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托著可能还未痊愈的手臂,陈兰甜甜地笑,“这里我也只听人说过,好奇所以来看看,放
心,我一个人是不会来的。正好你不是在家也闷坏了?放松一下有什么关系。”
颜芮不再说话,由她拖著走,放松?在这种地方又有个她,他怎么可能放松的下来。
穿过人群,在角落里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也无心打量四周的状况。单知道疯狂的重金属乐这时候换成了软软绵绵的
爵士乐,旧唱片里沙哑低沈的女人嗓音懒洋洋地唱著源于大洋彼岸的调子。空气里不知不觉染上暧昧慵懒的气息。
陈兰向侍者点了什么饮料然后问他:“鸡尾酒好么?”
“一杯果汁就好。”
侍者退下去,颜芮调整一下坐姿,稍微感到舒服了点。他希望陈兰坐会儿满足了好奇心就回去。他认为仅仅因为好奇就
来这种地方实在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但是他也不会去特意苛求陈兰要怎样怎样。
音乐开始变得静谧的时候,身后不太协调的声音就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女人低低的抽泣声,合著不时蹦出的娇嗔的诅咒
和低骂,从身边更里面的角落传出来。
陈兰回头,脸上有点无趣和期待的表情变了,闪出兴奋的光。颜芮忽然又有了不好的预感,也回过头去,微明的灯光里
他看见一个烫著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大片性感裸露著的雪白后背和衣裙下纤细的腰肢,不安分的扭动著,如同一条蛇缠住
陷在墙角沙发里穿制服的人。
像被八爪鱼缠上般动弹不得的人有一双在这个浑浊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清明的眼睛,他沈默地任女子靠在自己并不壮硕
的身躯上哭泣咒骂发泄不满,也不安抚,双手懒懒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眼睛看著别的地方,悠远冷淡的眼神把两个人隔
进一个无形的空间,偶尔会有人投来好奇或艳羡的目光,却始终没有靠近的机会。
“我说你啊,安慰别人一下会死啊。”女子终于哭够,抹抹眼睛也不管脸上哭花了的妆,扯著少年的衣领哑著嗓子嘀嘀
咕咕,然后把一手掺著脂粉的泪水拼命往少年胸口上擦。下一刻手被拉住,丢到自己镶满亮片的裙摆上,身子却故意软
绵绵地又贴上去,果然立刻见效,少年柔软却充满美妙弹性的身躯立刻发生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不舒服地抬抬有点发麻
的大腿,没好气开口:“你要薰死我么。”
“就再忍忍不行?陆说你的洁癖还是有得救的,不如让姐姐来帮你长成真正的男人。”
“你不如先想办法让陆变成真正的男人。”
一句话,让女人愣住,然后脸色又苍白起来,风情万种的眼波瞬时退去,显出泫然欲泣的疲惫,下一刻,又被愤怒和不
甘替代。她伸出精心绘上宝蓝丹蔻的手指,狠狠拧上少年的手臂,咒骂随著掉落的眼泪颤颤地从嘴里抖出来:“该死的
你在嘲笑我!你也觉得我是个又蠢又笨的白痴对不对,你以为你是谁?妈的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眼睛都瞎暴了!”
胡言乱语骂著,手上使劲拧著,却还是挡不住气势汹汹往下掉的眼泪,最后又演变成没完没了的洪水猛兽。
忍住从本能里面急于抬头的攻击冲动,伸出手想推开,最后变成胡乱扯扯女人散乱的长发了事。翻个白眼又随便她去了
,早知道从一开始就干脆不要搭理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但是娇艳的花始终是娇艳的花,即便失恋也不乏狂风浪蝶甘愿为其抛头颅洒热血。音乐和气氛重新热起来以前,一个衣
冠楚楚的男人走过来在两人身边坐下,挑衅的目光直射向面目尚有稚嫩的少年:“让女人哭泣的男人都是最差劲的。”
偏头看看这个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自大男,忽然觉得有意思地笑开,拿出可爱的表情点点头:“没错没错!”
男人皱眉,露出一刻的惊讶,随即不屑地皱起眉头:“我看你单是离一个男人的距离就还差很远。”
“是这样没错,不过要是成为男人只会干嫉妒一类的蠢事的话,还是不要的好吧。”
“你……不过是个小小服务生,在这里偷懒也就算了,竟敢用这种语气跟客人说话。”男人被毫不留情地挖苦,恼了,
忙抬出身份地位压人。只是仍不见成效,面前的不识相的小子当完全没听到,粗鲁地推推怀里娇滴滴的美人:“喂,这
张人皮沙发比我大张耐用,换他那边去。”
“不要,我就中意你。”
“胖女人,我要被你压死了。”
“你说我胖?!”怀里腻著不走的女人象被踩到尾巴的猫,噌地一下跳起来,还没来的及张牙舞爪,就被稳稳一推,掉
进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男人忙搂住怀里娇弱的身子,心荡神驰之余不忘怒斥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做出亵渎他心目中女神
的敌人:“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站起来的少年扯直被搞得一塌糊涂的衬衫,不理不睬,转身就要走,男人不依不饶,非要表现英雄气概,于是矛盾就爆
发了。
女人是开心的,两个帅帅的家伙为了自己起争执,甚至到要动手的地步,与生俱来的虚荣心被大大地满足。
男人上下打量矮自己半个头的对手,发现对方不过是个半大不小不及弱冠的小鬼,脸比女人还来的细致美丽。于是发出
轻轻一笑:“原来不过是个小毛孩,毛都还没长齐的吧。”
不要说了,老规矩办!老规矩办!
周围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群里有好事的叫开了。没有人把当事人之一当成小鬼,只有刺激是最重要的。
所谓老规矩是店里定下的规约,不管什么人在店里发生争执,都不能动手私斗,而是双方约定一种非暴力的竞争方式来
解决。
最后决定是飞镖。赌注随双方下,条件各自开。
“要是我赢了你要向娜娜道歉。”男人一本正经的说出要求,然后看见对面的少年不顾一屑地撇撇嘴,青筋马上不由自
主地浮上额头。
“这个没意思,我看不如换个有趣的。”重新补上妆的女子分开人群神色倨傲地走进来,俨然不可一世的女王。
“不如让S给大家跳个艳舞养养眼如何?”她蓄意提出恶劣的建议,却马上让群情高涨,赢得一片口哨和欢呼的赞同。
“也好,”男人见心里的女神笑得开心,乐得点点头,“我要是输了就再也不在这里出现。”
“还有,输了今晚的大家的开销全算你的!”女神又笑容可掬地加上一条。
男人开心地点点头,醉了醉了,她在对自己笑呢。“娜娜说了算。”
应以暄点点头,表示没异议,倒还免去他花脑筋想条件,反正他绝对不会输。
娜娜点点头,眼看比赛要开始,临时裁判大声宣布条件时,霍地站起来:“忘记说了,我赌的不是S输,我赌他赢。跳
艳舞是赢了的条件,输了小女子无偿奉送香吻一个。”然后看著不把自己当回事的臭小孩,露出狡猾妩媚的笑容:看你
怎么选择吧,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哦!
喂喂!哪里有这样下注的啊!应以暄忍不住想要抗议,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围已经爆发热烈的欢呼声:好!就这
么办!没得说了没得说了!然后迅速地围上来彻底把当事人的退路堵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完全没有人听见那个在旁边一脸惊吓表情的英俊男人貌似激烈实则没什么说服力的微弱抗议
。
“我也要加条件。”谁要白吃这闷亏。“我赢了,这个男的就要给我当小弟,娜娜给我当两个月免费女仆。”说完,一
手指向在他看来无异于狼狈为奸的两人。
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我没意见。娜娜点头。女仆算什么,相较之下这个脾气死硬又目中无人的高傲家伙在台上大跳香艳脱衣舞的美妙景象是
绝对可以值回来的,她可以教他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然后狠狠地嘲笑回来,哼哼,谁叫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他们这
行好混看不起人!再说,早就有人做梦都想看著一幕了吧,看看那些男人女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有个青年才俊感
激地看自己呢。嗯嗯,娜娜果真是个善解人意又聪明美丽的好姑娘啊!
可是居然还有不识相的叫那臭小子放水?
说什么干脆输掉比较划算。哈,笑话!真是庸俗的脑袋才会想出来的主意!虽然满伤自尊的,但是,加上输了献吻的条
件,她想那个嚣张的臭小孩是不大可能放水的。虽然赢了是跳艳舞也可能会让一向洁身自好的他出现两难的选择。哈哈
,反正不管怎样她娜娜都不吃亏!最后一支镖飞出去,发出击中镖盘的声音,人群一阵欢呼。
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输了,他输了?!特地练过的好身手就这么干干脆脆地败在这个脸像女人一样性格又不好的小
孩子手上?
“快,叫老大。”赢了游戏的孩子立刻不客气地要自己的奖品,嘴角毫不掩饰王者般胜利的微笑,执意要驯服眼前挑衅
的男人,好教他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不行,按说好的条件,你先跳舞,正好表演时间快到了。”狡诈的女人也要自己的奖品。
“完了你就是我的仆人。所有的人作证,这个男的就是我小弟。以后你要叫我主人,他只能叫我老大。”
“没问题。”男人醒悟过来,开始用严肃的目光正视面前瘦小背脊却挺得笔直的人。
8
不过就是跳个舞,看这臭女人笑得一脸偷到腥的恶心表情,应以暄觉得碍眼地掉开头。这个女人就是算准了他无论如何
都不会输才耍那种花招。故意想看他出丑,就偏不让她如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跟我去准备准备。”娜娜抿嘴一笑,上来就要拽人,生怕他撒脚丫子跑了。
“好啊。”无所谓地耸耸肩闪开伸来的爪子,向一群等著看热闹的家伙大方地挥挥手,又惹起一阵尖叫,然后潇洒地转
身,却意外撞上堵挡路的墙,本来酷毙了的动作落个把鼻子撞得生痛的下场,在抬头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就更让人火大了
。
算了算了,当作不认识。低下头就当眼花撞上电线杆,什么也没看到般低头绕道而行。
“应以暄!”
擦过电线杆旁边的时候好像有个声音在叫什么来著,哎呀呀,看样子连耳鸣都有了,真糟糕。电线杆怎么可能会说话嘛
。
可是这个电线杆不仅会说话,还会抓人,一个伸手就把想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开的家伙抓得死紧死紧。
“你还真的要去跳那种东西?!”会说话的电线杆火大得紧,青筋一根一根暴起,一口牙咬得嘎!嘎!直作响,“怎么
不输给他!”
“我为什么要故意输给他?为了无聊的条件?”他也不示弱地瞪回去,凛然地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反正完了
那女人要给他当仆人。
“可是难不成你还真要履行这种条件去跳那个什么舞!”这死小孩要气死他才甘心!自尊心高是好,可是你也看看场合
好不好!周围一群狼光是口水就可以淹死人了!他个人是不太了解一个小男孩跳这种东西有什么看头,不过肯定不是什
么好事就是了。
“啊呀呀,你歧视服务行业。”应以暄显然对他的看法嗤之以鼻不屑一听。
“没错没错,”娜娜领著另一个同伴凑过来不客气地点点头,“那也是我们每天的工作,你们一般人没天分和悟性还跳
不来。要是这位先生看不起我们的行当麻烦就不用看了,大门在那边,您请便。”说完,目光瞟向守在门口和厅中央舞
台边的保安们,大有你再找麻烦就把你丢出去的意思。
陈兰狐疑地观察著身边的男子,他英俊深刻的五官因为愤怒呈现一种不甘心的形状,全然没了平日的柔和,散发出有点
吓人的气势,像一个陌生人,却越发有浓郁的男人气概。他死死盯著烟雾渐渐散开的舞台,一群穿著各色薄纱裙的莺莺
燕燕群体亮相。来回看几遍,没有那个听不进别人话的小魔头,看来没上场,太好了。松口气,低头揉揉被一片红红绿
绿胀得发酸的眼睛。
“这位老兄看起来和那个怪胎很熟啊。”
娇柔的嗓音不高不低,带著笑意响在耳边,在一派喧闹里格外分明。
两个人同时回头,陈兰眼里立刻浮上无声的警告:看见有她这个大美人在旁边还敢上来搭讪,这个舞女好大胆量。
但是她没说什么,只是戒备著不让这个一身风月的女子做出越轨的举动。只因为她也好奇为什么那个时候颜芮会做出那
种反常的举动。虽然说她自己是冲著某人来的,但是自己的男友和对方却很熟的样子……其中肯定有问题。
颜芮沈默。
娜娜又挪近几步,在他旁边坐下,继续笑道:“看你们不是这里的常客,第一次来吧。”
“没错。”陈兰回答。
“哈哈,那么祝你们今晚玩得愉快!”娜娜爽快一笑,又偏头对著沈默的男子:“放心吧,虽然是个完全不懂妥协和退
让的笨蛋,但是那家伙最起码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颜芮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两个女人的叫声和周围乱七八糟的喝彩声和口哨打断。
“出来了出来了!”
“扮相不错,不过是不是穿太多了?”娜娜盯著那团蹦蹦跳跳跳上舞台的人影,呵呵,臭小子,不行就不要死撑了,我
不会太为难你的。你裹成个包子上台去丢什么脸。
裹成包子的人倒不觉得自己有多丢脸,从从容容一脸开心地在音乐的间隙里跳上舞台,向台下笑容可掬地挥挥手:“嘿
嘿,让大家久等了……”
“臭小子,还装!”娜娜碎碎地骂道,恶狠狠地瞪著笑得山花烂漫的家伙,“你当这里开的幼儿园么……嗯?”不对,
那件毛皮外套怎么这么眼熟?
“啊!”尖叫,两个人几乎同时谑地从位置上跳起来。
“老娘刚买的貂皮大衣!”娜娜大声惨叫。
“竟然还是上去了!”颜芮捏拳怒吼。
灯光忽然暗下去,两个人的声音完全被鼓噪的人群发出的疯狂声音淹没。强节奏的舞曲响起,灯光忽然爆发,台上舞蹈
的阵形已经变化,三个身穿紧身高叉长裙的性感舞娘退到后排,舞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根亮闪闪的钢制长管,上接天花
板下连舞台。
看见这场景,再迟钝如颜芮脑子里也映出清清楚楚无比华丽丽情色色的三个大字:钢──管──舞!
轰轰~~~脑子炸开了,五颜六色一片片,天旋地也转。
一片混乱里面终于不顾一切地抓住身边的女人,像只愤怒的狮子咆哮:“你竟然叫他去跳钢管舞!!!”
“那改成脱衣舞好了。”
“……我去警察局告你们,竟然让未成年人做这种事情!”
娜娜冷冷一笑:“现场的人里面就有干条子的,他们看的比谁都开心。”
“你……”
“你什么,乖乖瞪大眼看著吧,说不定以后都没机会看到了,你也别搅别人雅兴!”娜娜伸手拨开抓住自己的胳膊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