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其实也不过用一个此来形容:“自卑”。在他的面前恐怕是任何原本高傲的人都会觉得自卑吧。
女子觉得有些不适,纤细的手抓上丈夫的手,喜欢得到些暖意,却兀得发觉丈夫的身体僵硬无比。
疑惑地抬口看去,丈夫的表情也是十分复杂,看不出喜怒哀愁,似乎凝结住了所有的情感一般,分不清楚了。绿衣女
子只觉得丈夫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浑然望我。心下更是一惊。
别说这些人,掌柜的看到如此美人惊呼一声,忙转过身去只不敢看去。小二更是夸张地一个踉跄抓着柜台一角就如此
僵持住。
首先出声的,反而是夜冥玥,他清风淡雅,平静无波,说话道:“一时失手,惊吓到各位了?”
“爹,他是大……”昊急急道。
夜冥玥一笑,伸手止了他的话:“昊儿莫要胡闹,人家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我儿乃是天虞朝人,又怎么会是东离之人
?更不会有东离世家的图腾文身,天下之大,相似之人总有个一二,你莫要为难了人家。”
众人一惊,不为其他,只为夜于昊方才的那一声“爹”。仙姿之人竟然是这个少年的爹?看样貌年纪分明只可当其大
哥啊。
夜冥玥面向新婚夫妇一家,风轻云淡地微笑道:“既然公子的娘子有恙,便莫要出门去着了风,掌柜的把原先他们住
的地方安排给他们便可。至于房钱,就有我们来付。给公子带来不便,甚为抱歉。”
昊张大嘴惊讶无比,他没想到父王见了大哥竟然不认,还他根本就是别的人,这……这到底……
夜于昊十分不解且很是失落。
“扶我回房。”夜冥玥将要说的说完,便转过身去,手一伸便有王公公小心翼翼地扶着。突然觉得胸口一闷复又猛咳
了起来。
水司逸方听此人的口气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正觉得心里十分不自在,却听得他猛咳,背影单薄,竟觉得他摇摇欲
坠。
等反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快步上前扶住了那纤细的身子。
夜冥玥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惊讶,水司逸脸上一红,竟不知道自己怎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事,于是假咳了一声,蹩脚
的想要解释,一开口却是:“你……你身子不舒服?”
夜冥玥惊讶之色收尽,笑着摇摇头:“略感风寒无碍的,多谢水公子关心。”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天晓
得他用了多少的力气才克制住不让自己颤抖。
“得了风寒怎可只穿这么一点衣服出来?再被风吹到该如何是好?”水公子的感怀之心溢于言表。
夜冥玥只觉得眼睛一涩,有些干疼,使劲眨了一眨,语气有些冷的回道:“我不觉得冷。”
“不要任性!”水公子皱起了眉头。
刹时在场的人一听,倒吸了一口气,夜冥玥怔怔地看着他,百味回肠。
水司逸刚一开口就后悔了,现下直暗恼自己多事,再说眼前之人不看外表分明就是自己的长辈,怎可如此说他?
夜冥玥垂下眼去,强压着恼火之色,声音也十分克制地回道:“公子你家娘子似乎也身子有恙,你不去关心她,反倒
与我来说教,不觉得失礼了吗?”
水司逸一怔,立刻发觉是自己的失礼惹恼了他,忙退后一步,拱手施礼道:“在下唐突了。”
“哼。”夜冥玥冷哼一声,便不在看他,朝楼上走去。
水司逸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味煎熬不分何味。突然觉得头一疼,身子晃了一晃。
忽然又听到楼上之人厉声道:“昊儿,随我进来!”声音听来威严无比,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夜于昊一听立刻风卷一般抬脚快步几步就跑上了楼,深怕再恼了那人。
第四十五章
天光渐明,所谓一夜无眠,对一个有家室的人来说本也无关紧要,可是如果是因为前一晚见过的绝美人儿而导致的
,那事情可就不一样喽。
水司逸一夜无眠,确实是因为见过了那美到不像样的人儿,却不是因为什么龌龊的想法而导致失眠。
而是……为什么他会在那个人儿平静无澜的神色里看到微不可见的愤怒。
他火了?可是为什么?
眼见着天一点点的明亮起来。水司逸之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无比。为什么他这么笃定那个人会生气呢?
细微不可闻地笑了一笑,水司逸决定早点起来。他小心地揭开被子下床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生怕床上的
人儿再着凉。
拣过白色的单衣穿上,系上嵌玉的腰带,再来穿上淡蓝的纹金腾边的对襟外套,然后从桌子上取来荷包配在腰间。荷
包是他娘子的水瑶亲手做的,里面是东离国的国花水玉兰的花瓣。
他失忆后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水玉兰,大朵大朵如白玉一般的花足有盆口大,犹如睡莲一般,但它白如暖玉甚至连
触感也相同,更遍着细微的玉质纹理,犹如一块无暇玉雕琢成花样一般。
水玉兰长在水湖中,是很稀罕的花种。水司逸是在湖边醒来的,很可能是被其他水系冲到湖中的。
那时候,水瑶就在湖边赏花,白衣飘摇的她如同水中的水玉兰一般。这是水司逸再次昏迷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在东离的三王爷的王府之内。由于他手臂上东离贵族才能拥有的文身,他也被像贵族一样对
待。但是他不记得一切,没有自己的封底,在别人眼里也只是有着高贵血统没有半文钱的穷鬼。
不过他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无能,很快他就拥有了自己的封地和势力,文武全才的他很得三王爷的赏识,还为他铲除
过不少障碍。不过水司逸不是个安心屈于人下,又没有野心的人。很快他就帮出了王府,不过始终无法和皇族撇清关
系,于是他干脆决定远离东离。
而水瑶,她本是东离的公主,水司逸与她感情很好,他要离开,她就决定放弃公主身份伴随左右。水司逸自然觉得亏
欠了她,夫妻感情也很是不错,可以用一个此来形容——相敬如宾。可也只是如此。不过也许他们可以很幸福平淡的
白头偕老的,如果某人可以放过他们。
开门出来,天边已经大白,水司逸看了看天朝后院的厨房走去。他早起的目的是要为伤风的水瑶熬药。
昨天晚上去买的药还有几副,早起去煎来便是了。水司逸并不想打扰小二的休息,于是便决定自己亲自去煎药。
可是当他靠近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厨房门口站着好些人。他们各个护卫打扮守在厨房门口,其实不只是这些人,屋
顶、房后,暗哨颇多。水司逸暗暗想来,昨天晚上的这帮人来头不小。
一走近,不出所料。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他。
“什么人?”
“在下也是这家客栈投店的客人。内子偶感风寒,希望借助厨房为内子煎药。”水司逸颇为有礼地说明了来意。
那侍卫皱了皱眉,沉着一张脸,但却并不无礼,他道:“水公子,家主同样身子有恙。我等正在使用客栈的厨房为家
主熬药,可否请公子稍等?再过一个时辰,家主起了,我等便要赶路离开,请公子到时候在借用厨房。”
说话的侍卫有些官阶,昨晚上听到二皇子喊水公子大哥,虽然是认错了人,他也不敢在水公子面前造次,只得耐心解
释。
“你家主人病了?”水司逸皱了皱眉头,昨晚上确实见他咳嗽不停,说是风寒呢。
“严重吗?”水司逸问。
侍卫皱起眉头,妄论圣体可是大罪啊,于是他只得含糊地答道:“水公子不必担忧。”
水司逸消耗侍卫先前的话,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一个时辰后就启程?他还病着……”
“吾主之命,水公子先请回吧,一个时辰之后便可使用厨房。”侍卫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杜绝回答他更深不一步
的询问。
水司逸只得转身离去,心中却颇为不适,但又找不出缘由。
“喂,药煎好了没有?”一个颇为嚣张的声音响起,预示着其主人极其的不爽与不耐烦。
水司逸回头来,果然见到了昨晚的那袭白衣。
“啊欠……大清早的就要起床,真不是人干的!喂,我问你们呢到底煎好药没的,老爹发了一个晚上的脾气了!”夜
于昊道,一大早很不爽的原因就是他老爹发了一个晚上的脾气,虽然他“老”人家什么也没说。
“少爷,马上就好了,您请稍等。”厨房里煎药的奴才颤巍巍地小心答道。
夜于昊不爽地冷哼了一声,靠在墙边等。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水司逸正好笑地看着自己。那样宠腻的眼神,令
他一时忘记了对方是谁。夜于昊噘噘嘴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态度很不好。”
水司逸朝他走去,好笑地看着他:“知道还这样?”
夜于昊不满地牢骚道:“死‘老头子’也不知道搞什么鬼,昨晚上把我叫去却一句话都没说,硬是瞪得冷汗直冒,做
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忒恐怖了!这不,一大早还寒着脸呢,哥,也就该你去……”
夜于昊猛得顿住,这才想起这个人并不是他失踪的哥哥,虽然他不相信。水司逸笑了一下,拍了拍夜于昊的背:“如
果你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水大哥。”
夜于昊想说你本来就是我大哥,可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自己没证据想来他不会相信,何况如何告诉他,他不是东离
的贵族,而是天虞的皇族?
而且早上在父王宣布一个时辰后启程赶路,决口不提此事的样子,父王似乎还不准备或者说是还没到时候认大哥。
想来父亲向来心性难测也许另有打算。于是夜于昊只得作罢。
道:“那……好吧,水大哥,你说你是东离人,那这次来天虞是要做什么?”
水司逸呵呵一笑:“不怕你笑话,我是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夜于昊见鬼似的看着他。半晌咽下了吃惊问道:“那你带着嫂……嫂子(昊:好看说出这两个字啊)要
去哪里?”
“天虞的国都,你们呢?。”水司逸直觉的相信他们同路,更加直觉他们定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所以当听到他马上
要离开的消息时,并没有多大感觉。
“同路。”夜于昊已经开始窃喜了。国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找个人很容易,也就是说这个水司逸是跑掉了。等等,难
道父王早就知道,所以才不急着相认?
知道夜冥玥的厉害,夜于昊好不怀疑他是知道的。
“少爷药煎好了。”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夜于昊接过药,不敢耽搁地要去送药,“大哥你等等,我给父亲送了药就下来。”
“不必了,天色不早了,想必内子已经起了。”
“哦,也好,来日方长。”
水司逸欲转身而去,突然又顿住,“瞧我竟忘记问弟弟姓名了。”
夜于昊这才想起来,他大哥不知道他名字就和他亲切的聊了半天。
“我姓夜,同国姓的夜,名于昊。”
“夜于昊。”水司逸重复了一遍,点头表示记住了。
第四十六章
天日高起,夜家的那帮人开始整装待发。厨房自然也空闲了出来。
水司逸煎好药出来的时候正逢夜家的家主下楼。
水色长纱云烟缎的衣裳,飘逸倾城,足轻移水漾荡开恍然似踏水步莲而来,却是丝毫不显得女气,一派天成的威严尽
显无遗。
那人纱巾遮着半脸,唯有一双水光星眸在外。水司逸看向去的时候,手一颤差点洒了药去。
水司逸只觉得心脏漏了一拍,感觉似是被一只雪豹瞪了一眼一般。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冲上心头,不经意的已经是惊
出一身冷汗。全是本能地低下头去,再抬眼间,那眼里已经是波澜不惊,平静而清冷。那双星眸方才突显现出的幽怨
怒气似乎是自己的错觉一般已经当然无存。
水司逸当下垂眼自嘲地笑了笑,心道:一定是昨晚没睡看走眼了,夜家家主怎回如此看待自己?就算自己真得像他的
儿子,这幽怨的眼神也说不通啊,哪有人这般看自己的儿子的?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在水司逸小心翼翼端着药碗转抬步前行之时,在夜冥玥身旁的侍卫已经惊出一声冷汗。夜冥玥的内功高深,本是不可
察觉,可是站在他身旁的侍卫方才接触到一股强烈的爆怒之气,冷冽的寒意使得他连颤抖一下的本能都被吓止了。
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如何承受得了,好在他们仁慈(?)的皇上很快就恢复平静,不然在出一刻,
胆小的侍卫只怕性命休已。
夜冥玥看着水司逸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常伴皇上左右的人都清楚地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极端的怒火。
胆小的侍卫暗叹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的小名保住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冷笑。而这声冷笑无疑是传自那
万物之主当今圣上天虞帝了。
“希望那个长得像大皇子的人不要太可怜!”侍卫暗叹。然后随着吾主下楼而去。
临上华丽的金丝罩幔之前,夜冥玥对身侧的侍卫道:“给朕查那女人的来历,巨细靡遗不得遗漏!”
“是!”
“好你个夜于潭招惹了朕想一走了之,朕要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夜冥玥压低了声音狠狠地说道。
身侧侍卫的身体微不可见的摇了一摇。
在前的夜于昊触及到那高端的气压,立即坐进马车急急地拍着胸口,暗道:“还……还好,父王的怒气不是冲着我来
的!”贪生怕死的家伙完全忽略到那怒气的接受者很可能是他亲哥哥的事实。
那头不知道危机来临的水司逸,也就是我们失忆的大皇子夜于潭正小心翼翼地伺候他家娘子喝药,然后一路游山玩水
,甜蜜地过着二人世界。
话分两头,住在青州修养的阑王因诏返朝浩荡的人马也开始启程。尤姬的死叫阑王心如死灰,如果不是有属下众人以
死殉葬相威胁,他恐怕早就追随尤而去了。不过阑王如今没死,也与死不远,每日精神萎靡日见消瘦下去只怕神仙难
救。
夜冥玥听闻了此事,才急急下诏招他回朝,只希望诸多国事能让他分神。
不知不觉阑王的大队人马已经走了一月,走走停停,原本半月可到的路成硬是被拖成了一月。一来实在是阑王的身体
越来越差余毒反侵,经受不起长途跋涉。二来是阑王知晓夜冥玥的目的,他一心求死而已。
这日,天色灰暗从早上就下着毛毛小雨,过了午时就转为倾盆大雨。春日里下如此大的雨倒也少见。
王府众人在野地里无处可去,只得借住与义庄之内。
此处的义庄是前后好几个村子共建的,面积颇是大,也显得鬼气沉沉好生可怕。王府众人无奈只能借助这阴气万盛之
地躲雨。
一行数十人进了义庄,大堂之内挂着白布条,阴风阵阵,堂上还点着白蜡烛,一个大大的“奠”字赫赫在目。
阑王一心寻死之人自然不怕鬼,而他的属下各个武家出身,自然也不怕。于是收拾收拾,点了火盆烤火,便有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