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遣(第二部)————樗采

作者:樗采  录入:05-10

更何况,既然君灵逍可以当成诱饵,必然是与此事有所关联,也该留下来听个仔细,看看究竟怎幺回事。


重新来到这个厅堂,让君灵逍感觉恍若隔世。

自己的父母死于此处,无上道人的首级被挂于此处。而也正是在此处,被逼得认下不该自己的杀人之罪。

如今一切的一切,也要在同样的地方真相大白。

上官云站在厅堂中央,一身的黑衣劲装,衬得一张俏脸更白。

其后不论狂遣再怎样问,就是抿紧了嘴,一句话也不肯说。问到最后,竟然应了一句:
「你就杀了我为师伯报仇,给你的君灵逍讨回公道吧!」

狂遣气得拍坏了身边的檀木花几:
「你以为我不敢吗?要不是你是我看着大的,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师弟,在你动手要杀灵逍的时候,我就一掌毙了你!」

上官云抬起头瞪着狂遣,眼中满是怨怼,带着哭音说道:
「现下你一样可以一掌毙了我!」

狂遣心中大痛,上官云也是一名弃儿,入门时刚满五岁,因此,众人都对他特别照顾。

狂遣更因为两人身世相同,对这个师弟极为疼爱。

如今他犯下这样欺师灭祖的大罪,竟然毫无悔意,忍不住气凝双掌,就要拍向这个不知悔改的小师弟。

就在此刻,三师弟赵均彤忽然跪在狂遣前面,恳求道:
「大师哥,小师弟这幺做是不得已的。」

狂遣知道这个师弟向来稳重,不会空口说白话,立刻收回真气:
「你知道什幺?快点说。」

上官云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均彤。

赵均彤吸了一口气开始说道:
「一年多前,大师哥带着君灵逍回来的那一天……」

不等他说完,上官云却摀住耳朵尖声大叫:
「住口!不准说。」

赵均彤痛心的说:
「小师弟,不要再瞒了,再瞒下去,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委屈的。」

上官云摀着脸哭道:
「你要说就先杀了我吧!我不要再受这样的羞辱。」

狂遣恼道:
「真受了什幺委屈,为什幺不告诉大师哥,大师哥可以替你做主啊!」

上官云不再说话,却止不住的哭着,狂遣看他还是不愿意说,对赵均彤说:
「三师弟,还是你来说吧!」

赵均彤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一天的洗尘宴,小师弟不知怎地喝醉了酒闹事,让无上师伯给架了回去。我怕小师弟醉酒没人照顾,过了一会儿便离了席要到他房里看他,还没到,就看见无上师伯衣衫不整的从小师弟房里出来……」

才说到这里,在场众人已经听得脸色发白,都猜到了无上道人必然是趁着上官云酒醉玷污了他。

赵均彤看着众人的反应,叹了一口气道:
「师伯因为慌张的缘故,并没有注意到我,一等师伯走开,我立刻到小师弟的房里,屋里的东西都被打乱了,他躺在床上,衣服被撕了,下身都是血,只是看着前面,一句话也不说,连我进屋里也没有发现,我拍了拍他的脸,好不容易,他终于喊了一声『三师哥』……」

说到这里,赵均彤想起了当时令人胆寒的情景,忍不住也哭了起来。一会儿才又说道:
「小师弟躺在床上好几天下不了床,我们又不敢说……」

狂遣沉着声音骂道:
「这幺大的事情,为什幺不告诉我!如果你说了,无上师伯也不会在寿宴上逼走师父了。」

赵均彤看了上官云一眼:
「是小师弟不让说的!」

狂遣生气的看着上官云:
「为什幺不让说?」

上官云忽然接口道:
「身为一个男人竟然受到这种羞辱,要我怎幺说?」

狂遣怒道:
「那又不是你的错,有什幺不敢说的。」

上官云悠悠叹了口气:
「大师哥,你是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心的,小时候,师兄们总爱拿我脸蛋取笑我,我知道大伙儿是没有恶意,却始终挂在心里,无上师伯的事情深深刺伤了我,我怎幺敢说呢?

当师父被师伯给逼走的时候,我也曾想过,如果说了这件事情,师父是不是就不会走了?可是,一切都已经太,师伯成了武当的掌门,再说什幺都没有用了。」

狂遣问道:
「那幺,你是为了报复师伯奸污了你,所以才杀了师伯的,又为什幺要嫁祸给灵逍,灵逍好歹也是师父的独子,你怎幺忍心害他?」

上官云摇了摇头: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杀了师伯的,师伯当上掌门之后,竟然食髓知味,总是要我去他房里陪寝,我忍着一次又一次的羞辱,那一天晚上,师伯一边…一边欺负我,一边还说着一些下流的淫言秽语伤害我,我气恼不过,忽然摸到了枕下藏的一把匕首,想也不想的抽出来,就往师伯左胸一捅,师伯一声不哼的倒在我身上,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闯了大祸了。」

无上道人生性多疑,向来在枕下放着匕首好防身,却让上官云给摸着了,一刀送了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里,上官云忽然晃了一下身子,才又继续说:
「我本想拔出刀子,就要当场自尽的。可是,我忽然想起了君灵逍还在武当,他与师伯有不共戴天之仇,嫁祸给他别人一定会信,所以,我割下师伯的首级,挂在厅堂之上,又写下血字……」

正要开口继续说,喉头却是一甜,一股血立刻从口里喷出,上官云再也支撑不住的颓倒在地。

众人大吃一惊,站在上官云旁边的赵均彤立刻伸手抱住了他,上官云吐的血竟然是黑色,明显是中了毒,却不知道他是何时服的毒药。

赵均彤哭着道:
「你为什幺这幺傻?」

上官云苦笑:
「我早该这幺做了,受了那样的羞辱,如果不是我厚颜苟活着,师父不会被逼走,也不会有这幺多人受苦……」

说着说着,忽然看着狂遣,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还是咽了下去。

赵均彤急道:
「你吞了什幺药了,快说,咱们想法子救你。」

上官云看着赵均彤,忽然觉得他问得奇怪,笑道:
「呆子,我要肯说,也不用费工夫吞了它。」

狂遣想也不想,冲至上官云前面,手里掏出一个磁瓶,倒了两个碧绿的药丸要上官云服下[自由自在]。

上官云摇了摇头:
「我不吃,碧玉雪蟾珍贵得很,不用浪费了。」

赵均彤一把抢过狂遣手上的碧玉雪蟾含在嘴里,以口就口的逼上官云吞下,上官云看着一切,无奈毒发后全身无力,丝毫抵抗不了,哭道:
「傻师哥,我的血有毒呀,你想死吗?」

赵均彤闻言,头一低的吻上带着黑血的唇口,舌头仔细的舔去上头的血丝,连一分一毫都没有漏掉,然后笑着对上官云说:
「好了,小师弟,你不肯说,那幺,师哥就陪你一块儿死,如果你想救我一条命,就说出你吞了什幺药。」

上官云没料到他竟来这一招,无奈的看着他:
「是九毒丹。」

幸而九毒丹虽然药性猛烈,却是颇为平常的毒药,武当除了武艺之外,也研习医术,这样的毒药还难不倒,狂遣立刻奔至丹房,找出九毒丹的解药,让两个人服下。

害人的壞蛋要被虐了,大家準備出氣吧
上官云看着狂遣手中的丹药:
「我中毒已深,就算现在服了药,恐怕也不能全好,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赵均彤可不管,拿过药来说道:
「张开嘴!」

上官云乖乖听话的张开嘴吞下药。

赵均彤见他吃了药,这才放心的说:
「别怕,就算有个万一,师哥心甘情愿照看你一辈子。」

听了他的话,上官云用着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他不明白,为什幺赵均彤甘愿这幺做。

看着他的表情,赵均彤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问什幺,老实说吧,师哥喜欢你,是那种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所以,我和欺负了你的师伯一样,都对你有龌龊的想法,只不过,我不敢作,更不敢让你知道,因为,我明白你心里有别人在。能有这个机会亲亲你,就是死了,我也甘愿。」

赵均彤毫不忌讳的在众人面前公开坦白对自己的心意,上官云又是感动,又是害羞,眼中垂下泪来:
「你又是何苦,我已经是个满身污秽,罪无可逭的人,就算治好了毒患,也一样逃不过死罪啊!」

赵均彤搂紧他的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亲:
「都是我不好,我是个胆小鬼、懦夫,如果早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咱们一起对付二师伯,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

上官云摇了摇头:
「傻的人是我,一步错,步步错。还连累了这幺许多人。」

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停,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是啊!也该交代清楚了。」

接着竟转头看向君灵逍,对着他说:
「你知道吗?我真是忌妒你,那一天,他说要带你远走高飞,不管我们这些师弟,我听了害怕极了。虽然因为我的阻止,让他暂时打消了念头,可我知道,只要你在一天,大师哥的心就只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忽然嘴巴一张的又吐了一口黑血,双手难受的揪紧赵均彤的衣襟。
赵均彤慌张的问:
「怎幺会这样,不是已经服下解药了吗?」

上官云喘了几口气,哭道:
「三师哥,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

「可是你的毒……」

上官云绝望的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好累,我好累……」

说着说着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猛抓自己的心口,张大着眼睛,在赵均彤怀里断了气,眼中彷佛含着无尽的哀怨凄苦。

赵均彤爱怜的为他闭上眼,抱起他的尸身向外走。

狂遣连忙拦住他:
「老三,你要带他去哪里?」

赵均彤冷冷的说:
「离开这里,你没听他说,他不要呆在这里了。」

狂遣抓住他的手:
「你犯什幺傻!他已经死了!」

赵均彤收紧了手臂挣开,抱紧上官云:
「没有,小师弟只是累了,刚才他还喊着:『好累!好累!』。他睡一会儿就会醒的。」

狂遣立刻摔了他一个耳光:
「清醒一点,他已经死了!」

赵均彤看着狂遣,突然大笑了几声:
「大师哥,你知道吗?小师弟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你。可是他不敢说,怕你嫌弃他,心里只想着,不能害了大师哥,大师哥将来是要做掌门的。却没想到,你竟然带了一个君灵逍回来!你知道看着你们,他心里有多恨。偏偏这个时候,又出了二师伯的事,你让他怎幺肯对你说啊!」

狂遣听了,如同雷击,抓住赵均彤的手臂:
「等一等!这是他告诉你的?」

赵均彤不理会他,抱着上官云往外走,跨出厅门之前才回了一句:
「不用他告诉我,长眼睛的,都看得见,他对你情深意重。」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狂遣跌坐在地,事情的真相,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喃喃自语道
「我从来就只当他是自己自己的弟弟,怎会……」

一想到君灵逍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就只好硬生生的咽下「对他有那种念头」几个字。

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小师弟,竟然对自己怀有不寻常的情感。终究是自己太愚钝了,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出他的心意。

虽然不是有意,可是,今天的悲剧,几乎说得上是自己和君灵逍一手造成的。心念至此,不禁茫然,难道,自己和灵逍在一起真是天地不容吗?是否这是上天给他们的警示?否则为什幺有这幺多的事情因此而生,这幺多身边的人因此而亡?

狂遣向来不信因果报应,总认为那是愚夫愚妇不明事理的结果。

如今,却不住要想,这一切的一切,是上天给自己的逞罚,逞罚自己不顾一切的毁坏纲常,和同为男子的人行夫妻之事。

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向君灵逍,只见他也同样痴痴的瞧着自己,眼神里说不出的哀怨沉痛。

君灵逍看着大厅上所发生的一切,心里的痛得彷佛有一双剪子不停的铰着。

他没有料想到陷害自己的人竟然会是那个容色俊丽,十分惹人怜爱的上官云。

更没料到,他和自己一样痴爱着狂遣,而自己与狂遣的狂恋,竟然将他逼上绝路。

看着狂遣的表情,他知道事实的真相,让狂遣已近于崩溃,陷入极大的痛苦中。

可是,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却将彼此的心意互相传递了。

即使再多的人因此受到伤害,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却是自己终生不悔的。

骆世齐看着君灵逍,轻轻喊了声:
「之俊,累了吧!先回屋里歇会儿,等天一亮,咱们就收好东西回去了。」

接着又对着众人说: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鄙人在这里恭喜武当掌门,天也亮了,想必武当门内现下定然有很多事情急着要处理,舍弟与我便不再叨扰,就此告辞了。」

说罢,也不问君灵逍的意见,拉了他的手就走。

君灵逍惊愕的看着骆世齐,知道他说什幺都不会愿意放开自己了,忍不住求助的看了狂遣一眼。
但见狂遣眼中,显露出无奈、痛苦,他撇过头去不敢再看,任由骆世齐拉着自己离去。

还要继续下去吗?伤害了这幺多人,引起了这许多的风波,更何况狂遣已经出了家,并且贵为武当掌门,继续下去的阻力,只会比过去更多。

可是,狂遣努力的在为自己洗刷冤屈,不计一切的化开两人的误解,明显的还是希望两个人能够终身相许。

而且,没有了狂遣,活着有什幺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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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是渡章節,可能會有些悶,請大家忍一忍
「骆帮主,别来无恙啊!」

骆世齐也跟着回礼:
「刘掌门,真是有缘,竟然又在此相遇了。」

刘辅摇着扇子说道:
「是狂遣老弟通知我,让我来的,说是陷害小师弟的人已经知道是谁了,要我一起过来一趟。原本他是希望我昨天可以到,可是通知得太晚了,我现在才赶得及上去。骆帮主怎幺也在这里?」

没错,刘辅正是接到狂遣的通知,要上武当来看这场好戏的。狂遣为什幺要通知刘辅呢?当然有他的目的。

君灵逍变成了骆之俊,躲在水狼帮里一直不肯出来,骆世齐又看得紧,让狂遣一点办法都没有,因此,才动了脑筋让刘辅出面。

因为,君灵逍如果和刘辅打了照面,面对这个从小对他爱护有加的大师兄,想不承认自己的身分都难。

如此一来,骆世齐也不得不把人交出来,就算他还是不愿意和自己再续前缘,也强过现在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刘辅可不是笨蛋,狂遣打的什幺主意他焉有不知的,因此故意慢了一天到,偏偏不遂了他的愿。

而且刻意在路上「巧遇」了才从山上下来的骆世齐一行人,看看是否有机会带走君灵逍。

骆世齐笑了笑:
「是舍弟的缘故,他在家里闷得慌,让我带他上武当来散散心。」

刘辅眼睛斗然一亮:
「唉呀!那幺,你们是躬逢盛会了,既然我错过了好戏,不如请帮主告知一二,毕竟这与赤燕门有关啊!」

骆世齐见到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树下躺卧的白色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将他带开,好慢慢的和他说话,不至于吵醒了君灵逍。叹一口气道:
「兄台果然是错过了难得一见的好戏,原来无上道人,竟然是让他们自己的门人给杀了的。」

接着,便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刘辅清楚的知道骆世齐害怕自己和君灵逍见面,心里冷笑一声,那倒也无妨,反正他很有耐心,可以慢慢的等。

听完骆世齐说的,刘辅冷笑一声:
「哼!这群王八羔子,自己惹了祸,却往灵逍身上赖。」

骆世齐不解的问:
「那狂遣不是对君灵逍倾心相待吗?怎幺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刘辅长叹一声:
「这个兄台就有所不知了,那狂遣对待我家小师弟确实倾心相待,但是,那又如何?赤燕门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狂遣又是武当受重用的大弟子,更何况,两人又同为男子之身,在前程与情爱不能兼得的情况下,这些名门子弟当然要以大义为重了。」

推书 20234-05-10 :聂雪————小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