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永远都记不住吃药!”韩漳骂。
越立萎缩在凳子上想反抗又不敢,看来很可怜的样子。
要是非关越立身体疾病问题,韩漳是会很温柔,可是要是和这个有关的话……他会马上就变得很恐怖。
“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记住按时吃药的?”韩漳问。
“没办法,”沈齐鸣摇摇头说,“这个要看他自觉,而且必须重视。”
“我很重视了……”
“还说!”
越立抱住头,防止韩漳会一拳头砸上来。
“我有办法!”那个叶翔医生从门口走进来,声音得意地上扬着。
“你有什么办法?”沈齐鸣脸吊得很长,看来很不高兴。
叶翔对着他嘿嘿一笑,却不对他,而对韩漳说道:“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给他带个手机或者BP机,到了时间呼他
就行了。”
“不要!”越立断然拒绝,“那样就好像狗绳一样,主人摇摇铃我就得安命令做事,我才不要!”
叶翔笑起来,沈齐鸣却摇头,认为这实在是一个很糟糕很糟糕的主意。
不过韩漳和叶翔一样,认为这个主意还算不错。所以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越立。
越立扭过头去看诊室里的一株盆栽。
韩漳继续看着越立。
越立开始冒汗,但是依然坚持不转过头来。
韩漳仍然看着越立,打算把这场耐力赛比下去。
越立汗流浃背。
韩漳打算把越立的后脑勺看出个洞来……
越立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吼道:“好了好了!我答应就是了!不管你是要安狗铃铛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都答
应了!行不行!?”再这么下去,他肯定要先神经衰弱了。
见越立妥协,韩漳显得很满意,对正在大摇其头的沈齐鸣有礼地微笑:“既然这样,就麻烦沈医生给再开点药吧
,他上次的药应该也快吃完了。”
“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份!”越立辩解。
“来了这么多次你还记不住吗?”韩漳冷冷瞪视他,“沈医生坐门诊的时间只有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其他时间他
都在住院部里,难道你还专门跑那里去找人家?”
“又是我错……又是我错……”越立沮丧得话都不想说了。
沈齐鸣向韩漳询问了一下越立的近况便拿过处方笺,正想写,又停住笔,交给站在自己身旁的叶翔:“你来写吧
,还是用上次的药,不过再加一个……”
他快速地跟叶翔说完,又对韩漳说道:“他现在的情况我光是用眼睛看也弄不清楚,所以你要多加注意一点,要
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最好记录下来……”
“你应该对着我说……”越立插嘴。
韩漳看他一眼,越立沉默。
沈齐鸣又继续道:“不过像这样也不够,治疗一段时间以后应该让他做个钡餐透视或者胃镜……”当沈齐鸣说到
胃镜的时候越立开始面色发青,拼命摇头表示自己死也不会再做了,“……不过他的病情不算太严重,不一定需
要专门做胃镜,下个星期找个时间,不要吃饭来这儿做个钡透,做完的结果给我拿来看一下就行了。”
叶翔写完处方交给韩漳,韩漳收起来,向沈齐鸣他们道谢之后带着如蒙大赦的越立离开了。
“沈齐鸣……”叶翔托着腮悲伤地说,“你就不能像那个人一样,对我温柔一点?”
沈齐鸣脸色很差:“你喜欢他怎么不跟他走。”
“你这样,难道是在……吃醋吗?”叶翔诡异地笑。
沈齐鸣转过头去不理他。
叶翔大笑:“自从我念完研究生回来,你就变得越来越可爱了嘛,亲--爱--的--”
沈齐鸣一圆珠笔砸到了他头上。
第三章
越立蹲在墙边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伸出了手去……
啪!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好痛痛痛痛痛!!!韩漳救命啊!我被你的老鼠夹子夹住了!!……”
“蠢材!谁让你伸手!”
“我……我只是想试试看它好不好用……”
“那好不好用?”
哭丧着脸:“好用……好痛……”
越立既不喜欢做胃镜也不喜欢做钡透,因为胃镜伸到胃里实在很痛苦,钡剂又太难喝了。
可是他很不幸地是一位慢性胃病患者,又受到韩漳这个超级督察的监督,要是他真要他做这些,他也只能乖乖地
去做。
所以到了“下个星期”的某一天,韩漳亲自到杂志社去把他“请”了出来,不管他是抱桌子也好抱椅子也好抱门
框也好还是向装没看见的同事求救也好,还是被强行拖出门去好好地灌了一顿钡餐。
透视结果出来,韩漳直接拿着它去给沈齐鸣看,折回来之后才把仍然蹲在钡透室门口犯恶心的越立搀起来一起回
家。
钡餐这玩意真不是人喝的!越立靠在韩漳身上一边打嗝一边恶心地想,下次坚决不要喝了!就算是天皇老子逼迫
他也坚决不喝!
--不过,他上次以及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好像都是这么发誓的……
到了家门口,正想取钥匙开门,两人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都向下滑去,固定在一个点上。
一个五六个月大的小婴儿。
一个放在筐子里的小婴儿。
而筐子放在他们的门口。
“……”
“……”
两人面面相觑。
“是不是你的私生子!”越立的脑海里闪现出了无数电影的经典桥段--男主角对女主角始乱终弃,女主角忍辱负
重生下小孩,放在男主角的房门口……
“你电视看太多了,”韩漳皱眉,“从今天起不许你再靠近电视柜。”
“我没有想多!你看!还有一张纸条!”越立抽出婴儿的小枕头旁边放的纸条,很理直气壮地念,“哪!‘哥哥
,我和遥里要在A市玩几天,不过今天有点事,毛头就拜托你照顾了,明天我会来把他领回去的,谢……谢……’
”念到最后,越念越小声。
遥里:慕遥里,韩漳的妹夫,也就是韩聆的老公。
毛头:慕矛的小名,慕遥里和韩聆的儿子。
韩漳家里只有一个妹妹,能叫他哥哥的人也就只有一个。
综上所述,推出答案--写纸条并且把儿子甩给他们的人,就是好久不见的韩漳妹妹,越立的前女友,韩聆。
“我的私生子。”韩漳冷冷地说。
越立干笑。
小家伙在筐子里睡得很舒服,两个大男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搬进房子里,开始对着他发愁。
“你会不会带小孩?”韩漳看了毛头很久之后,问。
“我是家里的独子。”越立闷闷地说,“你会不?”
“会就不问你了。”韩漳垂下头去,简直不想面对小家伙无邪的睡脸。
他虽然下面有一个妹妹,不过和他年纪相差不大,轮不到他去照顾。要是妈在这里的话就好了,在这种时候尤其
地想妈……可惜……
小家伙慢慢睁开眼睛,眼仁大大的,黑黑的,非常灵活,小嘴微微张开,表情迷惘,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看着他
,越立不得不赞叹上天真是鬼斧神工,居然能造出这么可爱的生物来,就算只是睁开了一下眼睛而已,就让人觉
得他可爱得要命,说不定所谓的“虎毒不食子”也只是因为老虎爸爸和老虎妈妈觉得自己家的小老虎实在太可爱
,没办法下爪而已……(以上纯属越立的胡说八道,请不用采信)
小家伙看来是没找到他希望找的东西,小嘴撇了一下,慢慢张开,大眼睛挤在了一起……
“哇--------------哇哇----------哇----------”
越立抱头鼠窜。
怪不得人家说孩子是天使和恶魔的集合体,果然是这样--睡着的时候是天使,一醒来就变成了恶魔。
越立捂住耳朵蹲在墙角里,希望那好像拉长笛一样的恐怖哭声赶快过去,不过小婴儿可不管你喜不喜欢,他没得
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谁也没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韩漳也很想向越立学习,但是总不能不管这小家伙,否则一会儿邻居就该来抗议了。他从筐子里抱起他,笨拙地
左右摇晃,但这一方法看来不起作用,小家伙哭得更厉害了。
韩漳手足无措地抱着毛头在房间里晃荡了很多个圈,希望他哭累了就能安静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家伙的
哭声始终就没有停的意思,一直在精力旺盛地不停拉长笛。
韩漳是真的没办法了,到墙角把毛头硬塞给比小家伙更想哭的越立,自己跑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我是大韩!”大韩是他的小名,他是大韩,他妹妹当然就是二韩了,“二韩把毛头丢到我这儿,我现
在不知道怎么办啊!……你骂我干吗!又不是我要她放在这里的!……他一直哭!……吃饭?他吃什么?牛奶?
……还有尿布?可是我哪儿有……嗯……嗯……是,是……”
韩漳放下电话,不顾身后越立指责他临阵脱逃的声音,火速飞奔出门,到离家最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的婴儿用品
回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先要检查小家伙是不是尿了,嗯,是尿了,而且还拉了,一打开尿布简直臭气熏天,
两人慌忙开门开窗,让臭气往外散一散。可是换了尿布还不够,小家伙还是哭,两人又慌忙热牛奶,可是牛奶太
热又不能给他喝,烧完之后还要放在水里冰一冰,越立嫌水里冰得太慢了,趁韩漳不注意把瓶子放进了小冰箱的
冷冻层,等韩漳发现的时候牛奶已经变成了冰砣子,韩漳气急败坏地臭骂他一顿,又把冰砣子拿出来放在炉子上
热……
不幸的是,小家伙只在喝牛奶的时候安静了十分钟,等牛奶一喝完又裂开大嘴继续嚎哭。韩漳只有再打电话去问
妈,韩妈妈说小家伙可能是渴了,除了牛奶之外要另外喂水。可是越立弄好水之后小家伙却不屑一顾,连看都不
看一眼,继续哭。韩妈妈又说可能是他的衣服没穿好,说不定哪里夹到肉了,两个人把小家伙扒光了上下左右地
看,又把衣服重新穿上,可是小家伙哭得更厉害了。韩妈妈实在没办法了,说其实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他
不高兴了就哭一哭,让他哭让他哭!在我这儿的时候他也这德行……
那个小炸弹把两个人折腾到半夜一点,这才心甘情愿地去睡了,两个人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看着独占床铺一角
的睡得很香的毛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韩聆她……送来这个小灾星……到底想干吗……”越立想抱怨,但是声音也不敢放大,否则要是把那小灾星弄
醒的话,他们两个今晚就别想睡了。
“谁知道!”韩漳气得牙痒痒地,“明明可以把他放在家里不带的!我妈又不是不在!”
“不过……”越立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爬到小家伙身边,着他好像天使一样的纯真睡颜轻声说道,“小孩子真是
可爱啊……不管怎么看,小孩子都是最可爱的。要是我有小孩的话……会不会像我呢?”他闭上眼睛,开始在脑
子里描绘一个比自己缩小了很多倍的一个翻版,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一定会很淘气吧,我妈说我那时候闹人
得很,每天半夜都要哭上个四五次,到时候要和老婆一起带孩子的话恐怕会很辛苦……”
韩漳从后面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吵醒他。”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的眼睛却不是这么讲的,他不想听越立讲话,越立只能探知他这一点。
“为什么?”被捂住嘴,越立用眼睛这么问他。
韩漳松开手,站在窗口看窗外的夜色。如果他抽烟的话,现在一定会点起一支来,可是为了保证灵感不受干扰,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抽过了。
“韩漳。”越立说,“你干吗老这么阴阳怪气的,让人整天也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要有问题就说嘛,我
做错了就改啊--可你老不说,让我想知道自己哪里错了都不行。”
韩漳转过头来,笑一下,走到他面前揉乱他的头发:“其实啊,你都不知道……”
“?”
韩漳顿了一下,蹲下来,抬头望着越立,笑得很奇怪:“……不过现在告诉你还早了点,等时机成熟,我会跟你
说清楚的。”
“韩漳!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越立终于愤怒了,“我告诉你这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话你不妨现在就告诉我
!什么时机成熟时机成熟,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种鬼话吗!”
“呀……越立……”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给我这么神神秘秘的,以为我没办法看穿你的伎俩吗?混蛋!快说!你给我隐瞒了什么!
”
“越立你冷静……”
“韩漳!你要是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咱们就没完!你到底想说什么!少给我吞吞吐吐的!”
“越……”
“哇------------------------------”
清亮的嚎哭之声昭示了房间里第三者的存在,越立傻眼,这才想到韩漳阻止他继续吵闹的原因原来在那个肉肉的
小东西身上,两个人不得不把刚才正在“探讨”的问题放在一边,开始手忙脚乱地哄那位惹不起的小祖宗。
第二天越立本来想以上班为借口逃走,却没想到韩漳先他一步打电话去杂志社帮他请了假,硬是迫使他留下来陪
他一起伺候毛头。
那一天的日子过得简直是地狱,越立深刻理解了所谓度日如年是什么意思。那小祖宗根本不管人家累不累,就是
要有人抱着才肯稍微安静一会儿,而且抱着的那个人必须不停地走动,否则马上用嚎哭来表达对于他们服务质量
的不满。韩漳和越立两个人只有轮流抱着他在房间里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明明是两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小家伙给
弄得筋疲力尽,气都没力生了。
下五六点正,他们的门被准时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这是韩聆敲门特有的频率,韩漳和越立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互相对望一眼,抱着小家伙火速冲到门前,拉开
门,当确认门口站着的女人的确是韩聆时,两人非常默契地一人送奶瓶子,一人送孩子,把东西往她怀里一丢马
上转身进门,落锁。
“哥哥~~越立~~”韩聆在外面又好笑又好气地敲门,“干吗这么冷淡嘛!至少让我们进去坐一下啊!”
“为什么要让你进来!”韩漳在房门内吼,“你倒是厉害得很,把孩子丢在门口就带着老公逃走,不怕把他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