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我流浪受苦才将你托付给兰萧,结果却害你受到更多伤害」
饶川被灭,族人流离失所,他隐居九重山,直到十二年後才得知消息,他犯下的错误竟使族人受到牵连,无论如何不能
坐视族人四散分离,他把孩子交给兰萧,独自去寻找散落四处的饶川族人,并寻觅新的栖身之地。
「所以,他真的是我亲生的爹?」
「没错,他是。」
「但是他不相信他对我、对我做那些事」
「小瑾。」月君影忽然说:「你身在大齐皇宫,曾耳闻过白夜的故事麽?」
月瑾露出不解的眼神。「白夜?」
「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了,小瑾,白夜是一只妖,四百年前曾在大齐作乱,杀害无数高官贵族、皇亲国戚,而咱们饶川人
就是白夜与人类结合所生下的後代,四百年的时间,饶川人逐渐壮大,人口倍增,身上所流的白夜的血液一代比一代淡
薄,到了你出生时,体内的妖力已经几乎没有了。」
「然而兰萧仍旧试图引出你体内潜藏的妖力,剧毒是其中一种方法,只是他失败了,在你身上留下无法治愈的後遗症,
他绝对料想不到,你会因为怀孕而改变体质,妖力浮现,娘一见到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不过也只有这段时间而已,等
你生产过後就会再度消失。」
「妖怪的後代?」月瑾半信半疑,「那兰萧他要我的妖力做什麽?」
「我们虽继承了白夜的妖力,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妖怪,妖力能护身亦能伤身,若是控制不当将反遭妖力侵蚀,兰萧的摄
魂珠有聚集魂魄与控制妖力的功用,引出你体内的力量再控制它,就是他的目的。」
「啊?」月瑾眨眨眼,依旧不懂。
月君影怜爱地抚著他的头发,笑道:「傻孩子,控制妖力就等於控制你,控制你就代表控制了我啊。」
「啊。」月瑾这才猛然醒悟,「原来他要的是娘」
「这就是兰萧的爱,阴暗、扭曲、强烈,而且绝对真实,据我所知,他手中的确掌控了一只妖,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假
如我没有学习如何控制自身的妖力,他肯定会直接对我下手。」
好、好可怕的人哪。
「至少他做了一件好事,替你找到一个好归宿。齐律和兰萧不同,他能给你幸福。当我前往巫寒找你时遇到他派出寻我
的手下,我这才知道你人在大齐,今早才赶到皇宫与齐律见面,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还请求我将唯一的儿子嫁给他。
」
「咦?他、他真这麽说?」月瑾微微红了脸,「那娘的意思是」
月君影好笑地捏了他的脸儿一把。「笨儿子,我还能怎麽办?你肚子都大了,能拒绝麽?再说确实也需要一个可靠的人
来帮我照顾你,齐律是最适当的人选。」
月瑾闻言登时又泪水盈眶,「娘你非去弋沙不可吗?我们才刚见面,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
「我非去不可,别担心,我办完事就回来找你,然後我们再也不分离。」
黑暗的街道,离去的背影,都在泪水中模糊。
哭泣的人儿在寒风中颤抖,一双臂膀悄悄自身後圈住他,拥紧。
「你们会再见面的,别哭坏了身子,嗯?」
月瑾边用衣袖拭泪,边抽抽噎噎地说:「他这麽急著走,是要避开兰萧吧,他们之间究竟为什麽变成这样?我的父母竟
成了陌路人」
「他们俩人的事我们无法插手,你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吧。」
是啊,齐律说的没错,他已无力再多操一份心,插手他们的事。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可不准再随便砸坏了。」
某样微沈的物品,放入手中冰冰凉凉的,月瑾低头一看,是块羊脂白玉,雕功出神入化,上头的祥云盘龙栩栩如生。
「这是」
「真正的盘龙玉。」
「可是它为什麽竟然是白色的玉?」
「很讽刺是吧,它不过是块普通的美玉,只因为它与传国玉玺是由同一块原石分割出来的,便决定了它的价值非凡,即
使全国上下皆严格遵守白色禁忌,大齐的传国玉玺却不能轻易改变,这就是权力。」
月瑾怔怔看著手里的白玉。「为什麽给我?」
「这是定情之物啊,你忘了?」见月瑾露出一丝犹豫,齐律立刻说:「不准拒绝,反正我连玉玺都送出去了,不差这一
块玉。」
月瑾急急转过身来,「什麽?你你说什麽?」
「我把皇位让给齐雍了,其实正确来说,是还给他才对。」
「啊?可、可是他不是要找你报仇吗?你们没打起来?」
「谁说他是来找我报仇的?」
「可是齐雍明明说」月瑾回想了一下,惊讶地发觉齐雍从头至尾都未说出「报仇」这两个字。
「他居然故意误导我!」
骆悠是对的,姓齐的专会欺负人。
月瑾气鼓了腮帮子,惹来齐律一阵轻笑。「噢。」乐极生悲,下一刻齐律便抚著肚子哀嚎,「下手这麽重,你想谋杀亲
夫啊。」
「什麽夫不夫的,我又还没答应嫁给你。」
「儿女婚事由父母作主,岳父岳母都同意了,你不嫁也不行。」
他竟然连兰萧那边也去问了,这这个混蛋害他脸都丢光了。
「我才不承认兰萧是──唔!」
齐律突然倾身吻住他,那是十分小心而温柔的吻,月瑾能清楚感受到其中所包含的强烈不安。
短暂一吻後,齐律紧拥著他,脸埋进人儿的发丝里。
「我以为你会生我的气我以为你会跟他走天知道,我好怕你再也不理我,不要我了。」
月瑾反手抱住他,淡笑不语。
他的确生气,当齐雍指出齐律是故意让他身陷险境时,他确实有过离开他的念头,但是当兰萧和月君影相继出现,他突
然懂了齐律的用意。
他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是让月君影出现在兰萧面前的唯一理由,今晚,他们一家三口算是团圆了,虽然十分短暂
。
「你一定猜出兰萧的计划是打算利用齐雍与你之间的过节引你现身,而後再将你们一网打尽,他无意杀你或齐雍,而是
想要和云台瓜分大齐这块饼,所谓射将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只需要抓住你,不必发动战争便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你会故意让我和娘被牵扯进来,坏了他的计划。」
齐律放开他,有些吃惊。
「你原来也有敏捷的心思啊。」
月瑾得意地轻哼,「你不知道的还多著呢。」
齐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宠溺地笑说:「我听到马车声了,走吧。」
「嗯?」月瑾眨著一双大眼睛,「去哪儿?」
「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
齐律牵著月瑾的手,看著数辆马车由远而近,直至他们面前停下。
车帘掀开,齐锋探出头来。「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齐律回道。
「那还等什麽?快上来呀。」
月瑾一头雾水地被齐律扶上马车。「啊,你们」
马车里挤了一堆人,齐锋和骆悠、铃儿和兰勍、李湘儿和德公公?
老太监忙著在月瑾的位子上铺厚毡,还拿了一件狐裘披风出来。
「夫人快披上,春寒料峭,可别著凉了。」
齐律先扶著月瑾坐下,再拿过披风将人裹个严严实实,而後才坐在他身旁。
「你怎麽也跟著来了?」齐律问老太监。
德公公咚一声在齐律眼前跪下。「皇上,奴才奴才进宫五十年,侍候先皇和皇上就有三十年,奴才老了,已经时日无多
,想亲眼看著小主子出世,那是咱们大齐皇室唯一的根苗啊,请皇上恩准奴才微不足道的心愿,别赶奴才回去,奴才就
是死也瞑目了。」
「快起来,我已经不是皇帝,无权决定你的去留,你若想跟就跟吧。」齐律无奈的视线扫过众人,「反正都跟了一堆人
,多你一个又何妨。」
「不只我们呢。」铃儿笑著说:「绿云宫其他人在後头那辆车上,她们现下都知道公子的身份了,当然非跟著侍候不可
。」
这下连月瑾都头痛起来,「先让我弄清楚,我们现在该不是要离开皇城吧?」
「是离开大齐才对。」李湘儿更正道:「我们会先找个地方让你待产,等孩子生下後再另作打算,大夥儿都盼著孩子出
世呢,自然得跟著你们了。」
「是啊,锋叔叔知道一个好地方,有个大夫很厉害哦。」
齐锋用力敲了下兰勍的脑袋,「臭小鬼,说过别喊我『疯』叔叔。」
兰勍委屈不满地抗议:「可是你明明就是锋叔叔啊。」
「是齐锋叔叔。」少一个字差很多好不好。
「锋叔叔比较顺口嘛,骆哥哥不是也喊你锋大哥吗?为什麽我就不能喊锋叔叔?」
「」
铃儿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不是第一个被他问倒的,我了解你的感受。」
是啊,假如骆悠不是在一旁捧著肚子笑翻天,他的心情不会这麽糟。
马车前进速度缓慢,一是因为不急著赶路,一是月瑾有孕在身,怕累著他。
加上大夥儿一路上游山玩水,有时到了某个热闹城镇,停留个三五天是常有的事,以致於一个月後,他们所在的地方离
目的地还有十万八千里。
「不能再耽搁下去,明天开始要认真赶路,总不能让瑾儿在客栈里生。」
齐律摆出大家长的威严,没人敢有异议。
即使走到今天这一步,月瑾依然不安。「你就这麽一走了之成吗?」
「没问题的,我把大齐的未来交给齐雍,往後大齐的兴衰不再是我的责任,其实没有我,这个国家并不会有什麽不同。
」
「唉,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你将来後悔」
或许三年、五年十年後,他会厌倦平凡的日子,怀念起皇宫的富贵生活,会发现他不值得他放弃那麽多。
「我才怕你後悔呢,小东西,我这个人没什麽长处,空有一身好武功与满腹心机,有哪一点值得你爱我?你这麽好,我
配不上你。」
怜爱的吻落在发上,月瑾脸上发热,讷讷低下头来,没再多说什麽。
他们要去的地方仍是在大齐境内,那位医术厉害的大夫住的十分偏僻,但是环境清幽,很适合静养待产。
月瑾挺著大肚子坐在摇晃的马车内不舒服,一天下来总是腰酸背痛,齐律便把一些人赶到另一辆马车,挪出空间弄个舒
适的卧铺,让他可以躺下来,减少不适。
「就快到了吧?」渐渐的连月瑾都开始著急。现在已经是晚春时节,气候温暖不少,还不到大热天的程度他却出了一身
汗。
「过了前面那片林子就到了。」齐律察觉异样,「怎麽了?」
「不知道」月瑾犹豫一下,坦白道:「肚子有点痛」
「什麽!?」
此话一出,把齐锋、骆悠和德公公都吓了一跳,齐律白著脸,握住他的手。
「该不是要生了?」
「我、我不是很确定」才说完,腹部一阵强烈收缩疼得他得咬紧牙关才没叫出来,月瑾反握住齐律的手,抓得死紧。「
现在确定了好痛要生了」
就像一块大石头投入湖里,搅乱一池平静无波的碧水,一下子众人手忙脚乱,明明早已经为这状况预备许久,临时却慌
了、乱了、忘了该做些什麽。齐律当机立断,抱起月瑾下马车。
「我先走一步,你们随後跟来。」
抛下这句话,齐律抱紧痛缩成一团的人儿,纵身往前急奔。
34完
「我是神医的弟子耶,有没有搞错,你们竟然把我当成接生婆」
一个外表看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先为月瑾把了脉,在那张开的两腿间看了看,而後慢条斯里地坐下来,泡茶。
「呜呜好痛,齐律我好痛」
「再、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不痛了。」齐律抓住他的手在抖,脸色惨白,月瑾痛得哭花小脸,他也跟著心疼万分,杀人
般的目光射向悠哉悠哉的年轻男子。
「向、绍、安!」
「吼什麽?生孩子本来就会痛嘛,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一个时辰後──
「为什麽还没生出来?他还得痛多久?是不是难产?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他早点把孩子生下来?」
向绍安再度探头至月瑾的腿间,「不行,再等会儿」
「该死!」齐律坐立难安乾著急,骂了一长串脏话後,声音忽地软弱下来,微带哽咽。
「他不能有事知道吗?绝不能让他有事」
向绍安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又一个时辰──
「用力对,就是这样再用力」
齐律吊著一颗心,亲眼看著向绍安伸出双手来,托住某个东西。
「出来了出来了,再用点力」
彷佛用尽所有的力气,孩子一滑出产道,被向绍安捧在手里的同时,月瑾也全身虚脱昏了过去,面无血色,头发都被汗
水浸湿了。
孩子的啼哭声响彻云霄,守在门外的众人总算放下心头的大石,有的忙著端来热水为孩子净身,有的忙收拾善後,齐律
亲手帮月瑾擦身、换衣,连床褥也顺便换过,而後守在床边等他醒来。
铃儿将清洗过的孩子交给他,齐律抱过孩子,小小身子包在襁褓中,只露出粉嫩的小脸,那小巧的鼻、小巧的嘴、小巧
的脸形,无一不是自己的翻版。
一旁的李湘儿温言笑道:「恭喜师兄,是个男孩呢。」
齐锋也和骆悠一同凑过来。「长得真像你啊,二哥。」
臂弯里的小生命是他和月瑾的骨肉齐律心中涨满了不知名的情绪,或许是感动,或许是爱,涨得胸口满满的,连眼圈儿
都不禁红了。
德公公忙用袖子擦眼睛。「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也让我看小宝宝嘛。」兰勍个儿小,被一群大人挤在人墙外,伸长脖子也没人家一半高,什麽都看不到,懊恼地直跺
脚。
齐律怀里的小家伙突然脸儿一皱,哇一声嚎啕大哭。
「这是怎麽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摸不著头绪。在场无人有生儿育女的经验,哪里晓得小宝宝为什麽哭?
「咳,我说齐律」向绍安有些尴尬地开口:「难道你们从没想过为宝宝找个奶娘?」难道月瑾不只能生,还挤得出奶水
喂孩子?
「啊!」
「原来如此。」
「咱们得赶紧找奶娘才行。」
「这地方荒郊野外的,临时到哪儿找啊?」
「我住的地方才不是荒郊野外。」向绍安抗议,可惜无人理会。
此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别吵了。」
房里立刻变得安静无声,月瑾醒过来,撑著身子坐起。「把孩子给我。」
齐律依言将孩子交到月瑾手中,「瑾儿,你该不是想」
月瑾接过孩子,动作不太熟练地用一手托住,另一手扯开衣襟。
齐律几乎同时跳起来,把一屋子人全赶出房外。
「出去出去,全给我出去。」
红嫩的乳尖一凑近宝宝的嘴,宝宝便立刻本能地含住它吸吮。
齐律关门上栓,回身看到这样的场景,下腹一紧,鼻血差点喷出来。
自得知月瑾怀孕後他就一直苦苦压抑自身的欲望,不敢轻举妄动,实在是禁欲太久了,现在随便一点小小的刺激都能让
他变成恶狼一只。
忍耐忍耐千万得把持住
齐律瞪著儿子的目光由原先的柔情转变为嫉妒。
他猛然惊觉,多了一个儿子来跟他抢人,月瑾将不再是属於他一个人的。
孩子吃饱喝足,安静而满足地睡著了,月瑾看著怀里的宝宝,一时悲从中来,情不自禁流下两行泪。
「娘生我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陪在他身边,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生下我想到他受了这麽多苦,我就无法原谅兰萧」
齐律轻拥住他单薄的双肩,柔声安慰:「月君影会得到幸福的,一定会有人比兰萧更爱他、更珍惜他,不教他再受半点
苦。」
「就像你爱我,而我也爱你一样?」
齐律一直都知道,月瑾是爱他的,从他的眼神行为举止皆可瞧出端倪,但是现在,月瑾不只将爱意说出来,而且愿意相
信齐律是爱他的。
齐律收紧手臂。「是的,就像我们如此相爱。」
「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
月瑾慈爱地看著怀中的孩子,「我的奶水可能不够,咱们还是得找个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