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是疑虑万千,手中却也没停下,一直摸上去,直到慕容天胸前那小小的突起,轻轻摩擦,慕容天终于忍不住微微震了震。
他俯在慕容天耳后,柔声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热气在耳廓间暧昧的萦绕不散。
慕容天仰头长吐了口气,纵声笑道:“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王爷可否容我自己宽衣解带?”
他一征,抚掌大笑,“慕容兄果真妙人,请。”随即松手。
慕容天转过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瞧着他,他脑中突然便冒出眉目如画四个字来。
其实慕容天长相并不柔弱,可剑眉星目,颜色分明。他此刻才晓得“如画”这两个字原来不仅是为女子准备的。
外衣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
慕容天着一身月白中衣站在屋中央,也不看他,低着眼,缓缓伸手解开束发,随着动作,黑发一缕缕垂到脸前,月光下,把那张英俊的脸慢慢遮出一分黯然,三分认命,九分暧昧。
他突然觉得一团火自腹间伸了上来,瞬间就烧遍了全身,不禁前行了半步,又突然停住。该死,自己居然被他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撩得难以自制。
慕容天却停了,手扶着衣领,露出修长的颈部,侧头,似犹豫似懊恼。
搞什么,他暗骂一声。终于忍耐不住,踏前一步,伸手去扯最后那件碍事的中衣。
寒光一闪。
下一刻,慕容天的右手被扣在了李宣手中,掌内是他束发的一只铁簪,尖端锐利如针,光似秋华,完全是件暗器了。
李宣哈哈大笑。
笑完却恨道:“好你个慕容天,你以为我能不防你。”
慕容天微笑,“自然不会。”
“哼。”李宣伸手接过那铁簪,仔细把玩片刻,赞道,“这可是千年寒铁所制,难怪毫不起眼,我可真小瞧你了……”语音未落,突然反手,将铁簪插向慕容天肩头。这玩意何等锐利,无声入骨,只露了扇型的簪头在衣外。慕容天闷哼一声,忍不住单手抱肩弯下腰去。
李宣伸手抬起慕容天的下颚, “你没事吧?”
慕容天痛得满头大汗,一手捂着伤处,一边却睁目笑道,“还好。”
李宣轻声耳语,“也好,那我也就用不着客气了。”
第十章
天灰蒙蒙的,象个大罩子压在头上,把人逼得几乎要无法呼吸,小鱼再次呼喊追来的时候,慕容天没有回身,而是沿着小道自顾的往前走。
然而,他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更快。股间的痛楚让他一步一轮回,在忘却和回忆中挣扎。昨天夜里的事情,他极力想忽视掉的经历,那生不如死的经历。任他如何告诉自己,不过如此,不过形同被狗咬了一口。那些却还是在他身体上留下了痕迹,让他虚弱和难以言明的灰心挫败。他似乎想吐,却又吐不出任何东西,全身都难受着,所有的打击都转成了身体上的不适,便是风,此刻也似乎能把他吹翻,那寒意一直冷到骨子里。
他真想就此躺下来,席地而眠,进入一个跟此地无关的世界,然而还有一个信念,却盖过了所有这一切,让他能无限制的支持下去。
那就是离开这里,离开那个人,永远也不再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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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很快追了上来,“天少爷。”
慕容天没说话,他所有的精力此时都只需用在行走上。
“天少爷……”小鱼跟着他走,见他置若罔闻,不由有些着急,“你听我说句话。”
“不用了。”慕容天道,依然没看她。
“天少爷,你在怪我……”,小鱼跟着慕容天,满腔的话都被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骇住了,不禁流下泪来。
慕容天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停下来, “没有。”
小鱼轻声哭泣,显然并不相信。
“你要说什么?”慕容天有些倦了,终于在小鱼的坚持面前投降。“我在听。”
小鱼呆立半晌,突然扑的一声跪了下来,“天少爷,小鱼对不起你。”
慕容天伸手要去扶,却又半路缩了回去,“……罢了罢了,说这些其实无益,小鱼姑娘,我真不怪你。你起来吧,我现在很累,实在不想再说。”
小鱼抬起泪眼,“天少爷,你什么都没带,到哪里去吃住呢?这簪子你拿着吧,典当了也是能值几个钱的。还有,这份地图,你按着图去找这个人,这人脾气有些古怪,但或许能帮你恢复功力。”
慕容天随手接过簪子和地图,“多谢了。”
小鱼欣喜,复又落泪,“天少爷,我对不住你。”
慕容天也不知道小鱼到底指的什么,此刻也没心情再计较了。或者她真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如今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抬眼看天,不知道何时,雨轻轻就飘了下来,小鱼呆呆跪在原地,看着慕容天越行越远,雨也大了起来,那身影很快便朦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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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一日的雨,慕容天马上就病了,强撑着找到当铺把簪子当了,才有钱住了店。
拜托小二请了大夫来看,诊断说是风寒加急怒攻心,开了几副药,要他将养两日。这大夫,病看得有个大概,诊金却奇贵,一举将他手头的钱拿去了大半。这店再住了两日,那簪子钱便用完了,小二还算客气,也不翻脸,恭恭敬敬把慕容天给请了出去。
慕容天一生未曾遇到过这种潦倒状况,边咳嗽边提着尚未吃完的两副药站在客栈门口,真不知该往何处去。左右看了看,这药反正无处可煎,拿着也无用,抬手就给扔到了路边。
转眼天黑了,慕容天只得找了个靠灯光近的墙角坐了下来。
他自王府出来时,狂怒迷乱之下,只穿了身上这套薄衫。
此时凉风一吹,不禁喉间奇痒,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猛力咳了半晌,几乎连肺都咳出血来。只能把衣裳裹紧些,却也止不住又饿又冷的微微颤抖。他一生没缺过钱钞,小鱼赠簪时还只觉得麻烦,此刻才知道自己这两日花得太过大度,不禁后悔。摸摸身上只余了几个铜钱,捂着胸去街对面买了两个白馒头。
那卖馒头的摊子也没挂灯,大概是省油,好在对面店铺灯火通明,照着摊子倒也看得清,这摊子还皆买牛肉汤,摆了几张小方桌,零星坐了一两个人。
那卖者妇人见他长得俊俏,衣着虽是仆人装束,却是干净,不知是哪家大户的家童外出,特意在靠光近处,取了张凳子给他坐。
慕容天边啃边道过谢,坐了下来。
这凳上比墙角又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可惜人家过会便要撤摊了,也坐不了多久。晚上该到何处度一夜呢,边想边看着来往的人们,几口便把馒头吞了个干净。只觉意犹未尽,再摸身上,只剩最后两个铜板,就犹豫该不该再买一个。
想了想,突然醒道自己居然为两文钱,斤斤计较,如此盘算,着实可笑,不禁叹一句,“昔日里锦袍华裘,举酒论剑时,可怎知今天会潦倒到借着灯光啃馒头。”
隔了一张桌子,便传来一声轻笑,转头,却是一青衣书生听到这话,举目来看他。
慕容天不由脸红了,那书生却笑道,“兄台言语与人不同,一看便是英雄人物,可否赏脸让小生请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
慕容天更是难堪,“不必了,多谢兄台美意。”起身要走。
“慕容兄!”那书生忙站起来叫道,“慕容兄,果真不记得小生了?”
第十一章
慕容天转身看了看,那年轻书生倒是清秀,但也不眼熟,他有些茫然。
青衣书生作礼,“多年前,曾蒙慕容兄相救,在古庙之中,我是那赶考遇到盗匪的黄秀才啊。”
慕容天恍然,多年前,他还未是山庄主人前,似乎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当时他赶路打尖时,听到一伙强盗商议要在一个废庙中对个呆秀才谋财害命。一时性起,顺手救了个秀才和他的小童,他只记得自己闯进去时候,那秀才蹲在佛像前瑟瑟直抖,回头时的那张脸白得没有血色。
类似事情他做过许多,只为在江湖上搏个好名号,那秀才什么长相早忘记了。那知道今天潦倒时居然遇上。
青衣书生笑道,“在下黄其轩。”
慕容天震了震,又释然,此轩非彼宣,自己太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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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其轩原来赶考未中,没脸回去,却在这小镇上谋了个师爷的位。那小童还一直跟他,叫其他。
“好古怪的名字。”
黄其轩笑,“我师傅起的,他性子原本就怪,你看了就知道了。”
黄其轩虽然是个书生,但侠气颇浓,见了曾经的救命恩人,非把慕容天留下了。慕容天正愁无处安身,便顺水推舟的应了。他住处颇小,只两间土屋,院落也没有,外头其他住了一间,兼做书房,客厅之类。里屋本是黄其轩一人住,此时只能两人挤了。
慕容天最初本不肯两人睡在一起,那夜在他心中其实总是有些阴影。他宁愿睡在地上。黄其轩哪里肯。头两夜便是慕容天睡床,黄其轩睡地,后来,慕容天过意不去,两人又推脱一番,终于都睡回床上。
闲聊中,黄其轩居然懂医术,见慕容天咳嗽不止,便开了副冰糖川贝蒸雪梨,吃了几次便止住了。那散功丹黄其轩却解不了,切脉时犹豫说,也许有人能解,可那人自己暂时也没音信。慕容天心中一动,把小鱼给的地图拿了出来。黄其轩仔细看了看,脸色有些变,道:“这图谁给你的?”
慕容天道,“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会是个女的?”黄其轩喃喃。
慕容天仔细看他脸色,有些奇怪他的反应,“怎么?莫非你认识他?”
黄其轩摇头,“不认识。”
慕容天颇失望,“那女子说这人性格古怪,但能帮我恢复功力。”
黄其轩点头,“那倒可能,这人人称邪神医,医术是极高的,治好你估计非他莫属。”
慕容天喜道,“这么个人物,江湖上怎么没人提起?”
黄其轩道,“你们武林人士也许不知道,可学医的不少都知道他。可是这个人性子狂放,做事不可理逾,一直隐居,我看你就是哭着跪着求他,他也未必会治。”
慕容天道,“总归得试一试。”
黄其轩看看他,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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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慕容天告别起程,黄其轩送了个锦囊,道:“如果邪神医不肯医你,你就给这锦囊给他看,或许能有效。”
慕容天左右端详,只是个很普通的锦囊,有些旧了,一头系着红绳编的金刚结。
黄其轩压住他的手,“别看,这东西见了他才能拿出来,路上可别显山露水。”
慕容天将锦囊收入胸口,抱拳道,“大恩不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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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图是绘在一张黄旧羊皮上,上面精巧仔细的描出道路,一侧用瘦金字体写着“洛阳东郊”。
慕容天雇车赶了几日,到了洛阳。此时仍值牡丹花期,处处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赶车的老儿道,“公子赶得巧,再过一阵,五月五一过,这花就开始败了。”慕容天掀了帘看,驿道两旁,枝头上朵朵怒放的,可不就是名震天下的洛阳牡丹,赏了一阵,叹道:“果然是国色天香。”
车到东郊,慕容天把车给退了,带了小袋干粮,徒步按图寻骥。
那图于此处却绘得并不详尽,慕容天反复寻觅,走了不少弯路,心中奇怪,莫非这画图人并不愿意有人找到图中住处,否则怎么绘得这么含糊?
太阳西下时,终于在一座山后,找到图中所绘入口。那入口给蔓伸的藤蔓遮着,里面黑冬冬的,也不知道通到哪里。慕容天找了些树枝,缠着布,做成个火把,摸摸身上火石还在,一头钻了进去。
第十二章
走了几步,看不清脚下了,慕容天把火把燃了起来,洞黑黑的,如同蛇一样往前弯曲着。
一脚高一脚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慢慢洞中居然亮了起来,顺着洞的方向,一线光弯曲的落在地面上,似乎一匹透明闪亮的缎子垂着把洞隔成了左右两半,很是漂亮。慕容天奇怪的抬头,原来洞顶有一条缝,外头的阳光照了进来,不过此刻已近黄昏,阳光越来越弱,那线光也渐渐消失。
走出洞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慕容天手中的火把早已燃尽,心中不禁庆幸这洞中居然没歧路。
洞前是个小山丘,爬上小山丘,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空中银月高悬,水中波浪粼粼,相映生辉,竟是个极大的湖泊,一眼望去,黑鸦鸦不见边际。突然一条黑影在水面一掠而过,直冲而来,正要避时,却没入天空中去了,原来是只水鸟。
慕容天不禁怔住,谁能料到洞外居然是另一番广阔天地。走下山坡,才发觉湖畔礁石上依势而立的一座小竹屋,亮着灯。走近一看,屋外几丛翠竹,在风中沙沙直响。
种竹之人,当是雅人。
“前辈,晚辈慕容天拜见!”声音在近山这边回荡,过去水面那边消失了。这地方一个人住着实太寂寞。
等了半晌,却没回声。慕容天前行了数步,正要再开口,一点锐风直射而来,慕容天不及退,那物擦鼻而过,没入他身后的树干,走近瞧,却是颗黑色围棋子。
慕容天望向屋子,不禁惊了惊,窗内挂着竹帘,片片相间不过指宽,仅容棋子侧身而过,那屋内人竟是从那样窄的间隙中射出黑子,而竹帘纹丝不动,这一手,无论劲道还是准头都足令人咋舌了。
邪神医居然是武林高手,慕容天心道,这可没人提到过啊。
一个庸懒的男声在屋内响起,低低的很是好听,“天晚了,明儿再来。”
慕容天怔了怔,这一夜又该露宿,苦笑低头,“多谢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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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语。
次日清晨鸟鸣,睡在树枝上的慕容天便醒了。低头望下去,竹屋前的栏杆内站着个男子,一身藏青长袍,一头长发散披着。
是邪神医!
慕容天跳下树,赶几步,行至岸前,抱拳道:“前辈!”
那男子身前身后绕了数只水鸟,边叫边或飞或跳,仔细一看,原来那男子拿了小指长的鱼虾在喂它们,水鸟们雀跃相迎,显然是喂惯了的。
慕容天自觉不好打断,便等了半晌。
那男子明明听到有人走近却也不见反应,等喂完了鸟才缓缓回身。一眼看去,慕容天不由一声暗赞。
其实他自己和李宣,一俊朗一优雅,长相都已经是少有的俊美,这男子却是端正之外更有份出尘之态,一双眼黑如点漆,深不见底,顾盼间隐隐有光华闪动,脸上表情甚少,似乎只这双眼便足以道出所有的情绪了。一头黑发明明是未曾梳理,可配上他的脸和眼,却偏偏让人有种合适到极处的感觉。
“啊?”慕容天突然醒起,黄其轩等人虽未曾提到邪神医的年龄,可按建树来推,该是年纪不小了,此时面前这位明明还只是弱冠之年。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淡道:“你是谁?”
慕容天行个礼,“在下慕容天,求见邪神医,求小哥帮忙领见。”
男子道,“你见他干什么?”
“在下恳求邪神医解了我身上散功丹的毒。”
男子纵身而下,身上长袍未系腰带,随他跃下之势飘起,飞鸟一般,举手投足如同舞蹈。他抓住慕容天的手腕,微一切脉,随即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