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离水好久的鱼终于撑到回归大海的一天,那一刻不是躺下休息,而是一刻不停的呼吸大海的味道,害怕下一刻的消失,想要把曾经失去的在这一夜间补回来。
至东方微露白肚,帐内的行动方歇。
疲惫睡去前,段秋悲哀得看了一眼红烛燃尽的烛台。
如果今晚的一切出自这个人的自愿,那该有多好。
太阳开始爬山涉水的照耀世间路,山里特有的雾蔼阳光透进窗缝。
屋内丢了一地的衣服,床沿垂着几缕青丝,散乱的发落了一枕,眉梢染着情欲的红晕,嘴角挂着倦意的笑,薄薄的被衾盖在胸口,锁骨处的爱痕一览无遗,修长的羽睫动了动,一双惺忪的杏眸带着迷离的眼神睁开,迷糊的唤了一个音。
坐在床尾的人把头从膝盖中抬了起来,对上那柔情似水的视线,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再三,扯了个无比难看的笑容,说了句废话,“你醒了。”
段秋抱着盖在胸前的被衾坐了起来,刚挪了一下,就牵引到了下体的伤,痛的毫无征兆,蹙起了蛾眉。
“很痛吗?”问完,肖云景真想甩自己一耳光,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吗?
段秋笑了笑,居然纯情的红了脸。
“……”肖云景不在状况的一脸黑线,昨晚那么主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脸红呢?!想完,又想甩自己一个耳光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肖云景一醒来就坐床尾反省昨晚的举动了,实在是太奇怪了,居然,居然……猛然想起了什么,肖云景抬眼,撞上段秋还没从情欲中恢复过来的迷蒙眼神,立刻撇过脸,蹦下床,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穿了衣服往门外跑去,边跑边说,“我让他们准备热水你先洗一下。”
一溜烟儿奔去厨房,想了想还是赶走了厨房的人,自己劈柴生火端水,省得被某个猥亵女人嗅到什么味道。
完了,又趁大伙儿去厅里用早餐的时机,到各个厢房搜查了一遍,寻到了一瓶貌似是治疗某种欢愉过后伤口的膏药,回到房里放桌上,对屏风后还在沐浴的人说了句‘洗好了别忘了擦’,然后闭着眼摸索着卷走自己的被褥,既怕见血晕,又不敢拿去让人洗,只好扔了了事,换了一床新的。
午饭的时候,肖云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以前一起在花厅用餐的有这么多人,苏行之,孟怀瑾,蓉蓉,归无涯由于蓉蓉在场今天暂时退场,当然还有段秋,这位是最后姗姗来迟的。
越看段秋走路的姿势越觉得别扭,肖云景拼命拿筷子往嘴里扒饭。
“掌门,你碗里已经没饭了……”苏行之道。
“哦,那我去盛汤,你们谁要?”
“碗给我吧,我帮你。”段秋刚落座又站了起来。
“不不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来吧,厨房里搞不好有血。”
“没关系,你要不要?”
“还是我去吧,你一向不做这种事的。”
“别,你身体……还是坐着就好。”
“那个……屠大娘今天有熬汤吗?”蓉蓉举手发问。
“……”
“……”
“无聊。”孟怀瑾翻了个白眼。
苏行之意味深长的看了俩人一眼,肖云景困窘也就算了,段秋今天的表现实在很有问题啊。
“掌门师父,最近怎么不见小茗茗跟在你后面啊~大师兄你今天好像起的很晚呢,昨晚上我见你和掌门师父坐在房顶,你们聊什么哪?我刚问了林二少,他似乎等你一夜没睡呃~”某女开始发挥她的狼女本事,简直是咄咄逼人。
“……”肖云景又开始认真扒饭了。
“掌门,你碗里没饭。”苏行之不得不再提醒一次,再扒下去就把碗给吃了。
“三师妹,你的小卖部还想不想要了?”段秋笑嘻嘻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当当的声音愣是好听到令人头皮发麻。
蓉蓉吐吐舌头,乖乖闭了嘴。
“对了,掌门,今天早上好多弟兄都说房里有人入侵的迹象,你……”
“没有,没有贼,哪来的贼,谁说有贼了,贼在哪儿,贼在哪儿?”苏行之还没说完肖云景就一阵抢白。
“我们没人说有贼。”
“白痴。”孟怀瑾二度翻了个白眼。
“呃……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肖云景迫不及待的溜了。
“奇怪,换了是从前,掌门一定会万分警惕关心他的钱会不会被偷啊。”苏行之向段秋投向了询问的眼神。
孟怀瑾点头表示赞同,今天骂了肖云景两次,丫居然没有借机欺负自己这个弱者,有问题!
“也许他就急着回去看他的钱有没有丢啊。”段秋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
“是吗?”苏行之总觉得段秋的笑有点不自然,“大师兄,你脸色不好,要不要找大夫来看一下,或者,去月霜阁一回?”
“只是没睡好罢了,呵呵。”
蓉蓉越瞧今天两个人的表现越古怪,眼珠子一转,悄悄离席找肖云景去了。
“掌门师父~~”大老远的一路喊过来,前头的人越走越快,蓉蓉索性施展轻功截住了肖云景,“掌门师父,你跑什么呀~”
“啊,是蓉蓉啊,你找我?”肖云景笑得忒假。
“掌门师父,跟蓉蓉我说说啊~~你和大师兄昨天晚上发生什么啦~今天你们的反应都好奇怪呃~呃?”声音陡然变成惊讶,蓉蓉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暧昧的抬起自己的下颌作势就要吻下来,马上吓得后退三步,三步不够,再退三步,“掌门师父,你今天吃错药啦?”
肖云景又想甩自己一巴掌了,怎么脑子里尽是些有的没的!妈的,掉头走人。
蓉蓉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擦了擦眼睛,又定睛看了看,难道自己眼花了?刚才背上的那团黑影是什么东东?
“掌门,那个戏子病了。”一个门人悠闲的走过来,慢慢道,“大夫请您去结帐。”
“……”就知道只有钱的事才想起我这个掌门。
肖云景‘哦’了一声,磨蹭了一个时辰才去了客房,一进门就先被个年迈的大夫批了一顿,什么那种阴湿的柴房怎么给人住,什么不吃东西虐待下人下人也是人也是人他妈生的,什么就算是入夏了山里的夜晚也是很冷的怎么能不盖被子,什么发烧了也不吃药非要拖到肺炎才肯找大夫,什么老夫早就看你这罗刹门不爽欺压百姓杀人越货要去官府告你们,什么强抢民女男女老少瘸子瞎子老头老太只要是人都不放过,越骂越离谱,最终被请出去一顿暴打,连出诊费都省了。
“喂,你是不是存心给我败家啊,发烧医疗费多少,肺炎医疗费多少,两者相差甚远知不知道。”好在少了一笔出诊费,可肖云景还是心疼银子。
耶悉茗无力的咳了一声,把头转向了床里面。肖云景鬼使神差的端起床头放着的药碗,强硬的扶起人,把药递到了前者唇边。
耶悉茗紧抿着唇,一脸誓死不喝的决然表情,把肖云景给惹火了。
不喝药=浪费钱。
丫给脸不要脸,还学会得寸进尺了!然后一口灌到自己口中,捏住前者的下颌,微微一用力,就打开了嘴,全部给喂了进去。
象征性站在一旁打下手的几个门人石化。
啊——好苦!肖云景冲到桌边给自己灌了几杯茶,见站在边上的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再回头看惊喜到忘了咳嗽的耶悉茗,知道自己刚才又做了那些事了。
天哪,肖云景无地自容的跑了出去,真想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灵异记(三)
【闹大了】
今晚的罗刹门异常热闹。
“掌门今天很奇怪啊,居然用口对口的方式喂那戏子喝药!”
“他傍晚在演武场还对苏行之动手动脚的。”
“刚才我看见他去了帐房,结果被那穷书生用账本砸了出来。”
“我还见他去了归无涯的房间,再见到的时候头上顶了俩大包。”
“掌门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像要吃人似的。”
“蓉蓉中午好像也被调戏了。”
“掌门今个儿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还是那种色迷心窍的淫贼,一见着有几分姿色的就下手!”
“简直就跟鬼上身了似的。”
“……”
“不是的吧……”
“也许……”
“可能……”
“你不是说那玩意儿邪门的很吗?”
“我那是随便说说的。”
“难不成真是……”
“听说狗血可以防止妖魔鬼怪入侵。”
“俺娘告诉俺,大蒜可以避邪。”
“兄弟,好像你那儿有尊钟馗像,今天咱哥俩挤一晚吧。”
“你们说,这本《易经》行不行啊?”
“……”
此刻,头疼的不仅是这帮忙着驱鬼辟邪的人,苏行之的房内,三个男人也讨论的够呛。
“莫非真是玩碟仙鬼上身?”探讨了一炷香的时间,苏行之得出了这个结论。
“个人建议找个精神分析师来。”归无涯黑着一张俊彦,丫脑抽了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这儿来了,自己身上哪点像是被人抱的了?
“我比较倾向于捏死他,一了百了。”段秋一脸笑吟吟,好你个肖云景,竟敢明目张胆的爬墙!!!!
苏行之:喂,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两个交谈的声音。
“你说要不要去通知谁一声啊?我看掌门刚才的眼神很不对劲呃~”
“通知谁?通知段秋?让他看到掌门和那戏子亲亲我我?你还想不想活了?”
“纸包不住火,我们能瞒得了多久,总得找个人出面解决一下。”
“找苏行之吧,他对掌门一向温和,掌门或许会听他的。”
“也是……苏兄?呃,大师兄和二师兄也在啊……啊哈哈哈……”
屋内的三人交换了个眼神,事情越闹越过分了。
“你去趟月霜阁,把花绫叫来。”段秋短促的吩咐道。
归无涯狐疑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花绫非人类,现下也不敢怠慢,马上提脚离开。
而肖云景在把房里的人都赶走后,一切又不受他控制的发生了。
“唔……肖云……咳咳……你放开咳咳……我……你发什么神……恩啊……我还在生病啊啊啊啊……唔……”
耶悉茗无力的推搡着压在身上的人,平时的肖云景万不会对自己做出这种行径,他很清楚眼前的人肯定哪根筋搭错了。他自己脑袋烧的头重脚轻,刚脱离对方的爪子,脚一沾地又倒回了床上,恰好倒在狼怀里。
“嘿嘿,小美人,你想逃去哪儿啊~”肖云景笑得忒淫荡,在耶悉茗脸上乱摸了一把,倏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我那没见过面的妈呀,刚才那么恶心人的话是自己说的???
耶悉茗本就高烧未退,又被着实调戏了一回,脸颊绯红,气喘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胸膛更是跌宕起伏,突然又是一阵狂吻侵袭而来,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这回完全瘫软在对方怀里。
“你……你玩真的?”撑着最后的一点力气,耶悉茗还有些不死心的想搞清楚这算什么状况。
肖云景用力晃了晃脑袋,眼神一会儿澄清一会儿迷离,狼爪子一会儿揩油一会儿拍自己脸蛋,弄得自己脸红脖子粗,“妈的,肖云景你个王八蛋,你丫到底发什么春,春天早过了!”
自我反省了一会儿,又开始动手去脱耶悉茗的衣服。后者对他的自言自语实在是莫明其妙到了极点,胸前突起传来的湿热感却在下一刻让他呻吟出声。
“恩啊……不……不要啊啊啊……那里唔恩……好难受,放、放手……”
“你求我啊~”
“唔……求、求你啊啊……”
“你求我什么~”
“唔……我……呜呜呜……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肖云景手里的动作一顿,耶悉茗得到一瞬的解脱,被束缚的分身一颤一泻千里,睁着雾气腾腾的眸子,眼角似有泪光在闪烁,声音嘶哑带着熟悉的哭腔,不断重复着那句告白,只觉满腹委屈。
“我喜欢你,从洛阳回来后我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吃饭想你,睡觉想你,走路想你,一个下午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想你,满脑子都是你……明知道你的眼里除了钱还是钱,就算哪天可以容下别人的身影,你身边还有段秋归无涯苏行之甚至那个传说中美的不似凡人的花绫,我还是义无反顾做那只扑火的飞蛾,只希望、只求你在你的钱途上偶尔可以回头看我一眼,哪怕一眼,认真只看我的一眼……所以请你不要骗我,不要玩弄我,好不好?我把什么都赌进去了,我输不起……”
无声滑落的泪被温柔的吻去,眼角覆上湿热的唇,耶悉茗微颤着合上眼,泪不止。
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些话到那个人的心里,只是掉落了一个无底洞。
是个人都看得出肖云景的异常,耶悉茗的告白不过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不该动情,更不该的是对一个可能永远不会给他回应的人动了真心。
延绵不绝的呻吟中,恍惚参杂了一个痛苦挣扎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段秋和苏行之赶到的时候,只见房门大开,屋内只有耶悉茗一人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一只手无力的垂在床沿,不时咳嗽几声,唇边还残留着未及咽下的津液。
苏行之上前探了探耶悉茗的额头,掀开胡乱盖在身上的被衾一角,难以置信的回头看段秋。
这回,事情真闹大了。
“没有下山。”
“房里也不在。”
“前厅中厅花厅都没有。”
“后山也翻过了,没有。”
“林子呢?”
“正在进行地毯式搜查。”
“还有哪里没找过?”
“只剩下月霜阁和梅园。”
“归无涯去了月霜阁,如果他碰到掌门会带回来。”苏行之才下了结论,身边的段秋早已运足轻功朝梅园奔去了。
梅园里还有个林思贤,要是肖云景再做出些什么来,罗刹门就真的要灭门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自己人给灭的。
段秋很没形象的踹开了自己房间的门,枕在案几上小睡的林思贤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神色凝重的人,怯怯的说了声,“你回来了。”
扫了一眼完好如初的卧室,段秋松了口气,随即命令道,“待在房里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