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湘君在那一刻,突然有些妒忌起海阔天来。
***
“哗啦——哗啦——”
轻轻撩泼水流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神智放松的韵率。
从海阔天被擒后,海天一色阁内各色人等都努力维持着表面相安无事的平静。尤其是海千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仿佛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自上位以后他完全按冯希山所希望的那样,当起了一个短谋、独断又荒淫的统治者。
极力避闪着海千帆突起如孩童般打水仗的顽劣念头,俞湘君终于把那个光溜溜的人抓住,按倒在膝盖上,重重的打了几下屁股。
他根本不想与海千帆一起到浴室里来,因为毕竟他脸上的面具再精巧,也经不得水又浸又泡的——这海上火上的小岛,最不缺的就是温泉。
可是现在海千帆对他痴黏的程度,已经到了叫旁观者看后一定会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妖孽,可不是吗?
身为男子,会去侍奉与讨好另一个男子。
“好啦好啦,我再也不敢了,爸爸……”
海千帆被他大力压制下,再也动弹不得,只好软语求饶。
被他打的部分一浸了水,火辣辣的痛。
“我不是你义父,也不是你爹!”
对他这种突返童心的举动实在哭笑不得,俞湘君把这人有可能存着想揭开自己脸上画皮的怀疑抛到一边去,不过仍是十分小心,只把他反身压制在地上,不让他回头。一只手在他光滑的屁股蛋上摩挲着,这个正面全部受创的人,目前只有背部是完全保留了先前的风采,肌理紧密、健硕迷人。
“唔……那么,好哥哥,饶了我吧。”
因为他摩挲得太仔细,身下的人肌肤窜起一阵难以察觉的紧绷,如海潮般泛过全身。
“这样就受不了了?”
俞湘君的手再一次抚下他的腰、背,有着健硕肌肉的那里,水线般游畅完美,展示出不谛于神造的男性阳刚之美。可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再也不完整,只能如女人一般在自己身下啜泣,求饶。
“唔……你的手……”
被打过的地方有点肿,感觉分外敏锐,指上有着厚茧的手指拨过,酥酥痒痒在搔到心底。
“今天还是不想我动你前面的话,就别转过身来。”
俞湘君可以感觉到自己脸上的面具在蒸气的作用下已经有些浮凸,也只得用半带调笑口吻地威胁他。
现在海千帆全天候缠着他,感觉虽然不像是就近监视,但多少会有些不方便。平常他只有在沐浴的时候才能把面具脱下,露出真面目透口气。今天却连浴间都让他给缠着一起进来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真的变成“撕破脸”的局面。
——突然间不无好笑地想,若是袁蔚中知道自己的精心杰作是在这种情形下被揭穿的,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笑什么?”
见他突然不动,海千帆半拧过头来,见他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却不禁一怔。
“说了叫你别回头!”
俞湘君在他臀上再打一下以示惩戒,胡乱将他的头按到自己股间,手指却在他柔软的球囊间蠢动。
“唔……”
见他还有那么一下就真的要集中精力玩弄自己残陋的前件,想起上回被他弄到失禁的尴尬,海千帆立刻就老实了,张开嘴含住他还没完全勃起的分身,努力地取悦着。
“就这样,很好。”
弹动他股间双丸的手灵活地把那里逗弄得向前缩紧,搞怪的手却又施施然恢复谦谦君子样,收了回来,只是在他肩背上爱抚。
“哼!”
被他调弄得欲罢不能,那人却不管了,海千帆心里有气,嘴上却愈发下功夫,心道也得把他逼出个浪荡样儿才不会老是叫自己难堪。不过却没想过,每回把俞湘君逗出火来后,他自己才是最受累的那一个——不过却是饮之如饴,他几乎着魔般的喜欢那种让人疲累之极,所有感官、神经直接戛然而断的疯狂。
弄到后来,到底是喜欢这种疯狂,还是喜欢那个愿意陪自己疯狂的人,概念已经很模糊了。
这样的疯狂也像是一种爱,虽然很畸形,但却孕育着热烈的邪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中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未中止之前就把身体搞垮,或者,把彼此都燃烧殆尽!
在这样的心态下,不自觉的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去纠缠。
海千帆模糊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发现就算是自己,也逃不过“欲”这一关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苦笑。
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人?是否纵欲无度?时时流连花丛?
还是因为现在自身的状况,下意识无时无刻不在意,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轻点……啊!”
顶上,俞湘君忍不住轻呼。
被他的齿缘刮到肿大的顶端,那一份刺激比含吮的要强烈的多,几乎叫他立刻喷射出来,忙一把捏住了他的下颚,小心翼翼的把沾满了唾液的那里抽出来。
看他四肢伏地后将身体贴近,就着野兽般的交合姿势在他尾椎处游走流连——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仅看对方的一个眼神就可以疯狂。
俞湘君伸手插入他乌黑油亮的发际,用力抓紧,扯散了几缕下来,搭在他被热气蒸得潮红的面上,最长的一缕叫他自己给咬住了,乌黑的发与艳红的唇,在俞湘君奋力挺进的时候,几乎可以听到发丝在齿间摩擦而发出的“滋滋”轻响。
颤抖的身体在身下扭动,却没有呻吟,只是顺着他,让他肆虐。
“影君,你有办法解义父的毒么?”
也就是在俞湘君觉得他已经许久没有声息,担心他是不是在过分的欢爱中被热气蒸熏得昏过去的时候,海千帆却突兀地开口,问了他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问题。
“我?”
俞湘君一惊抬头,只觉得雾气里,他那一双眼睛分外有神,即便是以最屈辱的姿势臣服于男人身下,却毫无示弱之意,那双眼睛如寒星,透过重雾,害他几乎不自觉的想伸手抚上面颊,察看自己脸上是不是有改装的破绽。当下硬生生忍住,强笑道:“为什么这样问?”
手里捏了一把冷汗,若是海千帆要在这里揭穿他的卧底身份,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有这预感。
奇怪,两个人靠的这么近,贴的这么紧,他却反而更不能了解他了。
“……”海千帆眼中眸光流转,许久,才淡笑道:“你之前黑白两道都待过,见多识广。”
察觉得到俞湘君的紧张,海千帆却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是真的没有反应,俞湘君还嵌在他的身体内,也没有感觉到他内部出现任何一丝的紧绷。
“‘缠绵’本就无解。”
俞湘君重复这天下人皆知的共识。
“我不想在受尽人威胁后,还救不出义父。他们高兴做什么我不管,我只要义父平安。你说过,你会帮我。”
海千帆却不听他这一套,只是固执地紧盯着他,摆明自己的底线,索求一个最终的答案。
“我说过的话,一向算话。不过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还分心想别的男人。”
听说,大内宫中有一颗避毒珠,就连苗疆的蛊毒也能却除。或者是该把这个问题丢给云飞扬他们头痛的时候了。
俞湘君握住他细致的脚踝,在已经不可能的情况下再向内里逼近,满意的感觉到他不得不紧绷起来,已经习惯了含住男人那里的内部光滑一如高级丝绒。
“叫我不分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我放心……唔哼!”
被俞湘君一个急插把话捅回肚子里,海千帆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一笑撇过头去,知道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说的太直白不知道适可而止,到头来只会鱼死网破。
迷茫的水雾飘过,贴身相缠的两人却各自看不清真面目,只沉醉在抵死缠绵的交欢中。
***
在海千帆毫无作为地任由冯希山摆布的纵容下,短短一个月,求援、求金的急报雪片也似地呈上来。
“水凫帮向总部告急!”
“黄河上下九三路水上兄弟向总部求助!”
“淮南一带说是天旱至颗粒无收,情况比其它兄弟帮派都严重。”
而这些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求援、求助,在海千帆眼皮都不抬的“准许”声中,越来越多的声讨浮出水面,那股激流已绞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要把一切推翻,不再似旧时只敢汹涌于表面下,伪装着表面的平静。
“您到底在想什么呢?少帮主?”
种种的疑问,终于随着长年跟在海千帆身边的账房刘青标的一句话,在望海阁炸开了。
见海千帆只是微笑不答,刘青标更进一步具体阐明:“像这次水凫帮报上来的账目根本就不对,我们兄弟辛苦打拼得来的钱,可不是胡乱花了也不心痛的!就算当初大家结盟加入海天一色阁发誓要共进退,但至少要做到赏罚分明方能服众!”
“是啊,老帮主在的时候,可从没出现过这种混乱。”
“从来只听说过三十六路兄弟支持不事生产的总部,没听过倒贴的。”
“就是,五年前黄河大水都没现在伸手要钱的多!”
众人也议论纷纷。
俞湘君好笑地发现这里跟朝堂也差不了多少,主事的君王高坐大堂,总部就是一个小朝廷,三十六路水帮是外放的大员,每有要事,底下庭议的老臣子们纷纷上殿叙说自己对某个事件的看法。海天一色阁越做越大后,想必要管理这数以万计的同盟军并不容易,也不难理解海阔天会采取这样的制度来管束下属——本来,如总部人心如一,倒也不失为一个极为有效的办事机构。
海千帆清水般的眸子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清潾潾的目光却似有着莫大的魔力,被他看过的人都住了嘴,大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人人屏息静气要听这个自上任后,除了贡献暧昧传闻丰富他们茶余饭后话题外,少有作为的新主这回要如何自处。
“这些不过是小数,何必计较许多?以往十年间各帮各派的奉供远不止这些,我们今日回报,饮水当思源。”
海千帆咳嗽了一声,令人难以置信的从嘴里说出这般牵强的理由。
“少帮主,当初我们九江龙结义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现在搬什么旧事,他们明明是看着这几年我们总部搞赌坊搞妓院有入息,也想来插一脚!他们倒好,水上的买卖继续做,手还伸到大爷的碗里来抢饭了!也不想想当初老帮主严令不准我们出海‘打猎’的时候,老子嘴里都淡出鸟来,也没伸手跟龟儿子们要过一个子儿!”
脾气暴烈的“九江龙”龙头老大史明亮第一个不服。他本来也是彪悍的水匪一名,被老帮主强压着在小岛上修身养性,好容易才按下这火性儿,奶奶的,却有小一辈的水匪们敢抢到爷爷的饭碗里来了!
他都不知道多羡慕那些现在还可以在水上讨生活的弟兄们,这帮小兔崽子却不惜福。
“我们听大哥的,大不了去干这些小兔崽子们一炮,免得他们还真以为爷爷们躲在这海岛上成缩头乌龟了。”
“九江龙”九兄弟再次展现伟大的结义之情!跟着他们站同一战线的人也纷纷附和。
“少帮主,刚刚接到的报信,我们送往凤台县的金子被劫了。”
气极败坏的跑进大殿来的,是消息堂堂主黄有俦。从他口中说出的消息,百分之百是最准确快捷的。
别看这小老头儿身材瘦小,干巴巴的,不过驯养动物可有他一手,非他精心饲养的信鸽品种,根本无法飞渡茫茫大海,其脚程之快、认向之准,天下再无灵物能及。
“居然有人敢到太岁头上动土来了!也不想想我们海天一色阁靠什么起家!”
这最新消息可在大堂里炸开了锅,揪着胡子发怒的史明亮史老前辈立刻就要去取他的明月偃龙刀来,杀上淮南去,收拾这群不长眼的山匪小混混们。
其余诸人则认为是最近海天一色阁大批量给下属帮派送金送银的举动太过招摇,前所未闻。
一片纷乱,在众人都派少帮主不是的时候,却有人大声道:“老兄弟们都静一静,现在的海天一色阁可不是当年那个名震南海的船队了。哥儿们隐居海外,现下都拖家带口的,还拿什么去跟那些刀口上舐血的年青人争?海老帮主处事自有他道理,少帮主也不过秉承了老帮主的一贯办法,多和三十六路水上兄弟们套套近乎,满足他们小小要求而已。钱物被劫不过是意外,不能把这个后果归咎于少帮主决策上!”
一片申讨声中,出人意料的是冯希山冯副帮主挺身而出,堂堂国字脸上写明一个义胆忠心的“义”字,一声大喝把这场纠纷强压了下去,虽然还有人在嘀嘀咕咕,却已经不敢再大声张扬——经此一喝,也明显表现出他在帮中的人望比刚刚才算站稳脚跟的海千帆强多了。
好不容易又重新恢复了安静的大殿静悄无声,人人仰着脸巴望着他们未来的领导人指明一条康庄大道。
“我还真有点困了。追讨被劫银饷一事就交由冯副帮主处理吧。”
海千帆伸出纤长的指,掩口轻轻打了一个呵欠,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看在别人眼中明显就是昨夜春宵纵欲,懒问正事的颓废样儿。
“哼!都不知道老帮主怎么想的,我必要面见老帮主禀报此事!”
最见不得人懒散的执事堂堂主庄进只气得火光四射。本来他对这后生晚辈尚有些许好感,毕竟之前他的勤勉谁都看得到,可谁曾想,老帮主才一大权旁落就现了原形,要说这海天一色阁到他主事的日子还远着呢!
“老帮主呵,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关,庄堂主请便罢。”
海千帆伸手拉住俞湘君的手,一个使力站起来,全身好像没几两重。淡淡的笑着摆摆手,竟是在下逐客令了。
这一次的朝会不欢而散,见到人都走了出去,只有冯希山还留在殿前,海千帆居然还很好心情的招呼道:“今后事事都要倚重冯副帮主了,还望不吝赐教才好。”
“好说好说,少帮主若能多敬老爱贤,老帮主他日出关必感老怀弥慰。”
冯希山看着这青年人淡淡讽笑的脸,明明已经担心到极致了却仍能点滴不露,倒也佩服。拱一拱手,也学着他的深藏不露的口吻暗讥回敬。
“承冯副帮主吉言。”
海千帆对他的挑衅却是闻言挑挑眉,轻轻放下,笑一笑,竟自去了。
偌大的殿堂上,人尽数离去后,好像连光和热都带走了,暗暗的厅堂内风四处窜着,卷进几张落叶在地上翻滚,竟是显得无比的孤寂。
冯希山走上前两步,手掌抚着那已经有些年头而变黑油的檀香木太师椅,脸上表情似喜悦,又是悲伤,面颊不住抽动着,说不出的诡异。
***
碧波宫?寅夜。
海千帆在床前来回的踱步。
他走的并不急,姿势甚至可以说得上好看。
只是那轻响的足音,却像是每一步都紧扣在人心上似的,俞湘君眼睛看着他,却不敢乱动。
这天从临海阁回来,他就急急带着自己回到碧波宫,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在耐下性子等人的样子。
“少帮主,东西打造好了。”
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个工匠打扮的帮中弟子。
他呈上一个小小的扁形黑匣子,海千帆面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顺手接过了,若无其事的收在袖里,闭了闭眼,再睁开却精芒四射,低沉的声音有如唱咏吟哦,却又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节奏:“你并不记得你刚才做过的事,也没有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