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安以忱心中一动,他赶忙摆出不正经的样子说道:“谁要继承你的公司,我还年轻,不想被你给设定未来……
”
“怎么,看不上老妈的公司啊?”肖欣把他拉进怀里,亲热的搂住。“你当初报了计算机专业而没有学医,我就以为
你决定继承我的事业了,看来你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没有……哎,你就别为那么远的事情操心了……”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味道差强人意,他下意识说:“下
次买外地的水果,北京的都不新鲜!”
“呦──在谁那儿把嘴养刁了,嫌弃这苹果了……”
“啊?没谁──”
“还瞒著我?”肖欣推了推他的肩膀,询问道:“砚砚是不是来北京了?”
低著头,他含糊的答道:“什么燕燕啊……还莺莺呢……”
“少贫嘴,唐砚是不是来了,你唐阿姨的儿子!”
“是吧……”将苹果丢到桌子上,他假装不经意的问:“你怎么知道的,他找你来了……”
“没有,是思凌打电话问我……”肖欣兴致勃勃的说:“真是看不出来,那孩子还能考到这儿来,周末你让他来咱们
家吃饭!”
“哦……”点点头,安以忱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将脚边的足球踢飞。
ADD的足球撞到墙上弹了回来,碰倒他房里不少的装饰品,使原本整洁的屋子一片狼籍。他扑倒在柔软的床铺,摸著
自己还残留著肖欣亲吻温度的脸颊,悲哀的想,如果真相大白,这个刚才还温柔对待自己的慈母,会不会用厌恶的眼
神看著他?!
08
安以忱和唐砚虽然同在一个学校,但因为不同院系,居住的宿舍级别又差得远,所以若不是有心寻找,就根本碰不到
面。
而且新生入学,又是忙著建立自己社交圈的时候,安以忱就更没有时间去找他了,直到礼拜五,经母亲的提醒,他才
想起给唐砚打电话。
宿舍的电话好长时间才接通,接听的就是唐砚本人,他有些气喘吁吁。
“你干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俺……我都出门了,听到铃声又跑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
“去食堂,吃饭。”
安以忱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名牌运动手表,然后命令道:“十分钟后食堂西门等我!”不等那边回答,他就挂断了
电话。
走进不远处的校园超市,他在手机专柜选了一款直扳机,又到通讯大厅买了手机卡,然后慢步走到食堂。
他迟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可站在门口等待的唐砚没有丝毫的不耐,见到他来了,微笑著迎了上去。
“你怎么有空找我?”
看著他灿烂得刺眼的笑容,安以忱移开目光,望著人满为患的食堂问道:“你吃了吗?”
“没有,我一直等著你……”l
“走吧,到我家去吃──”率先走了出去,几步后才发现唐砚并没有跟上。“走啊──”
“我同学在里面,我得去告诉他们一声……”e
“这么多人你上哪找去……”安以忱掏出手机问道:“他们电话多少号?”
“我们没有手机。”和他一起住的人大多是农村或下岗工人的孩子,生活费和学费都成问题,谁还会买这种奢侈品。
“我知道他们在哪,我去告诉一声,马上就回来,你等著我啊──”语毕他一阵风般跑进食堂。
“真麻烦──”安以忱盯著他的背影,看著他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突然打了个冷颤。如果……如果十九年前唐予玟
没有调换他们,那么现在贫穷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一分钟左右,唐砚就跑了回来,脸颊红润,胸口不停起伏。o
“你著什么急,我又没催你。”n
“我……我不想让你等……”唐砚拉了拉身后的背包,跟著安以忱来到停车场。
坐进墨绿色的吉普车,唐砚说道:“我记得,你以前的车是黄色的……”
“那是我妈的……这车是去年买的,不会再因为无照驾驶被抓了!”安以忱侧身帮他系好安全带,看见他突然涨红的
脸,疑惑的皱著眉问:“你看什么,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低著头,唐砚呐呐的回答:“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
“神经──”发动引擎,车子驶离校园。“明天还有课吗?”
“没有……”
“你上我们家去吃饭,我妈想见见你……要是留你住你就住下来。”趁红灯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唐砚。“这
个给你用,我的电话已经输进去了,以后找你也方便……手机费我会给你缴的。”
“我不能要……”将手机放到仪表旁,唐砚推辞道:“我同学都没有手机,我要它也没有用,你要是找我就往寝室里
打,除了上课的时候我都在。”
安以忱没有讲话,抓起手机就要顺窗丢出去,唐砚急忙阻止。“这就是给你买的,你不要留著也没有用,还不如扔了
,看谁运气好能拣到!”
“我……我要!”唐砚将手机夺过来,迎上安以忱满意的笑脸,连忙感激一笑。“这是你特意给我买的,你对我真好
……”
“你知道就好!”
一路上唐砚不停的抚摸著手机,看到他珍惜的样子,安以忱原本阴霾的心情转好,偶尔跟他闲聊几句,唐砚更是乐不
可支。
到了安家,肖欣跑出大门迎接,见搪砚下车以后连忙过去拉住他的手。
“哎呀──砚砚,两年的功夫,你都长这么大了……又高了,又帅了──”
“妈,你有完没完?快进屋吧──”安以忱将两人拉进大厅。
肖欣拉著唐砚的手坐在沙发上,还是不停的夸奖著他。“真不愧是予玟的孩子,这么聪明,能考回北京来,你就安心
读书,等毕业了,肖阿姨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妈,你不是让他来吃饭吗?我们可都是饿著肚子……”
“你就知道吃,你看人家砚砚多懂事!好,开饭!”肖欣捏了捏安以忱的鼻子,到厨房吩咐钟点工上菜。
唐砚没有多说话,一直有礼貌的笑著,凝视著她离去的背影。然而奇怪的是,无论这个女人怎样温柔慈祥,他也忘不
掉两年前,她在火车站门口冷冷的警告他别接近自己儿子的摸样。
09
开饭前,安父也赶了回来,他对唐砚没有特别的热情,但还是表示了欢迎。
晚饭过后,肖欣留他过夜,推辞几句后他便欣然同意。住的依旧是两年前睡过三晚的房间,就在安以忱卧室的隔壁。
洗完澡后,安以忱出房门去拿饮料,正好看到肖欣捧著一个纸箱下楼,他急忙迎了上去。
“妈,这是什么?”他接过纸箱,箱子很沈,还积了很厚的灰尘。
“是你唐阿姨留下的遗物,一些照片什么的,上次太匆忙,也没有来得及整理她的东西给砚砚……”
“啊……给我吧,我正要去找唐砚,我给他送去。”
“我也去,正好跟他聊聊他妈──”
“您就别去了──”安以忱用身体倚住肖欣。“您跟他说什么啊?您有感而发追忆当年,肯定泪眼蒙胧的,不是招他
哭吗?他那么大一个男生,多不好意思,还是我跟他聊聊天就算了,何况都这么晚了,您一个美丽少妇进单身男子的
房间不好!”
“少贫嘴!”肖欣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叮咛道:“那你拿给他吧……反正你和你唐姨的感情也很好,你跟他好好聊聊
,让他别把自己当外人……”
“行行,我知道了……您回去吧……”看著肖欣向楼上走去,安以忱突然想到,又叫住她。“妈,这些东西你都看了
吗?”
“我收拾的我能没看吗?”肖欣笑了起来。“放心,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一些旧照片,几本日记,还有些小玩意
……”
安以忱试探的询问道:“妈……你偷看唐姨的日记……”
“别瞎说,我看那些干什么,我就是给它们都装到箱子里!”肖欣瞪了安以忱一眼,挥挥手道:“你快去吧,我睡觉
了。”
“知道了……”安以忱笑著向唐砚的房间走去,到门口时听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下一刻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房门锁好,把箱子放到床上,他翻出里面的东西细细查看。
一摞照片先引起了他的注意,有唐予玟的独照,还有三张是和一个男人的合照。他走到镜子旁边,举起照片,对比著
男人和自己的脸。
眼睛很像,凌厉略带神经质!鼻子看不出来,总归是挺直的,下巴更像唐予玟,让他的脸型看起来纤细柔和。他猜测
著,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如果是有心人,只要仔细观察,这个事实就难以掩盖,所以──他还是危险的!
将其中一张两人近距离的合照塞进抽屉,他又继续翻找著。
里面有六本日记,大体翻了一下,是从唐予玟读大学记起,一直到去世前一年。前几本纪录的比较详尽,几乎每天都
写,后面的就变成每周一写,甚至更久。他找到自己出生时那本,怀孕期间写得不多,记录的都是婴儿在腹中成长的
琐事,文字中充满了喜悦。他八个月大时,父亲意外去世了,这时日记一度中断,直到快临盆才继续写,但字里行间
透著绝望。他出生到满月是一片空白,再开始的头一篇,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安以忱抚摸著那泛黄扉页上的字,眼眶开始湿润。“对不起……你是在跟谁说?是安家人?是真正的
安以忱?还是……我?”
继续翻看,却意外的发现她对这件事没有丝毫记载,剩下的都像是流水账,描写著她每一天的工作生活,而当年那件
改变了他和他一生的事情,终究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敲门声响起,安以忱连忙将照片和日记都放入箱子,再把箱子塞到床下,然后按了按眼角,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唐砚,他有些踌躇的问:“我没带换洗的衣服,你能借我一套内衣吗?”
“进来吧!”将他拉进来,安以忱打开柜子寻找,随口问了句:“你多大尺寸?”
“什么?”
“内裤!”
“我……我也不知道……我看我们胖瘦差不多……”唐砚红著脸低下头。他都是买地摊的便宜货,所以不知道内裤还
是有尺寸之分的。
将整理箱搬出来,安以忱把十几条内裤倒在床上。“这都是新的,没穿过,你自己挑吧!”
“呃……有没有四角的?”
“没有。”
“哦……”他翻了翻,抻出一条豹纹的情趣内裤。“这是什么?口罩吗?”
“这个啊……”安以忱接过来放在身上比了比。“也是内裤,就是这么穿的,你要不要穿一下试试?”
“不用不用……”唐砚连忙摆手,盯著那小小的一块布,忍不住问了句:“你现在也是穿这种内裤的?”
“对,我也穿──”其实这是他好奇买来玩的,从来没有穿过。“不信你看──”他作势要解裤带,吓得唐砚急忙向
后爬,结果一不小心跌下床。
跌在长毛地毯上并不觉得疼,可是他却在看到了床下的纸箱,由于安以忱塞得比较匆忙,所以一个玩具鸭子掉了出来
。
他拿起那个塑料鸭子,摆弄著底下的发条,轻声道:“我小时候好像也玩过这个东西……看来这种玩具不管是穷人的
孩子还是有钱人的孩子都会玩的……我们,总归是有一点共同点……”晃了晃,里面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好像是
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游水……”
“这个……”犹豫了一下,安以忱俯身将箱子拿了出来。“这个就是你的玩具,这是你妈的遗物,我打算明天拿给你
的……”
“妈的遗物?”唐砚将鸭子放到一旁,拿出里面的照片翻看著。“这个男人……是我爸吗?”
“应该是吧……”安以忱起身将桌子上的啤酒拿过来递到他面前。
“我们长得不像……”唐砚没有接,而是问道:“有白酒吗?”
“你喝白酒?”安以忱挑眉,他以为唐砚是个老实头。
“家里边冬天冷,喝点白酒暖身子……”
安以忱用挑衅的口吻问:“白酒没有,洋酒喝不?”
“行!”
见唐砚毫不犹豫的的点头,安以忱比了比手指,出门去拿酒。
唐砚又将日记拿出来,抚摸著掉色的封皮,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没有怀念的感觉……不知道这里关于我的记述
,又有多少?”
10
安以忱拿来了一瓶XO,两个大男孩毫无分寸的喝了起来。醇厚辛辣的酒入吼,似乎连空气都沉醉了。
安以忱点燃一根烟,有些迷乱的问:“你恨过你妈吗?恨她把你丢在乡下不闻不问?”
“不恨……”唐砚盯著他吐出的烟圈,憨笑著回答:“俺对俺妈没有什么感觉,她死的时候俺也不是特别难过……俺
可能挺不孝的……”他对自己的称呼又变回乡村气息浓重的“俺”!
“你的意思啊,你不爱她,所以就不恨?”
“差不多吧……”打了一个酒嗝,唐砚举起杯子。“俺知道……这个酒很贵,俺给喝了,你爸会不会……生气……”
“你喝吧……这个家的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安以忱爬上床,有枕著唐砚的大腿。“你不爱你妈……那你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