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请问泽北君身旁这位是什么人呢?”牧从泽北一出现就注意到了泽北身旁那个遮住面部的神秘人,而他的右袖
似乎空许多。
“他是我们这次的向导,现在是我们山王的人。”泽北轻轻带过。
这时,一直在边角处的樱木看到了安西的尸体,他大叫着跑了过去,使劲地摇晃着安西的尸体,口中高叫着:“师父
!”悲恸的哭声令其他人都看他,而这一幕使湘北的人临到了悲伤的边缘,连平日沉默的流川也被弄得神情恍惚。
“是你杀的,对不对?”仙道第一个对泽北发问。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泽北依旧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正当湘北的人被这一语激怒想要杀泽北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一阵轻烟弥漫在整个山谷中,众人在朦胧中辨识出了
发出声音的方向。
原来这便是各派期望已久的翔陵峰开山,山峰中间的裂谷依照直线断裂开,碎石从峰上滚落下来,在地面上发出了极
大的声响。
那块刻有“天与多情,不与长相守”的石碑虽在裂缝附近,但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只是向下沉了下去。
就在这一刻,各个派别的弟子心中都警醒了许多,无论在这之前是在干什么,这时都向翔陵峰赶去。
快到那个裂口时,大家才发现在裂口中还隐藏着多个入口,像一个迷宫,每个入口都一模一样,分不清方向。
于是,大家都分散开了。这时,藤真感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在跑的过程中藤真已经感觉到是仙道,但因为山中
太黑,看不清楚。
就这样,藤真被仙道抓着手臂进了其中一个入口,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入口,仙道也不知其因,只是感觉到这个入口似
乎更为熟悉一些。
跑了很久,仙道和藤真停了下来,洞中有一点点亮,藤真也更清楚地看到了仙道的脸,四目相视时,却又发现对方一
直在闪躲。
藤真注意到这个洞中的布置很像一个房间,只是其中的物件均为石制,清凉的石头上显现着柔和的光泽。
在桌上摆着一只箫和一副古筝,古树上的气质在二者上很好地表现出来,但在其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仙道不自觉地拿起那只箫,手指放在箫上,有一种温腻细滑的感觉,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了阵阵箫声。
而藤真却坐于凳上,用袖子拂去那层灰尘,双手抚于琴上,滑过琴弦,感觉似曾依旧。
不知怎的,在仙道和藤真的头脑中不断闪现出一些画面,但却并不完整,而在浮现这些画面的同时,二人都不经意地
去看对方,总觉得自从认识以来这次是真的熟悉对方。
突然从洞顶落下一卷画卷,仙道弯下腰来捡起,轻轻解开带子,慢慢打开那卷画卷。
藤真站起身来,同仙道一起去看那副画,却看到了令两个人都吃惊的一副画,因为那副画上画着的明明就是藤真。
藤真看到画像上的是自己,迷惘了起来,自己没有这样的画像啊。而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仙道专注了那副画好久好久
。
当二人再次对视的时候,刚刚浮现的个个片段都连在了一起,打开了心中的另一个门。
三十一 鹊桥仙交付深情 翔陵峰心定终身
芳草凄凄,潺水幽幽,凌空绝世,逸乐无忧。
轻袖迎风,有着超然的绝世佳容,也有着文才卓群的神气,而常伴身侧的是一把剑,名曰“柔水剑”。
偏爱着那“柔情似水”。
他便是翔阳掌门水潆轩。
望一片佳景,浑自天成,凭一潭深泽,微漾轻波。
仰望那翔陵峰,稍一纵身,沿壁而上,惊讶于峰上的平坦。
“可是翔阳的潆轩掌门?在下若飞有礼了。”不差的风度翩翩,不逊的言辞晓礼。
潆轩见此人,便笑道:“原来是陵南的若飞掌门,没想到我们这样有缘,会相见于这峰上。”
“我们的名字可应了一首词呢。”若飞说道。
“哪一首?”潆轩兴致大起。
“我也只记得一首,便是那首: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潆轩听完不禁笑道:“应是应了,可这首词的内容可不似你我二人啊。”言罢,又是一笑。
“潆轩掌门可有兴致比剑?”若飞又道,顺手抽出了剑。
“不知这把剑何名?”潆轩问。
“纤星。”若飞回道。
这倒让潆轩惊愕了一下,因为这两把剑也应了那首词中的字。
剑冲长空,人影相随,剑于外,而心于内,可谓“纤星飞空戏柔水,柔水轻盈斗弄纤星”。
潆轩向后压下,险些滑倒,而若飞的手早已托在了他的背上,四目相望。
正所谓心神的交汇就在此产生了,长久的相望使过去的一切都改变了。
二人分别后,虽是身离了对方,心却没有断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潆轩看着高挂的明月念道。
而同在明月下的若飞却念着“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自此后,翔陵峰上成了二人练剑的场所,而这一切二人都是在私下进行的,在翔陵两派弟子面前又都心照不宣地保持
着掌门与掌门之间的距离。
翔陵峰的峰上因为长期被人用气力踩踏,地面上形成了深浅不一,大小不同的脚印,而这两种不同的印记却是让人感
觉到这不是剑招的对试,而是人影的相依。
错过剑身,一把将潆轩拉到怀里,若飞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潆轩。
“飞,放开我。”潆轩喊了出来。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若飞看着潆轩的脸,道。
“什么?”潆轩急于若飞怀里出来,便应了他。
若飞露出得意的神情,俯在潆轩耳边低语了些什么,掩饰不住他的笑意。
而潆轩听到若飞的话,两抹红霞飞上脸颊,对若飞道:“无耻,真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么?”然后就想从若飞略微
松开的手臂中出去。
而若飞自然是又将其拉住了,道:“潆轩,我天天想的当然是你了,你又怎么会不知道,而我想你,又有什么不对,
只不过想离你更近一些呀。”那个“近”字说得格外的重。
“才不要,不要作白日梦了。”潆轩不肯相让。
“你就这么狠心?”若飞试探地问,他可是不想放过潆轩的。
潆轩看着若飞,道:“如果你追得上我,我就答应你。”说罢趁着若飞愣神的功夫,凭轻功跃起,站在一根树枝上等
着若飞。
若飞明白了潆轩的意思,对着潆轩一笑,道:“我要定你了。”然后,也追了上去。
盈盈飞燕,抖抖轻枝,只怕慢得将人儿错过;缕缕风过,吹得花落,但将心儿都交付。
借助数枝,一步一步地追近,越来越近于潆轩,若飞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眼看潆轩已要到翔陵峰的中谷时,刚要碰
触,却不见了潆轩。
若飞赶忙前去,一看却是翔陵峰中间的一个洞,深不可测,隐隐可以看到潆轩的翠绿色的衣衫,若飞也没有想太多,
便跳了下去。
到了洞中,看到潆轩正站在洞中央,忙跑过去看潆轩有没有事,也顾不得刚才的事了。
“飞,你看这里像什么?”潆轩问道。
若飞环顾四周,注意到在这洞中并不是像普通的山洞一样,而像是有人住过,但是却是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里一定有人待过,可是,翔阳和陵南怎么会不知道呢?”潆轩又道。
若飞才不去考虑这里有没有人住过,他现在冒出一个想法,便对潆轩道:“我们住这里吧,这样就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了。”
潆轩笑道:“和你住啊,我可不要,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时若飞却紧紧抓住潆轩,问道:“真的?我知道你在骗我,说实话,潆轩。”
潆轩便道:“你说呢?”心里却是想戏弄他一下。
若飞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的唇已经印上了潆轩的唇。
从潆轩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想反抗的,可是却没有反抗的力气,抑或是不想反抗,慢慢地将眼睛闭上了。
痴情化作思情雨,飞絮拂起漫天晴。露浓更重贪夜晚,共取良辰湖底心。
没有那烛影摇红频频剪,
没有那歌台暖响舞升平,
没有那芙蓉绣帐度春宵,
没有那举酒对饮乱迷情。
只有那花前月下情难了,
只有那海誓山盟心不负,
只有那冷冷洞中香盈袖,
只有那心心相印伴月终。
只愿那天与多情长相守,
只愿那春宵漫漫终长夜,
只愿那绝于纷乱无事愁,
只愿那日不高升水停流。
这一夜,潆轩没有回翔阳,若飞没有回陵南。
晨曦,拾起散落的衣衫,潆轩也不敢看若飞,尽管自己还在他怀里。
“轩,好喜欢你。”若飞在潆轩耳边说道。
潆轩的脸更红了。
不多久,二人相携出了山洞。
情切切,不以一峰为碍,意绵绵,愿以一生为待。爱深深,要以全心去换,路漫漫,难以此刻去定。
轻风弄影拂青蝶,蝶恋清风伴长行,风停蝶止迷小径,蝶语风聆自陈情。
潆轩正在丛中捕蝶,却“不巧”被若飞看到,那行动如风的身资让若飞入了迷,随身抽出一张纸,就着湖边桌上的笔
墨开始在纸上画了些什么。
潆轩捕蝶入了神,自然没有看到若飞,而最终蝴蝶飞走后,潆轩才看到了若飞,兴致勃勃地看着什么。
走过去看,却发现画中画的就是自己,潆轩心里自然是甜甜的。若飞的功夫可是不简单,能在潆轩捕蝶的过程中将其
全身画出,怕也是因为心里早就装了潆轩,模样也已印在心里了。
“像吗?”若飞画完问潆轩。
“谁知道你画得是谁啊,我怎么知道像不像?”潆轩又故意这样说话。
“这样啊,那我可真是冤枉,这样举世无双的美人莫非还有第二个不成,轩,只有你一个呀。”若飞道。
潆轩听罢,也便笑了。
三十二 闲筝悔教春意改 洞箫酒醉到天明
流光苒苒,卷中人儿影依旧,风雨凄凄,问君为何身消瘦。
指间抚过桐筝的琴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自有一番心境,而伴之的竹箫声声和鸣而奏,似是到了世外人烟。
弄弦为君弹,端坐宝筝前,琴声如弱柳,素手付真言。
箫管声声伴君侧,配得弦思为一诺,世外已然凋花落,却于洞中将寒没。
手指离开琴弦,而那箫也出了口,相依的人儿不知是在叹些什么,相伴相偎的日子滑过,并不觉得什么,可是,出了
翔陵峰的这个山洞回到自己的山庄时,却是一直在不安。
“飞,我们有一个地方错了。”潆轩开了口。
若飞将箫放下,只问道:“我们哪里出了错?”话虽是在问,但声音中却含着自己并不这样认为的论调,想说出没有
错,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
潆轩也是知道若飞的,知道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可以永远地就这样地在一起,不去管别的什么,可是潆轩知道这根本就
不可能。
“我们错了身份。”潆轩说这句话时已经有些哽咽了,但是却是将泪水吞了进去,自己也是不愿意这样。
“身份?身份错了又怎么样?它能说明什么?”若飞高声道,他想告诉潆轩他什么都不怕,哪怕是被人传称翔阳和陵
南两派掌门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哪怕是这种身份远远地抛下,哪怕是受到外人的轻视和辱没。
可是他没有,因为他在潆轩眼中捕到了两个字:犹豫。
本属于自己的心摇摆不定,怕失了它,因为失了它就失去了一切,若飞很清楚,自己是失了一切也不愿失去了潆轩的
那颗心,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它更珍贵。
“它说明我们没有好结果,真的,我们没有结果,这都是命,我们改变不了。”潆轩的声音越来越悲凉。
“我们走,离开这个地方,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也不回来了。”若飞不想让潆轩就这样离开自己,舍不得,真的舍不
得。
“走?走到哪里去?翔阳和陵南怎么办?它们的名声会就此毁于一旦。”潆轩本不想说,但是若飞执迷不悟,让他没
有办法不说出来。
这句话倒是惊到若飞了,放在潆轩双臂上的手也放了下来,原来他顾虑的是这个。
情到深处方知私心重,爱到浓时才知弃之难,如果当初没有那一见后的钟情,如果在爱时没有那分沉醉,就不会到如
今已难以自拔,想离开已经不易。
可是,当二人已难舍难分,也许什么都不需要,哪怕是爱寒夜中依偎取暖,在黑暗中相互扶持。
一切都是缘,也许是上天的一个不经意的玩笑,如果他们只是世上随意游走的人,怕是走五百年,五千年也不会相遇
,相知,相爱,而他们因为这种身份相爱了,可是这种身份却成了那绊脚石。
深陷于爱的两人却是早已忘却自己是什么人,只是冥冥之中心中牵挂着对方,而当猛醒时才发现这一切可能会是个梦
,是个快要结束的梦。
若飞念此,一人出了山洞,空留潆轩一人。
潆轩此刻泪水在打转,不甘心让它落下来。
曲阑干外天如水,昨夜还曾倚。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
罗衣著破前香在,旧意谁教改。一春离恨懒调弦,犹有两行闲泪,宝筝前。
飞,也许是我们生不逢时。
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再爱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
若飞并没有出洞多远,而潆轩一人调弄琴弦的声音和吟唱的那首词,让若飞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低落。
一春离恨懒调弦,犹有两行闲泪,宝筝前。
一往的深情在“春后”化作了一腔离恨,缠绵悱恻。
终究还是在尘世,终究是逃不过那张尘网,终究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舍不下,舍不下满载的情与义,而在这当时,
情与义,孰轻孰重?
低沉的曲调中有无奈,有不舍,可我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最终的选择。
箫管幽咽难为声,追忆往昔眷深情,此情不改终一世,可待君心辨清明。
夜语微微,寒星点点,翔陵峰中不再有那绵绵情意,不再有那眷眷深情,不再有那夜夜笙歌,有的只是孤寂和寒冷。
而那洞中的露在凝结,晶莹剔透,伴着这洞中长久生成的那隽永的情意,伴着那誓不相负的决志,伴着那茫于世的无
奈,一点一点地凝结,一点一点地光亮起来,无人的洞中起了一丝亮光,皎白可人。
飞,我一定伤了你,其实,这种痛苦又何尝不在我心上,我不言出,是怕有别的后果,也许是天不公,只给了缘,却
没有给份,而你我却将这种缘架设在本不存在的幻想上,始终只是海市蜃楼。
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心并没有全部给你,我将其中的一半给了翔阳,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以半心换全心,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