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ple——梁御痕

作者:梁御痕  录入:05-29

齐朔桓的脸真的很好看。精致的五官镶在鹅蛋型的脸上,眉毛不浓不细,鼻梁挺直,唇瓣是属於偏薄的那种,虽然肤色

白皙、容貌俊美,却完全没有一点阴柔外表所会造成的小白脸形象,反而带著些许属於男人特有的英气。

他的气质是清冷慵懒的,而那抹冷意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却像是刻意雕琢般的缓和那样的气质,只为了融入人群

;举手投足都是自信自傲的丰采,神色间却透露著难以言喻的孤冷。

就连睡著的样子,眉心仍可见到浅浅的皱摺,嘴角紧抿著,好像即使在睡眠中,也得不到丝毫的放松。

赵哲毅这才发现,他对齐朔桓的生活、职业、背景,一无所知。

其实也没什麽好发不发现的,自己跟他,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进展到现在这种表面上的情侣关系,他们的

生活仍然没有太多的交集,不熟,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忽然,他有些好奇。

从齐朔桓提出交往後,每天都一定会来找他,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凌晨。看得出来作息十分不正常

──与他截然不同。

每次来找他的时候,总能轻而易举地发现齐朔桓的神情明显放松,他有些不解,什麽样的工作、什麽样的生活,会让齐

朔桓的作息这麽的异常、会让齐朔桓的情绪这麽的紧绷而森寒,以致於仅有在他的面前,才会觉得比较轻松一点。

赵哲毅其实并不怎麽明白自己对於齐朔桓,抱持的是什麽样的感觉。

齐朔桓之於他,也许是像儿子或弟弟般的存在、也许是像朋友一般的存在,但是他至少知道,对於齐朔桓,他心里有著

几乎可称之为「心疼」的情绪。

齐朔桓那个时候的表情,让他清楚的知道齐朔桓是渴求什麽的,只是渴求些什麽,他不那麽确切的明白。

渴求著些什麽,又倔强的不愿意向人示之以弱,只能很小心的藏在心里,偶尔才会露出的寂寞、羡慕表情。

这个人对於赵哲毅来说,真的太过深沉了。他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子里装了些什麽,他只能由自己片

段的感觉中,去发现齐朔桓这个人部份的性格与想法,但是齐朔桓抱著什麽样的态度、眼波流转间想了些什麽,不是他

所能理解的程度。

赵哲毅忍不住有些自嘲,自己都四十岁了,在这个二十五岁的青年面前,倒显得自己才像个小孩子。

不自觉地,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即使在梦中也显得紧绷的脸部线条,但手却停在空中,又缩了回来。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不想吵醒齐朔桓。

只是,齐朔桓仍是醒了。

像是惊醒般,原本微偏的头颅倏地转正,睁开的双眼有些茫然,盯著眼前的赵哲毅,像是在思考自己所处的地方为何。

他的视线看得赵哲毅有些尴尬。「啊、对不起……」他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对方。

齐朔桓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些沙哑的开口。「煮好了?怎麽不叫我?」不带指责意味地一问,看著对方蜷缩似的随著他

席地而坐,他感到有些舍不得。

他这样看著睡著的自己,多久了?

「我想说……你很累,让你睡……要不要到床上去睡,比较舒服?」赵哲毅有些心虚地隐瞒了自己偷偷观察对方的事实

齐朔桓并不在意,或者该说他也没发现,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否决了赵哲毅的提议。

「喔……那,吃面吧?」赵哲毅看著对方揉著眉心的动作,起身准备往门外走去。

身後也跟著响起了站起身的声音,只是他才走到房门口,温暖的体温就覆上了他的背部,略为冰冷的双手环住了他。

「让我……抱一下就好……一下就好……」闷闷的声音,从赵哲毅的颈窝部传出。

Simple(6)

他梦到下午和那两个人的对话。

名义上的,父亲和母亲。

齐朔桓其实很不想答应他们的邀约,通常父母约他吃饭,都不会有什麽好事。

「又怎麽了?」

身处在高档的隐密餐厅包厢内,齐朔桓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

对於眼前的一男一女,他完全没有丝毫的亲情。明明各自在外头有情夫、情妇,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炮口一致的

相偕面对他。

「怎麽说我也是你妈,偶尔关心你是正常的吧?」年近半百的妇人仍是保养得宜、风姿绰约,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艳光

四射的美女。

齐朔桓冷冷的扯了个笑。「你还记得你是我妈?在我面前别来这一套。」

「小朔,你怎麽对你妈是这个态度?」年过五十、保养同样得宜的中年男人皱起了与齐朔桓相似的眉,语气中不无指责

的意味。

「不要那样叫我。」听到就恶心。「也不要拿出一副你是我老子的嘴脸教训我,我很忙,没空在这边听你们说那些废话

。」

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不恨了。只是单纯的厌恶。

眼前的这两个人,从来没有照顾过他一天,却要求现在的他当个孝顺的好儿子。

年幼的他,是保母带大的。童年的记忆里,他对父母的印象之薄弱,几乎要到形同陌路的程度。

他是钥匙儿童,父母只会给他充裕的零用钱吃饭、买东西,他的联络簿家长栏永远都是空白的、母姊会的时候他永远都

是自己一个人。

这样畸形的生活,学校老师却还认为是理所当然──因为他的父母是名人,忙碌也是情有可原。

曾经羡慕过别人正常的家庭、曾经替忙碌的父母开脱、曾经恨过置他於不理的双亲,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变成了绝

望,随著年纪的增长,他学会了冷眼旁观,学会了无动於衷,学会了视而不见。

甚至回想起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养过自己──养育他的费用,全都是从年幼、不解世事的他身上榨得的一部分,另外绝

大多数的一部分,则让惯於优渥奢靡生活的双亲拿去享受了。

所以他早就不恨他们了。对於陌生人,何来爱恨之说。

学生时代的自己,夹在工作与课业之间,他做的要死要活,念的没日没夜,坚持著自己必须拿到国立大学的学位,他办

到了,却没能让那两人的是现在自己身上多驻足一会。

体认到儿子之於他们,不过就是摇钱树。因此成年以後他就藉由金钱的提供,把控制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不让那对夫妻

继续拿自己的金钱去挥霍无度。

经纪人也基於共同利益的关系,站在他父母那边。

都无所谓。只要维持好各方的利益,什麽问题都不会有,也什麽感情都不会有。

至今,他所拥有的财富,已经够让他下半辈子生活无虞了。

至於父母找上自己是为了什麽,无非就是为了要钱。所以他才对他们打著关心他的名义感到十足的反感。

「你……」齐父做了个深呼吸,按捺著极欲发作的脾气。

他很清楚不能和儿子正面起冲突,齐朔桓自成年後就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他们如果要什麽,还得看儿子的脸色。

「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谈。」齐母瞄了丈夫不霁的脸色一眼,毫无芥蒂的继续她优雅的用餐动作,优雅的

开口。

「哦?这倒是稀奇,我洗耳恭听。」他冷笑著回应道。

齐母对於儿子的冷漠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下去。「圈里最近不是有个新人,叫芷莹?听说你们接下来合作一部新戏,

你们公司希望你可以和她制造一点话题──」

这话的暗示性再明显不过了。

一个男艺人、一个女艺人,在合作拍戏前制造话题,不就明摆著要他和那个新人拍拖、制造绯闻?

齐朔桓觉得好笑。「我们公司希望?是你们和May的希望吧?」如果是公司希望的话,May──他的经纪人就会直说了。

这样拐著弯要他父母来告诉他……是对方或对方的经纪公司这麽希望的吧?要不然就是媒体的老板……

心思被儿子直接说破,夫妻两人都有些尴尬。

齐父清了清喉咙,破除尴尬的氛围。「总之……你就和对方吃个饭吧?」

齐朔桓正眼看都不看父母,只是盯著自己敲著桌面的修长手指。「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说过,不要试图干涉我。

」他要不要跟谁发生绯闻、要不要跟谁在一起,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

齐母放下了刀叉,拿著餐巾拭了拭唇角。「为你好的事,好歹你也听进去吧?不然你真要继续和那个男人鬼混下去?」

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变了脸色。

来不及阻止妻子脱口而出,齐父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你们调查我?」齐朔桓收起了虚假的笑容,眯著眼不悦地看著他们。

父母知道他是双性恋的事他不奇怪,这个圈子就是这麽小,总会有一些人是他们的眼线跑去和他们嚼舌根;父母向来也

不管他,只在上次的饭局中要他小心别被媒体拍到……现在却直接点名了是「那个男人」?

不管他们所知道的是不是赵哲毅,但显然很清楚他最近的对象性别……

看到儿子明显转变的脸色,齐母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她强自镇定的试图挽救些什麽。「也、也不是……就是

听说……」

齐朔桓毫不客气地戳破她的谎言。「听谁说?以前你们从来都不会知道我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更不要说拿出来教训我

。」

因为恼羞成怒,齐父的态度也转为强硬。「我们是你父母,关心你在外面的对象也是正常的……」

他强硬,齐朔桓更强硬。「不要这种时候才在那边说是关心我,是关心我会不会和那个新人发生绯闻吧!」

受不了。他不想再继续面对这种虚伪得让人恶心的场面。

丝毫不想继续多待一会,也不留给父母任何情面,他推开椅子起身就走。

「小朔──」

「闭嘴。」他头也不回,冷冷地丢下两个字。「我说过要你们最好别插手我的事,既然你们违反了游戏规则,那就没什

麽好说的了。」

离开之後,他还得强自压抑著情绪继续工作,继续听著经纪人的叨念。

拍了十几个小时的戏下来,那些不悦也因为忙碌而跟著越来越麻木。

没时间多想的冲突,却跑到了他的睡眠中纠缠著他。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有些尴尬的老实面容。

赵哲毅脸上的关心和温柔,是真的。就在他睡著之前,赵哲毅甚至还愿意为了他冒著寒风出去张罗他的食物。

还为他,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看著赵哲毅往门口走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一热,不加思索地便上前去抱住了那个人。

眼眶有些热辣,鼻间有些酸涩。他知道自己不会落泪──他已经有十年不曾因为情绪落泪了。

但他却止不住那样的情绪波动。

感受著怀中有些僵硬的身体、温暖的体温,他真的觉得……就算明天他就一无所有了,就算只能感受这麽一晚的温暖,

对他来说就够了。

脑袋闪过这样的想法,心里却开始悄悄地依恋起那样的温度,贪婪无声无息地在心底扩张了开来。

赵哲毅有点不自在。但在感到那个抱著自己的人的情绪时,一股没来由的感觉,让他轻轻的推开了对方。

然後转身,看著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容颜,那张脸隐隐流露著一些无助、一些苦涩、一些幸福,让人心里为之一揪的表

情,然後──

赵哲毅轻柔地吻上了齐朔桓冰冷的唇。

Simple(7)

我居然漏贴了这集……

齐朔桓完全楞住了。

他没有想到……赵哲毅会主动亲上自己,而且……还是亲他的嘴……

一直到赵哲毅退了开来,他都还处於呆滞状态。

而赵哲毅在看到他呆滞的表情後,才猛然回神发觉自己做了什麽事。

他、他怎麽会这麽唐突地去、去吻对方?

「啊……对、对不起……我、我不是……唔──」赵哲毅想解释,话才说了一半,自己的唇即又被一抹温热给堵上。

他睁大了眼,盯著齐朔桓闭上的眼。

与刚刚那个单纯只是唇碰唇的亲吻不同。齐朔桓毫不客气地撬开赵哲毅的牙关,软舌长驱直入地掠夺著赵哲毅的口腔,

间或啃吮著赵哲毅的唇瓣,这个吻,亲密而带著点情色的意味。

随著这个吻的时间拉长,赵哲毅越觉得自己的腿好像逐渐失去了力量。

他不是没接过吻,像这样口沫相濡的亲吻,他也有过;但是一来他少有如此被动的任由一个人深吻著自己,二来自己已

经好些年没和人这麽激烈的亲密举止了,三来……齐朔桓的侵略气息比以往他所吻过著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浓重。

齐朔桓的技巧很好,简单的几个挑弄,情欲沉寂已久的赵哲毅气息明显变得不稳,甚至几乎没有了站直身体的力量,双

手下意识地搭上了齐朔桓与纤瘦外表不符的宽阔肩胛。

这是齐朔桓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去亲吻自己喜欢的人。

从前和男人、和女人上床时,亲吻这件事从来都是别人主动,否则他不愿意主动去亲吻别人──不过就是泄欲的对象而

已,他不认为亲吻是件很必要的事,他也没有意思去吻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

对他来说,唾液交换要比单纯的性事来得亲密多了,也慎重多了。

讽刺的是,他不愿意吻别人,却从别人身上学到亲吻的技巧。

原本他并没有打算要进展得这麽快的。因为认定赵哲毅还没有喜欢上自己,所以他也不敢太过躁进,深怕过於逾矩的行

为会让赵哲毅退缩,拒他於千里之外。

而他的谨守分际,就毁在那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上。

他不由得自嘲,明明跟很多人在一起过,明明有过多次的经验,却像个情窦初开的青少年般患得患失,只不过是一个唇

碰唇的亲吻,就让他自制力尽失。

像是害怕失去这个人般,他将赵哲毅揽紧入怀,放任自己尽情撷取赵哲毅口中充满暖意的津液。

凭著仅存的一丝理智,他结束了这个深入的亲吻,两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赵哲毅更是好半晌回不了神。

齐朔桓鼻尖顶著赵哲毅的的,低低哑哑的开了口。「为什麽要道歉?」

他指的,是自己吻上赵哲毅前,赵哲毅结结巴巴的歉词。

「不用跟我道歉。你没有错。」

听著他的低语,赵哲毅的神智也逐渐清明。「我……」

「我很开心。」不管他是不是喜欢上自己了。他会那麽做,至少,他是在乎自己的,这样齐朔桓就感到很开心了。「只

是,记住,除非你确定你也喜欢我,否则下次,别像这样给我任何的慰藉。」

得而复失,比从未拥有还要残忍。

一旦赵哲毅持续给他温暖,长此下来,他会逐渐依赖那样的温度,如果赵哲毅不是喜欢著自己,那麽当对方离开自己的

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撑得住。

如果赵哲毅不是喜欢著自己,总会有那麽一天的来临。

骄傲如他,可以忍受赵哲毅同情自己,却不能忍受出於同情所给予的慰藉。

齐朔桓说著这句话的语气坚决,声音很轻却很有力,却掩不住藏於其中的孤寂。

因为坚持情感的完整,因为不能忍受有瑕疵的善意,才造成齐朔桓今天的孤傲与落寞。

宁愿没有,也不要搀有杂质的情感,无论是亲情、友情或是爱情皆然。

赵哲毅隐隐约约,好像稍微明白了他这麽说背後的意涵。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对齐朔桓产生的那种感觉,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

赵哲毅曾经有过的一段婚姻,从恋爱到结婚,再到妻子去世,一直都是平平淡淡,没有风浪,也没有所谓乾柴烈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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