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情（出书版） BY 枫桥

「是去巡视商行。」罗玉风理所当然的回答，仿佛小竹子问的是白痴问题。

看吧!他又受了无妄之灾。小竹子认命地跟在后头，反正主子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免得受风暴波及。

今几个白天罗玉风的心情很不好，小竹子也心惊肉跳的，生怕罗玉风会拿他出气。他不断在心里祈祷，希望秦岁晏赶快出现，赶紧对娶妻生子那件事有个好解释，只有把少爷的心情安抚好了，他才有好日子过啊!

胡思乱想间，小竹子见罗玉风披散着发，一身清爽地回了房。

「少爷，你沐浴好啦?」

「嗯，你可以下去休息了。」罗玉风坐到铜镜前，随意地梳理自己的发丝。

气氛持续低迷，连小竹子这旁观者都快闷死了!他赶紧打开房门准备逃出去，没想到一开门就见到了秦岁晏，小竹子兴奋地喊：「秦少爷，你来啦!快快快，少爷在里面。」小竹子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罗玉风的房里。

一见到铜镜前的罗玉风，秦岁晏将思念化为行动，大步上前将他搂进怀里，轻唤：「玉风……」

没想到玉风却一把将他推开，秦岁晏愣愣的不明所以。

「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啊!」

「成亲?谁要成亲了?」秦岁晏一头雾水。

「不就是秦少爷你吗?」小竹子帮腔。他虽不信秦岁晏会做出对不起少爷的事，但早上秦老爷又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哪有要成亲?你们听谁说的?」

「是秦老爷说的，秦老爷说了，你要娶妻，还要生个胖儿子给他含饴弄孙。」小竹子像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解释着。

「我会去喝你的喜酒的。」罗玉风口气阴寒的道，一点祝福的感觉也没有，瞧都不瞧秦岁晏一眼。

秦岁晏大概知道罗玉风误会什么了，他反而笑了。

「玉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什么都不必解释。」罗玉风将玉篦摔在桌上。「小竹子，叫他出去!」

哎呀，不妙!小竹子暗骂自己帮了倒忙，正在犹豫该不该把秦岁晏赶出去，罗玉风冷眼一扫，小竹子只好乖乖的送客。

「秦少爷，我家少爷请你出去。」

偏偏秦岁晏不动如山，小竹子只好动手拉他。当他把秦岁晏半拖半拉到了房门口时，秦岁晏突然一个旋身将他推到外面，并迅速地将房门关上。

没想到秦岁晏会来这招!小竹子很意外被赶出来的是他，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要再进去的打算。反正真要打他也打不过秦岁晏，既然主子不可能有危险，他乐得远离风暴，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去解决吧。

屋内只剩罗玉风与秦岁晏两人，终于能独处了。

「玉风，你听我说。」秦岁晏走近罗玉风身边。从罗玉风的一身醋味中得知了他对他的在乎，秦岁晏反而高兴。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不想听!」罗玉风仍1日一副赶人的姿态。

担心罗玉风会气坏身子，秦岁晏赶紧解释道：「那是我爹一直逼我娶表妹，不得已我才……说我有喜欢的人，其他都是我爹自己想像的，不是我的想法!」

「那你就听你爹的话，娶你表妹啊!你表妹可以讨你爹欢心，可以帮你生胖儿子、让你爹含饴弄孙，你娶你表妹好处可多了呢!」罗玉风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倒不全然是想酸他，而是乘机要让秦岁晏明白，跟他在一起，一定会有所得失的。

秦岁晏从来没想过那些，可如今听罗玉风赌气似的这么说，他心疼得一把抱住他。

「玉风，我的心里只有你，其他谁都不要，只要你!」

虽然早就知道秦岁晏是在乎他的，但亲口听他承认，罗玉风心里多少有些感动，然而罗玉风克制住回抱他的冲动，仍继续跟他算帐。

「好，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你说，为什么你伤好了第一件事不是来看我，却是去找袁捕头?」

「我这不就来了?」秦岁晏嬉皮笑脸的回道，没想到玉风连这样的醋也吃。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啊。」秦岁晏想靠近罗玉风，罗玉风却闪开了。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找你的杀母仇人。」

「真是知我者玉风也。」原来罗玉风指的是这件事。

「你嫌你伤得还不够吗?谁知道那杀人凶手是不是还躲在暗处等着再捅你一刀!」

「玉风，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换作是你……」

「我不会!你死了我可不会替你报仇!」罗玉风打断他，无情的说。

岁晏，你知道吗?我不管你仇不仇的，对我来说，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玉风……」秦岁晏好希望能得到罗玉风的支持，可是他又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你一点线索也没有，要是把对方逼急了，对你做出不利的事，那我怎么办?」罗玉风激动的道。他爹过世后，他娘每每想起爹总是以泪洗面，他不敢想像，换作他失去岁晏，将会如何?

「我就算什么都不做，对方也是会找上我啊!」就像那晚他莫名其妙遭袭一样!

「所以以后你在天黑之前就回家，别再出门了。」

「我怎么可以那么懦弱?我还和袁捕头讨论要引诱那凶手出来呢!」

「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事，那我怎么办?」罗玉风一边说，一边气得捶打他。

担心罗玉风会捶痛自己的手，秦岁晏一边闪躲一边道：「不会的!上次是我毫无防备，这次有我和袁捕头联手，不会有事的。」

「我再说一次，不准去当诱饵!上次你侥幸逃过一劫，并不代表下次也能这么好运!」

「可是找出杀我娘的凶手也很重要啊!」

「这么说我不重要啰?」逝者已矣，难道他就不能为活着的人多想一下吗?

「玉风，只要大仇报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要你从现在就听我的。」罗玉风口气仍是强硬。

「玉风，你别这么不讲理嘛……」有仇不报非君子，更何况是不共戴天的杀目仇人。

试图寻求谅解的泰岁晏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心声，耳边就响起罗玉风的怒骂。

「好!既然你比较在乎你的杀母仇人，那你就去啊!既然你不肯听我的话，那我就去找肯听我话的人!」

「玉风，你别无理取闹嘛！「玉风怎么不为他想想，眼看有破案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你说我无理取闹?你……」罗玉风气得推他，「滚!」

「玉风!」见罗玉风气得不轻，秦岁晏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保证，我会小心的。」

「我不要保证!再多的保证都换不回一个万一!」因为爱他，所以害怕会失去他，为什么秦岁晏都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呢?

「为了你，我会平安回来的。」秦岁晏无比深情的承诺。

「你若真是为了我，就别去找什么杀人凶手。」不是罗玉风不能体会秦岁晏的心情，而是他不想失去他，所以只好自私的要求他不要去冒生命危险。

「玉风，我娘生前待你也不错，难道你就不希望找到……」秦岁晏试着要说服罗玉风，却没想到让罗玉风更激动。

「你的意思是我很自私自利、很无情无义!」

「我没这个意思。」秦岁晏猛摇头，他只是希望罗玉风能支持他的决定啊。

「就算你娘还活着，她一定也不希望你涉险啊!难道你不能将心比心替我想想吗?想想你失去你娘的痛苦，想想我的心情!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承受！」

「玉风……」秦岁晏听得心好痛，可是有了找出杀母仇人的机会，他又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出去!」罗玉风见他说破了嘴秦岁晏还是执意去冒险，气得要赶他走。

知道再争执下去也不会有结论，秦岁晏只能再次承诺道：「玉风，我一定会小心不让自己受伤的．我保证!」

「要去就去!没有你我照样能活下去!’'罗玉风恼得伸手推他。

「玉风!」秦岁晏一把将罗玉风拥入怀中，不顾他的挣扎，给了他一记最深情的吻。「玉风，为了你，我一定平安回来。」

罗玉风气愤地推开秦岁晏，指着门外大吼：「叫你滚听见没！」

然而秦岁晏相信，届时只要抓到了他的杀母仇人，就能求得玉风的谅解了。

「玉风，你……好好保重。」

「滚!」罗玉风气他只想着报仇，气他不听自己的话。

见罗玉风不支持他为母报仇，秦岁晏只能神情落寞的离去。

晏，不是我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糟．实在是我不能失去你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体会我的心情?

罗玉风气归气，但不代表他就一点也不关心秦岁晏。内心对秦岁晏的担忧，令罗玉风更显焦虑。

「少爷，萧龙来了。」小竹子知道罗玉风此刻一定不想见到萧龙，但他也知道不能得罪萧龙这位大客户，只好无奈的来通报。

罗玉风知道萧龙是值得交往的朋友，但他若有别的目的，必要时哪怕得罪这生意上的大户，他也会跟他说清楚。

「请他在花园里等，说我一会儿就去见他。」

「是。」小竹子像是松了一口气，原以为罗玉风会拒见萧龙，那他就不好跟萧龙交代了。

罗玉风一进花园，就见萧龙待在亭子里，他先将恼人的秦岁晏抛诸脑后，有礼的款待萧龙。

「萧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罗弟昨日心情不太好，不知道宽心了没?我见今儿个天气好，便来陪罗弟聊聊。」

「萧大哥，你真是有心。」这厢罗玉风无意的落花多情体贴，偏偏那厢自己钟意的愣木头却不解情意，如果岁晏能有萧龙一半的关心自己就好了。

「那罗弟要出去走走吗?」见罗玉风有说有笑，萧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小弟有个建议，不如萧大哥就和小弟在这亭子里赏园品茗，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也好，虽然来过府上几次，但我也没能好好的伫足、仔细欣赏这片园子呢!」其实萧龙根本不在乎上哪儿赏景，只要有罗玉风在，哪里都是美景。

小竹子手脚利落地准备好茶具，摆上几道小点心，冲泡上好的铁观音款待萧龙这个贵客，心中却暗暗碎嘴：少爷还有心情跟萧龙品茶?就没见你和秦少爷如此悠闲过。

「对了，最近怎么很少见到李大爷?」罗玉风好奇地问。

「其实我跟李贵也不是很熟，只是因为生意上的事见过几次面。他一听说我要到杭州来，就说要和我结伴同行，我觉得没有理由拒绝便同意了，可是他来了杭州后总是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对于李贵来杭州的真正目的，萧龙也不是很清楚，他也觉得此人不太对劲。

「也许是忙着救济穷苦百姓，听说李大爷在河北可是有名的大善人。」罗玉风道。

「好了，我们别一直谈李大爷的事。」萧龙道。难得能和罗玉风在一块儿聊天，他可不想净聊一个不相干的人。

「说的也是，难得有这闲情逸致，应该好好静下心来赏花品茗才是。」罗玉风也从善如流，反正他下意识也不是很喜欢李贵这个人。

于是两人喝着茶，畅谈风月。平常两人很忙，也很难得可以悠闲的度过一整个下午。

「虽然这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但我也很难得如此悠闲，好好的欣赏这片园林景致。」罗玉风说的是实话。他是家中的独子，从小就认清长大后要担起罗家的家业，因此平时除了努力学习外，根本少有玩乐的时间，若不是有秦岁晏，他的童年肯定更乏味——去，怎么又想起他了?

「我是在北方长大的，还是比较习惯策马狂奔的感觉。」若不是为了罗玉风，萧龙可能早早就回北方了。

「萧大哥这是在思乡罗?」罗玉风打趣地问。

「说不想是骗人的，不过现在我还是比较想留在这里。」萧龙意有所指的望着罗玉风道。

「莫非此处有什么让萧大哥舍不得走的理由?」

哐当一声，小竹子的手滑了一下，茶壶摔到桌上，幸好刚才已经把茶水倒光，否则肯定溅湿主子与贵客。他手忙脚乱地将茶壶扶好，不意外地见到罗玉风的一记冷眼。

这又不能怪他!小竹子暗暗在心里咕哝。少爷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人家萧龙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还问。

「萧大哥，小竹子笨手笨脚的，你别见怪。」罗玉风咬着牙，话是对着萧龙说，眼睛却瞪着小竹子。

「是奴才的错，请萧大爷原谅!」小竹子机伶地陪罪。

「不碍事。」萧龙其实比较希望小竹子不在场，他今天可是打算来跟罗玉风独处的。「玉风，我……」

罗玉风见萧龙欲言又止，眼神又不时瞟向小竹子，便会意的要小竹子离开。

「小竹子，你先下去。」

小竹子不太愿意，想到要放主子和萧龙独处，他就很担心，但被罗玉风凌厉的眼神一扫射，他也只好乖乖退下。

第八章

等到小竹子走远后，罗玉风才问道：「萧大哥，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唐突，可我……」虽说萧龙是下定了决心，然而真要开口时又吞吞吐吐。

「萧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罗玉风笑得轻柔，温柔的微光照耀在他秀气的脸庞上，衬得他十分迷人，萧龙看得有些醉了。

深吸口气，萧龙决定豁出去了。

「我喜欢你!是情人般的那种喜欢。」终于说了!萧龙松了一口气，偷瞧了一下罗玉风的反应，见罗玉风一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果然还是吓到他了。「我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我对你是认真的!」对上罗玉风的眼眸，萧龙真挚地道：「玉风，我是真心想和你共度一生，请你接受我的感情好吗?」

罗玉风不语。萧龙虽然知道自己吓到了罗玉风，但却很庆幸终于把心意说出来了。

「我吓到你了，对不对?」

换作是别人，也许会被萧龙一番深情的告自感动，可惜罗玉风不是别人。

「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实话，罗玉风一点也不意外萧龙的举动，只是有点讶异他会这么早就告白。

「虽然我早就有预感，但亲耳听你承认，仍是受到不小的打击。」萧龙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脑海不期然闪过一个人，他大胆地猜测：「是他吗?秦岁晏。你说过你和他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罗玉风先前就决定好了，如果萧龙跟他表白，他也会坦白，绝不拖泥带水。

「嗯，是他。」

真的是他!就算证实了猜测，但萧龙仍觉得自己才是最配得上罗玉风的人。

「虽然他抢先我一步，但那并不代表他就是你命中注定之人，我感觉得出你们最近的感情不太好，罗弟，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还是有机会的吧?」

「萧大哥，我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你，请你别怀抱任何希望，这辈子除了他，我是不可能接受另一人的感情的。」

「罗弟，为什么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说不定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啊!」萧龙难以接受。

「那是你个人一厢情愿的执着，而我却执着他才是最适合我的人。」要是秦岁晏听到罗玉风这番话，想必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吧。

「这不公平!就因为秦岁晏先一步认识了你，我就连一点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他不过是好运得到你的眷顾，而我却注定要输给他!」

「感情的事又不是看先来后到，我和他从出生——不，也许打从在娘胎时，我们就注定彼此牵系在一块儿了，我对他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萧龙明白罗玉风说的，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缘分，但他却仍憾恨没能比秦岁晏早认识罗玉风的事实。

「萧大哥，我当你是朋友才不想骗你、告诉你实情，我若是隐瞒，或给了你任何一点希望，相信我们会连朋友都作不成。」

萧龙内心只有无限的扼腕和不甘。罗玉风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他们的感情坚定，如果他硬要介入，他和玉风当真连朋友都作不成了。

不忍见萧龙眉宇间的愁苦，罗玉风将视线转开，却发现假山后有道偷偷摸摸的身影，那身影他熟得不能再熟了。

罗玉风心思一转，将身子挨向萧龙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