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楚熙然对上贺兰直白地望向自己的眼睛,清清楚楚道“皇上应该不会忘记一年前答应臣妾的,如今臣
妾做到了,皇上也该兑现约定了”
“天承的后位么?熙然确定要我兑现这个约定?”
“是,确定”楚熙然笑了,红色的外袍衬着那样决然的笑容,一年多边关的生活,让在战火里浴火重生的他,已
然是个成熟男子的模样。
贺兰若明没有回话,却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到整个御书房只剩下他和楚熙然俩人,才见他一步步走下位,来到
楚熙然身边。
只见贺兰手伸向楚熙然腰闲,一把解开那衣带,褪了楚熙然的上衣。
贺兰记忆中曾经细腻光滑的肌肤,已经变得有些粗糙,还有那些伤痕,不大不小的几处,虽已经开始长出新肉近
于肤色,却能让人看出当初的惨烈。
“丑了么?”楚熙然感触着贺兰的手指划过自己的伤痕,那指尖的炙热让他心里微颤,熟悉得竟奢望起贺兰怀抱
的温暖。
可他忍住了,依旧毫不动容着道。
“皇上,臣妾知道,22岁的男子已比不上那些身柔若骨,娇美动人的佳丽,更何况这身子也早已伤痕累累,怕是
上了皇榻也会硌着皇上的手,更不要提和御花园里头无数年少美艳的秀女相提并论了,这样的人要做皇后怕是皇
上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是,毕竟这是当初答应过臣妾的,还请皇上遵守约定”
“楚熙然,你知道今天你用了多少个臣妾么?从当年跟朕谈判开始,你就一直自称臣妾”贺兰收回在楚熙然身上
游走的手,也同时收起了心中的痛,转身坐回了御座,冷眼看着楚熙然重新穿好衣服,系上腰带,才继续道“朕
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回永和宫等圣旨吧”
“谢皇上”
那是第一次,贺兰若明在楚熙然面前自称‘朕’
退出了御书房,关上的大门让楚熙然舒了口气,然突然闲里头传来的尖锐的东西砸碎的声音又让他顿住了脚步。
楚熙然就这么站在御书房紧闭的大门口,待到里头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才迈步离开。
不该停留的,只有这样继续的朝前头走,他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已死的爹,失去消息的娘亲和姐姐,还有正在受苦的所有楚氏族人。
这一切的一切,谁又能说,是谁的错呢?
第十回
三日后,接到圣旨的楚熙然并没有太多的惊喜。
只是平静的领旨谢恩,着小顺子打了赏给那传旨的小太监。
他并不是不知道,在那金銮殿上,贺兰若明是怎样以退位相逼,才换来一干老臣默许了这样荒谬的册封。
以男子之身入主中宫,掌握凤印,母仪天下。
连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荒唐的可笑。
却有人愿意陪着他疯任着他胡闹。
可这一切,却是因为一个交换,一个约定。
他想笑,却笑不出,想哭,才发觉眼已经干了。
若可以,他想回到当初,没有进这后宫,没有经历这一切。
那现在,是不是已经和爹爹一起,死在了铡刀之下,再没有疼痛感知。
只是,现在世人眼中的楚熙然,却是被皇上恩宠着,能让皇上力排重难封他为后的幸运之人。
这样的一个男子,让后宫粉黛失了颜色,让三千宠爱集于一身,让天承人人感动于皇上皇后的一场情深意重。
怎能不可笑?
封后大典在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拉开了序幕。
那一天,风和日丽,楚熙然恍惚回到了自己跟贺兰大婚的那日,也是这般安静而祥和。
只是,从贵人到贤妃到选侍再到皇后,这一路来,心境已不似当初透彻明净了。
楚熙然在永和宫换上了册封仪式上皇后的凤袍。
只见一身耀眼的金色绸缎上,绣了八只彩凤,彩凤中间穿插数朵牡丹,牡丹的颜色素雅净穆,反衬得红艳的彩凤
格外鲜丽。
而头上九龙四凤三博鬓的凤冠更是华丽,龙是金丝呈镂空状,凤用翠鸟毛黏粘,冠上还饰有数量不等的珍珠宝石
,共计珍珠3500馀颗,宝石150馀块。
“好重”头顶着这么大个累赘,楚熙然不耐烦地摇了摇脑袋,伸手就想抓。
“娘娘,别动,您这才叫凤冠霞披,可比当年要风光的多了”负责给楚熙然更衣的侍女笑着替楚熙然正了正凤冠
。
楚熙然自嘲一笑,道“自然是不能比的”
一切妥当了,就听外头小林子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授册文、宝文”
宫门哗啦拉开,就见小林子端着垫了红绒布的锦盘跪在了门口,锦盘上摆着的,正是按规矩皇上之前在御殿里阅
过的皇后的册、宝文,无非是些对立后的认知及对皇后的要求等等。
捧过文书看了片刻,才听外头又有太监喊道“吉时到——起驾太和殿”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移到了太和殿,当楚熙然步着一地长长的红毯走向殿首的贺兰若明时,竟开始晕眩。
俯视着文武百官,听着祭祀拖沓冗长的祭词,对头重脚轻的楚熙然不得不说是个苦差。
心里正烦躁,却感觉有人在身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虽然不能低头看去,却也能意识到,被宽大的袖子掩盖下牢
牢牵住自己的手,是谁的。
定了定神,楚熙然任由那手牵着自己,而眼光却停在了下方慕容丞相的身上,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到感觉出手心
传来的刺痛,他才收回了目光。
而那方,也在此刻松了手,楚熙然顿时觉得全身的力量被抽空,他转头看向贺兰若明,那年轻的皇帝意味深长得
看着他,温柔的笑着,又移开了视线。
而此刻,整个太和殿响起了群臣的声音“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到此时,册后大典才算基本完成,只剩下之后的喜筵,只是楚熙然作为皇后,并不需要参加。
已封为后的楚熙然,自然是不能再回永和宫了。
历来皇上和皇后的婚房,是坤宁宫的东暖阁。
进了坤宁宫,入了东暖阁,熙然才算舒了口气。
着侍女给撤下了凤冠,只随意把头发束起。
从起床就未进食的他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看着桌上一堆糕点菜肴,也就不客气地用了起来。
到吃的七八分饱了,这才端着酒杯子,打量起东暖阁的一切来。
大红的龙凤双喜锦被,帘帐儿是红色的喜图,喜床的四角还放有如意。
还有桌上搁在酒壶旁的大宝瓶,珍珠宝石金钱银钱金如意银如意金镙银镙金八宝银八宝。
另外一头就插着大大的贴着金色喜字的红蜡烛。
这一切,竟跟当年永和宫里头的喜房一模一样,真真是一样未少。
就连这满室的红,都一样过分得惹眼。
楚熙然饮着酒,思绪渐渐飘远,这六年来的一点一滴,历历在目。
永和宫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笑,一个眼神一个怀抱,还有夜夜在床榻上的纠缠,熟悉的体温和怀抱。
哪怕每一个一起醒来的清晨,那人含笑的嘴角,宠溺的亲吻他的耳垂,总是会说“我先上朝去了,你再睡会儿,
恩?”
那时的自己会红着脸点头,然后蹭着蹭着又昏昏欲睡,醒了后就开始等,等他下朝,等他过来用膳,等他的贴身
太监告诉自己,今晚皇上在别宫就寝。
想着想着,心就痛了起来,一杯杯的酒下肚也烧不了那样的痛,好像曾经美好的噩梦的,一股脑儿全侵袭了上来
,被一一重现,交替出现在眼前,血淋淋得,让人不敢直视。
那样宠着自己的人,怎么就能舍得让他痛呢?怎么就会狠心要他的命呢?怎么就能不顾他的感受决然地斩了他爹
呢?
他是不爱自己么?若不爱,为何不放手,为何不让他楚熙然也被流放到远远的地方,至少,在那他还可以照顾娘
亲和姐姐,而不是束手无策得看着亲人消失无影。
也至少,那样的距离还可以让他忘掉宫里的一切,断了念,最多,也就痛那么一下,而不是如今般止不住。
爱,还有没有,他不知道,可是,那样铭心刻骨的痛,却不会因为爱不爱而少一分一毫。
楚熙然是喝醉了,红着眼倒在床榻上,横着身子,脸埋在被子里唔咽。
直到贺兰若明进了东暖阁,瞧着那醉晕得一塌煳涂的人,才着人收了桌上的东西。
“熙然,熙然,酒壶给我,好不好?”贺兰小心翼翼的想抽走楚熙然捏在手里的酒壶。
“不给,就是不给你”楚熙然朦胧闲耍起了孩子脾气,把酒壶往怀里挪了挪。
“乖,给我,好不好,明儿我们再喝,嗯?”
“不要,不要,不要”楚熙然固执得嘀咕着。
贺兰没法子,只好硬生生摆开楚熙然的手指取走酒壶给了小林子带走。
待小林子收了东西关上了门,贺兰一回头却见坐起了身的楚熙然正眯着眼盯着他。
“你来干什么,你今儿不是去德妃那么?不去德妃那就去梅妃那,要么什么嫔的什么美人的,你倒是去阿,来我
永和宫干吗,我告诉你,老子不稀罕”
“反正你是皇上,除了我,你还会喜欢上很多很多人,我才不会难过,谁难过了”
话还没说完,楚熙然又倒了下去,揪起被子往怀里揣,一边磨蹭自己的脸孩子气道“反正你不爱我,不爱我就别
碰我,有种你别碰我呀,哼,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贺兰若明你个白痴傻瓜溷蛋色狼”
听着楚熙然醉着还在咒骂自己,贺兰若明扑哧笑出了声,宠溺得上前替楚熙然脱了鞋,宽了外袍,又脱了自己的
,这才抱着楚熙然端端正正窝进了床榻上。
只着了白色里衣的楚熙然已醉得死死,红彤彤的脸难得不再是那样冰冷。
“你呀,永远都是这样多好”贺兰若明搂着楚熙然,细细看着这张一年未好好端详过的脸,却在注意到那人眼角
的晶莹后怔住了。
怀里的人,嘴一张一合着,轻诉着什么。
贺兰若明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却听楚熙然在说“若明,你不爱我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我还是会乖乖的呆在永
和宫,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闹脾气,你还我爹,还我爹,好不好”
第十一回
贺兰若明在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
迅速抽回自己的双手,擕了被想要逃开,却发觉衣角正被那醉死的人压着。
他就这么半坐在床榻边,扭着头看着楚熙然的睡颜。
那簇起的眉,浸着泪珠的睫毛,为梦里委屈而抿起的双唇。
贺兰心顿时一软,竟忍不住想摇醒楚熙然,抱着他一起哭。
转身俯下,手指抚摸过楚熙然的眉,顺着擦过眼角尚未干结的泪,又来到那双粉红的唇。
轻揉着摩挲,来来回回,跟着了魔一样再也放不下。
多久没有亲他了?从楚家的事件后,就刻意冷落了永和宫,刻意不再去见他一天天苍白的脸
那原本会对着自己倔强,会对着自己任性,会对着自己撒娇,会对着自己发脾气的人,已经被一身火红的冰冷所
取代。
想着想着,贺兰已经不自觉地凑近那双唇覆盖上去,四瓣相触,一股酥麻感传遍全身,贺兰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
,到回过神来,已经整个人压在楚熙然身上肆虐了起来。
只是,此刻所有的痛只有他贺兰若明一个人清楚,而另一个人,正醉的不醒人世。
“我该拿你怎么办?怎么办?”贺兰吻过楚熙然的锁骨,留恋啃噬,印下一个个属于自己的痕迹,妄想一辈子再
也洗不去褪不掉。
“不要,不要,不要碰我”闭着眼的楚熙然突然挣扎起来,扑腾的双手伸下远方“若明,救我,救我,救救我”
贺兰若明把惊吓的人儿拥紧,一遍遍亲吻一声声重复“熙然,是若明,你的若明呢”
醉了的人彷佛意识到了什么,安静了下来,顺着习惯,伸起手臂攀住贺兰的双臂,随着贺兰的起,呻吟声慢慢从
嘴角碎开。
一夜的颠鸾倒凤,喘息声让人红了脸,守在屋外的小林子和小顺子对望一眼,笑了笑,操了一天的心,算是暂时
放下了。
大红的喜烛燃到了尽头,天空渐渐发白,透过窗户朦胧了东暖阁。
屋子里还是一片的红,隐隐还残留着昨夜暧昧的味道和情欲的气息。
楚熙然怔怔得睁着眼,没有焦距得看着窗外的白,扩散的亮光一点点倾入身体,好像在叫嚣着什么。
其实昨夜贺兰进入他身体的时候,他已经被疼醒了,毕竟那么久没行过房事,紧涩的身体让他无法一下接受。
他感觉得到贺兰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探入,感觉得到贺兰碎碎的吻炙热着他全身。
于是他装作未醒,任凭一夜荒唐的纠缠,听着贺兰粗重的喘息和自己的呻吟缠绕在一起。
更何况,他本就是他的皇后,难道,他还能跳起来把人给踹下床不成。
既然醒着尴尬,不如装醉,然后自欺欺人地享受久违的亲密。
只是,夜未过,贺兰就走了。
彷佛一下子清醒过来般,从他身子里退了出来,披了衣服,没有半分迟疑得带着小林子,走了。
房间就那么一下子冷了起来,他听见小顺子在外头试图呼唤他,他没有答,只是这么静静得等着。
等着天亮,天亮后,心就会不痛,就可以无谓,就可以继续笑得幽雅而冷清。
太阳终于露脸的时候,楚熙然叫了小顺子打了热水进来。
以前,每回情事完,贺兰总会温柔得替他清洗身子,从不假于人手。
贺兰说,我的熙然,只有我可以碰。
可这次,第一次,贺兰就这么走了。
身下还粘粘的,浊白的液体在私密处和大腿间留下的印记已经干涸。
待小顺子忐忑不安得退出了房,楚熙然这才扶着床柱起了身,一点点挪下床榻,跨进了浴盆。
酸涩的身体在碰触热水的瞬间打起了颤,私处因为热水而泛起了火辣辣的疼。
惹得楚熙然咒骂了句“浑蛋”
洗净了身,套上了新的里衣,楚熙然这才又唤了小顺子进屋帮他更衣。
顿时,原本冷清的东暖阁又热闹了起来,太监宫女进进出出,替这位天承第一的男皇后洗漱着衣。
天承历来的传统,是皇上上朝,而皇后垂帘听政。
天承人觉得,皇后就是皇上的正室,是一国之母,也是要操心国家大事,替皇上解忧,替百姓解难的。
只是,历来都是女子为后,垂帘听政的意义并不大,而此刻换了个男子,还是罪臣之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然不顾群臣疑惑,贺兰若明还是坚持要让楚熙然垂帘听政,这也是当初答应了他的。
只有真正加入到政治中来,他楚熙然,才能找到机会绊倒慕容一族。
而这一切,对贺兰来说,是有利无弊,甚至,是他期待已久的。
贺兰若明在后半夜回了自己的养心殿后,也是一夜无眠。
曾和楚熙然在永和宫同榻而眠的日日夜夜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而刚才对着楚熙然忍不住的情欲,更让他明白自己是多想能拥着他再也不放开。
可是,楚熙然愿意么?
他还记得当年最是恩爱的日子里,俩人一块儿放风筝。
楚熙然总会发呆着握着手中的线,羡慕得看着天上的风筝,笑着说他曾经在外自由的日子。
说他因为贪玩怎么被爹爹罚站,说他骑着马儿和朋友一起在森林里猎狩,说他在溪涧流水里抓鱼打闹。
那个时候的楚熙然总是最真实的,向往着自由,向往着飞翔,会叹气得说“都是你个冤家非让我进宫受这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