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欢成患——落地成灰

“请问你要点什么？”周鸿的姐姐迎上来询问。

“我找周鸿。”

“你……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赵明希礼貌一笑，他相貌端正漂亮，举止优雅，轻易便能获取别人的好感。

“你是周鸿的朋友啊，来来来，先进来坐。”周鸿的姐姐十分高兴地招呼他。

周鸿从阁楼上探出个头来，一见到赵明希坐在他店里，眼睛顿时瞪得比牛铃还大，一骨碌从楼梯上滑下来。

“周鸿，你看你朋友来找你了。”

周鸿冲到他姐姐和赵明希之间，背对着他姐姐，朝赵明希咬牙切齿地问：“我能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看样子如果赵明希是来找麻烦的，难保周鸿不会扑上去揍死他。

“我顺路经过，所以来看看你。”赵明希说话时眼都不眨。

“那现在你看完啦，我很好。”要不是碍于姐姐在场，周鸿早不客气逐客了。

赵明希一脸无辜地看了看周鸿，然后转向周鸿的姐姐，微微一笑说：“你是周鸿的姐姐吧，初次见面，我叫赵明希。”

“你好，你好，哎哟，我都不知道我们家周鸿交了你这样一个出色的朋友。”说着，她还怪起周鸿来，说：“有朋友怎

么不早带到家里来认识认识？”

“我……”周鸿有苦难言，瞪向赵明希，说：“你，给我过来！”

“周鸿你今天怎么了？脾气像吃了火药似的。”他姐姐不明就里。

“没事，姐你看着店，我带他四周转转去。”周鸿拉起赵明希就往外走。

赵明希嘴角含着笑，任周鸿的手把他拽得生疼，直到走远了，确保水果店里的人看不着他们的情况，周鸿才没好气地摔

开他的手。

“你究竟想干嘛？”周鸿像只竖起毛、随时会挥动爪子捍卫自己地盘的猫。

“我说了，只是顺路来看看你。”赵明希试图柔声安抚。

“鬼才信你，你刚刚跟我姐说什么了？”周鸿忿忿地问，他不相信赵明希真那么卑鄙，可他不放心。

“什么都没说，真的，我发誓。”赵明希举起手指。

“收起你那一套东西！告诉你，别接近我家里人！”周鸿还是没给好脸色赵明希看，方才他真是差点把心脏吓停了，他

可不想这么安稳的日子再起风波。

“我答应你不会对你姐姐乱说的，我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保密。”

“是抹杀，当完全没有存在过！”

“……”

赵明希的沉默让周鸿感到一阵不安，忙追问道：“你听到没有？”

“做不到。”赵明希飞快地拒绝。

“你！”周鸿沉了沉怒气，力图平心静气地说：“算我拜托你好不好？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干脆互不来往行不行？”

赵明希总是这样突然出现，要是哪一天被他姐姐看出端倪就完了。

“不，我们还没两清。”赵明希不同意。

“你……”想想就知道他一定又想说当年他帮自己还债的事，周鸿气得收紧拳头。

“你说你从不欠我一分情，没错，所以是我欠了你一份情。”赵明希看周鸿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和专注。

周鸿难以置信地眨了下眼睛。

“能给我一个机会还你这份情吗？”赵明希小心翼翼地问，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的自信和意气风发。

周鸿错愕地怔愣在当场，他不禁怀疑站他面前的人根本不是赵明希，而是某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而已，否则他怎么会

听见自私无情的赵明希说出像告白一样的话？

“等一下，这是你的新游戏吗？”这是周鸿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这不是游戏，我说真的。”

赵明希上前一步，伸手想碰触周鸿，周鸿却像看到什么不能接受的东西似的往后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

赵明希的脸上有着懊恼，有着期盼，还有周鸿不想看见的真心诚意。

这是什么见鬼的情况？两年前，赵明希结婚以前，周鸿幻想过这种可能性不下千万次，可它没有实现，现在他已经完全

不抱任何幻想了，这个男人却跑来说要他给一个机会？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不，赵明希，你别……别对我说这些……”周鸿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能原谅我？”赵明希现在真是后悔得心都揪紧了。

周鸿不知道该大笑还是该生气，这一瞬间他什么感觉都涌上心头，惟独没有心动。

这句话他等得太久，久得已经没有了等待的理由。

“都不能。”

简短的三个字表达出不能挽回的意愿，赵明希恍如掉入痛心疾首的深渊。

周鸿别开眼，慢慢从赵明希身边走过，轻轻落下一句话。

“太晚了。”

第三十二章

在那样明确地拒绝之后，周鸿认为自傲如赵明希绝不会再来搅乱他的生活，没想到他错了，赵明希非但没有消失，反而

更频繁地骚乱他的心，他开始时不时心神不宁，因为赵明希就在水果店附近的某个角落看着他，那道沉默的视线让他坐

立不安。

他很想把赵明希揪出来告诉他不要再出现了，可一想到那人会用以前从没有过的眼神看他，他就宁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一样继续他的生活。

一日又一日，投注在他背后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周鸿甚至不想开门做生意。

这样下去，他受不了。

周鸿脸上的抑郁越来越明显，几乎就像用刀子刻在他的眉宇间，让他姐姐也起了疑心。

“周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鸿低头没说话，拿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也不知道这是今天上午的第几根了，可还没叼上嘴就被他姐姐伸手夺了过

去。

“还我，姐。”周鸿皱紧眉。

“还什么还，你想让我们母子俩吸你的二手烟吗？”他姐姐瞪了他一眼，随手把揉成一团的烟扔掉。

周鸿叹了口气，站起身要出去，他姐姐叫住他：“去哪？”

“我到外边抽去。”

“不准你去，给我回来。”他姐姐端出架子。

“姐……”周鸿为难地看着她。

“你给我回来看着孩子，你姐夫今天中午不回来，我得给他送饭到学校去。”他姐姐收拾收拾就准备要走了。

“我帮你送。”周鸿赶忙说，正好能让他躲开那道让他喘不过气来的视线。

他姐姐白了他一眼，说：“我乐意给你姐夫送饭，你凑什么热闹！”

周鸿没有理由打搅人家夫妻恩爱，无可奈何地坐回原位。

他姐姐拎着饭盒子，出去前还交代道：“一会儿回来给我说说清楚你最近怎么回事。”

周鸿当然是打死也不会说，他神色不安地朝店门外四周张望了几眼，虽然没见到赵明希的人影，可他确信对方就在附近

。

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是他巴巴地跟着赵明希，现在竟轮到赵明希对他纠缠不放了。

孩子在宝宝车里喊“爸爸抱抱”，周鸿便把他抱到腿上，心不在焉地哄着他玩，过了一会儿，孩子饿了，周鸿遵照他姐

姐的吩咐冲了奶粉，孩子自己能抱着奶瓶喝，他便把他放回宝宝车里，拿出他自己那份午饭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嚼进肚

子里。

他知道这一切都会一丝不漏地收进赵明希眼底。

周鸿不想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一点儿也不要知道。

手机铃声响起，他有些慢半拍地接起来：“喂？”

“请问是周鸿先生吗？你姐姐刚刚遇到车祸，被送到我们医院来……”

周鸿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饭盒掉落撒了一地都不知，对方还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见，一挂上电话就急

匆匆地往外跑，跑了没多远忽然想起孩子还在店里又赶紧跑回去带上孩子。

此时，一辆汽车在他店门前紧急刹车，他想也不想就打开车门跳上去。

“赶快，赶快送我去医院！”周鸿整个人连带声音都在颤抖，双手紧紧抱住仍在吸食奶瓶的孩子。

“我马上送你去。”如果不是忙着开车，赵明希实在很想空出一只手来安抚吓坏了的周鸿。

周鸿直视前方，面容绷得紧紧，脸色很苍白。

赵明希对他的情况有些担心，轻声问：“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或许是因为一时间袭上心头的彷徨无助，周鸿没有抗拒回答他的问题，用不敢相信的声音说：“我姐，她发生车祸了…

…”

“情况怎么样？”赵明希继续发问，借此帮助周鸿平复情绪。

“我不知道……”周鸿摇摇头。

“知道伤到哪里吗？”

“不知道……”

“医院怎么说的？”

“我……”周鸿茫然地看了看赵明希，皱眉说：“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好的，没事。”赵明希露出一个安慰的浅浅笑意。

周鸿的思绪一片紊乱，一听到姐姐出车祸的消息他就整个人都乱了，他太害怕那种失去的感觉了，他不想一次又一次地

经历这种伤痛，他已经身心俱疲。

一到医院，周鸿迫不及待跳下车跑到前台咨询，护士给他指了路，他也没顾上答谢就匆匆忙赶到门诊部，进去一看他姐

姐完好无事地坐在椅子上，一直猛跳不停的心这才安顿下来。

“姐！”他快步走过去，脸上还带着汗。

“周鸿你来得真快。”他姐姐露出讶异的表情，见他累得直喘气便伸手接过孩子，说：“你跑这么急做什么？还把孩子

也带来了？”

“你，你不是出车祸吗？”周鸿不放心地上上下下查看。

“是啊，你看这。”他姐姐抚起额头上的厚刘海，露出包扎过的伤处，说：“在地上磕了一下也不碍事，那车主非坚持

让我来医院检查一下。”

周鸿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说：“姐，你可把我吓死了。”

“我这不是走路不留神么？幸亏车主人挺好的，我出来忘带钱，他还打算付医疗费，我觉得这不好意思，所以让医院给

你挂个电话，叫你来给付钱，这事可别跟你姐夫说，省得他唠叨。”

周鸿看他姐姐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当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伸手摸了摸裤袋，心里暗叫一声糟糕，他人都被吓糊涂了，哪

里还记得带钱包，别说钱包了，他自己有车都忘记了开。

这时候，身后有人对他说：“医药费我付好了。”

周鸿转身，这才想起赵明希是跟他一块来的。

“你怎么也在这儿？”他姐姐先对赵明希打起招呼。

“我跟周鸿来的。”赵明希笑笑，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还劳师动众的，真是丢死人。”他姐姐不好意思地笑。

周鸿觉得自己不能一直沉默，低声说：“那个，谢谢，钱我会还你的。”

赵明希对他笑了笑。

“不如这样，周鸿，把你朋友留下，今晚我们吃火锅。”他姐姐突然说。

“姐你……”周鸿偷偷拽了拽他姐姐的衣角。

赵明希望了望周鸿，眼神像在询问可不可以。

周鸿一脸难为。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事，下次吧。”赵明希主动回绝道。

“那没办法，只好下次了。”

赵明希把周鸿姐弟送回到水果店，周鸿离店时连门都没关，还好隔壁店的老板娘好心帮他们看着。

周鸿挨了姐姐一顿小训，不过心里塌实了，别的失去了没关系，他不在乎，他只是不能再失去所爱的人。

赵明希没有多留便要离开，周鸿的姐姐打发周鸿去送送他，周鸿有些迟疑但没有拒绝，二人一同走出了水果店。

“你打算天天守在这里？”周鸿开门见山地问。

“对，我等你回心转意。”赵明希也很坦白。

周鸿苦恼，他就是害怕听到他这么说。

“为什么？当初你可是毫不留情一脚踹开我的？”

“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赵明希态度很诚恳。

“我不想接受！”周鸿本能拒绝。

“不想？”赵明希眼睛一亮，似乎是从周鸿的话语里捕捉到不一样的意思，说：“你是怕自己心一软就接受我吗？”

周鸿眼睛一抬，立即否认：“不是。”

“那我守在这儿也没有打搅到你不是吗？反正我现在失业没事干，不出来逛逛会闷死在家里头的。”赵明希说得头头是

道。

“你难道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周鸿在想，或许他该给叶子谦打个电话求助。

“别的地方看不到你。”赵明希是不屑说情话，可是应该说的时候他绝不会吝啬。

周鸿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赵明希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挫败地涩然一叹。

第三十三章

隔天，周鸿没让姐姐到水果店来帮忙，要她在家好好休养一天，于是店里便只有他一个人坐镇。

说是一个人倒不太确切，毕竟还是有个人不死心，而且这回还是正大光明地坐在水果店对面的露天咖啡馆里，只要周鸿

一抬头便能看见他的笑容。

额角青筋若隐若现，周鸿实在拿赵明希这个人没办法，以前爱他爱得要生要死，现在赶他又赶不走，难不成是命中注定

要被他吃得死死？

正愁眉不展，两名十五六岁、奇装异服的少年经过他摊前，其中一个顺手拿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就往嘴里塞，然后径

自往前走，竟是没打算付钱的意思。

周鸿见状，叫住对方说：“等一下，你还没给钱。”

那少年一脸不以为然地转过脸来，粗声粗气地说：“给什么钱，老子只是试试这苹果好不好吃，不好吃老子当然不买了

。”

“你……”周鸿没见过年纪小小就这么横行霸道的人，气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少年的同伴歪着嘴笑，大声地说：“就是，看你这苹果，又黄又烂，吃到肚子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吃出毛病来。”

路过的人听到水果有问题都停了一下脚步，周鸿只好急忙解释：“少胡说，我这些苹果都是新鲜的！”

“新不新鲜得等老子吃完了才知道。”少年当着周鸿的面，嚣张地咬了一口苹果。

“那也得先给钱！”换作平时，周鸿大概也就忍气吞声把这事不了了之了，可他现在心情极差，遇上这两个不讲理的少

年，自然是心头火起。

“不给你又能怎样？打我啊？”少年目中无人地挑衅道。

周鸿看他们染发带耳环的模样，肯定是这一带经常惹是生非的小混混，但毕竟年纪还是小，要真动手也不合适，可他们

这副态度实在叫他咽不下这口气，不由低骂一声：“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