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都喜欢推卸责任吗?是这样的吧!果然都是自私的!
见没人应答,叶继非又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乖乖闭上了嘴巴,眼角偷瞄着其他人的表情变化:先是穆奚恒,
沉着个脸,该不是又要被罚写字了吧,可千万不要!接着是萧玄,萧玄……看到他的脸就想起树林里的事,脑子根本
就没办法思考!跳过,换下一个,是那糟老头,见识过那老头的厉害后,叶继非也不敢惹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再
跳过,是那老头的女儿,叫三娘的吧!明明就养了一个女儿,偏偏要取个三字,真不知道那糟老头怎么想的!这三娘
长得么,比芷颜高一点,胖一点,黑一点,但是比芷颜看上去要豪爽、泼辣多了!当时见她一口一个‘老娘’的,跟
现在这样安静的表情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女人还真是善变!下一个,叶继非循着视线下去,溜了一圈回到自己的身边
,是严莫。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还是那么一副老实像,又听话又能干,简直就是自己的正面!
为什么要说正面呢?因为人家那么尽忠职守,总不能说是反面吧,也太委屈他了!叶继非算是很大方地把‘正面’这
个词让给了他,反面就反面呗,就一次,算了!
等叶继非这一圈看下来,眼睛就开始发酸了。从昨天傍晚到现在,连早饭的时间也过了,根本就没合过眼,还经历了
一场生死。一想到睡觉,叶继非的眼皮就开始不自觉地互相打架。一个失神,手边的茶杯被打翻在地,清脆的响声回
荡在安静的大厅里。严莫及时扶住了差点就跟着茶杯一起摔下去的人。叶继非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好困
’。
穆奚恒深表歉意地对着毒老子笑了笑,“失礼了!”
“我看你们馆主也累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关于刚才说的事,算是答谢你们昨天晚上的。虽然没有帮到我们什么,
不过若不是你们在场的话,我和三娘也不一定能平安回来。”说完,毒老子朝萧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告辞了!
”
“我送你们到门口吧!”穆奚恒叫严莫,严莫示意了一下倒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人,穆奚恒对着萧玄道,“有劳萧兄
了!”随即对着已经起身的毒老子和三娘做了个‘请’的手势。
四人离开,大厅里就只剩下萧玄和叶继非。萧玄不知道穆奚恒特意这样安排有什么目的,眼见叶继非又要从椅子上摔
下来,只得过去扶住他。
“醒醒,不要在这里睡!”
叶继非哪听得到萧玄的声音,早就和周公大战三百回合去了。
无奈之下,萧玄只能横抱起人,亲自送他回房。
第十章 往事
“爹还真是孩子气,跟个孩子拗什么劲呢?”三娘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头嘲笑自己的爹,“差点就动了手。你忘了你
答应娘不再伤害无辜了吗?要不是我阻止你,你又要被娘甩了!”
“你当真以为我会动手吗?”毒老子理了理那头鸟巢头发,虽然理了也等于没理,“你没看见当时那个萧玄的模样吗
?”
“我当时只顾着不让你闯祸,哪儿顾得了别人什么模样?”三娘停下脚步,道,“关他什么事?”
“要不是因为之前中了瘴气,又刚放完血,他才没能完全遮掩住杀意。虽然警告过他不能动武,但当时我如果真动手
的话,他也一定会出手,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真的?那你不是更要感谢你英明的女儿及时阻止了你的这场浩劫?”三娘昂首挺胸地向前继续行走。
毒老子看着自己女儿强忍着悲伤的笑,很是心痛。
“三娘,你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不好受,都怪爹,不忍告诉你那日的真相!”
“你在说什么啊,爹,什么真相?”三娘看向自己爹痛苦的表情,不解,“你瞒了我什么?”
“那一日,你娘见你很晚还没回来,就差我前去找你。但我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就只看见了名城一人。直到现在我也
没有办法忘记,那个时候见到的名城,鲜血淋漓的头上,那张清秀的脸已经不在了。我怕你也遇害,到处去找你。结
果在半山腰发现了因为天雨路滑而摔倒的你。那个时候的你不顾扭伤的脚坚持要下山去见名城,我不忍让你看见他的
那副模样,所以就让你等在那里,我去叫他上山。下了山之后,我把他葬在了一旁的林子里,拿了你送他的锦帕,回
来告诉你只在崖边找到了这个,好让他死得有点尊严。”
等到毒老子把话说完,三娘已经泪流满面。
要怎么才能相信?自己这些年来唯一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一直相信着名城一定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只是自己
没有找到他罢了。他人那么好,上天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他一定能逃过那一劫。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名城
死了,早在他们约定去城里看烟花的那一天,就死了!
“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名城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他还在怪我那天迟到,他还在生气,对不对?爹,你
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这不是真的,你是骗女儿的,名城还没有死!”三娘已经哭倒在了自己的爹面前,“爹,女儿
求你,求你告诉女儿,这不是真的!”
“三娘!”看着女儿如此的伤心痛苦,毒老子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你也见到那个人了吧!他就是以盗取他人面容成
名的邪公子剑风。三娘,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名城死得冤啊!”
斜挂着的太阳不懂事地照着路上痛哭的女子,年迈的父亲看着西方的地平线,老泪纵横。
“真是无聊!”
剑风靠在回廊前的圆柱上,玩弄着手上的丝弦,院子里一只飞舞地蝴蝶被切成了两半。
身边蒙面的男子瞥了眼还在地上抖动的翅膀,抱着剑,继续闭目养神。
剑风心浮气噪地不停来回走动,恨恨地道,“怎么还没醒?”
“你安静点,泠舞还在里面就诊!”男子闭着眼睛道。
剑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嘁!你倒是神气,大哥派你去抓人,竟然让我去当跳梁小丑。在那里待了一个晚上,也没和那个萧玄交上手,昨晚
又被你们搅了局!”
“你赢不了他的!”泠舞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剑风不服气地叫嚣道,“依我看,他也就那么点儿实力!在擂台的时候,要不是你出手,他
早就死在我的弦下了!”
“我比你更了解他,他不躲是因为没有必要。”泠舞冷眼看向剑风,随即转身对着一旁的男子道,“人已经醒了,可
以带他去大哥那儿了!”
男子点了点头,走进房间。
萧优痕神色黯然地坐在床头,听到脚步声,只是微微抬了抬头,眉宇之间游走着几丝忧伤。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很嚣张的吗?”剑风走到床前,讽刺道,“今儿个怎么像只绵羊,吭也不吭一声?”
剑风朝着床头凑过去,萧优痕咬了咬下唇,往旁边挪了挪,不想别人靠得太近。
剑风回头,对着门口的泠舞问道,“他怎么回事?像换了个人一样?”
泠舞感觉有点累,靠在了门上。
“谁知道呢?醒来就恢复正常了!”
恢复正常?男子看向低头沉默不语的萧优痕。
“你不是会医理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剑风讥讽。
“比起医理,我更会用毒,你要不要试试?”泠舞手上夹着一枚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白色的针尖散发着诡异的红
。
“不必了!”
剑风知道,在他身边的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泠舞,原本只以为是个女大夫而已,却是个地道的毒女,医毒双绝,一手救人,一手杀人。不知道是她救的人多还是
杀的人多?
孟徽,经常蒙着个脸,个性冷漠,好象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不易接近,喜欢独断独行。
“人我带走了!”孟徽用剑鞘抬起了萧优痕的下巴,道,“跟我走!”
萧优痕像是寻求意见般看向门口的人。
泠舞收起手中的银针,淡淡一笑,“他不会伤害你的!要是一会儿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回来这里!”
萧优痕似乎很听泠舞的话,站起身子,跟着孟徽走了出去。
泠舞看着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孟徽带着人走进了一个冰窖,萧优痕冻地瑟瑟发抖。孟徽从入口的墙上取下了一件御寒大衣递给他,萧优痕伸了伸手
,还是缩了回来。见对方不接,孟徽索性帮他披在了身上。
“你要是就这样进去,活不了一柱香的时间!”
两人沿着陡峭地阶梯,呈S型地走下去。一路上,萧优痕跌了不少跟头,要不是孟徽及时抓住他,只怕没走到下面就已
经给摔死了!因此,萧优痕对眼前的人也少许放松了警惕。
两人最终停在了一扇铁门前,孟徽将旁边一块菱形的冰雕推了进去,门自动打开。
越是往里走,越是寒冷,萧优痕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跟在孟徽后面,周围全是厚厚的冰墙。孟徽停在了一个冰台前,
萧优痕收住有点僵硬的脚,朝前看去。
一个满头白发的人趴在中央的冰柜上,孟徽对着那人道,“人已经带来了!”
那人无力地摆了摆手,孟徽转身离开,整个冰窖就只剩下萧优痕和他了。
萧优痕向着四周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到了那人趴着的冰柜。说是冰柜,更像是张多了个盖子的冰床。透过冰层,依稀
可以看见里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双脚不由自主地移向冰台,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清扬的眉目,微
翘的睫毛,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周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安详宁静。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却是名副其实地冰美人,没有
丝毫的生气,紧闭着的双眼,泛着紫色的嘴唇,惨白的肤色,告知萧优痕,这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因为被保存在这
个冰窖,所以才没有腐烂发臭。也看清了,承载着这个女子的是一个冰棺,萧优痕倒退了一步,却因为手脚僵硬摔在
了地上。
“害怕了吗?”
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却是把萧优痕又吓了一回。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应该有的声音,低沉中带了点儿尖
锐。那人转过脸,这也根本不是一个老人的脸,没有应该有的皱纹,没有应该有的器官萎缩,反而是一张棱角分明、
鼻梁高挺的国字脸,只是眼神显得有些疲倦。明明就是三十来岁的人,偏偏那一头沧桑的白发误导了他人。
他就是毒老子口中的刘阳。
刘阳起身走到萧优痕的面前,伸出右手,示意他拉自己的手站起来。萧优痕没有接受他的帮助,靠着还不怎么灵活的
双手,勉强撑起了身体。
刘阳也没有感到尴尬,自然地收回了手,回到冰棺前。
“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我是那么地爱着她的人,她的心,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睡去,不再醒来!”刘阳说
着,打开了冰棺,伸手抚上了女子的脸颊,“她是那样的安静温柔,善良娴熟,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她一生没
有做过什么坏事,我们只想平平安安地一起生活在山里,白头偕老,难道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也不能答应我们吗?
”
“一生平安就已经是个奢求,更何况还想要白头偕老?”萧优痕不知何时又走上了冰台,手放在了冰棺上,“真的是
好冷,一个人躺在这儿一定很寂寞,所以才叫我来的吧!”
“你和泠舞说的有点不同!”刘阳的视线依然是在女子的脸上,“昨天的事我听说了,难道这才是真正的你吗?”
“真真假假需要这么明白吗?活在谎言中不是更好吗?你也是这么希望的吧,心里一直认为她只是睡去了,没有离开
你,所以才守在这里,不是吗?”萧优痕将手伸向女子的脸,“不过真的是个很美的人,怪不得能让你为她杀了那么
多无辜的人!”
“不要碰她!”刘阳打掉萧优痕的手,“我允许你靠近不代表你可以随便碰她!如果杀一万个人可以换回他,就是杀
十万人我也不会心软;相反的,就是救十万人我也同样会去做。即使要用我的命来换,我也不会吝惜。”
“这就是爱吗?不惜任何代价的付出……你有想过如果她爱的人不是你,你怎么办?”
“我会杀了所有人,让这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
“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萧优痕冷笑了一声。
“让她的眼里只有我一个,就足够了。”刘阳转头,看见了萧优痕脸上不屑的表情,“你一定觉得我很疯狂!”
“也没有,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局外人没有资格去评论。”萧优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把我叫来这
里,不只是想告诉我你对这女子有多爱吧!”
“这只是个引子而已。”刘阳合上冰棺,站了起来,“你知道你右肩上的那个胎记代表了什么吗?”
“你说,我听着。”
萧优痕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刘阳看着这个完全和资料背道而驰的人,眯起了双眼。
太阳抖了抖身上的余辉,在周围激起一片风起云涌,赶着迁徙的鸟儿急匆匆地向北方飞去,留下翅膀振动的余波在空
中。
叶继非醒了过来,浑身无力,重新又闭上眼睛,数着自己的呼吸声,躺了一会儿,恢复了点体力。安静地房间里却还
夹杂着另一个呼吸,再度睁开眼,转过头,看到了依靠在自己床边的人。
撑起身子,凝视着眼前的人。脸色还是不怎么正常,气息游走不定,叶继非有点担心地凑了上去,伸手探向对方的鼻
息,却没发现自己凑得太近,对方的脸突然放大在了眼前,脑海里瞬间浮现溪边的情景,心里莫名地多跳了三拍,叶
继非的手停在了两张脸的中间。
忽然,萧玄猛地睁开了眼,把叶继非当场就吓得后退,坐在了自己的手上。
“痛——”
“你做什么?”萧玄本在闭目养神,感到有人靠近,睁眼就看见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我见你呼吸若有若无,以为你瘴气还没除净。倒是你,干吗突然吓人?”叶继非反倒是怪起萧玄来了。
“以后不要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我,很危险。”
萧玄刚才差点就出手了,幸好身体还没恢复完全,身体反应慢了一拍。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萧玄只是好意,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因为这个生气,感到好笑,“还不是让某人害的,没脑子地跟过来!”
被说到了痛处,叶继非明显表现出了愧疚,却还是嘴硬,“我又没让你救!”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叶继非坐在床上,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萧玄望着窗外凋零的树叶,真是个笨蛋!
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