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去的母亲相比,似乎都轻飘了许多。
……这样的结局里,不必再确定肖宸是否爱那个女人,单单从她是肖宸儿子的妈妈这一点上,就已经胜过一切……而接
下来的路怎么走,每个人真的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肖宸在沉默中拿起酒,为大家倒满杯,站起来说:“这么多年,让哥哥姐姐们为我操心了,我敬大家。”说完,一饮而
尽。
酒杯放下时,那双狐狸一样的黑玉眼睛已经泛起红红的一圈,忧伤的波澜散开来,使得胡媛不由也湿润了眼睛。
“他妈的,六年的时间,竟然一丁点都没留给我们,还让我们这样为你揪心……坏良心的兔崽子!”这样的肖宸,让胡
媛心疼,她重新窝进肖宸怀里使劲的捶他。
肖宸抓住她的手,溺爱溢满双眸:“是是,都是我的错……不该丢下你不管,不该让你放任自流……幸好,还有人肯娶
你,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这性子也得改改才成。”
“姑奶奶愿意。”胡媛瞪着眼睛回吼。
肖宸抬手揉揉她的头,“又开始不讲理了……”
他微笑着侧过脸去,开始与卢洛桐、杨极冰,慢慢的饮着酒,偶然说上几句,都是世界各地的奇闻或一些随时间让人淡
忘的大小事件。
胡媛盯着那张更加出色的侧脸,觉得这样的肖宸,已经再不是那个会和自己抢肯德基,吃冰淇淋的肖宸了,一种叫作“
男人”的气质,正慢慢从他身体里溢出来,渡成金色的聚光点……
这样的肖宸。
这样的杨极冰。
还有……那样的欧拓……
胡媛叹口气,选择沉默。
直到酒酣人倦,大家都没再提六年前,六年中,以及六年后,似乎,那些都不再重要,或者,那些都可以留在余下的漫
长岁月里,更好的品味咀嚼。
等到没有喝醉的杨极冰结帐回来,酒瓶林立间,肖宸和卢洛桐已经是东倒西歪地依靠在一起。
拼酒的后果呀,明天起来才有你们好受的,哼。
胡媛愤愤的想。
然后开始通知卢洛桐的爱人来接他,然后妖精发现……肖宸这家伙,到底住哪儿呀?
胡媛盯肉一般盯着杨极冰,指着肖宸小脸有些狰狞,“小卢是别指望了,我也不方便收留他,这家伙只能归你了。”
杨极冰没有说话。
胡媛咬牙,“我、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但你今晚上敢动他,我、我和你没完……”
卢洛桐打着酒呃凑过来说:“哪能呢……学长……可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主儿……呃……对吧,学长?”
胡媛妖推开他的大脸,万分鄙视道:“如果一个人饿上六七年,忽然有一碗鱼翅摆在他面前,你说他会怎么样?”
卢洛桐翻着眼睛想想,没来得及回答,就一个不支歪在肖宸身上。
十分钟后,卢洛桐被他爱人兔子一样,拎着两只耳朵拖走了。胡媛幸灾乐祸地打哈哈——这老婆奴,今天晚上有得受咯
。
剩下的仨人,一个醉眼迷蒙,两个相对无语。
杨极冰摆着张酷脸擦过胡媛,走到肖宸跟前扶住他,低声说:“今天,就住我那儿吧,好不好?”
肖宸费力地抬起眼皮,糟糟懂懂地点头。
杨极冰弯下腰,竟抱起肖宸,一个眨眼就消失在门外。
人去楼空中呆立半天,胡媛才反映过来,指着人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你、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抱他……你、你……
都是混蛋——”
骂也骂了,但她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这两个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表现的如此亲腻却又坦然自若呢?
胡媛没有想出结果,因为她家的小白兔也来接她回家。
第六十六章
时光的面纱,经过一夜的朦胧,开始慢慢收敛。一切真象,或者一切假象都在越来越强烈的阳光里,慢慢暴露出来。
早上不咕鸟的钟声敲响七下的时候,肖宸缓缓睁开了酸胀的眼皮,进入眼帘的是头顶上不透明的古式壁灯,对面雕花的
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陈列着多件珍品。屋内一色的檀木台柜,复古的盆景、瓷瓶,装裱的字画。
似真似幻的房间,就如同坐在旁边那个穿着雪纺对襟长衫的美人的脸一样似真似幻。
“极冰哥。”他慢慢坐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羽毛一样柔和的雪缎睡衣。
美人侧脸朝他一笑,“醒了,头疼吗?”
肖宸摸着头想想,忽然笑起来,“本来不疼,不过一看你这房间,吓一跳,还以为自己赶流行,就这么穿了呢。”
杨极冰看看自己这屋子,也笑起来,“爷爷喜欢,所以一直是这种风格,客人第一次来我家,都会吓一跳。”
肖宸起身下床,找自己的衣服。
“今天周六,还要上班吗?”杨极冰放下手里的书,目光随着那个雪白的身影移动。
“哦,不用,不过得去我妈那儿一趟,看看大头。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呀,我也想凌儿了,”杨极冰垂下眼睛,慢慢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你的衣服拿去给工人洗了,穿这个吧
。”
肖宸望着那套阿曼尼有些愣神,半天才道:“好久没穿便装了。”
在杨极冰的注视下,肖宸面色如常的脱衣服、穿衣服,然后回头笑:“定做的一样。”
“那次逛街,随手给你买的。”杨极冰缓缓的说。
肖宸停下系扣子的手,走过来揽上美人纤细的腰,“极冰哥……”
杨极冰身体一僵,但还是慢慢放松靠进肖宸怀里,低声说:“真的高了……以前竟没觉得比我高出这么多。”
“极冰哥不喜欢吗?”肖宸在美人白嫩的耳边呵着气。
本来微红的脸,这下红遍全身,杨极冰快速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闷头往外走,“我、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身后传来肖宸若有若无的低笑声,杨极冰觉得连自己的手指都快变成粉红色,不由暗暗咬牙……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
大没小。
在肖宸的注目礼下,杨极冰艰难地吃完早餐。放下碗的那一瞬间,肖宸笑盈盈的问:“确定吃饱了,极冰哥?”
杨冰哥瞪他,“你说呢?”
肖宸无视那目光,修长的手指划过来,戏笑着说:“反正我饱了,秀色可餐嘛。”
话音才落,杨极冰啪的扔下筷子往外就走。
肖宸一愣,赶紧跳起来追上去,“极冰哥……”一把把人拉进怀里,“怎么生气?”
杨极冰扭头不望他,“被你象女人一样调戏,我是不是应该说很荣幸?”
肖宸挑错愣,半天才道:“对不起,我……我……可能是忽然又能在一起了,我有些开心过了头……对不起,极冰哥。
”
杨极冰叹气,“走吧。”
肖宸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以后我一定注意,极冰哥,极冰哥?”
听着他的唠叨,杨极冰叹气,坐上银色莲花吼那只呆头鹅,“还不上来。”
肖宸按到电门一样,噌的冲上副驾驶,狐狸的眼睛眯成一线,满脸的笑意让杨极冰的心一点一点,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
一些,再柔软一些。
肖隽凌小朋友长得不象肖宸,或者说,长得更象他小百合一样的母亲。圆圆的大眼睛,水做的一样,柔软的头发温顺的
贴在大脑壳上,嫩红的小嘴巴微微开启,露出几颗白白的小乳牙……此刻他正兴致勃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纪奶奶
和肖爷爷因为他的奶瓶展开口水大战——
“说明书上说的,要放温水。”
“哪有?温水怎么沏得开?一边儿去……”
“你这是经验主义,具体问题应该具体对付,啊……”
“滚,少给我打官腔,是你生过孩子,还是我生过孩子?”
“问题是,儿子根本不是你带大的……”
“那也是我生的!”
……
站在门口的肖宸尴尬地朝杨极冰咧咧嘴,然后挠挠头说:“爸妈,我们回来了。”
“叔叔阿姨好!”
“小杨来啦,快,坐坐坐。”肖部长、纪太后一见杨极冰,立即眉花眼笑,而把肖宸自动忽略成空气,肖宸愤愤的坐在
杨极冰身边沉着脸。
纪太后看着这样的儿子狞笑,“哟,肖大警官回来了呀,稀客嘛……如果不是为了儿子,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这个家
呀?”
肖宸赶紧举手,“对毛主席发誓,我是为看望纪雨绚同志来的。”
纪太后没好气的把奶瓶子塞肖部长手里,抱孙子坐定,说:“少给我贫嘴,你除了刚回国时来过一趟外,已两个多礼拜
没回来了,小杨可以作证,对吧,小杨?”
杨极冰笑着点点头,从纪太后怀里抱起肖隽凌小朋友,发现这孩子又重了许多。
肖宸盯着自己的大头儿子皱眉,“妈,说了让您少给他吃东西,半个月不见,怎么又胖了……猪儿似的。”
“你怎么不问你儿子,不给他吃他愿意吗,啊?再说了,小猪怎么了,想当初你老妈我到是想把你喂成个小猪儿,可你
呢,没良心的白眼狼,光吃饭不长肉……就是不如你儿子可人疼……”纪太后絮絮叨叨地老大不开心,自己辛辛苦苦替
他养儿子,还招埋怨。
肖隽凌小朋友举着小肉手玩杨极冰的耳朵,“爸爸……”然后把个泡泡吐在杨极冰脸上。
杨极冰笑着亲他的肉脸,“凌儿乖,再叫一声。”
“爸爸。”
肖宸不乐意了,一把揪过儿子,扔进肖部长怀里,“滚,多大了还吐泡泡。”说罢,替杨极冰擦脸。
肖隽凌小朋友见自己的父亲这般“重色轻子”,撇撇小嘴巴,哇得哭起来,“奶奶,七七(ちち)凶大头,哇……”
自己的心肝宝贝被欺负这还了得,纪太后前后左右找半天,捡起身后的沙发靠垫朝肖宸拍过去,“叫你欺负我家大头,
叫你欺负我家大头。”
打得肖宸满屋乱窜。
可把肖隽凌小朋友高兴坏了,晃着大头在爷爷怀里笑得咯咯的。
杨极冰无视肖宸可怜兮兮的求救信号,绕过四处纷飞的沙发靠垫,往厨房给大头儿子沏奶去了。
等他回来,战争已经以纪太后的全面胜利而宣告结束。
纪太后接过奶瓶,又白了大头的爹一眼,“你说你这爹当的,你给大头沏过一次奶吗,你给大头洗过一次衣服吗?啊?
还不都是人家小杨……小杨呀,你也够命苦的,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主儿。”
说完,还拉着杨极冰的手拍了又拍。
肖部长浑身一激灵,抱着大头孙子躲楼上玩去了。
肖宸的抽抽嘴角,“妈,您这话说的……到底谁是您亲儿子?”
“小杨!”纪太后蛮不讲理、理直气壮的回答。
杨极冰冰清玉洁的脸也有些扭曲。
第六十七章
肖宸颇是不甘心,哼哼卿卿的和他老妈讨论谁是亲生儿子的问题。
正讨论到白热化的时候,腰间的急叫集合号响起。肖宸抄起来一看,皱皱眉,“得,有任务,午饭是泡汤了。”他三下
两下换好制服,拿过杨极冰的车钥匙往外就冲。
然后被纪太后双手插腰的拦住去路,“完事儿给我滚回来,今晚和小杨就住这儿。”
“妈……你这是出难题,我回不来怎么办?”
“呸呸,什么叫回不来,没轻没重……你和小杨也快半年多没见了,你就不想他?”说完,还朝儿子挤挤狐狸眼睛。
站在旁边的杨极冰,俊脸红透半边天。
肖宸炽热地盯向杨极冰笑,“那你等我回来。”
杨极冰在这对恶劣无敌的母子俩的殷切期盼下,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干脆把头低到了尘埃里……
“怎么回事?”肖宸开着银色莲花,飞驰在环线上。
对讲机里传出刘翔嗡声嗡气的声音:“肖队,B行行长办公室发现不明包裹,疑似爆炸装置。”
“六儿,快来呀。”卢洛桐在里面狂野嘶叫。
肖宸抽搐,看来这家伙昨天被老婆修理的并不惨,还有力气叫唤得这么大声。
走进银行的时候,肖宸发现事情大条了,所有工作人员全乱七八糟的集在一楼大厅里,个个神色紧张,象极丢了妈妈的
孩子。
卢洛桐快速走出人群低声介绍情况,“今天早上收到的,挺重的,但里面没有声音,我没敢拆开。”
刘翔也黑着脸凑过来,“已经通知爆破组了,除了银行几个高层领导,所有人员全都疏散在一楼。”
“很好。”肖宸点头乘上电梯直奔四楼,随他们走进总经理室。望着大办公桌后的那个男人,肖宸微笑着伸出手,“刑
警大队副大队长肖宸,您是介巍行长吧?”
“久仰久仰,你看大周末的还惊动大家,真是不好意思。”介巍看着面前从容淡定、眉清目朗的人民警察,目光闪了闪
。
“介行长不用客气。”肖宸扭头问刘翔,“东西呢?”
刘翔抬手往外指“放厕所了。”
肖宸点头,“拉上警戒线,立即疏散这个楼层的所有人员,一个人都不能留。”
介巍摇摇头,“不行,这里有本行的帐库。”
肖宸朝他微笑,“警察也有义务负责保护国家财产的安全。”
介巍想想,歪头叫过卢洛桐,“那就都给我全去一楼大厅待命。”
卢洛桐点点头,出去了。
肖宸环视一下散落四处的警员,“刘翔留下,其余的也随介行长离开吧。”
介巍又摇头,“作为行长,我不能离开,而且,我当过三年特种兵。”
肖宸淡淡望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走进放着不明包裹的那间厕所。
厕所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还是法国香水……肖宸勾起嘴角。
包裹就摆放在洗手抬上,四四方方鞋盒子大小,蓝色包装纸和硬纸盒有些破损,露出里面的黑色金属盒。
“没敢善自打开,因为判断不出炸弹类型。”刘翔低声解释,就在此时此刻,他忽然对自己面前这个白白嫩嫩、面带丝
丝微笑的漂亮小警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或者是那临危不惊的神态让自己定了心神吧。
刘翔有些懊恼自己急转直上的态度,他不甘心的建议,“还是等爆破组来吧。”
肖宸摇摇头,“不行,如果是定时炸弹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