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一时间气氛又陷入莫名的尴尬里。
索性这回老家伙干脆转移了话题,可是这话题转移的却让我想跳起来扇他两巴掌。只听得他似有幽怨的说道:“
皇上,这西山一行,你还随臣去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都病成这样了,老家伙还念念不忘拐皇兄到西山行宫去,是不是不把咱哥吃干抹净你不做罢
啊?!
我皱着眉看向哥,心中拼命的呼唤着“拒绝,拒绝,一定要拒绝!”,还不断挤眉弄眼朝他发信号,试图告诉他
——果断的拒绝,铁面无私的拒绝,毫不留情的拒绝。
本想我们双生子应该有点心灵的感应吧!谁知,他却垂头拿起茶碗盖荡着茶沫子,想了想,又想了想,最终还是
抬起一张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脸,眉角弯弯道:“朕自然是要随你去的。”
看来你也是等不及要和这老家伙共度良宵了吧!轩辕龙炎!!!
我怒,腾地站了起来。
二人再度同时望向我,皆很惊诧。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也太大了一点,这样不好,非常不好,简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不,简直是狗
拿耗子多管闲事,简直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
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只好尴尬地冲着二人笑了笑,再缓缓的坐下,解释道:“这石凳子实在太硬,磕得骨头
疼,我站起来缓解缓解,呵呵……你们继续,继续……”
老哥眉梢微微一抬,而老家伙却像得了什么大乐子似的哈哈大笑起来,什么病啊痛啊立时全消了,还亲自起身吩
咐水榭外候着的下人去拿了三张软垫。
趁下人去取垫子时,我赶忙压下心中的不快,佯装委屈道:“皇兄,皇叔,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西山一行可只
有您们二人那多没意思!而且周围又没有个得心应手的人照应,岂不是诸多不便?要不……,带上我吧,有个什
么事儿的我也好保护皇兄和皇叔啊!”
嘿!提出这个不情之请,老家伙一定恨死我这个没脸没皮的跟屁虫了吧?哈哈!我就是要坏你们的好事,让你看
得着吃不着,免得你二人败坏了我轩辕家的名声。
我腹诽,等老家伙怎么千方百计地阻止我,我再千方百计地见招拆招。没成想他只是淡笑看着我没作声,出声阻
止我的人竟然是哥!
他瞥我一眼,很是不满地冷冷道:“谁都可以随朕同行,就龙阳你不行。”
这算什么理由?我也不满:“为什么?”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朕不想让别人知道朕与摄政王同去了西山,所以朕离宫的日子,你须得扮演朕,乖
乖的留在宫中坐镇。”
我急了,直接再问:“这又是为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不耐烦地挥挥袖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到时吩咐你怎么做你照做就好了!”
我气结,却知道不能太放肆,怕错上加错,只好放低了口气道:“臣弟自然是要问个明白,不然万一穿帮了,那
可是死罪。”
他瞪着我,摆明‘不用说也知道你小子找借口’的一副表情,说道:“小时候,你我换过多少次身份,除了阿薇
,何时被其他人发现过?”
我赶紧辩道:“皇兄,您都说了那是儿时之事,现在与儿时可大不一样了。臣弟就算能装出皇兄的威严,也装不
出您的神韵,况且朝堂上大人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臣弟可没有那份自信能瞒过他们。”
他不咸不淡说道:“这个,朕自然会有安排。”
瞧瞧,瞧瞧,那神情,一副巴巴想去西山和老家伙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的模样,真真恶心死本王!
想到这儿,我就想抽他一巴掌,把他给打打清醒。
等等!
一巴掌!
我猛地想起我脸上还有他留下的五指印,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指着自己的脸,佯装悲切的说道:“皇兄,臣弟知
道您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英明神武,而这番安排自然有您的道理。但是,您看臣弟的脸,如何能够佯装您的样子
?臣弟怕是有这份心没这份力啊!”
皇兄目光冷冽的扫过来,让我不得不缩了缩脖子。
这时,老家伙在一旁阴测测的开口了:“龙阳脸上这印子不深,我待会儿给你一盒药膏,保证明日后就可恢复以
往的模样了。”
呸,说的跟江湖上卖狗皮膏药的一样!就算你愿意给本王,本王还不想领你这个情呢!你们不就是想我的脸好了
,好放你们去鸳鸳相抱,逍遥快活吗?那本王偏就不让它好,偏就不遂你们的愿。
老家伙大概看出我的不忿,一副很欠揍的口气说道:“这伤自然不是说好就能好的,如若龙阳心中不想让它好,
它自然就好不了。不过,依本王看,龙阳向来爱惜自己的脸蛋,不会故意不让这伤痊愈吧?”
死人精,老狐狸,居然看穿了本王的心思,存心说这番话来给本王添堵!
果然,皇兄接着话茬说道:“如若明日后,你的脸还是这个模样,到时可别怪朕不顾兄弟情面。”
听听,听听,都说出这话来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何时顾过我们兄弟之间的情分?我这脸上的伤不就是你给掴的,现在你想利用我了,就扔给我一瓶药膏,想把
之前对我犯下的罪行抹得一干二净!亏我先前还感激着你掴的这巴掌是为了维护我来着,结果老家伙一袭话,你
就改了主意,临阵叛变了,是不是?!
我忿忿的想着,越想越气,死死捏住拳头,不甘心嘴上却只能回着:“是,臣弟自当好生的养着,争取在后天太
阳初升时,能恢复到臣弟风流倜傥的模样,这样方能不辱皇命了!”
我本想他们听到这话,至少要露出个欲哭无泪的表情,但果真面前这俩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中龙凤,早已练就一
脸的铜墙铁壁。只见二人齐齐抛出一个如出一辙的微笑,转过头不再理会我,又开始了他们自个的话题。
老家伙说道:“皇上的伤也得好生养着,不然只怕西山一行,皇上的身子吃不消,伤了元气,臣可就担当不起。
”
搞定了我这个替死鬼,就来计划你们的浪漫之旅了?
我撇嘴,不屑的目光扫向皇兄——原来皇兄是外强中干啊,居然能被老家伙压榨到身子吃不消,伤了元气,真真
的可悲!这老家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看着皇兄身子不消还不肯放过他,一句臣担当不起就想了事了!
忽然想起老娘曾经说过的,让我代替哥的话。我心下道,哼哼,这下好了,不用她费心安排了,哥主动让我替了
。自然用不着我巴巴地去献身,人家早就双宿双飞了!
大约我脸上的表情十足丰富的紧,哥怪异的扫了我一眼,才回着老家伙:“谢谢摄政王皇叔挂心,只是您也要好
生养伤才是,昨日一战,您比朕伤得重。”
我诧异,不是说老家伙病了吗,怎么又换成伤了?
还没理出他们前后说话矛盾的缘由,老家伙就应景的咳嗽了一番,不怀好意地笑着对我说道:“龙阳,你看那处
风景可好?”
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
是子衿。
他一个人孤兀地站在湖边,目光眷眷的看着湖面的接天映日的莲。清风徐徐翻动他的衣袂,而他只是一动不动地
长身而立,仿佛这一池的菡萏是世上最美的美景,仿佛看着它们就是这世上顶要紧的事情。虽然远处亦有三三两
两巡视的守卫,可我却觉得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融入他的风景,他的世界中去……
太阳的光芒从他身后射过来,宛如万斗金粉、无数星辉同时绽放在他身上,耀眼的让我快睁不开双目。
只听老家伙在我耳边善解人意的说道:“不若你去陪陪他吧!”
我一听,心里自是欢喜万分,也不理会一脸阴云密布的皇兄,站起身来就行礼告退,乐滋滋的向子衿奔去。
来到他的身旁,我站定了,就一眨不眨仔细的盯着他。
我爱慕子衿,其实不如说是他那独特的气韵深深叫我迷恋。
那不是我哥的含威不露,动情处却自有一番美;也不是采薇的俊逸不凡,明明才高八斗手摘星辰却偏偏不羁不驯
;不是楚楚的媚骨天成,青青的温和中庸;亦不是小寒梅的秀艳含忧,冷骨傲世,偏又叫人忍不住的心疼。
子衿拥有的是他一番独特的气韵,宛如山中的清泉,林中的倦鸟,牧童的竹笛,不染丝毫尘世的味道,无欲无求
,无嗔无怨,很干净,很干净。
有时总怕这样盯着他,稍一眨眼,他就会从我身边消失,化为飞烟。可有时却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也好从他身上
沾染些许凡俗之外的灵气。
想的远了,其实不过一瞬,他听到人声就警戒的侧过头,见到是我,方才松懈,报以淡淡的笑容。我看着他的眼
睛,立时又感受到春风拂过的暖意从骨髓里衍生而出。子衿这一笑,笑得不媚不娇,不卑不亢,却让本王骨头都
酥了一把。我赶紧套着近乎道:“子衿,你在看什么呢?”
他还是微笑,态度谦和道:“臣方才在看莲,有些出神,碍着了皇上和王爷商谈要事?”
我摆手,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谁没有走神开小差的时候。”
他敛眉,脸色不知是否映着彤彤粉粉的荷花的关系,似乎有些红润。
我继续道:“子衿为何看一朵莲都会如此的入神?是想到了什么吗?”
子衿看着我,会心一笑:“臣只是想着,这尘世里的人能不能如芙蕖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管生
于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维持着一颗不随波逐流,不被世事羁绊的心呢?呵……只是这般想着,不觉就入神了。”
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啊!闻言,我只觉更加珍惜子衿的飘然出世,也忍不住故弄玄虚道:“子衿,你可知你在本
王心中一直是什么吗?”
“微臣愚钝,自然猜不透王爷的心思。”他目光放得很长,似是看着莲花,又似是看着远天,却并未侧头看我,
只是仍带着笑意。
“你在我心中,一直就是如莲一般的君子,不仅出淤泥而不染,也让看着你的人不敢生半分的痴心妄想。”
他唇角微微动了动,许久,却没有答话。
我这才觉得这番话委实不妥,要是说有对子衿存痴心妄想的人,那第一个就是本王。我赶紧亡羊补牢,又说道: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忍心看着你那么孤傲的遥立于水中。我只想着到你身边来,能够与你为伴,即使最后落
入深潭,万劫不复,我也觉得心甘情愿,不枉此生。”
这段话情真意切,说的本王当真是激情昂扬,只盼子衿也能同本王一样,听得个激情昂扬。
可惜,他的目光仍旧眷眷地留在水中的莲叶之上,口中轻轻言道:“王爷,其实您一直错了。”
我错了?我怎么错了?错在什么地方了?
正要询问他,他却淡淡的念道:“白莲玉无暇,却似水中花。肠断丝不绝,何须君牵挂。”
这诗……就算我并非苦研古籍的老学士,可大意到底也听了个通透,只有无奈苦笑。
本想今日子衿终于不再微笑着说我与他开玩笑了,以为是转机已至,却没料到他竟这般的回绝了我。虽然回绝的
甚是优雅,甚是动听,但是本王却是最最不愿听到这样优雅动听的残忍之言。
我叹气,叹气,叹气,却又不想子衿觉得本王沮丧易挫,只得婉转继续道:“子衿,你大约是还不知道本王的好
。”
“臣并非无心之人。王爷的好,臣自然是知道,只是臣担不起这份情。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只可远观而不可亵
玩焉……臣也远远没有王爷心中所想的这般美好,是王爷高抬了子衿。”他还是淡淡的微笑着,像一幅画,永远
定格在了最美的时分。只是在我看来,他当真如了那水中的芙蕖,远远的,美,却抓不到,够不着,让我此生此
世都只能看着,只能闻着点点飘来的芬芳,幻想如若有一日能够觅得,那便是人间极致的美事。
“牡丹傲人间,薇蕨始抽颜。寒梅暗香涌,桃花依旧娇。王爷身边花繁叶茂,何须为了区区一朵平凡无奇的水中
莲沾湿了靴子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郁结道:“子衿,你还是不懂,任他世间花开百态,姹紫嫣红,我心中唯有一朵清莲罢了
。”
子衿闻言,微微一怔。
我盯着他的面容,为什么,在他眼底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忧伤?
子衿啊子衿,难道接受本王当真就那么的难吗?还是,你其实早就对本王动了心动了情,却因为品行,碍于身份
而不敢向本王表明?可是,你可知道,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抛弃我的一切,带你远走高飞,再也不过问经纶
世务、繁尘种种。
刚想脱口而出这番话,哥却在老家伙的陪同下走了过来,阴着一张脸对子衿吩咐道:“起驾回宫吧!”
子衿躬身领令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宛如掉进了数九寒天的冰湖里,瓦凉瓦凉的,还滴滴嗒嗒淌着水。
这人生真是……无处话凄凉啊…
20.神官果真有神样
翌日。
晨旭阳光正好。皇兄一大早便率着文武百官,外加一个无所事事的我,来到码头边等候。
除却码头这方已经全部封锁起来,那远处渭河两岸倒是挤满了百姓,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些实在没办法瞻仰到圣
颜的,都爬到了树上和屋顶上。
看百姓们这架势,我估摸着那几处观瞻大神官和咱皇兄圣颜的绝佳位置,大约是得天未亮就来占地儿的。哎,世
道如此,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若要睡个懒觉,就非得像本王一般上辈子多做好事,这辈子投个好胎才成了。
百无聊赖中,我左瞧右看,前思后想,又掂起脚抻着脖子张望——也不知道馨丫头安排的人到位了没有,待会可
千万别出错啊!
心虚的吞着唾沫,看看前侧头站着的哥,只见他嘴唇紧抿,神色颇为严肃,却也探不出究竟。再回头先看看我的
宝贝子衿,他见着我回头,只是唇角勾了勾,礼貌的回我一个微笑。我想起昨日之事,这番见着子衿只觉得他又
飘渺了几许,更加让我看不清,摸不着了,心下自是郁郁,只得偏了下脑袋,看向今日我要试探之人——何采薇
大人。
他和子衿站在一处,除却了平日里那副吊二郎当的模样,倒也算得是人中龙凤,难怪平日里那些无聊的人士总爱
拿他和子衿做比。此刻见我看着他,便眉梢一抬,嘴角一扬,真真一个不怀好意的模样。
哼,死小子,这番就让你得意吧!待会儿你若不给本王好好的表现,有你好受的。
我忿忿的回过头,伸长脖子张望着河面的动静。
未几,水天交接处终于出现船只。
先是星星点点的风帆露出尖顶,近了些,才看清打头的是四只小船,小船后紧跟着一艘足有三层高的豪华大船,
桅杆上插着女娲神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船顶还有一尊汉白玉女娲神像,一手执圣书捧于胸前,一手握权杖高
举于空,神色凝谧安详,仿佛望尽世间百态。正巧曦日徐徐而升,折射的万丈光芒毫不吝啬的全部洒向神像,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