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秋危险地眯起了杏眸,如果肖云景下一句敢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他绝对会将自己的名义四师弟除之而后快。
“同性爱这个话题已经够耸动了,人畜岂不是更劲暴?!”
“你不同意?”段秋舒展无害的笑颜,牵过两匹马的缰绳,揽过马上的人,俯首凑到耳畔,唇齿翕合间将湿热的气息拍打在了肖云景的脸颊,后者痒得挤眉弄眼。
“这我倒是不反对,现在提倡恋爱自由,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成问题,性别也不是关键,就是,我怕无涯知道了事实会伤心……”
“如果他真的喜欢花绫,是不会在乎对方是人是鬼是动物的。”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刚说了提倡恋爱自由,性别也不是关键吧~”
肖云景猛地心里一哆嗦,离开软香温玉的怀抱,警惕得坐正在自己的马上,燃起一身浩然正气,“我是你师父!师徒是乱伦的!是要遭天遣的!是社会所不能容忍的!是道德所不允许的!”
“可掌门师父你买给我看的《神X侠侣》不是这么讲的啊~”
“……”老天爷,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贪图一时便宜去盗版书店里给这小子买书看的……(所以说,我们要支持正版!好像没有必然联系……PAI飞~)
农历四月的扬州,是琼花盛开的季节。
朵朵花瓣簇拥着花蕊,大如玉盘,微风抚过,透着丝丝清香。
街上的人群稀稀落落,小贩的叫卖声显得心不在焉,卖艺的吆喝了两声就垂头收拾行囊了,比之往年这个烟花时节下扬州的热闹景象,冷清了不少。
门庭冷落的当铺里炸响一个暴跳如雷的叫声。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大爷我的这块玉佩色泽澄清,晶体透明,油脂光泽,声音清脆,坚固可靠,瞎了你的狗眼居然开那么低的价,你还不如去抢!”
“大爷说的是,小人就是没那胆子去抢。不过大爷您这玉佩的来历小人就不知道了。”当铺老板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悠然自得地看着眼前的客人脸色从白转青从青转黑再转回白,最后不缓不慢得再加上一句,“这个价已经是同行中算高的了,我们只是小老百姓,谁愿意和官府叫板来着。”
“……哼!”肖云景头也不回得跨出了大门,扬州这么大个地儿,他还就不信这个邪找不到一个买家了。
“已经跑了八家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换点碎银填饱肚子再说吧……”归无涯不得不提醒这个钻在钱眼里的掌门摆在眼前的事实,扬州是玉器加工基地,当铺的老板伙计以及普通市民都有着一定的鉴别力,不是他们否定这块玉的价值,只怕是御剑山庄的报复,就算偷走了玉也不见得就能轻易当掉。
“……”肖云景用很稀奇的眼神看着身后的两个徒弟,你们出门不带钱的吗?
段秋眼里扫过淡淡的笑意,他出门从来只有别人给他钱,还没有人敢收他的银子。
归无涯理所当然的耸耸肩,由于恐女症的原因,他出的任务都不需要耽搁太久,一个晚上来回就收工了,根本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这两人有什么好理直气壮的?肖云景撇撇嘴,最后在自己肚子的抗议下,无奈得贱卖了他这次任务的唯一战利品。
心痛得从当铺出来,坐定在酒楼的饭桌上,肖云景闷闷不乐得咬竹筷出气。
归无涯脸色凝重,不时用余光打量酒楼内稀少的客人。
段秋支着下颌,眯着杏眸,偶尔寽寽额前的碎发,享受和煦的阳光。
猛地,三人异口同声。
“奇怪!”
“奇怪!”
“奇怪!”
“你们也察觉到了?”归无涯更是蹙眉,紧绷了全身的神经,“果然有问题。”
“就是。”肖云景学着前者拧眉,“我还想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饭,扬州城里这么多美女的说,难道你的恐女症治好了?”
“……重点不在这里……”是这城里的大街上根本见不到一个女人的影子好不好……归无涯把希冀的眼神投向了段秋。
后者换了只手撑着下颌,拿一根竹筷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点的不是蚝油牛肉么?怎么成了蚝油土豆片了~”
“……”归无涯觉得会与这两个人谈正经事的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哇靠,就这么几片牛肉,讹诈啊!!!”肖云景大呼小叫得把小二给招来,一会儿要把对方拉去见官,一会儿要求赔偿精神损失,扯着店小二的领子摇得对方七荤八素,直到一个温润如玉的嗓音横空出世。
“再晃他就要死了。”
“绫儿~~”店小二被无情得抛到了一边,肖云景一个饿狼之势扑向一身月白长衫的美人。
花绫接住前者,将遮盖银色发丝的斗篷向下拉了拉,对着另两人微笑示意,“大师兄,二师兄。”
段秋加浓眼里的笑意,袖子里滑出一个不应该在他身上冒出来的铜板,弹指掉落在不远处,成功转移了扑在美人怀里狂蹭揩油的肖云景的注意力。
对段秋的行径花绫垂眸抿唇笑了一下,看了看肖云景捡铜钱的背影,移架坐到了他们这一桌前,一簇银发不经意抖落出斗篷,在空中打了个旋荡在额前,发的主人伸手将发丝整理回斗篷中,修长的玉指轻轻滑过眉梢,羽睫灵动一扇,感觉到一股比之路人更灼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遂抬眼望去。
一双剪水瞳仁终于将归无涯仅剩的理智尽数摧毁,干脆得趴在桌子上鼻血口水一起流了。
花绫很无语得抽畜了一下嘴角,认真考虑着要不要为了这个过分夸张的二师兄失血过多而死而断绝来往……他可不能背负任何人命断了狐仙的前途……
肖云景收藏好那枚铜钱,闭眼一脚踢开喷鼻血的归无涯,“唔,说了别在我面前流鼻血的!啊,绫儿~为师好想你啊~~”屁颠屁颠得蹭到花绫身边,一路从手臂蹭到胸前,我的绫儿好香~眼见着就要凑到脸蛋上去了,酒楼内凭空刮过一阵西北风。
看客们下意识得闭眼,等到视野重回明亮,眼前的形势已经大变。
段秋依旧优雅得坐在原处,右手支着下颌,挑着蛾眉,左手牢牢将一脸没揩油够本的肖云景钳制在自己怀里,凑到拼命挣扎的人耳畔轻轻呢喃了一句“还想不想要那十两九钱五分六厘七文了?”就乖乖制服了见钱眼开的某人。
几乎是在段秋动手抓回肖云景的霎那,归无涯也同时出手了,把表情尴尬无比的花绫护在自己伟岸的身躯中,那堪称英雄救美的护花之举,那突然暴发出的凌厉气息,那瞬间一闪而过的骇人戾气,倒趁得这个剑眉星目的二师兄一扫方才的狗腿无能,威严之相油然而生,不过,就是没有坐怀不乱的定力,下一刻继续趴桌子上流血去了……
肖云景蒙着眼拿竹筷戳了戳自己丢脸的徒弟,无比同情得连声叹气,这么多来几次,难保他的徒弟就要英年早逝,他的罗刹门便要因此丧失一个栋梁之才,随之就要流失大笔的生意和金钱……不过,也可以省下不少伙食费住宿费水电煤费……
“几位客官是外面来的吧……”恢复体力的店小二鼓足了勇气开口,看看坐在窗口笑得一脸无害却令人背脊发梁的贵公子,再瞅瞅趴在桌上鼻血横飞的人估计和他说话也听不到,再瞧瞧刚才掐他脖子的那位突然拿出算盘不知在算什么帐,最终还是把说话对象定在了兀自抿茶解渴的美人身上,“小的看这几位客官气宇非凡,必是贵人,若是来扬州玩的,小的还是奉劝三位爷,尤其是这位姑娘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来。最近这城里不太平,人心闹得慌,大伙儿都不敢出门。”
许是那个称呼惹恼了花绫,看似最平易近人的美人最不买小二的帐,自顾自又斟上一盏茶。
小二自讨没趣,没人接他的话,他倒不好下台了。
不太平?肖云景灵敏得嗅到了一丝商机,算盘一收,好奇得凑到小二跟前,“说说,说说,怎么不太平了?是天灾还是人祸?是大盗还是土匪?是贪官还是污吏?是东家抢亲还是西家逼婚?是夫妻不合还是婆媳吵架?要不要杀人报仇血恨?”
“……这个,好像听说朝廷出了赏银……”
“赏银?!是哪个王府的女儿跟人私奔了还是国库被盗了???”
“……呃……倒是丢了几个少女了……”
“采花贼?”肖云景的一双桃花眼转过西瓜柠檬骰子,最终停在了两枚铜钱的图片上。
月光如水。
客栈的厢房内坐着四个男人。
身着墨色春衫的男子明眸皓齿,弯弯的嘴角透着神秘莫测的笑意,烛光掩映下的玉瓷肌肤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头青丝松松垮垮得揽在脑后,发的主人支着下颌慵懒得靠在一侧,青葱似的玉指闲敲棋子,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步,却是精心布局撒下的网。
对弈的人已经除去了那一身斗篷,倾泻直下的银发过腰,发稍调皮得微微翘起,和腰间系着的鹅黄色绸带流苏纠缠在一起,一身普通的月白色长衫愣是被他穿出三分仙风道骨,一双素手拈起一枚黑棋,不紧不慢的落子,月眉下的剪水瞳仁波澜不惊,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倚靠在窗棂的青年凝着一副俊颜,望着一弯弦月,不知这黑夜又将增添几条血债人命,吹着夜风平复澎湃的心潮,却在偶尔收回视线不期然瞥见屋内那抹月白色研影时,理智又罢工,鼻腔又开始喧嚣,乱没形象的伏在窗棂期待夜风更猛烈的吹凉他的躁动。
而剩下的另一个,煞风景得在桌子上打着如意算盘,啪嗒啪嗒的算珠声配着这番美景倒是有点泉水叮咚的味道,心里嘀咕着若是能活捉了那采花贼,不仅可以从寻常百姓中赚一票,朝廷的赏银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想想这次的下山,肖云景就觉得物超所值!!
段秋留下纯属是跟着见钱眼开的肖云景来凑热闹,花绫是被肖云景拖来当下手的,想要修仙的妖不能伤人,但是那些与人无害的障眼法绰绰有余;恐怕这屋中目的最不单纯的,只有归无涯了——难得有机会可以长时间近距离和美人相处,他归无涯那颗外人看来坚强冷酷实则被恐女症欺凌的惨无人道的弱小心灵是多么需要安慰,英雄自古多寂寞,虽然他不是英雄。就是落到那流鼻血而亡的地步,他也觉得这辈子有个心甘情愿而死的人,也值了。
刷刷的树叶声接踵而至,段秋与花绫的棋局比出了胜负。
“大师兄好棋艺,师弟佩服。”
“客气,如果师弟你将那一半留在月霜阁的心思用在这盘棋上,师兄可未必是你的对手。”
“你们说这采花贼是不是太嚣张了?”想起那自命不凡的采花贼东施效颦学江湖盗帅小楚和东瀛猫X三姐妹发通知函,肖云景就脱口而出。
“嚣张不是挺好,也方便了我们。”段秋移步到了肖云景的身边,柔情似水的杏眸望进肖云景茫然的眼里。
“什么意思?”后者后知后觉的举手发问,彻底无视掉这视线中的暧昧。
“一个会在作案前发通知函的罪犯,说明什么?”
“说明他漫画看多了。
“?”
“模仿怪盗基德啊!”
“……那我换个问法,怪盗基德为什么要在犯罪前发通知函,还是那种有时间地点的?”
“因为他要挑衅柯南。”
“……我看你才是漫画看多了……”
“……”
“这说明他是一个极度自信的贼。对自己深信不疑,即使提前通知了你们他的作案目标和时间,你们也绝对猜不到他的作案手法。预示着他将会把你们狠狠踩在脚底下,登上胜利的高峰。明白了没?”
“恩……我就觉得基德和柯南有猫腻,打是情来骂是爱,这个世界不允许他们彼此倾心,就只好用这种敌对的方式来传递他们的心情,怪不得基德每次挑衅柯南的同时又会伸出援助之手。”
“……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蓉蓉告诉我的,她那里还有好多基德和柯南的同人志,哇塞,那叫爱的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同人志?”
“就是个人或社团根据自己的兴趣,比如动画、漫画、小说、电玩等,自编自导自费出的书籍。”
花绫和归无涯不约而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跑题儿了……
“知音啊——”一个粉红色的身影撞开门扉跃入眼帘,背景音乐是‘小姐’的焦急叫唤声,此千金小姐却热泪盈眶握着肖云景的手,“你也看同人志的吗?你喜欢哪个作家?你支持哪对CP?那位蓉蓉姑娘是什么人?能不能引荐我见她?”
还没等归无涯的恐女症发作,窗外树影一阵摇曳,屋内凭空炸出一团浓雾,烛光一灭,哗啦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愣是混淆了视听,断了听声辨位。
段秋帅气得一卷云袖,大半的浓雾被甩出了屋外;归无涯反手一震,黑白分明的棋子打落颗颗碍事的玻璃珠。刺眼的镜面反光却抓住浓雾散去后那一瞬视野所需的适应性,准确无误得击中屋内最具威胁的段、归二人,只听得一声‘哎哟’的低呼。
雾散贼去。
屋中四人,段秋,归无涯,花绫,和那个千金小姐……
段秋一挑蛾眉,身影掠进了夜色中,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么?
归无涯嘟哝了一声‘有没有搞错’快速跟上前者。
花绫默不作声得跟着走了出去,脸上的表情显得疑惑万分。
唯独剩那千金小姐站在原地,在一群唯恐被发了通知函的自己出事的家臣赶到后,才恍然惊呼了一声‘错了’连忙追了出去。
肖云景形象全无得被对方扛在肩上在月色下飞檐走壁,夜风呼啦啦得往领子里灌,冻得他瑟瑟发抖。
“大哥,问你个问题啊,你是那个采花贼不?——哎哟——拜托,轻功不好就别学人家踏月无痕嘛……”肖云景揉着不幸从屋脊被摔到平地的屁股。
那贼被肖云景吓个不轻,也摔了个不轻,一咕噜爬起来借着月色看清对面的人后,叫了声,“呀,抓错了!”
“我就在想呢,这屋中,论相貌,论气质,怎么着也轮不到这家伙。”段秋一卷衣袖,站定在月下,危险得眯起了杏眸。
“尽管这家伙武功不济,就算是挑软柿子捡,那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呢。”归无涯紧随其后,祭血刀隐隐有着出鞘的姿势。
“原来是抓错人了啊~我还以为自己好久没下山,这世人的审美观变了呢~”花绫慢慢得踱步走出段、归二人的身后,无边的月色在他一头罕见的银发上倾斜而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肖云景很受伤得看着最后出场的花绫,那两个人这么贬低自己也就罢了,反正他们也不是第一天出口不敬了,可为什么一向乖巧懂事又可人的绫儿你也这么对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