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
“可,可你长得很像啊,而且说话声儿也像。”王涵觉得有点儿晕呼了。
“你细细想想我现在单独与你说的,和与旁人说得可有不同?”琉璃瞪他一眼。
没等王涵想明白,琉璃一咬牙立起身来,唰的拉开衣服:“你要不信,就自个儿看吧!”
王涵脸噌的红了,胡乱摆手:“你,你,你…就算是现代人,也不能这麽开放吧?我,我还是处男之身啊——”却又猛
地顿住了,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没,“TYYD,还真是…真是青天霹雳宇宙超级无敌的——雷!”
黄三爷摇着折扇,左扇扇,右扇扇,差点儿就把自个儿当炉子了,终是不愿再枯坐候着:“一粒醒酒丸,也需这麽久麽
?”
百里亮垂目浅笑:“三爷是不喜琉璃跟着王公子呢,或是不愿王公子跟着琉璃,又或是不乐意我陪着三爷啊?”
黄三爷哼了一声:“少废话。百里亮,这女子没点儿门道我把脑袋给你当凳子。”
百里亮哈哈一笑:“琉璃在整个儿江南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妓,当真入不得三爷法眼?”
“百里亮,你拉了我来看美人,是个甚麽心思?”
百里亮凑近些:“三爷见了美人也不动心麽?”
“不是爷好的那一类。”黄三爷懒得理他,“反正是带那小子开开眼,横竖我就当看场好戏。”
“好戏?”百里亮嘴角一钩,“可不是,这哪儿是戏台子,谁是优伶,又有谁说的清呢?”
黄三爷溜他一眼:“百里亮,王涵来看琉璃,琉璃来看黄三爷,你就好看爷爷我们相互看着?”
“到底是三爷,只亮也不是逗乐儿,确是有用意。”百里亮含笑稽首,“三爷莫恼,三爷莫恼。”
“也没甚麽好恼的。”
“那三爷今儿怎地兴致不高?除了…除了王公子语出惊人的时候儿,爷都是冷着脸子打量他人。”
“本也没甚麽,可想到是你拉来的,爷我心里就难受。”黄三爷摇摇扇子,抬腿就往里间儿走,“王涵,你还不给我滚
出——”
里头儿却是春情无限,旖旎风骚。琉璃光着上身,背着门立在榻前,衣带发饰胡乱散在地上,黑溜溜的头发抚在腰际,
看不真切。
王涵坐在榻上,身子后仰,双目圆睁,脸上驼红一片,却又显得惊讶万分。一只手却抬着,似是抚在琉璃胸前。
两人突见有人忍闯进来,琉璃低呼一声俯下身去,扯了衣裳穿戴。王涵嗖的缩回手来,脸上尤自不可思议的烧着。
黄三爷一股无名火燃上来,口里倒是笑着:“好啊,倒是我的不是了,扰了两位清静。”
百里亮后脚跟了来,见着半个景致,踌躇一阵方道:“三爷,…想是琉璃姑娘有打紧的话要说与王公子,不若…不若我
们先回了?”
黄三爷折身就走:“可不是!”
王涵张嘴要喊他,却又不知怎地住了口,回头见琉璃若有所思,也就默了。满脑子蹦哒个字,可不就写在墙上那幅字里
麽?
第十五章
【渔歌子】昨夜风过梧桐里,今朝婢子晒旧衣。石榴裙,无处寻,特为良人箱底匿。
黄三爷捏着扇子一气儿出了院子,也没细细看路,横竖沿着街急行,耳后百里亮唤了几声,只作听不见。
转弯时一不留神与个路人相撞,对方骂了一句:“作死麽?投胎也不见这麽着急的!”
黄三爷长这麽大,却是头回子叫人当街骂的,非但不觉恼怒,反是觉得有趣:“投胎不走快些,难道还等着兄台你麽?
”
那人一愣,眼睁睁望着黄三爷忍笑走远了,才回过味儿来。
“…三爷,三爷!黄三爷!”
黄三爷回头就见百里亮提着衣襟追上来,额头密密的汗珠子,一张脸红通通的,也就立住了候着。百里亮好容易赶上了
,一只手扶着他肩膀直喘气:“三…爷,三爷…不成了,不成了…”
黄三爷哼了一声:“混帐!甚麽叫‘三爷不成了’?”
“是,是亮不成了。”百里亮缓过劲儿来,趁机靠在黄三爷肩膀上,“亮现下只觉得双颊火热,两脚发虚,呼吸不畅,
喉头发紧,浑身大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儿里飞出来了——”
黄三爷推开他一点儿拍拍衣裳:“既如此,且恕某先行一步。”
“作甚麽?”
“给你买棺材去。”黄三爷打开扇子捏着把玩。
百里亮哈哈一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三爷好狠的心。”一把抢了扇子过来扇扇。
黄三爷哪儿能由着他闹,就又拿了回来:“你跟来作甚麽?”
“自然是担心。”百里亮又取了怀内方巾拭汗,“谁晓得三爷行路如飞,可苦了我这一介书生。”
“是你自个儿要跟,还来浑赖?”黄三爷眯起眼睛来。
“不跟,怎能与三爷独处?又怎能与三爷说句知心的话儿?”百里亮呵呵一笑,挑挑眉毛。
黄三爷倒是一愣,不由看他一眼。百里亮咬着巾子一角眨眼笑道:“可是看到一绝代佳人香汗淋淋娇喘微微,双眼含羞
带怯?”
黄三爷摇摇头:“只看到一个大男人衣冠不整满身臭汗,偏又要叼着巾子作犬状。”
百里亮哈哈大笑:“不愧是三爷,眼光独到…不,是毒辣!”
黄三爷也就笑了:“得了得了,你省下这些心思吧。”
百里亮敛了笑容:“原以为三爷喜欢,看来亮是揣摩错了。”
“喜欢甚麽?”黄三爷接过扇子来,折身前行,“你看现下入夜,满街沉沉归色,正该…”
“唉,三爷。”百里亮叹口气跟上来,“今日亮拼着一死,这话倒是要问的。”
“甚麽话?倒要死了活的。”黄三爷漫不经心应了,擦身而过的小贩推着米糕,香气腾腾,也就叫了停,掏出两个铜板
买了一块捏着。
“三爷是不喜欢亮,还是不喜欢男子?”
黄三爷一口米糕哽在喉咙:“啊?”
百里亮轻抚他后背:“三爷仔细。”
黄三爷擦擦嘴:“亮兄莫要玩笑。”
百里亮叹口气:“三爷可知我为何要领琉璃来见三爷?”
黄三爷没有答话,只是看过去,百里亮摇摇头低声道:“三爷,若我说琉璃是我未过门的妻,三爷可信?”
黄三爷摇头叹气:“今儿也不热啊,怎地中暑说胡话?”
百里亮垂目一顿:“我与琉璃…本是邻里。啊不,邻里,还是亮高攀了。她是豪门千金,我是穷小子。”
“缘分天定。”黄三爷放缓脚步,留神听他细语。
“若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则又少些亲厚,添些香艳,不过少年的性子,明知不可为而为。”百里亮叹口气,“穷家唯
有读书应试一途,亮本不愿。然小姐垂青,怎能不用心?且多番回护也有损小姐清誉,亮只能上京应试,且看老天如何
安排。”
“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黄三爷摇摇头,“早些说清楚,也免了一段恼人情思无果。”
“天有不测风云,想我一寒门小子也能高中,万贯家财顷刻散尽也非不可能。”百里亮缓声道,“待我回乡寻到小姐时
,她已卖入妓寨,我当如何?”
“男子爱恨,虚情假意自是不该,但人情伦常亦不可枉顾。”黄三爷摇摇头,“赎身罢了,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吧。”
“她不求这些,却问我可能携手相待老。”百里亮声儿一颤,“我…我不能欺骗自个儿。”
“你说你不喜欢她?”黄三爷又摇摇头,“这可不大好。”
“不…我说我不喜欢女人。”百里亮声儿不大,却透着绝决。
“这又何苦…”黄三爷想了一阵,突道,“你不要说因着我吧?”
百里亮抬头一笑:“三爷放心,打死亮,亮亦不会说是您的…但她不信,哭闹起来,我也恼了,不欢而散…谁想她半夜
一头撞在柱子上…”
黄三爷叹息一声:“倒是个好女子。”
“我也晓得,她是好人,可惜她错看亮了。”百里亮神色一黯。
黄三爷拍拍他肩膀,百里亮勉强一笑,却又透出几分犹豫来:“虽是救过来了,可…可仿佛不记得很多似的,连我亦不
认得了。大夫说能捡回命来就不错了,撞的可是脑子!忘了些事儿也是常有…”
黄三爷阿了一声,合起扇子点头道:“难怪你带王涵去见她。”
“我也是求个心安,若她真不是以往那人…我倒算解脱一半。”百里亮苦笑回了一句。
黄三爷叹口气:“痴人,痴人…”
百里亮上前一步:“亮此生心属三爷,也是莫可奈何。”
黄三爷定定神:“我敬亮兄才华品性,但欢爱之情讲求心意相同,勉强不来的。”
百里亮却面上一亮:“如此说来,三爷倒不是恼恨亮为男子之身,只是未遇情动之时,亮明白了!”
黄三爷一愣:“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百里亮早恢复先前神色,嘻笑道:“三爷安心,亮已知今后该如何了。”
黄三爷哭笑不得:“那琉璃怎办?”
“她?”百里亮露出几分无奈,“她记得记不得,都不是亮能管的了。”
黄三爷摇着扇子想了一回子,终是叹口气,两人回船不提。
隔了好阵子,王涵屁颠屁颠跑回来,趴在黄三爷耳边嘀咕一阵。
“不行!”黄三爷冷着脸回了。
“凭甚麽不行?”王涵一跳老高,“他也出钱的!”
黄三爷瞅了一眼跟在王涵身后那个小子,神清骨秀风雅宜人,虽面目有些憔悴,而珊珊玉骨,情韵盎然。心里添了几分
好感,口里却道:“爷这儿不是随便甚麽人都收的。”
“反正都是玩儿,凭甚麽不带他?”王涵气呼呼道。
“那凭甚麽你说带就要带?”
“我…那百里亮你都带了…”王涵声儿小了些。
不提还好,一提黄三爷觉得脑门子疼:“那能一样麽?百里亮…是与我有约。”
“那,那我也与他有约。”王涵抓抓头。
“甚麽约?”黄三爷看他一眼。
“这个,那个…是和我有约,为啥要告诉你。”王涵哼了一声。
小斋送了茶来,黄三爷喝得一口:“我也不稀罕。横竖是你的事儿,自个儿了了吧。”
王涵气得上前揪着他领子道:“你这个没良心的——”
紫陌一剑架在王涵脖子上,轻声道:“王公子,有话好好说。”
王涵拧着眉毛喊:“恶主悍仆,一船土匪!”
紫陌面上一红,黄三爷摆摆手:“说得极是!可不就是一船土匪?!紫陌,还不快快了结这个富家公子,抢了银子给他
一刀痛快的,扔到河里去,干干净净!”
王涵哇的一声喊起来,索性坐到地上干嚎起来:“NND,我这是虎落平阳被狗欺,龙游浅滩…”
“就你?得了吧,”黄三爷叫他吵得头疼,索性起身不理他。
王涵扑上来一把抱住他大腿:“别走!”
黄三爷甩了两下没挣开,心里有些恼,抬头却见百里亮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心头火又起来了:“放手。”
“你答应我吧。你看看他,这麽瘦弱,吃不了你几个馒头的。”王涵边说边望那人看去。
百里亮呵呵一笑:“倒也是,每天儿的馒头都是王公子包了的。”
“你们就这个不那麽甜的,我能吃别的麽?”王涵抱怨一句,却又想到甚麽,“百里亮,你个死狐狸,你不,你不…”
“不雪中送炭也就罢了,何苦落井下石?”那人却开了口。
黄三爷倒是一怔,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何时听过。这人也是如此,眼熟得紧,偏又想不起哪里见过。这麽一
想,倒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这哥儿上前行了礼,露齿一笑:“晓得叨扰三爷了,可…这是琉璃姐的吩咐,我也只能照办。”
“琉璃?”莫说黄三爷惊讶,就是百里亮也愣了。
黄三爷回头望着王涵:“你留了这麽久才回,就是这事儿绊住了?”
王涵点点头:“琉璃姑娘说…说她应了个富商,今晚就嫁到新疆——”
“是北疆。”那哥儿低低咳嗽一声儿。
王涵一拍脑袋:“对,这儿叫北疆,北疆,呵呵。她嫁了,可是她放心不下她弟弟,所以求我照顾。”
“你都是泥菩萨,求你?”百里亮也不信,“她甚麽时候有个弟弟了,我怎麽不晓得?”
“她的事儿你又件件都晓得麽?”那哥儿沉着嗓子说话,“我姐只要我带句话给百里先生,若是先生此番做得合适,往
事就算两清。”
黄三爷微微眯眼,百里亮却脸色一变,搁下句话来:“横竖是三爷的船,我也只是客。”竟就回屋去了。
王涵嘿嘿一笑,扭头望着黄三爷道:“行不行?”
“也不是不可…只是没地方给客人睡了。”黄三爷挑挑眉毛。
“三爷不用当我是客,当个下人使唤就成了。”那哥儿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露出点儿来。
黄三爷一皱眉:“怎麽称呼?”
“他,啊,他是琉璃的弟弟…”王涵暗中叫声苦,TNND,刚才忘了这个了。
“总不能唤作‘琉璃弟弟’吧?”黄三爷存心戏弄他。
“请叫我刘氓。”那哥儿上前一步打个躬。
王涵张大了嘴:“啊,啊?”
“这是…何意?”黄三爷捏着扇骨儿轻笑。
“我家乡附件的一个邻…镇叫苏联,有个人叫流氓,我特别崇拜他的英雄事迹。”
“怎地我不知江南有个流氓这麽出名?”黄三爷皱皱眉。
“哦,嗯,是老家,祖上很远之处。”刘氓认真应了。
黄三爷看看他,又看看王涵,也就叹口气起身道:“我虽不晓得你们玩儿甚麽,但貌似不是冲我来的,先这麽着吧。不
过,流氓公子…你这个名字…”
“哦,我是姓刘的刘,不用连名带姓这麽麻烦。”刘氓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