飞雪。
这是她的名字。
廉,在北武林是一个响亮的姓氏。因为二十年前,一个姓廉的狂人轰动过北武林。那就是有『医毒双
圣』之称的廉修儒。
廉修儒施毒的本事天下无双,武林中人不惧刀枪却最惧毒物,故而北武林皆畏其人。更何况,廉修儒
又有一手精妙天下的医术,曾救人无数,所以也颇得武林中人敬爱。
而廉飞雪,正是廉修儒视若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儿。
其母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人称『千面观音』。传言江湖中人从不曾见过她的真正样貌,足见,
其易容术是如何的精绝天下。
而廉飞雪又是极为聪颖,竟将父母的绝学都学了十之八七。只是,这般一来,看者或许要惊奇,这廉
飞雪又是如何与龙莫狂认识的呢?
说来也巧。这冰峰因为一片无垠雪原而显得寂静冷清,而廉修儒正是看中了这片寂静和冷清,花了几
年功夫,在这片雪原中寻了一处山谷,安了家。那山谷与长春谷相去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赤魂谷。
当年,若不是廉飞雪因为采药而误入赤魂谷见到了正泡在赤练泉中的龙莫狂,怕是谁也不认识谁。
只是,命运这般安排,自然有它的定数。
廉飞雪因是廉修儒之女,自幼便百毒不侵,瞧见剧毒的赤练泉里竟然有人泡着,而且没有一点事,不
由得生了好奇心。
而龙莫狂被人发现了真实身分,自幼便被母亲灌输着秘密绝不能泄露,若是让人知晓,定要斩尽杀绝
,且自己也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处。极为害怕那种处罚的龙莫狂,上手便对廉飞雪痛下杀招。
而廉飞雪出自名家,武功自然不弱,竟与龙莫狂袭自神宫的绝学不相上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
惺惺相惜,竟成了莫逆之交。龙莫狂自幼因为那个绝大的秘密便缺少朋友,而难得遇上同龄之人,自然是
十分珍惜。况且,廉飞雪这人也是个怪胎,对于龙莫狂的秘密竟然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龙莫狂未曾将廉飞雪的存在告诉过母亲。这个秘密,只有他与莫愁知晓。
龙莫狂而后在神宫又待了几年,也将廉飞雪一并带入神宫无数次。因廉飞雪得自母亲的精妙易容术,
从来就没有人发现过她。
之后,龙莫狂离开神宫,游荡江湖,廉飞雪便留了下来。时常混入神宫,将神宫状况告知龙莫狂。而
龙轻寒虽派人跟随着龙莫愁,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廉飞雪的存在。
龙莫狂冷冷地在暗红的池水中张开眼眸,因为池水的颜色,冷厉的双眸竟也似染上了血泽,显得杀气
凛然。
莫愁,我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没有人比你我更了解对方。如果没有遇上不凡,我们或许会一生都做
亲密的兄妹,只是,不凡出现了。
鬼府的那一夜,误食了春药的我,第一次尝到了温暖。那是来自少年紧窒身体的温暖。因为情欲而索
求着他的少年躯体,让他感到兴奋。那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要的是他。
莫愁,神宫要的是你;母亲要的是你。
只有那一夜的不凡要的是我。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不凡。
可是,不凡的心里,停留的却是龙莫愁,那个时候我好不甘。为什么莫愁你拥有了一切,却还要来抢
我唯一想要的?要完全得到不凡,那么,我必须将你从不凡的心里抹去;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将你抹
去,抹去你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再有人需要你。
神宫需要你,那么,我毁灭神宫。
母亲需要你,那么,我毁灭她。
眼泪慢慢地自眼角滑落,渗进那一池的暗红中,瞧不出一点痕迹。一切,都已经开始崩坏了。而廉飞
雪,将是加速这个崩坏的关键。
莫愁,对不起……
必须抹去你的存在,因为你对于母亲还有一份同情在。
所以,他将在神宫分堂里发生的一切,暗中布置,告诉了他那个无情的母亲。
也如他所料,一切都很顺利。
莫愁果然被母亲那一掌打得完全绝望,黯然退让。
对不起。莫愁!
如玉的手掌,轻轻地摊开了密密绑着的卷轴,清润的眼眸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密密麻麻绘在卷轴上的地
图,精致的五官扬起一抹困惑。
轻叹了一声,燕不凡合上卷轴,将卷轴抵在白皙的下颔上,眉宇之间显出烦躁:「这一卷东西,我该
怎么用它呢?是交给莫愁吗?万一,她不把这个交到神宫宫主的手里,那么我的一切盘算不就落空了?可
是,应该怎么样交出去,才不会令她起疑心呢?」
「不凡,你在烦恼什么?」低沉语音,猛地传人了燕不凡耳中。
燕不凡转头,便看见带着温柔眼神站在窗边的俊美男人,狂?下意识地看着窗外清朗的天空,现在是
白天……狂怎么来了?一直以来,狂都是出现在黑暗里的,这青天白日的忽然造访,令燕不凡几乎回不过
神来。
将那一脸的震愕收入眼底,龙莫狂眼底泛起一抹阴暗,闭了闭眸,他轻轻地靠近站在书案边的少年,
轻柔地抚着那秀丽温润的容颜:「怎么这么吃惊呢?不凡?难不成,我一定得在黑夜里来,然后弄得你下
不了床榻,你才开心吗?」
虽然无数次与眼前的俊美男人缠绵欢爱,可是,这样在白日里乍然听到那低沉的语音说着那亲密的事
情,火灼的热烫瞬间染红了白玉般的面颊,燕不凡喃喃地道:「你、你……」
「我怎么了?」俊美的五官上泛起一抹邪肆的笑容,龙莫狂轻轻地贴近泛着朱红颜色而有些烫的面颊
,轻柔地磨蹭着,修长的指,轻柔地下滑,解开腰间的锦带,看着那一身合体的月白色襦衫敞了开来。
然后,手熟练地穿进那柔软的丝质衣料里,抚着比丝绸还要柔滑的肌肤,轻轻地逗弄着胸前的两粒茱
萸。
燕不凡打了个哆嗦,眼眸怔怔地看着无比贴近的俊美面容,那张在黑夜里将他带进迷魅的俊美面容,
此时透着一种他所不熟悉的邪魅,眼前的这个狂,有些陌生呢……有些陌生的狂,却意外的使身体热得出
奇,好热。
「在发什么呆呢?」慢慢地含住娇艳欲滴的双唇,龙莫狂熟练地窜入湿润的口内,纠绕着羞怯的小雀
舌,那雀舌怯怯地躲开,却躲不过他的追逐,最后不得不臣服,与他缠绵纠缠在一起。
身体很热,双腿开始发软,神智开始迷离,手上的卷轴不知何时掉落,燕不凡迷离地揽着俊美男人,
承受着早就进入他生命的男人与往日不一样的热情。
眼眸一暗,龙莫狂揽着燕不凡还是属于少年的轻盈身体,足尖一点,轻轻地自窗口跃出,一阵狂风刮
过,吹得人去楼空的行宫里垂落的纱幔四处飞扬。
许久,许久之后,一身黑衣的美丽少女悄无声息地进了行云宫。
站在书案前,她蹲下身体,执起那摊开的卷轴,清丽的几个小楷字体『鬼府机要图』让少女扬了扬眉
,缓缓合起卷轴,将卷轴放回书案上,红艳的唇边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乱放,这个燕公子还真是粗心大意。」少女一个矮身,已然变成一个黑衣白发
的老妇人,「燕公子,你既然有这么重要的东西,老身可就要好好地用一用了……呵呵呵……」
言罢,随手一拂,书案上的卷轴嘶的一声,裂成了两半。小心地折起其中写着鬼府机要图几个字的一
半,放入怀中,苍老的容颜上浮现古怪的笑,然后躬着身子慢慢地走出了行云宫。
重重的回廊里,三两的宫女轻盈地穿梭在宫殿与宫殿之间,看见这黑衣老妇人都恭敬的停下足步,施
礼:「参见梅长老。」
黑衣老妇人轻轻地摆了摆手,宫女们便又轻盈地离去,看不见黑衣老妇人脸上那古怪的神情……
第十三章
风,在耳边呼啸着,燕不凡轻轻地咬紧下唇,不去看那在脚下飞速掠过的屋宇,树枝在飞速的掠动中
几乎刮到面颊,下一刻,狂又轻盈地避开。
好快!
燕不凡惊叹着,眼眸看着那神情肃穆的俊美面容,今天的狂怎么了?第一次在阳光下出现,第一次在
他的面前展现武功。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发现他是谁吗?
狂应该明白,在不知道狂与莫愁是同一个人的燕不凡眼中,狂是一个陌生人。不应该对于神宫这么熟
悉。而今,如此熟练地穿梭在神宫中,他就不怕燕不凡生疑吗?
轻柔地垂落眼睑,看着脚下光滑的琉璃瓦,今日的狂透着古怪,莫愁呢?莫愁在哪里?狂,你把莫愁
怎么了?
我不知道平日你们是怎么相处的,可是,你们是一体的,我明明不应该那么担心才对,但是,为什么
我心里会这么不安?
风,猛然停止,快速前进的身体急急伏倒在屋面上,燕不凡吃了一惊,正要开口,抱着他的狂已然伸
出手捂住了他的嘴,以眼神示意他噤声,他抬眼看见两个身着彩衣的少女正轻盈地飘过天空。
一只误入的小雀正被那飞起的彩袖紧紧地卷住,收入一个少女的手上:「啊,原来是一只雀儿,吓了
我一跳。」
「盈袖,我说吧,谁敢闯咱们神宫呀……别说那一片雪原过不去,即便是过去了,也不可能闯过前面
重重的关卡吧。每一重宫殿的暗处都有姐妹们守着,你瞧,即便是一只小雀儿都躲不过你的耳朵呢。」另
一个少女见状轻笑了一声,轻盈地飘至那少女的身侧,伸手轻轻地逗弄着那只小雀。
名叫盈袖的少女松开了手,看着那小雀儿飞向天空,轻轻地抚了抚那少女的发,柔声道:「流云,这
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是守卫神宫的护卫,保护神宫就是我们生来的任务。即使神宫几百年来没有人进入过
,我们还是不可以丢失警戒心。走吧,我们回去。」
「嗯。」两个少女携手飘落在屋宇上,落脚之处,仅与燕不凡的鼻尖相差毫厘,燕不凡吓了一跳,而
覆在他身上的狂却不惊不乍,只是那样安静地伏着,直到那两个少女消失在翠绿的树丛中,狂才急速起身
,天空中划过的身影,恍如一道轻烟,缥缈无踪。
红艳的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燕不凡轻轻地偎在狂宽厚的胸膛里,神宫果然是神宫,防卫一点也不
容小瞧,只是,对绝顶高手而言,这样的防卫也是不值一提的吧。相较起来,神宫的防卫比起鬼府重重的
机关而言,好象是小巫见大巫呢。
这或许是因为神宫闭塞在这关外的冰峰之上,又不容许外人进人的缘故。如此一来,当然不会如鬼府
一般搜罗无数的奇人异士,布下重重的机关了……
只是,狂究竟想要带他去哪里呢?
风再度停止的时候,燕不凡看到自己和狂正停在神宫最高处的宫殿上,只觉寒意侵人,好冷。正要开
口,忽听得宫殿下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梅迎雪前来向宫主请安。」
过了一会,冰冷的声音便仿佛是穿透了厚实的琉璃瓦,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燕不凡的耳边,他听得明白
,这声音正是那日雪原里听到的声音,心下着实一惊,是龙轻寒:「梅长老,你此刻不去巡宫,来我这里
有什么紧要事吗?」
「梅迎雪正是有要事要禀告宫主,故而前来。请宫主相见。」苍老的声音有力的穿透了宫殿,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