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残阳 下——海天飞猪

第十六章 逃离

滴答！滴答！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我用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拉紧抱住，希望这样可以减缓身上温度流失的速度。

自从从柳滴家的看台上掉下来后，我就一直在这个地方。周围是什么样子我也看不见，只是偶尔能听见水滴穿过石缝滴落的滴答声，可以猜出这里应该是个山洞。

同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我掉下来后就没有人出现过，不过从我上次发病的时间来看应该有五天以上了吧。

哎！！好饿啊！

我摸摸咕咕叫的肚子苦笑，真不知道他抓我干吗？要是不干吗干吗抓我？再放着我不管我估计自己就快挂了，还是饿死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也不知道绝怎么样？估计不会放过柳滴那老不死的。不过你千万要在他死前问出我在哪啊！！！

轰……

踏！踏……

有人！

我急忙坐正身子，向着来人的方向瞪着眼睛。我知道我的眼睛现在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不过习惯了嘛！！

“你们是谁？”我警惕的问。

“……”

来人不答，只是径直走到我身边，抓起我就往外扛，看这架势，估计是故意把我饿的半死的。

我气！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

我无力，不，应该是我本来就没力气，饿的！

这帮人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搭理我，估计是被上头下了什么不得与我交谈的命令，要不就都是哑巴。不过总算离开那阴冷的地方了，还吃了一顿饭，虽然没饱不过聊胜于无嘛。

呵呵……要是他们没在里头放软骨散我会更高兴的。我都瞎了还这么防着我，难道我以前给人的印象是很厉害的那种？

软趴趴的躺在马车里我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我只知道在柳滴那的时候我就很难逃出来了，要是再跟他们走，换了地方，我估计这辈子我都跑不出去了。所以这段马车里的日子应该是我唯一可以逃走的机会！

外头两个“哑巴”对我还是不错的，除了不说话，顿顿下软骨散外，对我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估计对现在这个又瞎又软的我很是放心，也没有派人监视我，除了送饭几乎不与我接触。

这也就给了我机会，因为他们顿顿都下药，不过好像也怕药量过重伤到我，所以每顿的药量都不是很多，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把端来的饭菜倒在被子里，以防他们发现怀疑。现在已经有了些力气，再等一会，等他们睡觉的时候，找机会逃出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不过夜还是黑了，马车也停了，我能感觉到外面那两个人也靠着车休息了。

我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凭着感觉摸到窗口，迎风吹起口哨。

“嘶……”

一阵响亮悠长的马嘶划破宁静的夜空！老马的蹄音在飞速接近中。车外的两人发觉有动静立刻惊醒，不过在他们掀起车帘的同时我已经一掌击破车厢跳了出去。虽然看不见，不过凭我和老马多年的默契，我还是准确的落在了马背上。

“老马，快跑。！”我紧紧的勒着缰绳。

老马仿佛听懂了我的话般，在山林间飞速的奔跑起来，不时发出激昂的马嘶声。

老马以前是山里的马中之王，速度是天下少有的。不过好马总是有很多人想得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救了被人追捕受伤的老马之后，它就一直跟着我了。

是真正的跟着我，不管我有没有带它出门，有没有告诉它我去了哪里，它总能寻到我身边，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招呼老马就能出现的原因。

“嘶……”老马腾起前腿，凌空痛苦的嘶喊着。

“老马！”我担心的叫喊着，一定是后面的两人用暗器伤了它。我紧张的抚摸着它，想要安抚它，可我根本不知道伤口在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中毒。

老马没有嘶叫多久，依然驮着我向前奔去，速度竟然比刚才还快了许多。我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的伏在老马的背上不动，尽量减轻它的负担。

从后面不断传来的破空声和老马时不时震动的身体，我可以猜测出大概的情况。

就这样奔驰了将近一个时辰，从林子跑进山里，从山里跑上陡坡。

老马大概是想进山里然后甩掉他们吧！

“咻！”

又是暗器！我伸手抚着老马催促它加速，入手是一片湿漉漉冰凉！

这是什么？

汗吗？

我胡乱的在马背上摸着，到处都是湿的，我颤抖的把手掌放到鼻尖，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老马！！！

我紧紧的揪着缰绳……

轰……

“嘶……”

“嘶……”

老马终于倒了下来，前蹄跪在地上，但马背依然稳稳的驮着我，没让我掉下来。老马不甘心的一次又一次的撑起身体，想再站起来，可是又一次一次的倒了下去。

“嘶……”

老马不甘的嘶叫着，可是丝毫使不上力气。不断的挣扎使它身上的伤口血流的更快，染湿了我的衣衫。

我安抚的抚摸着老马，叫它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知道我是跑不了的了！

“老马！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是你陪在我身边，陪我驰骋沙场，陪我游山玩水，陪我聊天，陪我看星星。真的谢谢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能与你相识是我离漠一生最幸运的事了。我走了之后你就回山里去吧。”

我自马背上起来，往回走去，既然跑不了，就不跑了。

我这个人向来很识时务！

老马近似哀鸣的嘶叫声从身后传来，叫的我心酸。

不过这样也够了，起码最后依然有朋友陪在我身边。

我迎风微笑着立于路中，夜风吹起我的长发和衣衫在空中飘扬，我想我现在样子应该很唯美，记得皖儿以前常说我这样笑的时候像误落凡尘的嫡仙。

马蹄声接近，在我身前停下。

有人朝我走了过来……

“嘶……”

老马！！

我吃惊的转向背后，感觉到老马飞速的向我跑来。他怎么还站的起来？

“畜生！”

恼怒的声音，夹杂着强劲的掌风。我不自觉的挺身挡上前。

老马的身体不能再收创了！

身体飞起的瞬间我觉得自己像风中的落叶，会这样跟着它们一起吹走，不留痕迹。

老马你不要有事啊！

任身子自由的下坠，这种没有重量的感觉真好！

“嘶……”

老马不要叫了，快跑！

“宣王爷……”

宣……王爷吗？

离博……原来……是你！

昏天黑地，穿肠过肚的痛。

我放松因疼痛过度而痉挛的身体，浑身粘粘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我无奈的笑了笑，还是血蝇好啊，看我从那么高摔下来，又受这么重的伤流那么多的血，居然能马上醒过来。一般人哪行啊！

腿动不了，应该是摔断了。现在好了，动都动不了。

我以前常常会想自己以后会落的怎样下场，像被砍头，被人暗杀，战死沙场，病死……

就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趴在草地里动弹不得，眼瞎，耳鸣，提前进入老年期啊！我觉得自己现下最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自己活不长。

哎……

我奋力的抓着身前的草，拿了块石头向前爬去，在旁边的石壁上划上一条线。这是我用来计时的方法。因为看不见所以在我眼里一切都是黑的，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夜晚。不过还好血蝇每五天发作一次，所以每次它发作完我都会在墙壁上划一下，一下代表五天。

我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出去，只是答应了绝！

答应了，就要遵守！

我记下时间只是为了有一天绝发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能让他知道，我遵守了诺言，没有放弃希望，没有自杀。

又来了！

我抓起瘫在我身上的蛇，摇了摇头。

刚掉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会饿死呢，谁知道这里的蛇一推，时不时的总会有一两条爬到我身上，张口就咬，我又以为自己要丧生蛇口了，可是事实是我好像比蛇还毒，它咬完我，我没事，倒是它自己挂了。

本来我是不想吃蛇的，生的，血淋淋想到就反胃。不过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所以……

哎……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绝那时候会吃人了。

不知道绝怎么样！

这家伙是个死脑筋没找到我，现在一定快疯了吧！

还有风不知道病有没有好！

皖儿有没有哭！

无意还有没有一个人去挑山寨！

老马的伤有没有好！

还有……

还有……

这一次我彻底消失的话，你该……

为什么？

为什么？离博你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对我。

那时你刚登基根基不稳，云国来犯，我为你披甲征战沙场六年不归。

各国派人暗杀你，我训练暗卫，培养情报线保护你。

你不想我握着兵权，我就还给你。

你要情报组，我也双手奉上。

你不希望我管朝事，我也就隐居在家做个闲散王爷。

这一次，

你要什么，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说的话我会给你的。

从那一年我答应跟着你开始我就发誓我的命归你。

其实你只要说一句，我就会给你的。我就会用不给你添任何麻烦的方式送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真的不用这么麻烦，还特意设机关，设陷阱……还特地派乌衣卫统领押送我。

你以为我瞎了就认不出来吗？

我曾经也掌管过乌衣卫，刘刚是我亲手提拔的。

听他那一句宣王爷我就知道是他了。

这一次！

离博，是你杀了我的。

是你杀了我！

世界上已经没有离漠了，不管我以后还能不能活着，我的人生也不再是为了你。

哎呀！那么激动干吗？都这时候想那么多也没用啊！

真想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

好歹他也是当朝风云人物宣王爷人生最后的归属地吗？

听说人快死的时候身体会突然变好，好像叫什么回光返照，那个时候眼睛应该就可以看的见吧！

嗯……

空气有些潮湿，看来又要下雨了。

难受啊……不是说秋天雨少吗？怎么我来这两个月就赶上好几场了？又没地方躲！每次下完雨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快烂成泥了，我现在都不敢想象我的衣服已经成什么摸样了。我想一定是惨不忍睹的。还好这里都没有人，要不然一定走光了啦！

这叫什么？光溜溜的来光溜溜的走？

哎呀……不想了，赶紧拔些草盖在身上挡一挡雨吧！

“嘶……”

马？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马，幻听，继续拔草！

“嘶……”

声音好像近了点！不是幻听吧！

“嘶……”

激昂的马嘶，透着欣喜。好像找到久违的知己！

“踢踏！踢踏！”

湿润的舌头舔着脸颊。

我呆愣愣的愣了好一会，不可置信的伸手抚向近旁热乎乎的马脸。

“老……马……”

马儿努力的用脸蹭着我的手，前蹄欢快的踢着脚下的土。

“老马！”

我欣喜的搂着老马，老马没事！它还活着，还找到我了。

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我抱着老马一直不撒手。直到老马挣扎起来，我才惊觉可能是自己抱太久了。我慌忙松开手，老马抬起头叫了一声，复又咬着我的衣服动了动。

我不解！

老马突然趴了下来！

原来……是要带我离开这里！

我抚摸着老马华润的皮毛，其实现在对我来说，出不出去已经已经没有多大意思了。我想现在除了老马和绝应该没人会找我的。

绝？

是哦！绝要是没有找到我，可能会找一辈子的！

无奈的笑了笑，我还答应过绝要陪他游历天下呢！

我动了动身子摸着老马爬上了它的背，由于脚不能动坐不起来，我只能横趴着。

老马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欢快的嘶叫一声，轻快的跑了起来。

轰隆隆……

下雨了！

我想这一次，我应该不会被淋太久吧！

第十七章 国师

我静静的伏在老马背上，任老马驮着我奔跑，不用操心自己的去处，因为我知道老马会把带到安全的地方。

秋雨很凉，也很清爽。雨是自天而降的，是世间最干净纯洁的水，如今没有泥土的滋扰，雨水冲刷着我身上的灰尘，让我这个久离烟火的人，能够干净的回到世间。就算衣衫破烂，我想我至少可以很干净！

呵呵……

出来了心情也变的很好！

“老马，我们还要跑多久？”我拍着老马问。

“嘶……”

老马欣喜的叫了一声，我姑且理解为不远了吧。

“踢踏！踢踏！”

咦？？？雨停了？

我正在研究雨怎么这么快就停了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大哥，是那匹马！”

认识老马？？

“嘶……”

“咦？马背上好像还有个人！”

“好像是！老三你先去报告国师，就说昨天离开的马驮了个人回来。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那人过来查看了我一会，然后把我从马上扶了下来，发现我不能动后抱着我进了房间。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因为我被刚刚的那句“国师”镇住了。

国师？

国师言吗？

“吱呀……”

有人进来！

是国师言吗？

我侧躺着装睡，一边听着来人的动静。

来人走到我床前停了一会，可能是发现我向里躺着看不清样貌，竟然轻手轻脚的爬上床。

“原来是个丑八怪！”青涩的少年任性的口吻，“听神卫队的人讲那么神，我还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长的丑？？

算了看你还小就原谅你。

“长成这样也敢出来见人，真是没有功德心！”

“……”

“又瞎，又瘸！”

“……”

“活着也不能为国效力，真是浪费粮食。”

“那真是对不起啊！”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受不了了。

“醒啦！”毫不在意的语气，听得我那一个气啊。

“是啊，再不醒的话，我估计我只有死后做花肥养花的功能了。”我嘲讽道。

“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我……你个死小孩。

“华林，不可无礼！”轻烟飘渺如春风拂面的声音徐徐飘来。

“这位先生，小林还是个孩子，他的无礼我代为道歉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言哥哥，干吗跟个瞎子道歉啊。而且还是我们救的他，他应该给我们道谢才是。”死小孩气呼呼的争辩。

“小林！”语气尽是无奈。

“不，华小孩说的是，的确是你们救了我，我该道谢才是。只是我这一身……想动也动不了，还望国师见谅才是。”我撑起半个身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