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伤——万小迷

“小时啊，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上心没有啊？怎么还不准备准备──”年近六旬的退休老女人大嗓门的叫著。

“三姑，真要去啊？”偷偷瞧了眼正在做练习题的女儿，时商羽压低声音说：“我还没和卿卿商量……”

“有什么可商量的，你是她爸爸，你去相亲找个伴也是为了她──”

“三姑，你小点声……”时商羽咳嗽两声，正经八百的说：“卿卿，你进屋去学习，爸爸要出去一会，等宁老师

来了就给他开门，别人都不准开门，听到了吗？”

“哦……”小女孩乖巧的点点头，抱著书本进了自己的小卧室。

“快点去换身衣服，我都给你约好了……”老女人将时商羽推进屋里。

时商羽站在房间里愣了一会儿，然后在衣柜里挑出套八成新的西装，慢条斯理的穿上，走了出去。

门外的三姑早等不及了，拉著他就往外走，时商羽赶紧又进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给女儿端进房，又叮嘱一番才犹

犹豫豫的出门。

卿卿趴在自己的小床上，读著童话故事。

“在灰姑娘还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她的父亲，又娶了个新妈妈回来，新妈妈还带来两个新姐姐。新妈妈根

本就不疼爱灰姑娘，甚至还虐待她。”翻下一页：“白雪公主还没有长大，她的王后妈妈就死去了。不久，国王

爸爸又娶了一个妻子。到了七岁时，白雪公主已经比王后更美丽动人，王后充满了愤怒和妒忌，她叫来了一名仆

人要他杀掉白雪公主……”

“哎──”小女孩叹了一口气，捧著脑袋说：“要是我有了两个讨厌的姐姐，要是我长得像白雪公主一样漂亮，

那该怎么办呢？”

这时门铃响了，时卿跳下床打开门让宁莫冉进来。

“你爸爸呢？”宁莫冉一边脱外套一边问。

“爸爸……爸爸……”小女孩瘪瘪嘴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爸不要我了──宁老师──你带我私奔吧──

”

宁莫冉的脑门顿时生出无数条黑线，女人哭著要他带她走，他见多了，但卿卿创造了年龄最小的金氏记录，而且

估计很难有人打破！

第二章

时商羽坐在一家中档饭店中，看著对面温婉大方的女人，心头一阵颤动。

她虽然不是很漂亮，年纪也不小了，但气质清新，最主要的是，看起来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不会像前妻那样，

狐媚得──

“时先生……”女子柔柔的唤道：“你在看什么？”

“我、我是觉得……林小姐……真是我想象中最好的女人……”时商羽很由衷的说：“我本来还不太愿意来相亲

，可是，幸亏我来了……能遇到林小姐！”

“时先生，您不要夸我了……”林凤萍羞赧的低下头，摆弄著手中的水杯。

两个媒婆见双方互有情意，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场。

“林小姐……我不知道三姑跟你说了没有……”时商羽犹豫了一下，决定据实以告：“我有个女儿，身体不是很

好……我家境也不是很好，但我每月的薪水还是够三个人的开销的……”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时先生是个老实人，是能在一起过日子的人……”林凤萍笑著说：“我有自己的工作，

收入还可以，不用时先生养的……所以，我想，我们……”

“我们可以交往看看，对吗？”

“嗯……”林凤萍点头。

一瞬间，时商羽有了种，就是这个女人的想法，也是这种想法驱使他跟林凤萍聊了四个多小时，回到家时已经是

深夜。站在门外，他才蒙蒙的意识到，自己把女儿丢在家里的做法多么不负责任。

开门进去，客厅里点著橘黄的台灯，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时先生，回来了……”宁莫冉站起来，将手中把玩的小刀迅速塞进裤兜里。

“宁老师？你……还没走啊……”

“嗯！”点点头，宁莫冉露出很不放心的表情说：“卿卿那么小，让她这么晚还一个人呆在家，我怕不安全。”

“是啊……是我疏忽了……”时商羽走进小卧室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叹息了一声说：“要是给她找个妈妈照顾

，也许会好一点，女孩子迟早要长大，做爸爸的照顾起来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宁莫冉靠在门边，看著这温馨的亲子一幕，心里却在想：那个老女人最近一直很忙，而且还特别警告自己不可以

逃寝，所以不能去她那里；新泡的妞保守得狠，还在和他玩手拉手逛书店的游戏，去了也了捞不到什么甜头，还

不如在这赖上一宿！

给女儿掖好被子，时商羽回身看到家庭教师还杵在门口，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有些迷惑。

“时商羽先生，卿卿说你没吃饭就出门了，现在怎么样，吃晚餐了吗？”宁莫冉跟著男人回到客厅，大大方方往

沙发上一坐，对他眼里明显流露的“送客”意图熟视无睹。

“哦，还没……”跟女方聊得投机，桌子上的菜他几乎没怎么动，后来两人又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就各自分别了

。连送一送都没有……成年人的交往方式，早已经失去了年轻时才有的激情，更多的是为将来的生活做打算。

“我来把菜给你热一热吧……”宁莫冉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

“啊？”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时商羽马上追了进去。“这怎么好意思，你是客人，哪有让你来热菜的道理──

”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做菜。”宁莫冉一边说一边点火，把冷菜倒进锅子里，不容拒绝的烹饪起来。“我从小就

是一个人生活，做菜的手艺还是不错的，饭也冷了，一会儿我给你炒一下。”

“这……”看著年轻男子干得热火朝天，时商羽也不好把锅子抢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这个当了自己女儿一个

多礼拜家庭教师的男子，做著本应该是妻子才做的热饭工作。

不到十分钟，散发著诱人香气的炒饭和热好的菜相继摆上桌，随后宁莫冉又进厨房端出一碗汤，才算做完，微笑

的看著杵在桌前手足无措的男人。

“真是不好意思……”时商羽感激的笑了笑，坐了下来开始吃这顿夜宵。他对宁莫冉的手艺并没有多大信心，但

当第一口炒饭进肚时，他完全愣住了！

喷香浓郁滑顺爽口，这味道，算是他吃过的炒饭中最顶级的！

“这不是隔夜饭，可能嚼头差一点，改天有机会，我再给你重新做一次……”

“不，已经非常好吃了──”本来没什么胃口的男人立刻食指大动，狼吞虎咽的将一桌菜饭扫了个干净。最后，

他擦了擦嘴巴，羞赧的说：“真是想不到，你年纪这么轻，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我做的菜要是有你一半好吃就

好了，卿卿每天都跟我抱怨味道难吃呢！改天有时间一定要教教我啊！”

“那当然好！”宁莫冉点点头，看了看表，惊呼道：“天啊，都十二点了，我得走了，不知不觉竟呆到这么晚，

真是……”

“哎呀，都十二点了，也不好拦车了──”吃人的嘴短，虽然不是很情愿，时商羽还是礼貌的挽留道：“宁老师

就干脆住下来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啊，不过睡一晚而已……”

宁莫冉皱了皱眉，眼角撇向那小型沙发：“可是……您家就两个房间，不然我在沙发上对付一夜……”

“不用！我的卧室是双人床，你睡我旁边就行！”虽然卿卿还小，但毕竟是个女孩，所以留一个还不算太熟的男

子过夜，时商羽还是有些顾虑的。

“那么……打扰了……”

于是，宁莫冉就这么住到了时家。其实时商羽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表面上很为难一直推辞的大男孩，屁股都

没有离开椅面。

宁莫冉在浴室里洗澡时，时商羽把压在柜子最底下的一床被子翻了出来，铺在自己的褥子旁边。看著枕头上成套

的图案，他心里有些发堵，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很久没有联系的前妻。

“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时先生？你说什么？”宁莫冉身穿时商羽的睡衣，一边擦著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了过来。

“没什么……”盯著他身上肥瘦差不多但裤腿明显短一截的睡衣，时商羽随口问：“你多高啊？有185公分吗？”

“差不多……”宁莫冉爬上床，露齿一笑：“时先生也不矮啊，超过180了吧……”

“嗯……”但腿要比他短上许多呢！时商羽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上帝有的时候真的很偏心，自己长得一般，身高

一般，性格一般，收入一般，什么都一般，而这个男孩却无论是长相性格，什么都很出色，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何况，他还拥有大好的青春……“你大四了吧，二十几了？”

“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了！”钻进被窝，宁莫冉开始感到有些困意。“我上学比较早，小的时候还算个好学生，跳

过一级！”

“哦……”时商羽关掉灯，也躺了下去。

不一会，宁莫冉就进入了梦乡，而时商羽却了无睡意。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躺在他身边了？时商羽暗暗计算著。那个女人在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就离开了，而卿卿五岁

以后就自己睡了……突然多个人在旁边，真的好不习惯！

近十年来，他既当爹有当妈，还要赚钱养家，而这孩子的身体又不好……说实在的，过得很辛苦！他自己一直没

有再动念头找个妻子，他也怕继母会对卿卿不好，但今晚见了林凤萍，让他觉得，该是再找个伴儿的时候了。

卿卿总有一天会长大，会嫁人离开自己，等他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多么孤寂？！而林凤萍，看起来温

婉贤淑，又不是很漂亮，似乎是相携到老的好人选。

跟女儿商量商量吧……她一向懂事，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想著想著，时商羽渐渐有了困意，刚要睡著，宁莫冉一个大翻身又把他吵醒。

“平……我想……买电脑……”他似乎做著梦，咕哝两声，又在时商羽身旁蹭了蹭，再度睡著了。

无奈的叹一口气，时商羽轻手轻脚的把他推开，并把他蹬歪的被子盖好，才重新趟了回去。像宁莫冉这种长得俊

，又年轻的男孩，有不可预知无限美好的未来，等他有了事业，再经历一段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爱情，最后迎娶

美丽的新娘，从此王子和公主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而他这种平凡的人，就该有个平凡的人生，无波无浪平平稳稳的到老，最后死在家里的床上，就算完整的了。那

些年轻时会向往的风花雪夜，离他这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太远了，也是太不现实的。

时商羽这样想著也这样计划著努力著，然，命运却自作主张的，偏离了他设计好的轨道。

……

天气慢慢转凉，日子却还是一成不变的过著。

宁莫冉本来对这份麻烦又挣不到什么钱的工作兴趣缺缺，预备做几天就拜拜的，但没想到与卿卿出奇的投缘，倒

真是有了点忘年交的感觉，于是一直坚持了两个多月。

而这两个月中，他也与这对平凡又简单的父女也慢慢熟络起来，原因不外乎是男人要和相亲的对象约会，自己来

教书时就顺便照看女儿，再顺便做个饭吃个饭，不过一直没有再睡第二夜。

一来二去，他和时家父女相处的时间，要比和马子亲热的时候还多。

去的少钱拿得自然就少，手头紧缺的宁大少换上身名牌休闲装，一身戎装的赶往女友家，准备用消魂一夜换取些

零花钱。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劲，就在女友家的巷子前，他撞见了新泡的女人──白若雪。

“小雪，好巧，我正想找你呢──”一把搂过女孩一阵亲热，宁莫冉表现得坦然极了。

女孩推开他，复杂的看著他，半晌才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为什么一个礼拜不和我联络？”

“学习──考试──期末了，要放假了！”宁莫冉拉了拉衣领，挡住阵阵寒气。“我想放假再去找你，咱们整天

在一块，好不好？”

女孩盯著宁莫冉手腕上的高档手表，红了眼眶：“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那块……你不是说很喜欢吗？这块……又

是谁送你的？这么好的表，不是你一个学生负担得起的吧？”

因为你送得没有她送得高档！再说我是去见老情人，怎么可能带著新情人的表，我又不是不想混了。宁莫冉笑了

笑，自若的说：“你送得我太喜欢了，舍不得戴，碰坏了怎么办！而且这块表是仿冒的牌子，你喜欢送你啊──

”他把手腕伸到女孩面前，晃了晃，然后重新将她搂了回来。“天这么冷，我们在外面冻著干嘛！走，喝咖啡去

……”

“你不去见她了吗？你一直同居的女友──”被宁莫冉虚伪的态度伤了心，女孩索性摊开来讲：“我跟踪了你很

久了，我知道，你有一个比你大很多的女友，就住在这个楼上！”

闻言宁莫冉没有丝毫慌张，依旧挂著无害的笑容。“小雪，你误会了，那是我姐姐──”

“有人会跟自己的姐姐在街头热吻吗？！”女孩叫了一声，落下热泪。“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吗？

为什么……”

“没什么……我……”我不骗人才是稀奇事。想了想，他把后半句压了回去。毕竟是个小女孩，别说得太狠，何

况人家还送自己一块表两双鞋几件衣服和无数顿饭。

“莫冉……我喜欢你……”女孩哭著告白：“我真的喜欢你……只要你和那个女人分手，我就不在乎──”

“不可能！”毫不犹豫的，宁莫冉拒绝了她。

“为什么？难道──难道是因为我不肯和你发生关系吗？”抛下羞赧，女孩声泪俱下的哀求著：“只要你和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