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大半时间……咳咳,就不用说了吧。搞得方越都没心思画画,光想着那事儿了。
唉,做人难,做男人更难,要做一个犹如柳下惠般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
做爱的时候,总是抛却一切,忘乎所以,可激情渐渐褪去之后,却仅剩下无尽的空虚。方越觉得很迷茫,他和晓
晓之间到底算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禁不住想和一个男人做爱?他觉得自己彷佛在一点一点地,陷入危险的泥沼。
恐惧,慢慢来袭……
足球呈一道抛物线坠落。
“阿越,小心!”
“……啊?”方越目光呆滞地仰起脸,球完美地砸向他的眼睛……
“你傻啦!看见球都不知道躲!”仲石推搡着方越,走在医院的幽静小路上。
“谁傻了,我这不是没看到球嘛。”
“瞧你那副傻样!”仲石看着右半边脸被白纱布缠得厚厚实实的方越,忍不住再一次喷笑起来。
“别笑了,还没笑够啊!”方越气急败坏地朝前加快脚步,很快又被仲石赶上。
“我说阿越,最近你到底怎么了?总觉得有点魂不守舍啊。”
“没什么。”
“真的?”
“真没什么,你别瞎操心了。”
仲石咳嗽一声,转换话题:“不过幸好,你的右眼没大碍,我起初还真担心废了呢。”
“废了又怎样?”
“又犯傻了不是?废了你还怎么画画啊?”
“不是还有左眼吗?”
仲石恨铁不成刚地摇摇头,“唉,你啊,天生乐天派,和你说不通,不说了。”随即两人再度你一拳我一掌地打
闹起来。
快出去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方越不经意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怎么有点像……晓晓
……
定睛一看,还真是晓晓。
方越顿时心虚地瞄了身旁的仲石一眼,强装镇定地跟着死党一起走出了医院大门。
“啊,那什么,我忽然想到还有点事,要回家一趟。”方越忽然说道。
仲石投来关切的目光:“你一个人回家没事吗?”
“没事儿,你放心回宿舍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啊。”仲石蹬上自行车,朝方越挥手告别。
见他骑着车在十字路口拐弯,方越这才转身折回医院,向那张石凳望去,已然没了晓晓的踪影。刚才自己一直在
医院门口,没见晓晓出来,想来应该还在医院里。
想到这里,方越沿着小路慢慢寻去。
“那里那里……对,还差一点……哥哥加油……”右手边的树丛里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
受到好奇心的驱使,方越拨开浓重的树叶向里瞧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站在一棵大树底下指手画脚,树上攀着一个
男人。不知怎么的,方越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人猿泰山的影像。
他忍住笑意走过去:“晓晓,你没事爬树上去干嘛?”
晓晓向下一低头:“是你啊……我在给这孩子摘风筝呢。”
“风筝?”这个季节放什么风筝啊,“那你当心着点啊,别栽下来。”
“就你乌鸦嘴!”话音刚落,晓晓便一失足摔下来,正好砸在方越身上。
“哎哟!疼!……你故意的吧!”方越摸着后背连连叫苦。
晓晓狡猾地笑起来:“谁说我故意的,就说你乌鸦嘴吧!”
“风筝呢,摘到了吗?”
“嗯。”晓晓躺在方越怀里,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小鸟风筝,阳光穿过薄薄的风筝纸,朦胧的温暖让人睁不开眼睛
……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晓晓才发现缠绕在方越脑袋上的纱布,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眼睛怎么了?”
“哦,被球砸的。”
“不要紧吧?”
“刚检查过了,没事。”
晓晓舒了口气:“以后当心点。”
“你呢?生病了吗?”
“哦,不、不是,我来探望一位朋友……”话刚说到一半,晓晓便被小男孩拖去放风筝了。
方越的心中莫名地窃喜,又莫名地恐惧,他恐惧着因为晓晓的关心,而窃喜的自己。忽然觉得内心深处,彷佛有
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滋生……
抬起头,即使只用一只眼睛看世界,所有的一切仍是那么丰富多彩。蓝蓝天空,白色云朵,淡绿色的青草地,放
风筝的孩童,还有……晓晓纯净的笑脸。
彷佛是感觉到了方越的视线,远处的晓晓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对视着方越的左眼,嘴角荡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
风声顿起,不知从何处飘来片片紫色的花瓣。方越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一片纳入手心里,端详了一阵,转身离
去。走了几步,重又折返,捡拾起坠落在地上的另一片花瓣,将两片花瓣重迭地合于掌心……
很久以后,方越才知道,这种紫色的小花,原来叫“风之花”。
【第四章】
右眼的伤比想象中的还要微不足道,没出三天就解下纱布彻底痊愈了,虽然可以借口逃课不画画,但方越的心里
还是免不了郁闷。都是什么庸医啊,这么点小伤就给他绑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害他被同学们叫了三天的“
中世纪独眼海盗”。
“喂,你画好了吗?一直摆这样的姿势好累哦。”
晓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双手向上一展,伸了个懒腰。
“别动,就好了。”方越聚精会神地操着画笔,在画板上描摹。
“真的吗?我看看。”晓晓“哧溜”一下从地毯上爬起来,一丝不挂地跑到方越身边盯着画稿看,“嗯,画得有
进步,画技是越来越成熟了,不过人物神态的描画还稍欠火候,感觉上有点生硬。”
“是吗?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老师常说,人是活的,物是死的,可一个好的画者就能在死的画纸上,画出活的人
来。”
晓晓点点头,说道:“你们老师说的很对啊,这个世界上画者毕竟是少数,余下的大多数人,都是不懂绘画的纯
欣赏者。他们不会懂得笔触、画技、用色这些专业技巧,他们欣赏一幅作品,主要是看神态、感觉,就比如我这
样的。”
“你?可我觉得你对绘画很有研究啊,懂的还不少呢。”方越转过头看向晓晓。
晓晓迎着他的目光,眼底看不出一丝杂质:“我不太懂的,也只是个有些研究的纯欣赏者罢了。我喜欢欣赏美好
的事物。”
“是吗?”
对于方越的疑惑,晓晓不做任何响应,只是微微侧过头,视线重新聚集在画稿上。
“要说到神情僵硬嘛,怎么说呢,你不觉得眼神有点奇怪吗?”晓晓眯起眼睛,朝画稿上眼睛的部位一指。
“很奇怪吗?”方越困惑地顺着晓晓的手指看去,“可是我觉得画得很像啊。”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我总觉得眼神画得稍许空洞。”
“空洞?”方越纳闷。
晓晓搭住他的肩膀,戏谑地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个纵欲过度的人啊?所以眼神才空空的。”
“咳,咳咳咳……”听到晓晓强悍的发言,方越一口唾沫呛到喉咙里,不住地咳嗽起来。你还说呢,你可不就是
嘛!
“说中了吗?你还挺诚实的。”晓晓将手移到方越的头发上,在那圆圆的脑袋上,来来回回地摸来摸去。
“才、才怪!”方越恼羞成怒地直嚷嚷:“是你自己眼神迷离、飘忽不定,才让我抓不住感觉的!”
晓晓委屈地说道:“我哪有飘忽不定,你画画的时候,我不是一直看着你吗?”
方越的表情突然认真了起来,他搁下画笔,用探询的目光盯着晓晓的眼睛:“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你的眼睛像
似在看我,但有时又有点不像。”
“嗯?”
“我总觉得你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晓晓敛起笑容,低头在方越唇上轻轻印上一吻:“你真可爱,我、喜、欢、你。”
方越被从晓晓脖颈上散发出的芳草香味撩拨着,瞬间情动,不自觉地伸出手臂,怀抱住晓晓的腰,一双大手在晓
晓的臀部试探抚摸。“晓晓——”
晓晓呵呵一笑,突然挣脱出了方越的怀抱,闪开身,迅速地穿上了衣服。
“晓晓?”方越坐在画架前困惑地看着他。
晓晓穿戴整齐,又重新走到方越跟前,俯下身,再次在他的唇瓣上献上一吻。
“今天就到这里,你也累了,接下来就乖乖睡觉。我明天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啊?”
晓晓快速地转身,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画室门边,他拉开门,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朝方越眨了眨眼睛:
“我可不想被你看成纵欲过度的人。”
画室的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大门被“吱噶”开启,又“啪”的一声被关上的声音。
“就这样回去了啊。”
画室里只剩下方越一个人,屋子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如果这时有一根针掉落到地板上,细微的声响肯定也能被
听得清清楚楚。
按照平常的模式,都是晓晓主动缠上自己,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他的主动暗示。这还是第一次晓晓没有
和自己做爱便离开了,而且,走得就如同一阵风。
方越觉得他真是越来越不了解晓晓了。
他低下头,困窘地看了看自己的下体……这下该怎么办呢?
“阿越,你抬着画板这是上哪儿去啊?”
老爸刚回家,就看见方越扛了块大画板,往自己卧室走。
“这还用问,你没看到我要回卧房吗?”
“嘿,你这臭小子,怎么和老爸说话呐,没大没小!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许把卧房搞成画室,弄得一地的铅粉颜
料!反正到时候不是你自己打扫,你也不上心是吧!”
“谁说我要在卧室里画画的!”方越把画板扛进房里,“啪”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死小子,也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了?”
……
方越走进卧室里,将画板竖着,斜倚在靠近床头的墙边,然后翻身上床,侧躺着将头转向画板。画板上钉着一幅
人体画稿,画中人优雅地斜卧在火红色的沙发上,蓦然回首,一派超然。
在方越的眼中,画中美人俨然成了一剂安眠药,只要看着他,浮躁的心便立刻归于宁静。他定定地望向画中人的
双目,看了很久,仍是看不透,索性合上眼睛,不多时间就睡着了。
迷糊中,似乎感觉到有一团黑影飘悬在上面,伴随着天花板的“吱吱”作响。
梦魇……
梦魇吗……方越骤然惊醒,惊出一身冷汗。
“哎,那个怎么样?”
“哪个啊?”
“就是穿蓝色衣服、白裙子的那个。”
“那个啊,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啊,你小子要求还真是高,这种长相的已经算不错了。”
“我看还是穿红色衣服的那个好点。”
“蓝色的好看!”
“我说,你们累不累啊!到食堂吃顿中饭还不忘观察美女,观察就观察呗,还唧唧歪歪的,吃顿饭都不让人安闲
!”方越夹起一个大肉圆,酸不拉几地说道。
“去去去,闪一边儿去!”
“我们这儿品评美女呢,又碍着你什么了?”
小梁他们几个兄弟拉长了脸,眼睛一瞪,“飕飕”地飞给方越几记眼刀。
仲石握住方越手中的筷子,用力将大肉圆向方越嘴里一推:“闭上你的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整个嘴巴里都被大肉圆塞得满满的方越,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死命地咬嚼着肉圆,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吞咽
下去。好不容易,大肉圆才终于被拆吃入腹,噎得他直打嗝,抓起手边的水杯,灌了几大口水下去,这才缓过劲
来,继续絮叨。
“兄弟们呐,不是我打击你们积极性。
“这年头,美丽的女人不善良,善良的女人不美丽,又美又善良的女人已经嫁为人妇,又美又善良还没结婚的女
人有怪癖,又美又善良又没怪癖的女人是女同性恋,又美又善良又没怪癖还不是女同性恋的女人还没出生……”
“行了行了,你小子绕口令啊!”仲石用筷子插进自己盘子里的肉圆中心,一个挺进就往方越的嘴里塞去:“吃
肉圆吧你啊!”
“泥饶伤哦弱眼干石吗(你老塞我肉圆干什么)?”
这时,寝室老三忽然发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做了个“嘘”的手势:“快注意,正主到了!”
“珍珠?在哪※&☆@◎……”
方越腮帮子嚼得又酸又疼,好不容易能正常说话了,刚说了几个字,又被哥几个捂住了嘴巴。他顺着四个人的目
光瞧去,只见食堂入口处出现了一个倩丽的身影。
身影越走越近,方越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女孩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很红润,一袭蓝色的长裙,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婀娜多姿。方越不太擅
长形容女孩子的长相,总而言之一句话:是个美女!
“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嘛。”方越抹了抹被大肉圆弄得油腻腻的嘴说道。
仲石瞪了他一眼:“什么小姑娘啊,她可比我们都大,人家都读研二了。”
“什么?”方越大叫一声,一双眼睛瞪得比刚刚吃下的两颗大肉圆还圆。
“你小声点儿!万一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你们、你们中间不会有谁看上她了吧?”
仲石朝小梁努了努嘴:“还不是小梁看上人家了,正害相思病呢。”
“这也太离谱了吧!人家好歹也读研了,我们才刚大二呢,这个年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寝室的老大阿明说道:“要说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就差四岁嘛,现在姐弟恋不是遍地开花么。”
“你们在这里谈论年龄也没用。”小梁底气不足地说道:“关键还得人家看得上我才行,她那么漂亮,眼光一定
很高,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方越一拍他背心:“梁兄,常言说得好:子不嫌父贫,夫不嫌妻丑。人生下来总有高低胖瘦、美丑贵贱之分,长
得漂亮算什么,长得漂亮能当饭吃?兄弟我以血淋淋的教训劝诫你,美丽的女人不善良,善良的女人不美丽……
”
“好了好了,后面的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不用再重复。”四个人一齐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