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流川低低地说着,什么时候轮到他对自己说教来着?很想不给樱木面子就甩开他的手,可是身子动了动没有抛
开,是樱木抓得太紧了吧,流川对自己是这样说。
可,再紧对自己来说也是没有用的啊?为什么就挣不开了?流川垂下了头,没有再去看樱木那双包含着关切还有催促的
眼睛。
只是这来自肩上的温暖,带着万缕千丝般的热忱传达到心里,也确实让他的心情更是混乱了。
说完了心中想对流川说的话以后,樱木才发觉流川并没有对着自己冷漠了也没有再说那些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话语了。
他很安静,如同那日分别前一般,在自己手里,安宁得乖巧。很奇怪的想法,流川明明就是一个古怪的人嘛,可如今越
来越多次感到他很好。
是的,就是很好嘛,在到外面为他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时候,心里想着他几乎全是他,很奇怪呢,想晴子小姐也只是偶尔
才让她的名字浮现在头脑中。
而想流川却不分白天晚上,想到的竟然全是他那张冷冰冰的脸?
可是却感到好亲切好熟悉也好难过,就像与他分别了很久一样,这个书上是不是就是书上曾说过的魂牵梦萦呢?
樱木呆呆地想着,突然又觉得有些怪怪的肉麻。
只是樱木现在见到流川没有反驳他的话,好象还很认同,心里便兴奋不已了。可看着他垂下的头,见不到他的面容,却
也有了难名的怅惘。
"狐狸,你不要再不高兴了。"樱木滑下他的臂,握住了流川的双手,"等抓到凶手,我们揍他半死再送给老爹发落。"
流川点点头,经过樱木这一闹心里倒好受了一些。
"我们到那上面去,好不好?"樱木眼见流川刚才那般‘听话'心中也是大喜,顺手就指向那一排长长的阶梯。
"不想去。"流川说的是实话,昨天一晚到现在一天已近旁晚时分,他都没有睡觉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现在他很累。
"去嘛,那里有东西可以看的。"
樱木才没有注意那么多,他的心思也不像仙道那样细密,一兴奋起来就什么也不顾了,何况他认为那上面的东西让流川
看了会让他的心情更加好,所以他当然是要坚持的了。急急地握着流川的手,带着他向那高高的观景亭走去。
流川微微撇了撇嘴,忍下了想骂的白痴两个字,不快地被樱木拖上了石阶,经过一阵近于小跑般的急行后终于登上了那
观景亭。
"看到了吧?"樱木转头得意地看向他身后喘着气的流川,刚才两个人都没有用内力,只是凭着力气在跑。而习惯中两个
人还是争了起来看谁先到。
不过,只论力道,流川当然不是樱木的对手,跑那一段长长的石阶而且还没有停息过对他的身子来说是有些过分的。樱
木眼见着流川那因为过分急而有些泛着不健康雪白的脸色,心里倒后悔了起来。
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流川,如果可能,他倒是很想再一次看到那日流川脸上很少有过的晕红,那样才能让人完全放心嘛。
樱木含着歉意来到流川身后,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背部,慢慢替他平顺气息。
随着樱木刚才那句话,流川的眼睛已从这个观景亭望向了四方,全然没有留意樱木的举动。
这儿的高度的确可以观看到山下所不能至的风光,群山翠湖在此处皆可一览无遗。对面青山层层被云雾笼罩,好象是一
条白玉的腰带般,围绕众山之间。那是方山虽然不高,可层峦间依得到紧,犹如人身上的粗脉一样,向四面张着,层出
不穷,景致苍穹使人看得便觉美不胜收。
山脚下的湖水也被这夕阳的光芒照得微有些耀眼,却不刺目。一眼望去,那碧绿泛着金光的湖水轻波荡漾,竟然映着这
淡淡的阳光形成浅浅的五彩霓虹。
此时还没有下过雨呢,这里的景色已是如此迷人。
流川下山不久便卷入一桩桩烦事中,以前他行走江湖也是掩去真面目,急早完成了任务就好。
那里见过这样的风景?现在但见着那霓虹四周竟好象辉映着天蓝、碧绿、橙黄等淡光,那山下草坡上如茵的绿草还有各
色却已近模糊的花朵,呼吸着这山上清新之极的空气,心里也不由感到舒畅了好多。
"我有不开心的时候,就时常到这里来玩玩,"樱木眼见流川喜欢,心里也很高兴,"你也觉得这里很不错吧?"
"嗯?"流川侧着头,看着樱木那张明郎而帅气的脸,很难想象了这样一个无忧无虑怎天笑着的人也会有烦恼?
这么近看着流川那张微感好奇的脸,樱木真是觉得眼前的人有时会让自己干出些莫明其妙的事来。
只是也不想反抗对着他时有的感想。他看得出流川在好奇,也许自己这样的人在他心里就已经是定了型的吧。
没有解释自己有过什么不开心的往事,也不想提。樱木只是笑着告诉流川,如果有什么不开心就站在这里对着空旷的山
间大声高呼,把想说的话全倒出来就好了。说完,他还笑着要流川也这样试试。
才不要这样丢脸呢,流川闭着嘴,就是不开口,当着樱木的面儿他才不想干这样的事。只是被缠急了,他就要樱木先试
试。
"那好啊,"樱木倒是很爽快,站出两步来到悬涯边上,双手拢在嘴边就声大叫着,"喂我是天才!!!"
那天才才才才才才的语音就久久地回荡在山谷间,听得他身后的流川也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展露了他许久也没有浮现过
的淡淡的笑容。看得回身的樱木胸口一震,脑子也开始发热了。
"你怎么了?"流川有些担心樱木在那儿摇晃着他的身躯,看上去很危险。
急忙上前拉着他的手,而樱木就完全靠着他的手被他拉了回去。想到刚才那个终于看到的笑容,是那样淡那样轻那样雅
那样真的出现在流川的唇角边,心里却是酥酥的,废了那么大的心思,也只是想让他好过一点不去想花形的事。
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个意外的成果,那朵微笑是那样的美好,如果可以的话,宁可他一辈子也保持着那样的微笑。当
然,最好是对着天才的微笑了。
"你不开心就是这样叫自己的?"流川忍住笑,追问樱木。
"什么嘛,就是太开心了,所以......"恍恍惚惚地随口应了半句,樱木一下就惊觉了。
才不想对着流川承认想呆在他身边,或是因为在他身边而感到幸福。他急急地挣脱了流川的手,"啊,好象刚才我们的
马还没有拴好呢,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着没命似的逃下了观景亭。
大为不解樱木为什么脸红耳赤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流川倒没有注意他那句太开心了的话。只是见着他头也不回地向山
下跑去,微掀了掀嘴角,现在才发现这个白痴,嗯,真的好象是白痴呢。
等到樱木弄好马匹,回身想与流川一同下山去的时候,发觉他竟然依在那亭内的石栏上睡过去了。当然要叫醒他的,否
则怎么回去呢?现在已经很晚了,樱木想着,走上前,伸出想唤醒流川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停止了他原本的打算。
山风轻轻地飘渺于这亭中,使得流川雪白的衣衫也轻柔地随之起舞,微微摆动着;那系着束顶黑发的银丝也是不安份地
晃动着,拂到樱木的手上,弄得他好痒。走上前,看着他睡得平稳的脸,突然才想到流川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觉了。
可他却拉流川来这里玩了那么久,他一定很累吧?樱木蹑手蹑脚地来到流川身前,蹲下身子,看着他那秀丽的容颜,呆
呆地出神。
也许这个时候对流川来说很难得呢,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想着那些事而不安心吧?此刻睡得这样香甜,这就表明他放下了
那些东西了吧?
樱木笑了,伸手撩开流川额前垂下的几许发丝。这样,可以更好地看着他的睡脸呢。可是,总不能让他在这里睡下去吧
?樱木想了好久,终于还是咬着牙,红着脸起身轻轻地抱着了流川那快要滑下石栏的身子。
立即,他就见到流川迷迷糊糊地微么张开了他的眼睛,好象在确认是什么人在他身边,朦朦胧胧地用他那半睁的眼睛在
自己脸上掠过后,竟然又闭上了眼。樱木的身形顿时停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知道,从小就知道的。
流川安于呆在别人的怀中也只是对着一个人,那就是他的义父。因为流川最信赖最喜欢的也就是神,只有对他,流川永
远也不能冷漠,也没有保留什么。
就算是仙道,抱着流川也是在他伤受或是什么特别的情形下。
流川他是最讨厌陌生人,不,是别人对他身体过分的亲密接触的。可是现在,他竟然没有推开自己,没有像以前那样发
现是自己以后就算再想做什么事也不得不强撑着不让他在自己面前有丝毫的落后。
他选择了继续呆在自己怀里睡眠,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还是他可以也像信赖神那样信任自己了呢?樱木心绪如潮,
低头见着怀里人儿那儿睡得全不在乎的脸,感到他那里淡淡的疲软,当然也更加不能动了。
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坐了下来,靠在亭中供游人休憩的地方,连大气也不愿意呼出。既然流川他想睡,自己就让他睡一
会儿吧。
在马背上是不能像这样好好休息的。樱木缓缓地挪动了身体的姿势,没有惊动流川,让他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双臂
满满地搂住了他,不让他的身体再有什么机会滑出去。为着他对着自己的那份信任,那份极不容易得来的信任。
此生一定要好好地护着他,就算以后再与他吵架......
樱木歪着头想了想,只要狐狸不过分,天才也就让着他吧。
时间就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尽管双臂和腰身保持着同一姿势是很难受的,可是樱木却全然不觉。
因为微一低头就能触到流川那光滑的额头,也能感到他细细柔柔的头发在自己颈间随风抚动;还能接受到他鼻息里唇瓣
中那呼出的暖暖气流;更是可以察觉因为愈强的夜风而使得流川不自觉地向自己怀里缩的举动。这些都让他不能动,不
可能动,当然--也不愿意动!可是再不愿意动摇半分,还是有人过来打扰了。
"想不到这么晚了,这个地方还有人啊?"一个青年人大呼小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看了樱木一眼,转身对他身后的人说
道,"舅舅,我们让他们走好不好?"
什么人?怎么这样说话的?当这地方是他家的么?樱木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因为他见到怀里的流川微微皱了一下眉。
这个人的声音太大了。
"你看什么?"那人不爽,"反正我瞧你们也是在这儿看了很久似的,也该走了吧......"
樱木正奇怪他的声音怎么没了?抬头看过去,这个发话的人竟然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傻在那儿了。好讨厌这个人的目光,
樱木冲口就对那人说道,"你出去。"
尽管樱木的声音很小,可是还是让那人不快,再加上流川因为这句话而动了动身体,他的额头也本能地在樱木胸膛上轻
轻地蹭了蹭,似乎在抱怨樱木的举止与声音。
更是看得那后面进来之人心中妒意立升,凭什么要让这红毛的小子这样抱着他?对着自己他可是一直就冷着脸的?所以
那人更是提高了嗓门,以一种定要吵醒流川的声音大声与樱木争扯了起来。
这样,也确实达到了他的效果,流川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吃力地看向这四下的一切。
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流川从樱木的怀里拉了起来,在樱木与那青年吵得厉害的时候,趁着流川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已经把流
川带到了他身边。
流川勉强听清了樱木在骂着那个闯进来的人做不讲礼貌的野猴子,而对方也毫不留情地骂樱木为赖皮的红毛猴子。
而那被樱木骂的人不就是仙道的朋友清田信长么?他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玩么?兴致倒好啊,只是他们两人的叫骂听得流
川脑子好痛,心里也是浮躁了起来。到最后那两人竟然快挽着袖子要开战了,流川更是觉得气闷举步就出了观景亭,这
下,那两个争得快动手的人才注意到而不得不暂时罢了手,不,是罢了嘴。
身旁跟上来一人,不是樱木,流川顿了顿,略走偏两步,眼见那人却是清田那个舅舅牧绅一。回眼见着樱木还与那清田
大眼瞪小眼地恨着呐,心下又是气又是笑,这白痴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要这个样子啊?只是看到樱木那气愤愤的脸--如果
樱木不像这样,也不是他了。流川摇摇头,眼里也浮上一丝笑意。
牧倒是很感激他那个侄儿,全靠他才让自己现在可以与流川并肩一起走的。他也对这个高傲的少年很感兴趣,打听出来
他是仙道的好友,也知道他就是那个名振武林却身无武艺的晓枫公子。
对着仙道开口说过几次想与他再见见,可每次仙道都说流川身体不舒服,不能相见。牧当然明白仙道的意思是什么,他
虽然说不上是很听自己的话,但以前也没有这样过。就与其它的人一样,他也是没有想过要违抗自己的。如今为着他这
个朋友倒是犯了这条大忌啊,牧看着身旁的流川。
实最开始真的只是想会会那个传闻中的少年,看看他的才学是否名符其实而已。但是刚才见到他不知所措地在那里全然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般的睡得晕乎乎的模样,牧就感到心上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去拉了他过来。
手里的感觉却是与那天马车上的一般的好啊,而他也一样是那样的随意,也没对着自己说什么谢谢,可是他脸上的神色
却似乎好了很多。
第二十三章
"你身子好了些吧?"牧盯着流川眼里那对着樱木而散发的笑意,出声问道。
"嗯。"流川短短地应了一声,他不认识这个人,见过面也不熟识。不过他知道仙道好象挺重视这人似的,亲自给他安下
了住处与人手,还陪着他在这四下里转悠呢。
好象听仙道说过是他家的远房长辈,所以挨着仙道的面子,流川也不能做到全然不理他们,虽然这人的侄子吵到了自己
睡觉。
他的话还真是少,似乎比家里的女人话还要少。对着自己,那些人,不管是不是女人,无不是拼命想讨好而绞尽脑汁地
想与自己说上两句话,哪怕是让自己挂上一眼也好。可这人呢?
却好象偏不希罕自己对他的在意呢,牧心里有种很奇特的感觉,这感觉很难说得分明。或许只能用‘异样的感觉'来形
容吧?在一生中也曾遇上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人,只是能像现在这般心甘情愿完全没有生气地对着一个人的漠视,还是
第一次吧。
牧在心里笑了笑,他从不容人这样一直漠视他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不管那个人在不在乎,只要自己想要的,就一定
会得到。
"你与仙道是怎样认识的?"牧对这一点还是很好奇的,不管是不是在找借口与流川说着话。
眼前这人的性子真的很独特,让他可以真心相待的人是这世上何等幸运的人啊?这其中也一定有他们的故事吧,牧对别
人的事一向是没有兴趣的,只是关系到眼前人的身上,他也有些反常了。
"朋友。"流川简单地回答了,"从小就认识。"
对着这个看上去并不麻烦也不讨厌的男子,他也回了两句。只是不愿再与他多说了,放慢了步子,就想等着樱木。与他
在一起,总比这些才认识的人好一些吧。流川是这样想的,想到樱木刚才与清田相争得厉害的样子,他也想快些与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