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车内的人在熄火,封眠把湿漉漉的伞收起,随意往墙边一靠,然后打开副驾座的门探身进去,在卫介拔出车钥匙前,
他笑着从腋下揽住他,将他压在椅背上,并且吻上他的唇。
车库外的雨势又加大了,天色已经全黑。
也许是雨珠近乎暴躁的落地声加剧了车内两个年轻人的情热程度,他们已不满足于吻。身体内部的欲焰被激起,像泼过
酒精的地面,封眠的唇移到了卫介的耳下,他已经清楚他身上的敏感点。
他和他的呼吸都变急促,他腾出右手,不耐烦地开始想解他的皮带,却被卫介拦住。没有开灯,一片黑暗的环境中,他
看不清封眠此时的表情。卫介喘着气对他说:“……别在车里做。”
封眠有些困惑地停止动作,“为什么……这里?”
“这里的空间做起来不舒服。”卫介说着推开他,坐正身体呼出了一口气。刚才长时间的拥吻,他被他压着就感到背脊
传来一阵隐隐的麻痹感。
“OK ,这不成问题,我们回屋。”封眠了然地勾唇一笑,先自跨出了车门。丢弃了那把湖蓝色的伞和那盒福锦记的糕
点,等卫介一锁完车库的门,他就拖着他的手,快步跑向公寓大堂。
摁开电梯,两个人毛毛躁躁地冲进,好像赶通告的年轻艺人。
无暇顾及彼此有些淋湿的头发,电梯门一合上,他们又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一起。
在明亮的光线下,肆无忌惮地激越缠绵。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出来,封眠掏出他那枚复制的钥匙,还持续在一起的胶着状态却让他插不准锁孔,
他根本顾不上转头去看一眼。直到卫介忍不住抬头,“错了,这是八楼。”
他啼笑皆非的神情让暧昧的欲焰暂时减弱。
重新乘电梯下到第七层。
这次顺利地打开门,没有开灯,一进去就抵在门板后吻得彼此直喘气。
卫介的喘息还没来得及平复,封眠已拖着他直奔主卧室。他急着把他推倒在床,顾不上动作有些粗鲁,自己单膝撑在床
边,开始解衬衫的扣子。卫介失笑,“这次确定没有进错别人的屋?”
“进错了我也不在乎,我已经不想再多忍半刻。”封眠的声音变得低嘎诱人。
然后他扑上去,三两下扯掉衬衫,转而把手滑进对方的衣物内。卫介抱住他光裸结实的上身,在情潮漫来前仍愿意继续
对他调侃:“如果主人回来……你要花多少钱买下他们的视听权,嗯?”
封眠回答得狡猾:“要多少我给多少——小介,对你也一样。”他把吻下移,在卫介的喉结上来回游历,并且开始着手
解他身上的束缚。他的声音变得更为低沉,“我可以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你。”
挑逗的话让焰火涨得愈高,尤其那收尾处略带邪气的笑意。
他的手已经触到他下体的敏感地带,几乎在一瞬间,席卷的情欲似海潮一般,扫空他们脑中所有的理性思维,剩下的,
只是人体追求某种快感的本能。连周遭的空气都险被灼烧殆尽。
年轻的生命,充沛的精力,让夏夜窗外的雨都自叹弗如。
阵雨悄然止歇,而床上的激情则燃烧得更为持久,直到汗水浸湿了一切。
“再下去可能要脱水而死……”封眠趴在卫介的肩上直喘气。
“你刚才实在太……”卫介累得没把话说完。他想说的是,他刚才实在太过“热情”了。
封眠翻身离开他的背,仰躺到一旁大口地呼吸。夏天的温度可以成全他们许多快感,也会索要代价。他简直怀疑,像这
样激烈地做一次爱,起码要消耗掉他们近一半的体能。
身上的重量消失,让卫介好过许多。他侧头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
雨后暗色的天幕上,照例是一轮明月清辉。
提醒了他的某些记忆——
“对了,孙荣想借助韩氏的力量。”他转回头,忽然直接地就点出主题,“亿安科技已经重新回收了基信37%的股权,
它的幕后操纵者是谁,你不会不知道。”
“是……我已经查到了。”封眠还在喘息,声音里透出疲累。
“今天傍晚……我碰到孙哲诚,”卫介边说边吃力地翻身,“他通过何占想说服我帮忙。”
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好像能量之源。或者究其本质,是月光下卫介过于专注的神情让封眠重新积聚起了一部分气力,他
凑过去半压在他身上,吻他同样汗湿的额际,吻他的眼皮,吻他漂亮的唇角。
他扰乱了原本可能一本正经的谈话氛围,两个人重新跌回暧昧的状态。
“他让你帮什么?”他在亲吻的空隙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
“呃,噢……”不安份的手让卫介最先发出的,却是如斯性感的音节,“等等,你慢一点——”他又开始喘息,眼眸在
月光下变得愈加润泽,因为下身欲望的被挑逗。“他——他希望韩氏……”
“小介,我需要你专心一点。”封眠抬起头,笑得迷人。
“嗯……呼!好吧,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卫介回应得吃力,试图把他那只惹火的右手按住,“孙荣的本钱已经用光
了……他希望借助韩氏的资本继、继续回收……剩余的那部分散股。”
看他如此费力,封眠放开了手,转而堵住他的嘴。
他对此近乎产生了一种爱怜的心态。他身下的这个清俊的年轻人,他为他气喘吁吁,为他情动,为他颤栗,为他勃起,
为他、呃——事实上,他坚持把某些话说完也是为了他。
“你可以继续说了,小介。”总算结束了两个人之间冗长的吻,封眠半撑起身。
可爱的场景。彼此的目光对视,卫介反而显出一丝迷惘。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孙荣许诺跟我签定协议,倘若事成,我动用手里的权力帮他夺回基信的主控权,届时根据协议
,我每年都可以有一大笔额外的分红。这件事……连韩枫也不必告知,只需我用韩氏某一家子公司的名义……帮他私下
收购尚欠缺的14%——”
封眠听完轻轻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他实在有些替孙荣惋惜,他倘若知道,他们是在这种状态下谈及基信,谈及他精心
策划的一切,不气得吐血才怪。
“小介,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层关系,你会怎么做,嗯?”他忽然很认真地问。
问话让卫介静默了片刻,“我也许会考虑。”
“那现在……是因为什么?”
卫介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深沉,“因为……我不习惯在床上跟一个人做爱,下了床却跟别人合伙算计他。”他回答得很认
真,一字一字,低柔且平心静气。
封眠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虽然仍有些隐晦,但他当然知道,像卫介这种人,与其说做爱,倒不如说他和他在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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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孙先生说和你私下有预约。”女秘书领着人进来,神情略有怀疑和不安。
卫介抬眼看向来人,不动声色地一颌首,“嗯,你送两杯冰饮进来。”
女秘书关门退出,满室静寂。
“小卫先生,我不明白——”孙哲诚欲言又止,在檀木的办公桌前落座,一脸沮丧。
他此时的心态在卫介的意料之中。因为之前在通话时,他已经明确答复他:无法帮这个忙。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对方
会将失望沮丧的情绪,流露得如此直白——
就像用一个浅浅的碟子来盛水,在大太阳底下是很容易被晒干的。
孙哲诚的年纪比卫介大上一轮不止,但他的城府和修为却显然不及。
“……帮这个忙,对韩氏没有任何损失,等夺回控股权后,我们会按期偿还韩氏所耗的资金。而对于你,小卫先生,这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如果是对条件不满意,我甚至可以建议我父亲,把你每年的分红都加倍——”他还想继续说什么
,推门而入的女秘书让他只得暂时住了口。
不过他所言的好像是人性的一种潜规则,能够轻易获取利益的事,很少人会放弃。
卫介的脸色仍然平静,“孙总,这世上有一些事,未必要遵守规则。”他静待女秘书离开,“我作出的决定很少再更改
。这件事……对韩氏的确没有大损失,但我有个人的理由。”
“为了什么?”孙哲诚紧接着脱口而出。
卫介扯唇,冷淡地笑笑:“报歉,我选择保留。”
他的答案让孙哲诚整个人颓丧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小卫先生,你这是见死不救。”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怨毒,“就在
我来你这里之前,有风声放出,希雅准备续收余下的散股——”
忽然间,他猛地弹坐起来,神情变激愤!“基信是我父亲三十余年的心血,现在根本是被姓封的两兄弟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是韩枫的爱将,韩氏跟希雅一向都处在对立的阵营,因为这一点,我才请你帮忙——我父亲的病情本来已得到控制
,但现在受刺激反而更严重——我实在想不通你这个人!”
当然,他更想不通的是,卫介推开面前的文件,静静地听他抱怨。
此时窗外是盛夏一贯的艳阳天,窗内清凉的空间里,他波澜不兴的姿态让孙哲诚几乎恼羞成怒,若再多几分的胆量,他
也许恨不得对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拳揍过去!
他瞪着他,倏然间露出怨忿的笑意,“哼,封昼不在国内,吓吓他弟弟也好——”他咬牙切齿,“韩氏不想淌这潭混水
,我不能勉强——不过姓封的那小子,我一定要找人给他一点苦头吃。”
他不知卫介和封眠的关系,悲愤之下,反倒把他当成倾诉对象。
“我买通了一伙人,只要看到封眠乘坐的车,就给我狠狠地撞上去……哼!就算不死——”他喘着气,那种阴狠的表情
让卫介微微皱眉。他当着孙哲诚的面,开始拨打手机。
“刚才有没有出什么事?”他直截了当地发问。
彼端的声音让他安心:“你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封眠甚至还有几许笑意,“没什么,老赵在十字路口出了一点小
车祸,没有大碍,我已经让他去医院包扎了。我么,那时刚巧在一家玩具店里。”
“你去玩具店?”卫介并不在意孙哲诚变得怪异的目光。
“嗯,老赵开车路过时我看见橱窗里的一个洋娃娃,我买下了,等会儿送给筱筱。”封眠已经介入了他的许多生活范畴
。譬如今天下午,他和小家伙甚至撇下他,封眠单独带筱筱去游乐场玩。
平静地结束了通话,卫介按内线让女秘书找保安。
孙哲诚犹沉浸在震惊当中!“你刚才……和谁通电话?”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是、是封眠?你和他——”他终于
意识到,自己请卫介帮忙,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卫介抬起目光,冷冷地接他的话:“是朋友。”
几分钟后,三四名保安受命进入办公室。
卫介的脸色变得愈冷,他拿出一支录音笔递给其中一名保安,“把孙先生请去警局,这个也一并带去。”然后他的目光
转回到孙哲诚的身上,如冰雪般冷漠,“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付出代价。”
随后不久,他趋车去了游乐场
在一间宽畅的游戏厅里,封眠正陪筱筱玩射击。他屈膝半跪在地上,搂着小女孩在怀里,耐心地教导她从握枪到瞄准、
到扣动扳机的每一个步骤——潜藏着残酷本质的小游戏。
偌大的空间,仅有他和筱筱两个人。
游戏大厅外的阴影里则守着四个神情严谨的保镖。方才的事已让封眠吸取了教训。
等到卫介走进去,小家伙扭头一看见他,立即放弃笨重的枪管,转身跑向他。
这次卫介没有抱她,只是伸手摸摸小脑袋上柔软的头发。
“筱筱乖,自己去那边玩——”他扬手一指。
小女孩听话地跑去旁边一个装满彩色小球的池里,顾自玩得不亦乐乎。
封眠放回玩具枪,然后从容地走近他身边,“小介,你也给自己放假么?”他微笑着看他,好像午后的轻风过境,充满
让人迷醉的吸引力。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卫介淡淡地说,声音很柔和。
封眠笑,“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筱筱,嗯?”他甚至凑过去吻他的嘴角。
卫介没有拒绝。“……我承认,更不放心你。”他平静地对他坦承,“筱筱只是个孩子,没有人会去刻意针对她。”
此时他温柔低语的神情,比起先前面对孙哲诚的那一幕可谓判若云泥。
“再过几天,陪我出国度假吧,等我大哥从柏林回来——”封眠忽然转了话题,并且改而吻他的耳后。两个人的姿态是
那般亲昵,忘了顾忌一旁的彩球池里,小女孩坐起身,惊奇地望向他们。
尾 声
两年后。
韩枫初为人父,宁馨儿满月时大摆喜宴
在商圈的,无论仇家朋友,无论交情深浅,广发请柬,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在酒店的宴会大厅,他怀抱着吃饱酐睡的小儿,得意非凡。
人人都言“有子万事足”,韩枫此时的模样,再一次印证了这句话。
卫介绕过宾客群,匆匆走去洗手间。
他在端酒杯时蓦然发现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一个疏忽。
这么一圈不起眼的小东西,包含的信息量却极大,他的为人一贯清冷低调,自然不想让它在这种场合引发某种不必要的
舆论。
他把手指放在清水下冲刷了好久,那枚白金的小东西仍顽固地卡在原位,一时竟无法取下来。
直到洗手间走入另一位呈半醉状态的男士。他眯着眼认出站在洗手台前的人,忙展颜打招呼,随即目光下落的速度让卫
介来不及掩饰,对方已经惊讶地瞪大眼,“哦,是婚戒嘛!”
很难得有机会,可以让卫介的笑容变得一丝尴尬。
“哈哈,被婚戒卡到手!小卫,”对方显得很兴奋,大力拍他的肩,“是哪家的千金?被婚戒卡到手!”他笑得直摇头
,又一次幸灾乐祸地重复,“大家都是男人,我明白,一时兴致吧!”
有惊无险的场面。
对方自以为是的解释是最好的答案,卫介采取默认的姿态。
好不容易脱下那一枚极细巧的白金戒指,他放进裤袋里,才松口气离开。
韩枫的请柬发得满世界都是,希雅自然不会漏下,不过两位掌门人都尚未到场。
封昼因为和江天的事,又一次滞留国外未归。封眠则刚下飞机,正在赶来的路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