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劈断了牢门出去扁他的……”
“哦,那我们走吧。”
“……”
那一年,他二十五,他十七。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刚村长的儿子跟我说他病了,见不到我的时候心绪不宁,见到我的时候又心跳不已。”
“可怜的孩子,那么小就得了心脏病。”
“心脏病吗?那得病的人还真是幸福。”
“哇,这也叫幸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呵呵,我好像也病了~”
“生病还笑那么开心?看来病的不轻。”
“呵呵~”
“还笑?难道是什么笑笑病?”
“景,我想我这病是永远好不了了。”
“完了完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还笑个不停,万一是个什么疑难杂症,啊啊啊啊啊,我的医药费~~”
他把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灿烂的时光都陪伴在他的身边,他把一个少年最纯粹的感情都播种在了他身上,他把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骄傲都为了他而放下,他甚至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下也甘愿委身,只因为那个人是他。
细心呵护的十三年光景,种子没有发芽,付出没有回报。
他说,他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他说,罗刹门已经在杀手组织中闯出一番天地,归无涯和苏行之是很好的帮手。
他说,只当这是一场残梦,梦醒了,他该回到现实了。
这一年,他二十四,樱花在最灿烂的时候凋谢。
十三年,从身无分文到堆金叠玉,从无名小卒到一派之掌,从一个人到形影不离,逗逗转转,现在又绕回了原地。
妥善收好桌上的银两,打包,藏好。
这一年,他三十二,他安慰自己,千金散去还复来。
讨债记(二)
【传说中被‘卖’的哥粉墨登场】
“你,带五个人,去东岭的三山五寨,要他们八个头目的脑袋。”
“你,临安县的那个无能师爷。”
“这个员外一家上下十五口人,外加第四个小妾养的那只鹦鹉,报酬不多,不过那一家没什么人会武功,挺省力,你们谁去?好,那就你了。”
“还有这个,买凶杀自己老爹,这儿子够狠,价格不菲,不过就是路途远了点,来来回回起码一个月。恩,就你了,对,收拾收拾和你家亲亲告个别就上路吧。”一个月,有你忍的!!!
“啊,这里还有个全家七十八口的委托。这么多,一个人杀估计手都麻了,不过本掌门相信你经常换地方藏私房钱,手脚一定利索的很,就你一个人去吧,也是时候该独挡一面了。”看你回来后还有没有力气转移阵地!!!
“哇塞,这委托好,本掌门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想换个环境做做工作,是吧~你去边境潜入邻国做卧底,套取他们的国家机密,再用这个委托人给的方法把消息传回来,等哪天邻国灭了,你再回来吧!吃住自己负责。”丫居然敢问我收双利,你就等着老死他乡吧!!!
“今天就这么多了,我们才把价廉物美的广告打出去,生意不多,大家就凑合凑合,委屈一下。”
肖云景潇洒的摆手退堂,下面是一片怨声载道。
“霸权统治!!”
“存心报复!!”
“被段秋甩了就拿我们出气啊!!”
“咳咳~”肖云景的顺风耳不是盖的,走回议事厅中,阴森森一笑,“我路过厨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一只蟑螂飘在烧开的沸水里,不知道屠大娘有没有拿那锅水冲茶~你们愣着干吗,放心,这里的茶是本掌门亲自泡的,绝对‘三包’。”
包吐包泻包你喝了下回不敢再多嘴!
正当肖云景得意离开时,一人一路叫着奔了过来。
“报——报告大、呃,不对,报告掌门,大厅里来了群野蛮人,砸了好多东西,其中一个直嚷嚷着要见南宫羽。”
“南宫羽?我们罗刹门有这号人物吗?”
“新来的?”
“最近没举行什么入门仪式啊~”
“难不成是掌门偷偷带回来的?”
“莫非段秋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
“也可能是掌门被甩后找的新欢。”
“咦?掌门,你走错路了,大厅的方向是那里。”
“……哦……”肖云景看了看一个个兴高采烈的门人,这群家伙怎么还不毒发?
“掌门,你一定是在奇怪我们喝了你的‘三包’产品怎么没事吧~~嘿嘿,那是因为我们以前几乎每隔三天都要经受一场毒药的洗礼,现在都已经有抗体,免疫了啦~寻常的毒药奈何不了我们~这还多亏了掌门和大师兄呢~~”
“……”肖云景翻了个白眼,认命得在一群看热闹的家伙的簇拥下,走向墓地,没错,是墓地不是目的。
还没走到大厅,就已经可以听见某个惊天动地的骂声。
“南宫羽,你个乌龟王八蛋,有种你就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要是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人拆了你的罗刹门,看你还怎么躲下去!!”
“啧啧,这人火气不小啊,看来不是被抢了老婆就是被杀了老爹或者老妈被强奸,要是长的不错说不定是自己被OOXX了。”
肖云景:我这都养了些什么人??
“掌门,为什么他说要拆你的罗刹门,那南宫羽到底是谁啊?”
肖云景: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
“哇~掌门,你真不够意思,居然背着我们养禁脔,就算不能和兄弟们分享,起码让我们过过眼瘾嘛~能让你这么抠门的人花钱养,一定是比段秋和花绫还要厉害的角色了!!”
肖云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养禁脔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谁规定咱们掌门只能养禁脔了?不可以金屋藏娇吗?就算我们这是耽美文,也不能不考虑女人啊,这叫男女平等!”
肖云景:谁借我块豆腐,让我撞死得了。
一路叽叽喳喳,平时只需一小会儿就走完的路程被肖云景用了一大会儿才走到,前脚刚踏进门槛,就有一道视线火热火热的盯住了他,简直像要把他烧出个窟窿来。
肖云景猛的收回了脚。
“怎么了,掌门?”
“有杀气!”肖云景老实的回答,头也不抬转身就走,“不行不行,我的小金库才被盗,头七都没过呢,我不想那么早死啊啊啊啊啊!”
“小金库!”一个古里古怪的声音飘进肖云景耳朵,声音的主人仿佛是刻意吊起了嗓子,“好多钱哦~~简直可以和国库相提并论了哦~~天天抱着那么多钱睡觉好舒服的哦~~那镶嵌了十八颗钻石的玉弓好漂亮的哦~~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好幸福的哦~~”
话音刚落,肖云景已经本能的跳脚跑到声音的主人面前,指着对方的鼻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恢复一贯的语气,好一把洪亮清澈的嗓子,拍掉肖云景很不礼貌的手指,见到了人,南宫墨反倒是不急着算帐,悠闲的踱步到了一边,乔装打扮的御林军立刻摆好椅子让他坐下。
举手投足,那叫一个贵气;字里行间,那叫一个气势。
“你把金库还我!!!”肖云景跟着跑过去,双手叉腰,仗着对方坐着而自己站着,居高临下睥睨傲视。
“你凭什么说是我拿的?”明明该是仰视的角度,偏偏南宫墨的眼神让人觉得他是在俯视。
“你刚说的都是金库里的东西。不是你,还是谁?”
“那你知道我钱袋里有什么吗?”
“不知道。”
“三两碎银五个铜板,和一块上面有一个褐色斑点的鹅卵石。”
“不是吧,他比我还抠门,难道最近国库紧缺?不对不对,我怎么跟你说这个!!!”
“那我现在问你,我钱袋里有什么?”
“三两碎银,五个铜板,和一块上面有一个褐色斑点的鹅卵石。别打岔,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现在钱袋不见了,那是不是应该问你要呢?”
“你钱袋不见关我什么事。你把金库还我!”
“可你知道我钱袋里有什么东西啊,而且还清楚是三两的碎银和五个铜板外加一块上面有褐色斑点的鹅卵石!要不是你拿的,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
“我靠,那是你刚才自己告诉我的,好不!”
“我有吗?”南宫墨把询问的眼神一个个投向在场的人。
御林军自然是站在南宫墨这一边的,调查的结果却是连罗刹门的众人也一致肯定,这个人没有对肖掌门透露过自己钱袋里的东西。
众人投诚的理由是,这样做比较热闹,有看点。
肖云景真想咬死这群没义气的家伙。
“所以说,我的钱袋是你偷的。”南宫墨气定神闲的敲定最后结论。
“你别诬蔑我。就算我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不能说明是我偷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知道,也许是别人告诉我的呢,啊呸,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
“哦~那不就结了~你凭什么说你的小金库是我拿的?”
“我靠,你又下圈套让我钻。”
又?众人互相递交一个眼神,有戏!!!!
“哥~我知道我错了~你把金库还我吧~我的好大哥~我的天下第一好大哥~算算也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别那么小气了~~”硬的不行来软的,肖云景挎下肩膀,乖觉的端来摆在一边的茶,笑嘻嘻的递上去,“这杯茶就当是弟弟给你赔罪了~~好了嘛,别生气了~~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包你吃包你住,还有个学生给你训~~啊,不过他现在应该早就出师了~无所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嘛~~”
这下,众人的下巴都快乐的到地板上跳舞去了。
这两人是兄弟?导演,你确定没有看错剧本?这么有气势的一个人居然和那个肖某人有血缘关系?是结拜的吧,一定是结拜的吧,果然是结拜的吧……
“我有什么不满意?你以为断袖很时尚吗?你以为每个人都喜欢分桃吗?你以为龙阳之好谁都玩的起吗?我好说歹说断了他的念头,没想到你却!你知道你那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你根本就什么不懂!”南宫墨气不打一处来,见肖云景垂着头,端茶的手纹丝不动得等待着自己接过,毕竟还是心软,木已成舟,更何况已经成了十五年的舟,最终还是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肖云景长吁一口气,早知道装个诚恳悔过的样子就这么容易摆平,他也没必要隐姓埋名躲那么久了,当时被皇帝的影守追杀,还当真以为这人要灭了自己才能解心头之恨呢。不过仔细想想,那几个影守好像也没对自己有过实质性的伤害。
“嘿嘿~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肖云景死皮赖脸的蹭了上去,妄图再来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把他的小金库给哄回来。
“你的那些不义之财早拿去赈灾了。”
“赈灾!!!”肖云景白了脸,“一文不剩?”
“一文不剩。”
“一点渣滓也没留下?”
“一点渣滓也没留下。”
“一点点也没有?”
“一点点点点都没有。”
“呜哇啊啊~~南宫墨,我咬死你~~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他啊啊啊啊——”
“掌门,冷静~~”
“风度,风度~~”
“你们这群家伙叫什么,拦本掌门的又不是你们!!!你们这些御林军,别以为乔装了我就认不出,这是我和南宫墨的私人恩怨,你们给我滚开,不然我打起狗来可不认谁是主子。”
“这位,呃,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掌门,我们奉主子的命令护南宫大人的周全,不敢怠慢,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南宫墨,你丫有种我们兄弟就单挑,别拿你老公做靠山!!!”
“哼哼,现在后悔当初不该把我卖了吧~你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撇过头,南宫墨愤愤不平的又嘀咕了一句,“我南宫墨居然只值区区五百两纹银!!!!”
众人一脸黑线的点头:看来果然是兄弟……
讨债记(三)
【虎父无犬子,林家无聘礼】
借着兄弟十五年没有相见之名,南宫墨就这么住下来了。
众人也知道了他们的肖大掌门原名叫南宫羽,貌似是个名门之后,还和朝廷有关,不过在他们眼中,还是那个没什么形象的掌门。
以前半夜上演的是掌门和段秋的抓贼记,现在每天定时定刻定量听到的是兄弟之争——争来争去也就是那座已经没有希望回来的小金库。
“南宫墨,你不是东西。”
“会把不是东西的哥哥卖了的弟弟也不见得是东西。”
“你还我金库。”
“你做人能不能成熟点,好歹都奔四的人了,大叔!!”
“呸,你才大叔大伯大爷。”
“说真的,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爹闭眼的时候还惦记着你呢。”
“他会惦记我?他巴不得没有生我这个儿子。臭老头,老是扣押我的零用钱,觊觎我的压岁钱。”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他把你赶出家门的第二天就后悔了,到处派人找你。”
“是觉得把我赶出家门不解气,派人杀我吧!”
“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他知道你被我卖给皇帝,气的脸都绿了。谁都知道臭老头最疼的是你,我把他最疼的儿子推到了火坑里,他能不恨死我。”
“恐怕现在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爹在最后的几天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说着‘羽儿,爹一时冲动,不该赶你走’,一直一直,到他走的那一刻。”
“无缘无故干吗说这么煽情的话题?”肖云景撇过头,盯着窗外发呆。
南宫墨笑了笑,尽管十五年不见,最了解南宫羽的还是他南宫墨,“跟我回去吧,大家都挺想你的。”
“回去?”
“恩,回家。”
在外漂泊了十五年,肖云景竟忘了‘家’这个词。
“从臭老头把我赶出门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不是南宫家的人了,那里不是我的家。”
“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大哥,那里就还是你的家,你出生的地方,你生长的地方。”
“反正从小到大我总说不过你这个帝师。”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把我卖了?”
“喂喂,我们能不能不提这件事啊~十五年没见,你怎么变得那么小鸡肚肠~宫里的生活很艰难吗?哦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和那些后宫里的妃嫔争相吃醋,待得久了连性格都扭曲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说妃子,就连皇后琛胤都不肯纳,为此还与太后和朝中大臣隔三差五的争论,好几次都弄得双方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