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只锅,放在了炉灶上。
“啊?一起煮又没有关系。”萧子灵说着。
“这个……味道会太重,就算挑掉也……”唐忆情支支吾吾说着。
萧子灵看着他,疑惑地眨着眼睛。
唐忆情提着食盆,慢慢走着。直到现在,他的脚还是不太灵活。走的时候还是会刺痛,步步就好像走在针毯上似的。知
道自己走路的样子绝对不会像是正常人一般,然而当他要萧子灵学给他看时,却是忍不住痛哭失声了。
不敢太使力的结果,就是奇形怪状的步伐。旁人看去,就像是长短脚的人硬要学一般人走路般的可笑。
不过,到了现在,也该是习惯了。
在厨房里吃着竹笋汤的萧子灵,用着好奇的眼神看着远去的唐忆情的背影。
不在啊……唐忆情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不禁有些落寞地叹着。
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唐忆情开始整理起这些越来越多的书。这些人也真是有趣,一个是寒着脸、抱着怨,然而却还是一
本本誊着,另外的那些人是如果不得不自己送来,就是撒着娇装起无赖,非逼得这位七师兄冷着脸接下才是。
我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又为了什么要浪费时间抄这些他们本来就应该也记熟的书!
言犹在耳,看着满屋子的书籍,唐忆情却是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冷冷的声音传了来,门被推开了,这位正在想着的七师兄也回来了。
看来是心情不太好啊……唐忆情暗暗想着,连忙腾出了张椅子给他坐。
“要吃东西到外头去吃,会把书弄脏的。”七师兄说着,随手拿过了一本还没完成的册子。
“我是看这晚了,您也该饿了,所以给您煮些粥。”
“……我刚刚才吃晚饭。”七师兄说着,掀开了食盆、拿起了碗筷。“你也吃一点。”
“好的。”唐忆情说着,搬过了椅子坐在七师兄身边。“在忙什么呢?”
“刚刚师父找我去说话。”七师兄说着,然后微微皱起了眉。“我闻到了笋子的味道。”
“入味而已,我挑掉了。”唐忆情连忙说着。
“是吗……”七师兄捞了捞汤。“忆情,我问你,你跟你师姊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为什么要这么问?”
“不能说还是不想说。”七师兄说着,开始舀着粥。
“……您还是别问吧……”唐忆情别过了头。
“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怎么样?”
唐忆情猛然回过了头,带着一丝惊愕。
“她想来认出我了,我不能放任她在武林里造谣。”一边喝着粥的七师兄,看来只是在闲话家常。
“认出您了?您……”
“去过杭州城吗?”七师兄说着,一边再添了一碗。
“是的……”
“见过当今的武林盟主吗?”
“没……难道,您就是……”
“别紧张,我不是武林盟主。”七师兄微微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了下来吃着。
“……江湖里曾经传过,盟主即位之初,有位叶月明大侠在辅佐盟主的方面是尽了不少力。”唐忆情低声说着。
“错。”七师兄放下了碗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直到几个月前,还是一般的倚重。”
“几个月前?”
“功高震主这句话,有没有听过?”
“……守得云开……见月明……”唐忆情出神地说着。
“看来,你已经了解了。”七师兄看着唐忆情,继续说着。“你师姊找寻你不果,却意外想起昔日曾经见过几面,事到
如今,山庄虽然已经是半退出了江湖,但是却被传成了一手操弄武林的恶名,你说,该怎么办?”
“……尽管以前恩恩怨怨一时难了,师姊总算于我有恩,师门里也曾经处处维护于我,再说……就算如此也是罪不致死
,沈大侠,您是否……”
“你师姊,是江湖里的一只毒蝎,不尽早除去,后患无穷。”
“……”为难的,唐忆情看向了七师兄。a
“你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要这般为难你,对不对?”
“……是。”
“钓鱼,总需要个鱼饵。”
“……沈大侠,您可以将我交给师姊就是,达到目的后,师姊就不会冒着跟山庄为敌的险了。”
“她是什么身份,我就得跟她讨好吗?”七师兄沉下了脸。
“不……我只是……”
“还是,你其实是想藉机回去唐门?”
“……沈大侠……”
叩叩。
这一晚,萧子灵的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萧子灵抬起了头。
“是我,忆情。”
“啊?等一下,我来开门!”萧子灵连忙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蹦蹦跳跳地上了前去开门。
唐忆情的脸上泪痕未干,但是他却发现了萧子灵也是。
“怎么了,子灵?”
“你怎么了,忆情?”
两人同时开了口,惹来了两声的失笑。
“来,先进来坐。”萧子灵拉了唐忆情进屋。
屋里的床上,还摆着件外衣。衣服上别着一支针。
唐忆情拉过了萧子灵的手看着,那双本该是只能有剑伤的手,果真添了好几个小小的伤口。
“嘿嘿……”萧子灵缩回了手,对着唐忆情吐了吐舌。“正在学这个针黹功夫呢。”
“怎么不叫我来就好。”唐忆情连忙拿过了外衣,坐在桌边就着灯火看着针脚。唔,果真是乱七八糟的,更惨的是,上
头还沾着些许的血迹。
“得先拆掉才行,你等等……”唐忆情小心挑着线头。
过了一会儿,萧子灵的头就靠在了唐忆情身上。
“怎么了?”唐忆情停下了手边的工作,轻轻问着。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在你七师伯那儿帮忙复原藏书呢。”
“忆情,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
“自从你跟我来到这里后,就不常来找我了。就算见个面,你也是三两句就跑开,我……”萧子灵擦了擦眼泪。
“……因为你在练剑啊,总不好吵你……”唐忆情转身抱着萧子灵,轻轻说着。
“子灵,你是我在世上最好的朋友,一辈子都不会变了。”
“……真的?”
“真的……等一下,你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哭了?”
“……一半一半啦。”萧子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刚刚练剑到一半,把衣服撕了,太晚了不敢叫人起来帮我缝,自
己来又笨手笨脚的,所以……”
“叫我来不就好了?”唐忆情笑着。
“……我以为你讨厌我了,所以不敢叫你……”
“傻瓜。”唐忆情轻轻笑着。
“哼哼,我可不傻,我今天又练成了一套剑法,改明儿给七师伯看看。”萧子灵靠着唐忆情,低声说着。
“子灵,我跟你说……你七师伯跟我,有件要紧的事情得办,明天我们就要出庄了。”
“啊?是吗,去哪儿?”
“先得回杭州看看,再来就看情形。”
“我能一起去吗?”
“……我还没问,不过应该行吧。”唐忆情有些黯然。
“怎么了?你不想去对不对?是我七师伯逼你去的对不对?”
“……”
“不想去就说啊,等明天,我给你到三师祖面前告状去。”
“……我不能知恩不报……但是,两方都对我有恩,我……”
“……另一方是谁?”
“……我师姊”
“……哪个师姊?”
“上次那个。”
“咦咦?忆情,你疯啦!她那叫有恩,天底下就没坏人了!”
“……那天你来之前,就是师姊救我的。”
“我才不信她会有这么好心。”萧子灵哼了一声。“一定有目的。”
“……但是,结果只要是我被她所救,我就不想反过头害她,我……”
“……不然,你别出面就是了,我来就好。七师伯如果要杀她,我就救她。她如果要害七师伯,我就救七师伯,你说怎
么样?”
“……噗,说的也是。”
“什么!?”眼见行李都背好了,马车也打扫干净了,萧子灵的面前却是站了一堆的师叔师伯。
“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去?”萧子灵跳着脚。
“灵儿,你的年纪太小……”三庄主说着。
“师祖,您不用再重复了,我已经听清楚了啊。可是,虽然我还没到十八,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更何况还有七师伯
和忆情跟着,您们担心什么啊?”
“……这是山庄的规矩。”
“规矩?谁定的规矩!规矩就是定来给人打破的!”
“灵儿……”
“忆情没我跟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谁负责,我……”
“我负责。”七师伯不耐烦地说着。
“您……不行!我要出去!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早知道进来以后就出不去,就算冻死饿死我也不会进山庄了!”
“子灵,别闹了,想让你师父蒙羞吗?”二庄主沉声喝着。
“……呜……就会拿师父压我,师父他如果在,才不会让我这样受委屈……”
“你七师伯他们不是去玩的,跟什么跟?”
“呜……”
“子灵,对不起。”唐忆情向前一步,拉着萧子灵的手,低声说着。
萧子灵抽噎了几声,才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看,我也不会去太久,顶多几个月就会回来了,你还是听师祖的话吧,好吗?”
“几个月……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一个人关在这里几个月,我不要……”
“胡说,这里都是你的亲人。”二庄主低声说着。
“我……我的亲人只有爹娘跟师父,其它人都不是!永远都不会是!”萧子灵把肩上的行李摔下了地,猛力踹着。
“你别这样,子灵……”唐忆情连忙说着。
“别理他,该走了。”七师伯揣着唐忆情的手臂,把他拉上了马车。
也罢。唐忆情心里想着。其实,很快就会回来了,子灵该也只是闹闹脾气而已,等他回来后,好言相劝着几句,也许就
成了。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
唐忆情在出谷前,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对着一路追上来的萧子灵挥了挥手。
“我会回来的!等我!最多三个月!”
闻言,萧子灵总算是停下了脚步。
“说好了……”萧子灵低声说着。
第二十三章 烽火
像是风一般,萧子灵在这树林间穿梭着。
身旁的枯树向后抛开,被这气流卷下的残叶也像是大雨般几乎就要遮盖住了萧子灵的视线。
脚下没有停,只是偶尔地用手拨掉了黏在脸上的冰冷叶片。
他实在是受够了。
与外界的消息已经断了将近一个月,众人不急,可是自己却不能不急。
忆情怎么了?玄武怎么了?那该死的胡人又是怎么回事!
直到,血腥味冲进了鼻里,萧子灵才停下了脚步。
枯树上悬挂着的,不是迎风招展的花。而是,发着恶臭的,人的尸首。
暗褐色的血在地上染成了一片不祥的黑,在这被不知名大火烧毁了的森林里,增添了令人浑身发麻的颤栗。
“喀攸么!”
陌生的言语远远传了来,伴随着十几个人奔跑的声响。
沉重的脚步,刀鞘撞击的声音。
“灵儿?”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轻拍。萧子灵回过了头,眼前正是二庄主淡然的表情。
“回庄吧,这不是你应该看到的东西。”
察唯尔的战书,已经由江南的华亲王代为呈上来了。
上奏朝廷的战情瞬息万变,今日玄华王爷胜,明日就传出了败情。
眼见前线一节节地后退,京城里却似乎没有要加一兵半卒给华亲王的意思。
右丞相一天一封奏章,要玄武帝派兵增援,可玄武却是似乎成了个木头皇帝似的,对于阶下跳脚的重臣,顶多就是微微
瞄过了一眼。
皇上您到底是怎么了?真要让华亲王战死沙场您才甘心吗!
有一天,右丞相在朝上咆哮着,于是,玄武朝上第一个下天牢的重臣,就是铁英。
吊诡的是,朝上甚至没有人眨一下眼睛。铁英瞠目结舌地,就这样被硬生生拖下了朝。
“华亲王依旧没有动用江南的精兵。”杜杨摊开了地图,指着南方。“然而,探子回报,十天前,新城粮仓在夜里开了
。”
“真要等到逼近他的江南城,他才急吗?”玄武坐在龙椅上,凝神盯着桌上的地图。
“只怕不能不急了,几乎就要兵临城下。”杜扬微微皱了眉。
“想开点,杜将军。要是他守不住,至少也除了一个内患。”玄武苦笑着。
“只怕内神通外鬼。”
“如果他真如此,日后也没有脸自称炎黄子孙了。”玄武叹着。
“若真爱惜脸面,就不会任凭百姓哀嚎遍野。”杜扬冷冷说着。
“……鲁儿列如何?”
“今日正是要与皇上提及……日前去到鲁儿列的大使……连同原封不动的和礼,已经被送回了。”
“什……”玄武这次才是变了脸色。
“只怕……”
喝,喝!
太子一拳一拳严谨地打着,额上细小的汗珠在阳光底下微微发着亮。一个太监捧着外衣,一个太监捧着洁白的汗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