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今天过来,碰巧说到孩子,我就带他过去了。”尹非凡无需多做解释,这样说已经算是极限了。
“嗯,小可和非凡爸爸去见爷爷奶奶了。”肖小可点头,晚上的那两个老人,他显然也很喜欢,也是的,都围着他转
呢,不喜欢也难。
“见你父母?”肖络有些意外,没事见尹非凡的父母做什么,但他没有问,也不敢问,尹非凡一脸不想和他多说的样
子,如果他又不小心那句话说错了,估计尹非凡又要把他们父子冷藏起来,冷藏他不要紧,小可那么喜欢他,如果知
道尹非凡不愿意理会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
尹非凡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就要上车离开。
“非凡,你等一下可以吗?我有些事情和你说。”
肖络挣扎着,已经考虑了好久的事情,他知道尹非凡一定不会答应他,可是还是要试试,毕竟,这不是为了他自己,
而是……
13
尹非凡就站在楼下等着,他没有兴趣上楼去。过不多久,肖络下来了,只是站在那里,好半天什么也不说话,他肖络
没事可做,要跟他做个什么藕断丝连的,是他的事情,他尹非凡还不乐意呢。
“你没事说是吧?那我走了。”
“不……”肖络赶紧叫住打算开车门的尹非凡,“有事情,我有事情和你说。”
尹非凡也不说话,站在那里看着肖络,过不多久,他感觉到烦闷,看到这个人的事情,他就是烦闷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见到尹非凡点燃一根烟,肖络忍不住问,以前,尹非凡最不喜欢抽烟了,说完话,就
看到尹非凡重重吐了一口烟,眼睛压根不愿意放在他身上,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
“我……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肖络低着头,内心挣扎着,已经决定好久了,就是没有机会和尹非凡开口。
每一次,尹非凡看到他,都不愿意多作停留的眼睛,他是看到的,尹非凡是因为肖小可,才勉强偶尔光顾他家,可是
如果那时候他在,他一定二话不说,马上找个借口离开。
若不是因为肖小可强求,而他自己选择马上消失,尹非凡决不会在他家多作停留。
“你有什么事情就快说!”眼见着肖络又沉默下去,尹非凡的声音更加不耐。
“是,是这样的,小可身体不好你也看到了。”肖络开口。
尹非凡抽烟抽得更凶,心里忍不住嘀咕,瞎子都看出来了,我还陪着去过一次医院呢,这人,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这
么吞吞吐吐的了,想当年,那么果决地威胁他的口气,哪儿去了?
“大概一个多月前,小可因为烫伤住进医院,虽然那时候的烫伤面积不是很大,可是小可高烧不退,我只有带他去医
院,医生给小可作检查的时候,发现了问题,而且很大。”
肖络的声音有些哽咽,这让尹非凡觉得很意外,肖络的男子气概,肖络的流血不流泪都哪儿去了,他不关心,只是好
奇。
“医生说,小可是白血病,我问他们有没有可能治好,以前听说这个病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小可身上。”
“那关我什么事?”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就算要用到骨髓,也不是他能够帮上忙的。
“医生给我做了检查,我的骨髓小可用不了,所以我就想……”肖络神情里都是急切,他期盼地看着尹非凡,话没说
完,就被对方打断。
“我只问你,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肖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说个话,都说不清楚,你当年的那份狠劲儿哪
去了?”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谈到当年的事情,之前总是肖络道歉,道歉?道歉有什么用?道歉能当饭吃吗?道歉能
挽回他失去的一切吗?
“有!有关系!”肖络猛地喊了起来,现在不是追究当年的时候,他还有肖小可,就算没有尹非凡,他至少还有肖小
可,可现在,肖小可也要不见了,他要怎么办,“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肖络说完这句话,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尹非凡笑得放肆,笑得狂妄,笑得不能自己,还有那脸上,满脸的嘲讽和
鄙夷。
“肖络,哈,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晚上的风都因为你说的话而发冷?”尹非凡仍旧在笑,还意犹未尽地抖抖身体,
以证明自己话里的讽刺,“你怎么能编出这样的谎话,你真是执迷不悟冥顽不灵到了可笑的地步。”
“我没有说谎……”肖络想要争辩,尹非凡又一次打断他。
“我说小可怎么那么坚信他是两个爸爸的孩子,还要我和你给他生个弟弟妹妹,闹了半天还真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亏他还能那么天真烂漫地整天对着人笑,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肖络,你想要男人,哪儿没有?怎么到了现在,
你还要纠缠不休着我,你也未免太寡廉鲜耻了!”
“我没说谎,如果你不信,可以带着小可验DNA,他就是你的儿子。”肖络深吸口气,尹非凡的样子让他的整颗心都拧
在了一起,“而且,你就算再怎么厌恶我,也请你不要侮辱小可,他什么都没有做错,错就错在,我不该那么自私地
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拳头紧紧攥在一起,肖络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紧紧绷在一起,他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儿子,就算说他什么都可以,就是
不能说他的儿子有什么不好的。
“哈,是啊,是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你还真像个当妈的!”说完话,狠狠将手里的烟捻灭在脚底,重重踩了好
几脚,就好像那里躺着的,不是烟头,而是对面的肖络。
他转身打开车门,不想再搭理这个疯子,谁知,开门的动作被制止,肖络上前阻止了他。
“不,你还不能走,你必须答应我,我和小可的血型很特殊,全世界一万个人里,恐怕只能找到半个,医生说了,如
果要救他,要么慢慢等合适的骨髓,可是那不知道要等多久,如果,到时候骨髓有了,小可也没有机会继续活着了。
要么另外生一个孩子,用那个孩子的胎盘再造干细胞给小可治病,我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到求你,现在,也只有你能
救他了。”
“你他妈放手。”肖络的触碰只让尹非凡觉得恶心,那让他回忆起,那一年里,自己每一次不情愿的被肖络碰的糟糕
记忆。
“不,我求你,非凡,他是你的儿子,真的是你的儿子,现在只有你能救他,只有你。”肖络坚持,如果就这么让尹
非凡走了,估计从此以后,小可就没救了。
该死!
尹非凡不耐,兀地挥出自己空出来的手,将肖络打倒在地,肖络一个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
尹非凡却还没有罢休,他走到肖络身边,一脚一脚狠狠踢在对方身上,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想要做这件事情,一直一
直,都想,狠狠地揍肖络一顿,狠狠地。
地上的肖络也不反抗,只要能让尹非凡消气,要他答应,那他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爸爸!”
14
稚嫩的童音打断了这一边的斗殴,小孩子不顾大人仍在踢打的动作,奋力跑上前,就那么被尹非凡一脚狠狠踹倒在地
上。
“小可!”肖络松开抱住头的动作,正看到肖小可摔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可见刚才那一脚踢得有多重,尹非凡
愣住了,他刚才是恼火的失去理智,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爸爸……”肖小可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虚弱的声音揪得肖络心直发疼。
“小可,哪里受伤了?给爸爸看看。”焦急的手足无措,肖络的声音直发抖,肖小可怎么下来了,这样的场面,就是
不希望他看到,所以才将他送回家的。
“爸爸,我们……不要求他好不好?小可,小可可以的,小可自己可以的。”肖小可眼睛里都是泪水,他恳求着自己
的爸爸,他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更加听到了那些话,他为他的爸爸而心痛。
“好……好,咱们不求,不求他。”肖络哭了,泪水混杂着血水流淌在脸上,凄惨的不成样子。
尹非凡呆呆站着,心里有的只有懊悔,他明明听到肖小可的声音了,可正在气头上的人,什么都顾不了,他只想将肖
络打死,就算坐牢做到穿,他也要那么做。
“小可!?”肖络的惊叫,钩回了尹非凡的思绪,顺着声音看过去,肖络怀里的孩子,此刻已经不象刚才那样睁着眼
睛,他昏过去了。
他想上前帮忙,可是肖络推开了他,不让他碰肖小可一下,刚才还有求于他帮忙的人,拒绝他一切的帮助。
肖小可仿佛彻底消失了一般,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再没有接过一通来自肖小可的电话,更加不会接到肖络的电话,那
天晚上,肖小可后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完全不知道。
嘟!
“什么事?”他还在期待些什么呢,不是最讨厌那对父子的死缠烂打吗?为什么还要期待肖小可能够来电话?
“刚才总裁助理来电话,总裁已经到公司了。”秘书的声音有些慌张,她慌张也是有理由的。
“不是说明天才到吗?怎么……算了,我这就下去。”
美国总部的总裁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要到中国来,首战就是这里,说好了明天到,竟然提早了一天,这更增加了尹
非凡的烦躁。
总裁是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即使到了中年,仍旧不减当年风采,他们是见过面的,一年前,他被提升为地区经理
的时候,曾经到过美国,做了个例行公事的面试。
“尹,很久不见。”外国人叫中国人的名字,总喜欢叫一个字,因此,也永远没有中国人叫名字时候的亲切,别扭的
发音,更增添了一份疏离。
“尹先生,好久不见。”分别和总裁和总裁助理握手,这美国人有些奇怪的爱好,他用助理用秘书,都是用的男人,
身边很少看到女人,不过,据说这人已经结婚了,就是没见过他公开和他的夫人一起出现。
招呼打完了,几个人上了顶楼的总经理室,总裁和助理都坐在皮质沙发上,尹非凡刚要到办公桌上拿文件,动作还没
展开,便被总裁助理制止了。
“尹先生,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公事。”总裁助理温和地笑,神情和总裁一样的坚定,这男人一看就是
个混血儿,样貌不算十分出众,那一头终身不会变色的浅褐色头发却是骗不了人的,那绝不是东方人营养不良的褐发
。
“那么,两位到中国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尹非凡也坐了下来,十分不解地看着他们。
“我们不知道尹先生对同性恋有没有歧视?”总裁助理仍旧温和地笑,出口的话,却是让人无法拒绝回答的问题。
“……那有什么关系吗?”尹非凡也笑,准备和这两个人耍太极,也是觉得这两个人有些莫名其妙,好好地到中国来
,不是为了公事,而是关心他的性取向。
面对尹非凡有些无礼的态度,总裁助理笑笑,没打算深究,身边的金发男人这时候抱住了他,面对着尹非凡说:“事
实上,我们这次来,是来寻找我们的孩子的。”
“你们的?”怎么又是这种没常识的事情?他算弄明白了,说什么总裁身边没有夫人,只是人们不知道此夫人非彼夫
人,更加没有人能够猜出这人是这样没有常识的。
“是的,我和慕轩的。”金发男人看了一眼怀里的男人,两个人身材差那么多,还要相拥在一起,而且还是瘦的抱壮
的,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这件事情要从远古的一个故事说起……”
遥远的大陆上,人类分为五个最大的部落,其他的小部落分归各地区的大部落管辖,他们分别以金、木、水、火、土
命名,其中又以火部落是最接近神灵的。
大神的儿子降临火部落,爱上了部落酋长的儿子,他偷走了大神的一根胡须,那是用来为人类降临一个特殊能力的,
他想要把那根胡须给部落酋长的儿子。可是在他做出决定的那晚,那根胡须丢了,他被部落酋长的另一个儿子,双胞
胎的幼子偷走了,并且用在自己的身上,他是爱着大神的儿子的,但那个神子并不爱他。
神子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利用自己的能力降临了那人一个诅咒,他要这酋长的另一个儿子,从此只能被男人践踏
,并且次次都能孕育那个男人的子嗣,只能孕育男人的子嗣。
他还在男人的身上结了一个印记,那个部落叫做火灵族,每一个部落的子民身上,都有火形的印记,但是结发之后便
会消失,他让男人身上这个印记永远都不会消失,永远停留在他当初画下印记的部位。
男人一次又一次产下子嗣,分属不同的男人,分属不同的部落,临死前,他向自己的哥哥要求,能够见神子一面,见
到了人,神子仍旧深深恨着他,但在他哥哥的要求下,神子赐予了这个男人和他的子嗣一个名字“山灵族”,算作补
偿。
“对不起,总裁,我不是很明白,这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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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尹先生还没有十分明白,我们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部落的子民,并且,二十多年前,我们的孩子……”叫做
慕轩的男人埋怨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金发男人,随后说,“被丢在了中国。”
金发男人歉疚地笑笑:“这件事情暂且不提,我们到这里,是因为,我们的孩子当年放在了这所城市的某个孤儿院,
并且,他还在这里。”
“可是,这人海茫茫的,要怎么才能找到?”这两个人说的事情,只让尹非凡一个头两个大。
“是这样,这几年,我们一直秘密调查每一个城市男人生子的事情,我们调查到……”慕轩开口,说到这里,他转身
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尹非凡面前,“这是我们调查的结果,大约五年前,曾有一个男人在这城市的
某家医院生下一个孩子,他当时填写的出生证明里,有尹先生的名字。”
“什么?”尹非凡飞快拿过那份资料,在看到那上面父亲的名字,清楚地写着自己后,他简直有股冲动要杀了肖络,
他怎么就能够……
也是在这时候,他多少能够相信肖络说的话。
肖小可,是他的孩子没错,这上面还有这孩子的名字。
“我们的意思是,要见见那个孩子,另外,如果方便的话,要和那个孩子做一个亲子鉴定。”慕轩又说,话语里是让
人不容拒绝的肯定。
尹非凡没有说话,他已经彻底僵硬了,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情能够降临到他的身上,还要他主动去找肖络,这是
他绝对不可能做到的,绝对不可能。
“尹先生,有什么不方便吗?”尹非凡的样子,不像是赞成,慕轩担心地问道。
“我……不,我是说,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如果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两个星期了,算作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