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都已安排好了,就在前方的悦来客栈。"
"嗯,"点点头,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一切从简,回头对蓝矾说道:"让他们都散了吧,除你之外谁都不
用过来伺候了,都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是,"蓝矾深深看了我一眼后领命而去。
随意的用了些晚饭洗漱过后,我斜靠在床边看着手中的公文,这是今天刚刚送来的关于流西现状的折子。
流西现有的府兵并没有和叛军展开激烈的交战,只是有一些小碰擦,死伤也不是很重。但是关于叛军的具体人数
一直没有说得很清楚,难道是队伍在不断的扩大吗?
还有就是流西已经离边境不是很远了,如果万一发生叛乱,很有可能会引得宛西国进兵天朝。
真是越想越乱,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边。
"五爷,早些休息了吧,"蓝矾替我除下靴子,轻轻替我捏着脚底。
"爷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过几日便要正式开战,那些事情别多想了。"见我沉默不语,蓝矾又加了一句。
"楚瑞与......子墨那边怎么样?"想了一下后还是浅淡的问道。
蓝矾抬头看了我一眼,拿捏着回道:"楚大人仿佛是有些晕车,我看他像是白着脸下来的,欧阳大人......表面
上一切安好。"
微微点头,一把拉过蓝矾瘦劲的身子,揽在怀中,耐心的与他解释,"蓝矾你不知,这流西的知州是子墨父亲的
得意门生。"
蓝矾惊的一个抬头,晶莹的黑眸看着我,有些结巴的说:"五爷......是......是担心欧阳大人会......"
沉默了一下,轻轻笑道:"那倒不会,子墨素来高洁清雅,不会作出那种事情,本王避开他,是不想让他为难,
懂吗?"
第十五章
望着怀中人一知半解的晶莹眸子,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的眼睛,"睡吧。"
蓝矾人虽聪慧,看来我平素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官场的险恶、世态的炎凉他统统不知,就是专心练武,一门心思
的护卫在我身边,相比起子墨的玲珑心思,锦绣胸怀,蓝矾显得太单纯了些。
不过只要他快乐,单纯些也无妨。在旁人眼中我或许是冷漠的,但对蓝矾子墨总是和悦颜色,特别是蓝矾,我怜
惜他的心思单一,总给他一些说直话的特权。
"五爷......,"蓝矾秀气的手紧紧抱住我的身体,素来清澈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激动与怜悯,"这样子不远不近的
晾着......他一定不好受......我看到他今天的眼神很是孤寂呢。"
"你和他说了什么吗?"轻轻的推开他的身体,直视他的眼睛。
失去了相拥的温暖后,蓝矾身上微微一僵,垂下眼睫,良久缓缓的点点头。他放低声音说道:"我跟他说凡事都
顺着爷些,若有什么难处也不妨直说,我们的命都是爷的,也是自小就服侍您的,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非要弄成
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了也难受,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变成这样......此事是属下自作主张,请爷责罚。"
我伸手拉住他欲下床行礼的身躯,无奈地轻叹一声,"说了就算了,下次不准。"
接着把他搂在怀中,放下他长长的如流云般的乌发,轻柔的抚摸着,半响,才缓缓开口:"你可知当年子墨的父
亲送他来我身边时说的话?"
"......相国大人说了什么?"蓝矾有些迟疑的看着我。
"他要我的夫子替他欧阳家教出一个魏林来。"
"什么?魏林大人是前朝赫赫有名的丞相,几百年都不出一个的惊才绝艳的大才子!"
看着蓝矾震惊的面容,我能猜出此时他心中所想。点点头,"你没猜错,但是还漏了一点......魏林同时也是权
倾天下、不可一世的贵相。"
"可是......相国大人已经是......",蓝矾的神情有些不安的没有往下继续说。
在世人眼里,现在的欧阳宰辅已经是权倾天下,富甲一方了,连皇家都要忌惮三分。当年母妃在世时,极受父皇
宠爱,声明显赫的欧阳家才会将幺子送给我做侍读,他们以为照着当年母妃的实力,一个强大的邻国的公主,加
上美艳无双极受君宠,我继位的可能性最大。而母妃为了得到欧阳家的帮助,极有可能也允诺过一些事情。不过
,人算不如天算,母妃无福享受帝王的恩宠,只能将父皇的爱怜带去另一个世界。如今的众位皇子中,父皇也没
有流露出特别偏爱哪一个,所以欧阳家开始有些着急了。
我静静的摇摇头,"蓝矾,我并不是说子墨会背叛我......我只是希望他早日看清形势,不要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最后自己逼自己去做一些事情......若是他始终分不清谁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主宰的话,我就是再爱惜他又有
什么用呢?"
蓝矾抬起头看着我,那双眼中深黑色的瞳孔,竟有一种可以穿透我思绪的伤感。
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见我如此以为我睡了,也静静的伏在旁边,不久便传来了宁静而有规律的呼吸声。
欧阳家的势力已经伸到了朝野中的每一个角落,父皇那么睿智不会不察觉。以前可以通过欧阳家来做一些身为帝
王无法完成的事情,那么现在不同了,父皇年纪大了,他在把这万里江山交到儿孙身上时,必定要挖掉这颗长在
身上很久很深的毒瘤。
我思来想去,老八来宣过密旨后,就发现这次的平叛很有问题,极有可能就是父皇准备动欧阳家的一个信号。流
西的知州是欧阳家的人,最近他们又与和子墨频频联系;父皇竟然派了我去平一个小小的叛乱,难道不是因为子
墨在我身边?
深深的皱紧眉头,无论如何,子墨,千万莫令我失望啊!
第十六章
第二日起床,经过一夜的休整,精神倒是觉得好了很多,依旧与蓝矾一同骑马走在前面。
出了城镇,便开始沿着山路走,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一条近道。随行的队伍一直保持着安静快速地向前推进着。忽
然听到车内子墨一声惊呼,声音中含着焦虑:"楚大人,你没事吧?"
我立即住马向后看去,整个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楚瑞跌跌撞撞的挣扎着下了车,清瘦的身子还没有站稳,那细长的手指紧紧抓住车辕,弓着身子克制不住地呕吐
了起来。
我微微皱眉,看着他细瘦的身子难受的一阵阵地颤抖,吐的似乎挖心掏肺直不起腰来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惜。
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轻轻的扶住他,柔声说道:"那边有眼山泉,过去休息一下吧。"
他晕晕糊糊的被蓝矾搀扶到水边,喝了几口甘冽的山泉,脸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苍白,好像缓了一点过来。
难得这山林之中竟有这么一潭碧幽,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出潋滟的光泽。我望着水面上泛起的银色的光,心中顿
决畅快不少,双眼含笑的伸手拨弄那泊泊的泉水。看着清澈的水顺着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指流下,滴在下面的碧潭
中,溅起一道道涟漪。
独自玩了一会儿,抬头去看楚瑞是否好些了,没想到他坐在一边正睁大着明亮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见我转
过头看向他,那张漂亮的秀脸上竟突然之间窘迫地布满红晕。
一旁的蓝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楚瑞被蓝矾一笑,更是窘迫的偏过头去,一丝红晕慢慢的从他那白玉般小巧的耳
垂处漾了开来。
我无奈的瞥了一眼偷笑的蓝矾,他则对我吐吐舌头,摇摇头,随意的说道:"炎华身子舒服点了吗?"
"是......多谢五爷关心,好多了。"他循礼回道。
"若是晕车的话,一会儿就让蓝矾带着你一同骑马吧。"
"是。"
看着他明显比以往要局促的样子,暗自好笑,"走吧。"正要上马,却见车内的子墨呆呆的坐着,神情失落脸色有
些苍白,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神却飘在我身上。
侧目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吩咐道:"走。"
阳光过了正午渐渐的暗淡了下去。因为楚瑞的晕车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正午的饭就草草的用些干粮垫了过去。
抬头看了眼顷刻间乌云密布的天空,听到身边的蓝矾说道:"爷,让他们把雨具拿出来吧,瞧着像要下雨的样子
。"
队伍随即停在了路边,侍卫们都下马打开背囊准备雨具,这时从山坳对面转出来一对人马。
样子像是走镖的,十来个镖师压着五辆镖车慢慢的朝我们走来。按理说一切都很平常,可是就是在这山雨欲来的
大风中,竟然可以嗅出一丝嗜血地杀意。
蓝矾已警觉的挡在前头,右手已抚上剑柄,看着那帮走镖的越走越近。
那对人马在蓝矾跟前停住了,为首一人抬起头来看着蓝矾微微一笑,那笑意古怪之极,阴森森的竟得让人毛骨悚
然。
蓝矾剑眉一皱,缓步上前周身顿时散出凛冽之气,清瘦柔韧的身影仿佛酝酿着令人惊骇的力量,一旦碰触便会在
刹那间迸裂,决不手软。手腕一翻利剑出鞘,剑尖"唰"的指向来人,"什么人?"
那人嘶哑着嗓音咯咯笑着,"......来找五爷的人。"
话音刚落,身后的五辆镖车忽然"砰"地打开,冒出十几个人,个个手中一张满弓,箭尖直对着我们,发出幽蓝的
光芒。
有毒!我的瞳孔猛然的一缩。
唰--唰--唰--
蜂拥的利箭破空而至。
"五爷......当心!"耳边传来蓝矾急切的声音。
那真挚无伪的焦虑之声深深的刺进我心里,看着他侧身险险地避过一箭,眼光依然不时的朝我这边看来。只觉得
心中怒火熊烧再也按耐不住,右手按住腰带的机关,一声龙吟,从未出鞘的蔚水剑横空出世,隔空挽了个剑花,
左手扣住几个银珠,疾速用内劲弹射了出去。
十多个弓箭手中了银珠一下子倒下了一半,箭雨的威力顿时大打折扣,侍卫们觉得压力轻了不少,纷纷腾出手来
反攻了回去。
局势开始扭转。
剩下的箭阵威力不负,蓝矾领着侍卫们很快就料理掉了这些弓箭手,倒是那几个镖师打扮的武功竟也不弱。
为首的那个镖师提着剑杀气腾腾地直冲而来,我一个扭身轻巧的避开迎面而来的利剑。不知这些人的来路,因此
尽量的多使些防备的招式,想看看他们的武功套数。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接着便是车轮滚滚与纷乱的马蹄之声。心中暗怫不好,内敛之劲顺着蔚水剑而出
横挑开了对方的连环杀招,仓促的回眸,却见马匹受惊的拖着那架马车飞速的朝一边驶去,前面的车把式早已胸
中毒箭,歪倒在一边。
该死的,子墨还在车中!这山道两边都是悬崖,受了惊的马疯狂的乱窜,拉的那架车是摇摇欲坠险象环出。
第十七章
反手两剑荡开那人,正欲飞身前去,却不料那人手中暗器倏然而出,细细的针如同牛毛般向我射来。
不得已在空中急急坠身,挥剑挡开那些暗器。心中不由有些怒气,下手再不留情,蔚水剑寒光一闪直接挑断了那
人的双手经脉,闷哼一声,那人捂着手腕倒了下去。
再去追那辆马车,前面的马没头没脑地狂奔,正想捏着银珠弹射过去,却忽见前方一处阴影,凭经验,那是沟壑
!天!──
子墨!--
马失前蹄,轰然倾覆!
我以为自己已经叫出声来了,但是没有。
只是眼睁睁地就见那架马车翻倒了下去
我立即提气飞奔而去--
老天!──真是谢天谢地!幸好只是一处土沟!
看著那翻转的马车,几乎停滞的呼吸才顺畅。那反倒在地的马匹,挣扎了两下跪着难以再起身,看来腿已经废了
。
不知子墨在车中可有安好,这么折腾都没有出声只怕受了损伤!
心脏重新提到嗓子眼,毫不迟疑地,已跃入沟内!
掀开车帘,那个修长的人儿伏在车壁上,头上的玉簪已经碎了,一头长长的乌发如同流水般批泻在身后,身上的
衣衫也被震的凌乱不堪。
"子墨,"我轻轻的翻过他的身子,却见到他嘴角流下的一缕血丝。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定是被伤到了,双眼紧闭,那原本光洁白皙的额头上青了老大一块,还沁着血丝
。
我紧紧的抱着他下车,因为刚才的担心恐惧强忍着的火气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了。
"蓝矾......不留活口。"
交手已经结束,侍卫们压着被俘的刺客等着我的命令。
蓝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仍然俯身领命:"是。"
我抱着子墨上了马,没有再去看身后的杀戮。
当夜在一家驿馆安顿,把子墨轻轻的放在床上,这样的震动还是让他轻轻的咳出血丝,下午的坠马还是伤了他的
内腑。
"去请个好点的大夫来,再拿着本王的令牌让这里的知县来一趟。"压低着声音对身后的蓝矾说道。
"是,"蓝矾领命而去。
皇子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刺,这个惊天的消息让汇西的县令很快的连滚带爬的进来请罪。
我抬起一边的茶碗轻轻的啜了一口,冷淡的打量着他们,却没有开口,就任那个胖胖的县令和他的师爷在底下跪
着。
既然皇子没有叫起,县令只好在底下老老实实的跪着,满头的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淌。
"五爷,"蓝矾送走了大夫回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大夫说了,身体有些挫伤,内腑的撞伤倒不重,好生休养个
五六天就行了。"
"嗯,"我点点头,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撇了眼正伸长脖子在听的县令,心中不由暗暗发笑,手中的
茶碗一搁,
"府君起身吧。"
"......是,"他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擦了一把汗,接触到我似笑非笑的目光又连忙的伏低身子,极恭敬的垂首。
"今日本王遇袭,刺客已全部伏诛,"停顿了一下,我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在我说道"遇袭"的时候,两腿
发软竟又不由自主的扑通跪下。
懒得再去理睬他们,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既然路上不太平,本王就向府君借点人马,等到了流西与大军汇合后
就还,如何啊?"
"是,谨尊王爷令,卑职回去后立即去点兵。"
"那好,夜已深,府君就早些回去吧。"
"是,卑职告退。"
我看着他满脸紧张的退了出去,不由轻轻摇头,对身边的蓝矾说道:"走,看看子墨去。"
房内很安静,床被什么的也都是新换上的,可以看出本地知府的尽心。
桌上的烛火随风跳动,照着斜依在床上的人那苍白的脸上竟似有了一丝血色,他已经恢复了神智。
"子墨,好些了吗?"坐在榻边,温柔的执起他纤秀的手腕。
他低垂的长睫抖了抖,眼神依旧望着地面,没有抬起头来说话。
我不已为意的笑笑,更加亲密的搂紧他,蓝矾见我们如此便微笑着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我摸着他的如丝般的长发,轻声道:"如果身体还行的话,明日继续赶路,好吗?"
他闻言一震,抬眼直直的看着我,眼神复杂,那俊秀的脸越发的苍白起来。
"怎么了,别怕,今日的刺客都已经诛灭了。"我慢慢的说着,眼神炯炯的看着他的反应。
他浑身开始轻颤,眼中飘过一丝凄苦,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牢牢抓紧着被褥。我心头的火嗖的高高窜起,想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