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竟也仿佛多了分笑意。
殷悠与离夜各自落座,殷悠看着离自己不太远的低着头的女子,心中依然是一阵别扭。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坦白说,他并没有记忆。但是,被南宫悦那一阵惊叫吵醒,看了看当时的情状,发生过什么,
倒也是一目了然。
后来翠儿哭哭啼啼地说了什么,具体的倒没听清,他当时脑子有些混沌。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并不特别的香味,没有异样的茶水,即便混杂也没有什么毒性。
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确定,他被人设计了。
看着一旁说着“全是我的错,不怪公子”的翠儿,殷悠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孩子不如自己开始想得那么单纯。
事后,他把事情告诉离夜,离夜却只是凉凉地说了句“得了便宜还买乖”,那神情在殷悠看来,实在是十分的幸灾乐
祸。
终于,殷悠还是没有像众人所想地那样对翠儿负责。
殷悠公子被人设计了,本就一肚子的火,再加上,虽然醒来时情景暧昧,但是,他还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
么。
所以,即使翠儿说得梨花带雨的“不要他负责”,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虽然,这样难免会被人骂“没人性,没责任
”,但是,这倒不是他在乎的事。
之后,两人甚少见面,虽然翠儿依旧如常地为他端茶倒水,但是,看到这个人,殷悠总觉得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所
以便能避则避。
倒不是怕了,只是,有些事搞清楚之前,他不想再被设计了。
第六章
这次来的捕快是一位年约五六十的老人。很平凡的一张脸,几乎可说是过目即忘,一身官府,却是穿得极为端正,看
来为人亦是极为周正的人。满是周围的脸上,看来也是饱经沧桑,目光深沉而内敛,应该不是等闲之人。
看来,对于这次南宫世家的案子,官府极为重视。
那老人先自我介绍了一下,说是姓陆,大家都叫他陆老。
陆老先是各自问了问众人各自那天晚上在做什么,众人也都回答了,差不多那时都是在睡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陆老走过慕容清身边,看来似乎并不清楚慕容清的身份。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陆老望着慕容清身边的人,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那人亦是微笑着回了个礼,道:“在下凤渊。”
此言一出,几人具是一怔。
这“凤”姓,可不常见,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四神一族中的朱雀了。
这凤渊,如果真是四神一族的人,现在出现在这儿,目的怕是不单纯啊。
“案发那天,公子在何处?”陆老例行的询问。
“在下那天还在来南宫世家的路上,所以晚上在一家客栈里休息。”凤渊的回答还是恭敬有礼,却无卑微之态,那样
自然而然的上位者的姿态,倒更像是一位谦和的主人,宽和地对待自己的仆人。
陆老仔细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最多二三十岁的年青人,竟然一时无法摸透这个人。
“那日凤公子的确还未到。”南宫澈看陆老一直盯着凤渊看,在一旁解释道。
陆老也不再坚持,举步走到最后到的离夜和殷悠身前。
因为离夜和殷悠最晚到,所以现在就剩他们两人了。
“这位是公子的朋友?”看着离夜,问的是殷悠。
殷悠不可知否地点了点头。
“离夜公子,你与殷悠公子是何时认识的?”陆老问道。
陆老微皱了眉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人给人的感觉比方才的凤渊还要让人摸不透,那一身淡漠的气息,就是他这种黄土
埋到颈子的人,怕也做不到那样的宁静,又种无欲无求的味道。要不是知道他有儿子,就是说他是个和尚,恐怕也没
人不相信。
但是,仅仅是平静也就罢了,偏偏又带着一股深沉,这样的人,内里藏了些什么,除了他自己,怕是没人知道了。
“此事与这件案子有关?”淡漠,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只是想确定两位的交情。”陆老礼貌地回答。
“是想确定如果我杀人,他会不会帮忙吧?”
“确实。”并不否认,却忍不住心惊,这人提到杀人,竟然脸色语气亦无丝毫变化。
离夜微垂了眸,似在思考一般。
南宫澈看这两人越说越离谱,本想上前,却被身边的司徒清傲阻止了。
过了片刻,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
“你会帮忙吗?”薄唇轻启,话却是问身边的殷悠。
殷悠笑了笑,道:“那得看是杀谁了?”
“杀谁你会帮忙?”离夜倒似乎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
“只要不是杀你,凡是你想他死的人,都无妨。”说得竟有几分真诚的问道。
殷悠的话说得似真似假,两个当事人仿佛不在乎,倒是在场的人,除了凤渊外,眼中都免不了几分惊异。
陆老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那样的语气,竟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一样,自己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却
实在搞不懂这两个人。
“他又不是白痴,怎么会叫你去杀他自己?”南宫悦终于看不下去插话了。
她真是搞不懂,这两个人是白痴是不是,人家摆明了已经很怀疑他们了,却还在这儿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不怀疑
都难。
听了南宫悦的话,殷悠反倒笑得愈发开心了:“南宫小姐,你不知道,这世上偏偏有那么些白痴,就想着自己杀了自
己呢,”说完了还不忘转过头,对离夜道,“夜,你说是吧?”
离夜没有回答。
倒是陆老身边的一个小伙子看不下去了,道:“你们两个别在哪儿嬉皮笑脸,好好回答问题。”在他看来,这两个人
就是在那儿浪费时间。
听了他的话,殷悠原本就没有停止的笑容竟然有扩大的迹象了。
殷悠指着离夜道:“小伙子,你要是有办法叫他嘻皮笑脸一次,我就真的服了你了。”
陆老或许也觉得这话题再谈下去似也是有些不妥,出声道:“离夜公子,你们两人刚才的话,我可以理解人,如果你
想杀人,殷悠公子一般是会帮忙的了。”
离夜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生气的样子,倒是嘴角噙着一抹兴味:“觉得那人是我杀的?”
“有那个可能不是吗?”陆老也不隐瞒,“在座诸位,除了那位在命案之后到来的凤渊公子,就属公子的身份最混沌
不清,难道公子不值得怀疑吗?”
“值得。”
“离夜,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就不是你啊。”晴雪先沉不住气了,出声为离夜辩解道。
“公子就不辩解几句?”那么干脆的回答,倒让陆老有些意外了。
“我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那人不是我杀的,”此话一出,晴雪和南宫澈面上具是一惊,刚想开口,却又听到离夜道,“
但是,相应的,你也没有证据来证明那人就是我杀的吧。”
“确实,”陆老道,“但是,公子的嫌疑仍然在,所以,近几天,请公子就呆在南宫家,”说完转身对南宫澈道,“
还请南宫公子找几个人陪着离夜公子。”
南宫澈有些为难地望向离夜,这算是变形的软禁了。
却听见离夜道:“可以。”竟无丝毫勉强。
“还请公子见谅。”站在离夜屋内,看着站在一个南宫家的侍卫和一个捕快,对这样的安排,还算满意。
离夜没什么表示,只是转过头,对这站着门外的璟燚道:“这几天,翼儿可否麻烦你先代为照料?”
璟燚给了离夜一个安心的笑容,点了点头。
“多谢了。”
这边刚谈好,那边却不满意了。
“怎么不把翼儿给照顾?”殷悠似乎很不满。他也很喜欢翼儿啊。
“我不放心。”很干脆地丢下一句话,离夜就转身走了进去,不再理会这些人了。
留下了,一连愤慨的殷悠,和满眼深思的璟燚。
第七章
陆老的名字当然不是叫陆老。陆老名叫陆建,做了大半辈子的捕快,在黑道白道都颇为吃得开,见过的大事小事也不
少,但是,却从来没有像这次南宫世家的事这么诡异的。
死的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使女,只是那死的景象,连他们这些见惯了死人的捕快门,都忍不住胆寒。那样残忍的
手法,与其说是针对的那个小侍女,还不如说是针对南宫世家更让人信服。
但是,有胆子与南宫世家对着干,到底是什么人呢?
根据搜查,并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那么,就是南宫世家内部的人做的了。
而,让人觉得更加头痛的就是,今天他在南宫世家见到的那些人。
虽然事先也做了些调查,但是,今天真的见到了人,才发现,果然有些事情靠听说是不行的。
那位叫容清的公子,从上面那里听说好像是朝廷的人,从那尊贵的气质与天成的威势来看,确实该是常年身在上位的
人。
跟在他身边的凤渊,与他的关系似乎也不是主仆,本来也觉得可疑,但是,案发当日,他根本不在,所以也没什么好
说的了。
另一个,凌岳。陆老也算活了大半辈子的,见过的人差不多也可以跟吃过的米相提并论了,但是,初见这位凌岳公子
,仍是愣了愣,真是从来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人。不过,那双眸子却好似结了一层冰,冻得人心都冷了。
虽然也觉得他有些可疑,但是,最让人疑心的人,就是那个叫离夜的人。
从开始知道这个人开始,就觉得可疑了。来历成谜,这个人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问过南宫澈,竟然连南宫
世家的情报网都查不出他是谁。而且莫名其妙地与同司徒清傲一起来的那位殷悠公子交好。
真的见到那个人,仍是免不了惊讶。那一身的淡漠,真的就好像对这世间的一切漠视到了极点。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
能造就这样一个人?
突然想起临走前,离夜的话。
“最好别把心思放太多在我身上。”
这算是劝告,还是警告?
不过,如果是作为凶手,这人的反应确实太过平静了些。
就是作为普通人,突然被人怀疑是凶手,也该有些不同的表示才对啊。
而,那个人,从他明显地表示出他的怀疑,到后来提出软禁,那人都显得相当平静,平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这泰山崩于前而能面不改色的人,如果不是吓傻了,那便是有绝对的自信那泰山绝对砸不到他头上。
现在,陆老倒是真的有点希望他不是凶手,如果万一就是他,那这件事怕是棘手万分啊。
另一个让人比较在意的就是那位司徒小姐了。
司徒家与南宫家的事陆老也算半个江湖人,怎么会不清楚?若不是临时来这么个赐婚,这未来的南宫夫人,怕是多半
就是这位司徒小姐了。
从动机上来说,目前为止,这位司徒小姐的嫌疑可能比离夜还高,毕竟,因爱生恨的女人,会干出什么事来,谁也说
不清。
“离夜,真的没什么问题吗?”璟燚看着坐在一边,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的离夜,担忧地问道。
虽然看他的样子,璟燚自己都觉得他的担心有些多余。
“爹有什么事,璟燚哥哥?”一旁的翼儿偏着头问道。
璟燚有些语塞,刚刚竟然忘了翼儿也在场。
对于这件事,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不对翼儿提起,毕竟,没有人希望因为这件事在孩子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璟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离夜已经伸手将翼儿拥进了怀里,轻声道:“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能有什么问题?其实,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有人来拖我出去了。”后面一句话是对璟燚说的。
璟燚笑了笑,道:“离夜你好像真的不怎么喜欢出门呢。”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离夜的问答依旧显得很无所谓,“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那离夜,你想要的是什么生活呢?”璟燚随意的语调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认真。
离夜下意识般地微偏了头,看了看怀里的翼儿,却没有急着开口。
璟燚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其实,他也并不一定要离夜回答。对于他的问题,离夜愿意想一想,他已经觉得很高
兴了。
“以前,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离夜显得有些悠远而恍惚的声音半晌后终于轻轻地响起,“我想只要饿不死,每天可
以无所事事地这样呆着就好了。”
这样的回答,让璟燚有些哭笑不得。该说他是要求太高,还是说他完全没要求呢?
或许是璟燚现在的表情太值得玩味,离夜微挑了眉,道:“很意外?”
璟燚点了点头。岂止是意外,简直就是震撼。
“为什么?”眼中是很真实的不解。
一阵笑声传来,离夜和璟燚寻着笑声望去,只见门外的走廊上,一个人正靠着柱子笑得前仰后合。
除了殷悠还有谁?
“夜,原来你这么好打法的啊。”殷悠走进屋来,说得似有无限感慨。
看了看殷悠,离夜转过头,望着璟燚,问道:“真的有那么难以置信吗?”
难得在离夜眼中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看来他是真的搞不懂了。
璟燚笑了笑,解释道:“一般人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所以,是有些难以置信,”璟燚顿了顿,望着离夜,微偏过
头,道,“但是,仔细想想,倒觉得和离夜你很相称。”
璟燚觉得还是这样的离夜比较好,多了几分有血有肉的真实的感觉,不再是那么淡漠而飘渺,让人永远也抓不住的感
觉。
“仔细想想,确实像是你该有的想法,”殷悠也在一旁接口道,“不过,却不会有太多人相信。”
如果他们肯相信的话,也许很多事就会发生了。人的愿望果然还是与自己的能力和所处的位置相称一点比较好吧。
殷悠在心里感慨道。
“翼儿想和爹永远在一起,”离夜怀中的翼儿突然举起了手说道,又看了看璟燚和殷悠,笑着补充道,“还有璟燚哥
哥和殷悠叔叔。”
离夜看了看翼儿,轻轻地笑了,搂紧了翼儿。
璟燚贪恋地看着离夜难得的笑容。
离夜笑起来很好看,仿佛阳光下冰融初开的湖面上划过的第一缕波光,并不耀眼,却宁静而美好,带着令人眷恋的味
道。
璟燚觉得,能够和离夜与翼儿永远在一起,大概也是他最想要的生活吧。
只是,这样的愿望,有可能实现吗?
第八章
璟燚一直都相信,凶手并不是离夜,但是,他也没想到离夜的嫌疑这么快就解开了。
昨日去离夜那儿离去时,听见离夜对殷悠说。
叫南宫澈注意一下,这事应该没这么快完。
然后,今天一大早,就被一声尖叫惊醒,然后,是一阵并不陌生的嘈杂。
案子是前一天的晚上发生的,监视离夜的两个人都表示,离夜整晚都没有出去过,那么,凶手自然不可能是离夜了。
这次的死者是一个南宫家的侍卫,与上一次相似,亦是满屋血迹,浑身伤痕,而这次失去的不是头,而是右臂。
更加诡异的是,那房间门窗紧闭,房门反锁,真个就是一件密室,而南宫澈他们也是硬撞开门才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