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讨厌你,现在更加讨厌你。”乔一般不太会吵架,他比较适合猎杀这样的活计,这场架,一开始他就吵输了。
奥戴蒙无所谓的摇头:“你只是嫉妒我,从我们认识那天起,你就嫉妒我们。原本你在那个酒吧里也在等待着瞧笑话对吗?埃德蒙讨厌这个国家,威尔科斯特也讨厌,我们……我们四个从来就没喜欢过这里。人就是这么无奈,屈从于无奈的命运,这么挣扎都违抗不了。就像他们,都知道我在装傻,却从不戳穿我。有时候……我也讨厌他们三个的奇怪想法,总是在以那种姿态挽救我……但是,你知道,我爱我的兄弟们,我无法违抗,我就顺其自然。嘿,兄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只是在一个枷锁断裂后,又给自己在套上一个,我们的生命就是如此一般的周而复始。”
伊戈尔拉下奥戴蒙,奇怪的打量他,这个人说这样的话,令他恐慌,更多的是奇怪。
乔跟奥戴蒙互相瞪了一会,又将头换了个位置看着其他的方向。
“你来结束一切,对吗?”奥戴蒙问到。
“是,我累了,想离开了。”乔回答。
“去哪?贝因托?”
“随便哪里,唯独不是贝因托,你知道……我是个懒汉,我不想承担别人强加给我的责任。”奥戴蒙回头看下伊戈尔,伸出手掐了他的脸蛋一把接着说:“一个人太寂寞,所以,我想带他离开。就如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一般,谁也没标明,初始人就要挽救全人类了,我想初始一下自己的命运试一下,也许……快乐无比呢?”
乔有些嫉妒的看着他,半天后讥讽:“你的大公不会放你离开吧?”
奥戴蒙不在意的说:“从头我就没在意过他,他们也就没期盼过我。倒是你,刺杀完了,你准备如何?你是卡蒙嘉人吧?你的伴侣是,母亲是,生身的,抚养的,你能挣脱开吗?你心上的那个东西?杀了埃德蒙的亲叔叔为自己的养父复仇?那么,谁又为那个可怜的被我家小骗子耍的团团转的国王殿下复仇呢?可怜的金妮肚子里的孩子吗?”
“奥……奥……奥戴蒙,你在说什么?”伊戈尔有些惊慌的终于插口,虽然他觉得自己被排斥了,没他什么事儿了,但是奥戴蒙这样说话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之外。
奥戴蒙笑了下,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诱惑说:“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伊戈尔咽下吐沫:“当……不是,我不懂,我的意思……”
奥戴蒙抚摸下他的头发的发丝,这一刻伊戈尔突然发现,奥戴蒙似乎比自己高的多了?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上当了,马上要堕入一个陷阱了,以后怕是不能自己为自己做主了,他要抓不住命运了。这种感觉令伊戈尔恐慌,他推开奥戴蒙,脚底悄悄往屠嗦·韦斯利那边拐。
奥戴蒙紧随其后,语气带着威胁,脚下步步紧逼:“你在想什么?不喜欢我了,不想跟我走了?”
伊戈尔连连摇头,他感觉到了危险,于是他惊慌的解释:“什么都没想……真的,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你是谁?”
奥戴蒙伸出手,使劲的击打了这个可怜的小骗子的脖颈,伸出手接住了倒下的身体。然后他将床单撕开,扯成一条一条的,然后一层一层捆住那个可怜的小骗子伊尔戈,几天前他就想这样做了,因为这个混蛋也这么对付他的。虽然他是半推半就,但是奥戴蒙想,他还是很生气,他压根不喜欢那个位置,如果可以,他要换一下。
他将他扛到了肩膀上,准备离开。走到地道那边他回头对乔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他,他不叫伊戈尔吧?好吧,随便他叫什么,乔……”
乔瞪着他,懒得搭理他。
奥戴蒙很遗憾的摆摆手:“帮我跟我的兄弟们告别好吗?以后……我有人养了……这家伙从卡蒙嘉带走不少的财产,我觉得够我们用了……”
乔无语的看着那个消失在地道口的两人,他直直腰,伸手推开屠嗦·韦斯利,今天晚上简直是乱成一锅粥。
屠嗦·韦斯利使劲抓着他,乔扭头想骂什么,却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他抬起头,看着早就躲到角落的屠嗦·韦斯利的助手,那人一脸惊慌,脚下是一把不反光的钨钢匕首,黑色的匕首尖上有许多透明的红色的珠子,那些珠子不滚动,就要凝固。
“你会原谅我吗?赫蒂?”屠嗦·韦斯利依旧缠绕在自己的问题里。
乔张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有一丝丝的难过,他指指他的后背说:“你就要死了。”
屠嗦·韦斯利伸手在身后摸了一把,满手是血,这一刻,他犹如抽去力气的跪下,扭头看着那个助手:“我给了你足够的钱!”
“还不够!”那位助手说完,拖着他的一条在流放星安装的手工粗劣的金属腿,吃力的推开窗户想要跳出去。
乔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手腕动了一下,一个四寸左右的弩箭从手腕无声的射出去,将那家伙钉在了床沿的木边上。那位自始至终不知名的助手迅速死去,没有遭受多大的痛苦。
屠嗦·韦斯利缓缓的倒下,他吃力的翻过身,看着低头看着他一脸迷惑的乔。
“你会原谅我吗,赫蒂。”他又问他。
乔慢慢的蹲下,看着这张噩梦里才出现的脸,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一刻,他想他是真的要死了。
“我……我想,我不能恨自己,对吧?没人教我为谁负责任,所以我不会……赫蒂,你恨我好吗?”
乔点点头,他的确恨他。
屠嗦·韦斯利的瞳孔慢慢放大,犹如死鱼一般大口呼吸又什么都吸不到,他拽着声音哀求:“毁了这里好吗,都毁了……赫蒂,我就不想回来了……”
乔点点头,看着他咽气。他站起来摘下床单盖到了这个男人身上,他好像看到幼小的自己眼巴巴的等在酒馆门口等待着这个男人,偶尔他出来了,会哈哈大笑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塞给自己,然后指着丹尼仕柯的方向说:
“我们就要住到那里去了!”
床单盖住了丑陋的容颜,这一次这个男人终于如愿了,他死在这里。乔站起来,点燃打火机丢到床铺上看着它燃烧后,转身走进地道。他转了一会,迎面碰到了一脸气急败坏的奥戴蒙,他气愤的对他说:“我迷路了!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就这样,乔正好接到若埃尔的联络,就通知了他。
篝火继续在燃烧着,若埃尔这一次没劝解乔,他想……总会过去的。他将车钥匙递给他,对他说:“回家去等我吧,回去我们一起离开。”
乔点点头,这一次他没再说什么。
若埃尔踏着丹尼仕柯的落叶走着,这个季节,那些叶子应该碧绿莹莹的长在树上。这个地方他来过许多次,以前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也向往过这里,就如卡蒙嘉许多普通人一般,他有些小幻想还是跟自己有关的。现在,边宫化成了灰烬,卡蒙嘉看上去步入末路。若埃尔想,在离开之前他应该为这里做一些什么,最起码,他需要说些实话。
明妮焦急的等待在边宫,她惊讶的看到若埃尔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岔道口。她没有问他是如何进来的,她只是焦急的迎过去说:“您好,法医先生,我想这个国家需要您的帮助!”
若埃尔点点头,慢慢的走到那两具烧焦的,发出烤肉香气的尸体面前,解开黄色的尸布,上下打量了一会,站起来对明妮说:“不是。”
明妮面露喜色,但是很快又疑惑的问:“您甚至没解剖,没详细的检查。”
若埃尔蹲下拿起丢在一边的钳子,顺着一具尸体夹出一个已经因为燃烧缩小的塑胶物件说:“那位贵主儿没有假眼吧?”他又指指另外一具说:“也没人有一条假腿是吗?”
明妮叹息了一下,伸出手按住泪囊,尽力按住就要流出来的泪。
“真的,真的非常感激您,真的,先生……”
若埃尔从口袋里拿着一条丝帕递给她,劝解她,他是真的怜悯她,他看着她的假肚子,看着衣袖下就隐约露出的一些青紫。有些事,他管不了,该做的他想他都做了。
“皇后殿下,您是个好人。”若埃尔说。
明妮苦笑,接过那条手帕说:“谢谢,好人……不……我不是,真的,我是说……”
若埃尔阻止了明妮的发泄,他不想再知道什么了:“我去签署证明文件,您保重身体,会好的殿下。”
明妮闭了嘴,她看着若埃尔在证明书上签字,然后离开。她在他背后大声问:“会好的对吗?一切都会过去?”
若埃尔点点头,没错,好的,坏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总要过去。
70.打开的门 (大结局)
(一)
细细的柔和的风,吹动着波纹科菲的发帘,他拿起棋子的手指是纤细,美好的。埃德蒙贪婪的看着他那一根根犹如雕塑出来的,毫无缺点的玉指,说玉指有些肉麻,但是他就是想夸奖他,赞美他。埃德蒙拥有这样奇妙的心情,并不意外,前大公阁下最近太闲了。
当然,此种等级不高的赞美,埃德蒙只能在心里想想。而站在那边窗边发呆的威尔科斯特,他的话越来越少了,总是披着毯子呆呆的看着水面。埃德蒙说尽好话,他也不理睬他。如此一来,埃德蒙更加拘束自己的行为,很绅士的什么都不敢做,只是规矩的跟波纹科菲下棋,假如不是跟波纹科菲下棋,那么他就会努力巴结威尔科斯特。假如他们都不理睬他,那么他就自己喝茶。
最近,他们三人经常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个圆顶的天空。
这种相处方式很奇妙,又出奇的和谐。
轻轻的放下一枚古董象棋子,波纹科菲抬起头打量着埃德蒙,他想起很久之前,在他还很幼稚,不懂得感情的时候,埃德蒙对他说的那些话。
“我感谢我的任性,这些任性驱使我做合乎我本能的事情。如果我过于神圣了,我努力为我的知识牵绊了,为我的理性牵绊了,那么,即使有一千份的合乎情理的爱,我都无法抓住它。也许你是那些爱里,最容易得到的,最低贱的,但是你确是我唯一的一次因为战胜理性和智慧而伸出的手。我运气不好我只抓住了你这样的货色,所以,看在我如此命苦的份上,你该怀着抱歉的心来补偿我,当然,我也感谢任性,感谢自私,因为我得到了你……”
这人,现在依旧如此任性,不该要的,该舍弃的,他就此的义无反顾的舍弃了,除了他在意的,可以激怒他的情感。他将情感深埋于心,也许……再也不会为一些人再付出了。
波纹科菲知道埃德蒙不痛快,却不劝他,总要过去的。
任何人都一样。
一些小沙粒被风吹到院子里,那些沙粒在角落被小旋风卷起来,旋转着,越转越大。一些隐约的呐喊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几乎震撼整个卡蒙嘉城。
那些声音,不像是炮火声,如果仔细的分辨的话,更像是人类的脚步集合在一起,踩踏地面的声音。
威尔科斯特难得的被触动了一下,他站立起来,抬头倚窗而望。过了一会,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有些愕然的指着前方说:“好多人……”
这是这些天来他说的第一句话,埃德蒙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毯子帮威尔科斯特披好。
这个时候,他们头顶的天空上,却传来巨大的嗡嗡嗡!嘎嘎嘎!的声音。
埃德蒙知道,这个日子,终于到来了,他们来了。
埃德蒙仰头看着那些突然出现在卡蒙嘉头顶的巨大的机体群,那些奢华的机体上,喷着两根大腿骨夹个骷髅头的皇家徽记。贝因托前身是海盗世家,他们不避讳这个,那个可恶的莫尔竟然以这个徽章为荣。最可恶的是父亲,那个长的一副妖孽样子,却完全没有审美观的妖孽父亲,他竟然可以容忍这样的国家徽章?!
来了,就在那里,埃德蒙呆看着,一直看到脑袋有些发晕。他晃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古董腕表,还有二十四个小时,还有二十四个小时父亲就要正式的踏上这片土地了。
巨大的飞船群给这个破落的国家带来的不再是几天前的希望,自从那位贵主儿消失,许多人就活在惶恐当中,诺曼十五认为自己是无法向贝因托交代的。
他想了很多办法,找人主动跟对方谈判以求谅解,但是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回音,甚至好像有人掐断了有关于他跟外界的一切联络。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贝因托来客,似乎不喜欢他。
国王坐在他的卧室,神色灰暗,像个小孩。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此刻,她已经换上了皇家警备厅的衣衫,重新做回了那个精明,利落的女人。就在今天早上,她正式跟自己提出离婚的请求,成为了卡蒙嘉历史上第一个抄国王鱿鱼的女人。
重新获得自由的明妮,一些淡淡的粉红的面色爬上了她的面颊,她有许多工作,目前当务之急的工作就是保持各党派之间的平衡,努力驱使卡蒙嘉稳定。当然,这种稳定她孤掌难鸣,但是明妮确定,她要努力做好最后一份工作,这才是最重要的工作。
卡蒙嘉从八个小时前,就消耗掉了最后的恒温能源,气温骤降二十度。还有食物,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吃光了,有的人,甚至吃了国王老道两边高大橡树的树皮。
那些各种政党最开始还在大肆宣传,宣传到最后,他们逐渐失去力量。
无论多么好的纲领,多么好的前景,多么好的有关于未来的梦想,这一切的基础是……稳定的国家,不饥寒交迫的人民。
现在的卡蒙嘉,没有人,没有党派可以为卡蒙嘉人做到什么,当能抢的东西都被抢光,可燃烧御寒的越来越少,许多人放弃了所谓的理想,回到家,跟家人在一起,一起默默等待着国王给予他们的好梦。
当贝因托的船队来到卡蒙嘉的上空,卡蒙嘉几乎是一片欢腾的。所有的人都冲到外面用最后的力气大声呐喊,流着眼泪欢呼,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
那些船舶停在上空,便一动不动了,无论卡蒙嘉人叫的多欢快,所谓的临时外交部多少次的主动联络,它们都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在卡蒙嘉人看来,这种态度,越来越像巨大的,带着恶意的威胁。
人们安静下来,开始惶恐。
总要想一些办法的,现在这个时候。
是要亡国了吗?
有人说,前一段时间那位贵主儿来这里,原本就是一个侵入计划的开始,相信他所说,一切都是圈套。天要亡卡蒙嘉,卡蒙嘉内忧外患已经腐烂,就要死去。
有人大声抗议,谩骂不止,很快又没了力气。
越来越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国家,最开始,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走向丹尼仕柯。
第一个人,他只是害怕,惶恐。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家要没了,我该怎么办呢?我只是单纯的一个,什么也做不到。但是……我总要去个该去的地方,做一件可以做的事情吧?”
第一个人走向丹尼仕柯……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慢慢的向那个方向走去。
人们期盼到达那里可以得到帮助,可以找寻一些办法,一直以来,卡蒙嘉的心脏就在那里。
没有纷争,没有谩骂,人们默默的走出家门,向那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