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杜子陵一震,萧忘彦整整自己没怎么乱的衣服,重新找回当师傅的感觉,“咳!那个啊,我不是说了嘛。那
个药,就是对用情的人有用,如果没用情就没有关系。”
“那你是说小风有事?!”杜子陵惊问。
他有没有用情,他自己能不知道吗?就算萧忘彦没有把话挑明白,他也猜出来七八分了。
胡风却是惊讶的,刚才师傅说什么,那种毒只有用情的人,才会有危险,那也就是说……
“大师兄?”胡风看着杜子陵,眼里是惊喜和惊讶交织的复杂。
“傻孩子,你大师兄是喜欢你的,这都不明白?”萧忘彦笑了起来,忍不住拆穿此刻已经面红耳赤的杜子陵。
若说,他的几个徒弟里,哪个徒弟长得比较好看?排名次,杜子陵也是第二的,第一嘛!~自然就是那个天生的怪胎,区
小广了,虽然听说,他下山以后,就把自己弄得很奇怪。
“是……这样吗?大师兄。”
胡风的眼睛就没有离开杜子陵,听到自己师傅这么说,仍旧有些不相信。
“是啊!”
33
那种感觉就像要飞到天上去了,胡风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大师兄会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并不是由本人直接表达
出来的,可还是让他非常高兴。
他有些激动,泪眼朦胧地看着杜子陵,看着那张越来越红的脸。
“大师兄……”他叫。
“好了好了,不哭了,哭什么啊,我又没欺负你。”杜子陵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胡风哭泣,明明该觉得心痛的
,但他现在的心情也是好的不得了,他只有板着脸,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兴奋。
萧忘彦站在他们身边看着,看着他们两个终于坦诚相待,为他们高兴之余,也有些失落。
过了好长时间,他不得不打断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孩子。
“你们卿卿我我的,也该有个限度啊!~”萧忘彦赧红着脸,故意装出严厉的样子,冲着杜子陵和胡风喊。
胡风倒是有听到,不过,揽着他的杜子陵,没让他抬头。
“你赶紧说,要怎么救小风?”杜子陵问,态度十分强硬,看都不看萧忘彦。
萧忘彦撇了撇嘴,还是他的五徒弟比较乖巧,瞧瞧这个当老大的,那都是什么态度。
“我会帮他把毒散出来,就是可惜了小风一头漂亮的头发。至于你嘛……”拉长言地看着杜子陵,发觉对方并没有往自
己这边瞥上一眼,萧忘彦多少有些挫败。
胡风回过头来,哭红的眼睛说明了他的感情有多激动,那个让他们两人改变关系的夜晚,他都没有这么哭过。现在,大
师兄跟他说,他是喜欢自己的,自己竟然这么激动。
“师傅……”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萧忘彦还怎么摆姿态?!
他只好乖乖说:你大师兄也不是没救了,为师不是说了吗?解药是为师研究出来的,其实也不能说是解药,他是一种功
夫。
杜子陵和胡风对看一眼,不知道萧忘彦怎么说到关键的地方,就停住了。
每次都是这样,总是说到关键的地方,话头就停住。
非要等着别人逼他了,才肯说明白。
“小风啊,不是为师不想救你大师兄,而是……”
“而是什么?”胡风急问。
“小陵中的这个毒颇为麻烦,他若是一辈子不动情,那倒也没什么,偏巧……”
“你就不能一次说全了吗?!”杜子陵忍不住吼道。
“哎哎,瞧瞧,这是对师傅的态度吗?”萧忘彦仍旧老不正经的,看到杜子陵因为胡风拉了拉他的动作,而降下怒火,
心里早偷笑到爆了,脸上楞能装出个不动声色。
“偏巧你是必然要动情的,所以,只有一个方法能救你。”萧忘彦终于说到关键上来。
“什么方法?”
异口同声,来自于胡风和杜子陵,他们的眼睛都盯在萧忘彦身上,弄得他颇为不自在。
“就是……解忘忧。”
解忘忧?
胡风不明白萧忘彦说的这是什么,杜子陵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显然,他是明白的,而且,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东西。
“大师兄,解忘忧是什么?”刚才师傅好像说了,是一种武功,那么,是什么样的武功,让大师兄脸都绿了。
杜子陵还没有说话,萧忘彦又说了一句,更让他们惊讶的。
“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小风有了,所以,这毒才由我来散。不然,调点药性猛一点的药,就可以了。可惜,那
重要对怀孕的身体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这么说,你当真研究出了男人生子的药?!”
34
萧忘彦被慕容守彦带走了,去了哪里杜子陵也不知道,他给胡风解释了什么是“解忘忧”,换来的,是胡风几天几夜没
有好好睡上一觉。
杜子陵说:解忘忧,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忘掉所有的烦恼。
他又说:只记得从小到大认识的什么人,但是,会忘了最最爱的那个人。
他还说:这种武功,一旦练起来,我会连我的亲生爹娘都忘记,因为他们给予我的回忆太多,也太美好。
他看着胡风担忧的双眼,对他说:同样,我会记得你是我的五师弟,却绝然想不起来,你我之间的感情,就算他再强烈
,再让我无法忘怀,我也是没有办法想起来的。
他原以为胡风会哭着求他,求他不要练那种功夫,求他不要忘记自己。
不,这只是他的希望,他希望胡风会对他撒些娇,为了某些难以实现的想望;他希望,胡风会对他任性耍赖。
独独忘记了,胡风是所有师兄弟里最乖巧听话的,是最为别人尤其是他着想的。
他听到胡风问他:如果不练,你会死是不是?
杜子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已经尝到了这种毒的厉害,每当他用情的时候,他便浑身疼痛,那种仿佛要死了一样的疼痛,若然不是他内功深厚,
便完全抵御不了。
即便是有内力撑着,也快要到极限了,“锁情”除了不让人动情,还会让人的内里慢慢消失。
在苏州的那一夜没有事,那是因为那种药需要一个疏解的渠道,疏解结束了,他的毒也便开始发作。
他强忍着疼痛,杀死了他家最后一个仇人。
可这一路回来,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疼痛。只缘于他的小风在他身边,只要看着他,想着他,念着他,他就会痛。
这是一种断情的药,偏偏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断情?
他是想着念着爱着胡风的,他要怎么不去想?!
他没有告诉胡风,这种药,还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如若练成,他便是一辈子都休要动情的。
只要动情,那便是死。
萧忘彦没有说的话,他明白。
“锁情”是为了杀人,“解忘忧”是为了救人,但也同时拥有让一个人宁愿死也不要去练他的原因。试问,谁会为了一
时的活着,而忘记自己这一生的挚爱?
“大师兄,你练这种武功吧。”夜里睡觉的时候,胡风下定决心一样地说。
杜子陵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说:“我不想忘了你。”
两个人靠在一起,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对方,山上的夜晚很冷,两个人靠在一起,会比较温暖。
“不,我不想大师兄死。”他抱的杜子陵更紧了些,害怕失去的感情昭然。
杜子陵回抱着胡风:“可是,如若我忘了你,那便和死了无异。”
胡风急道:“不,就算那样,我也不能眼看着大师兄死去。大师兄如果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杜子陵叹口气,将急切地看着自己的胡风的脸,重新压到枕头上。
“傻小风……”
杜子陵感叹,同时深深地吻住对方。
胡风的身体颤抖着,接受着杜子陵炙热眷恋的吻。
直到好久好久,两个人才分开,分开的时候,胡风看到了杜子陵忍痛的苍白的脸,眼泪又一次滑了下来。
“看你,都快成小丫头了,这么能哭。”杜子陵打趣,心底都是疼惜,心疼的,一点一点吻着胡风的眼泪。
胡风放声大哭起来,抱着身上的杜子陵,紧紧地。
他的头顶有水珠降下来,他,便哭得更激烈起来。
35
八岁大小的孩子缠在自己父亲腿边,直央求着,粉嫩的脸上,有着分外可怜的神情。
“爹,去嘛去嘛!~”
“都说不行了。”
“爹,爹爹,星儿好想下山的,爹!~~”
“哎……咱们下山了,你师傅怎么办?”
“师傅一起去就行了嘛!”
“你也知道,你师傅那个人不喜欢离开山上,留他一个人在山上,我也不会放心。”
“可是……可是,师傅是大人了啊,大人就是可以照顾自己的人。”
“你个臭小鬼!”
“爹!~~去嘛!~~~”
“不……大师兄?”
讨论的话题被打断,胡风惊讶地看着正站在门口的杜子陵,九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划下深刻的痕迹,倒是自己,越
见老了许多。可能就是因为生过孩子的关系,加上未曾细心调养,虽说不致身子匮乏的厉害,也是受损严重的。
再加上,那一头不属红颜的鹤发,更加看上去老了许多。
“师傅……”小孩子退到自己父亲身后,畏怯地看着刚刚过来的杜子陵。
“山下来信了吗?”视线从胡风的头发挪开,杜子陵看着那张微微尴尬的越发阳刚的脸。
“是,小十三来信说,要为他们的儿子举办满月酒,希望所有的师兄都能过去。”胡风回答,目光扫了扫放在桌上的一
张纸。
他们奇门是用飞行动物来传信的,这飞行动物多少也不同于中原人喜用的鸽子。身在边疆,鸽子那样温和的动物,很难
生存下去。因此,他们的师傅萧忘彦,不,现在应该叫做司徒潇潇了,专门训练了大漠里常见的飞鹰,并取名为“灵”
,用它来传信。
胡风的眼里几不可闻的苦涩,每每在看到康复后的杜子陵时。
当初是说好了的,只要人活着,怎么都好。
这几年,他们在山上的日子,在杜子陵还能记起什么的时候,杜子陵总会说,他们小时候的许多事情,从他们第一次练
功到胡风因为杜子陵的话出走,从他们在山上共度了一夜到他们两个整天都在一起,从小的时候说到长大的时候。
后来武功渐渐练好了,毒发的时刻也越来越少,杜子陵也越来越少话,他一直没有说到的,就是他们一起在苏州时候的
事情。
毕竟,武功练成,他们之前的很多事情也就忘记了,尤其是那些感情最最深刻的事情。
胡风无怨,尽管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酸,却是无怨的,只因为杜子陵还活着,活着就好。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有一天杜子陵能够想起以前的事情。他听师傅说过,那种毒会潜藏在身体里一辈子,只有这一种武
功能够克制他,师傅也不是没有认真研究解药。可惜,能够用在研究上的时间实在很少,七王爷似乎更希望师傅专心致
志地陪伴在他身边,弥补那么多年,没有见面的遗憾。
自然,解药难以研制,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没过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一进门就把刚才还缠着胡风的孩子拉出去了。
“小锐真是活泼。”杜子陵突然说道。
胡风好半天反应过来,点头应道:“是啊,很像师傅。”
“师傅……”换来杜子陵的低喃,过了一会儿又说,“好久没上山了。”
慕容守彦并没有离开边疆,而是跟二师兄讨了个边疆闲散王爷做做,在能够说动他们的师傅离开这里之前。
“师傅有事情忙吧!”胡风回答。
杜子陵转身走了,大概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练功去了,很奇怪,忘记了许多事情的杜子陵,仍旧热衷于练功。
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他说:准备准备,往杭州去。
36
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到了杭州,刚刚好赶上他们十三师弟柳朝来举办的满月酒。
杜星和慕容福锐一到了杭州,便跑得没了影子,胡风倒也不担心,那两个小家伙加起来,只有让人手足无措的份,让他
们吃亏,可是十分不容易做到的。
萧忘彦也是一起来的,下了马车,住进柳朝来的日月山庄,就被慕容守彦圈在了身边,想要自己行动,在边疆的时候就
是没有的,更何况是在这里。
宴席上,胡风安安静静地坐着,痴看着杜子陵同其他几个师兄弟说话。虽说,记忆有很大一部分损失,同师兄弟之间的
事情,还是有的,只是感情淡薄了许多。
柳朝来走到自己面前,要拉胡风到桌子边去和大家坐在一起,动作顿了一下。
胡风并没有多解释什么,料想,他们在杭州的这段时间,足够时间解释清楚。其实,大部分师兄弟都是知道他的情况的
,只因为,柳朝来在山上的时间很少,所以,很多事情不知道。
另外还有一个……
“五哥。”九师弟秦牧坐了过来,脸上是疲惫的笑容。胡风知道,大约两年前,秦牧从山上下来后,发生了一些事情,
致使原本一个爱笑的人也不爱笑了。
“最近怎么样?”胡风问。
若说几个师兄弟里,除了杜子陵,他相处的最好的,就是四师兄和这个九师弟了。秦牧也是奇怪,当初把那些师弟都送
走了,独独秦牧自己一个人跑了回来。
不过,也多亏了他,自己才能度过那段艰苦的日子。
产后虚弱的日子。
“嗯,还行吧。”不置可否地回答,秦牧笑道,“怎么没看到星儿?”
“他啊,你也知道他多皮,不定和小锐躲到什么地方害人去了。”胡风轻轻笑着,浓黑的眉毛微微舒展着,笑容极是温
暖。
“小锐……是师傅和七王爷的孩子吧?!星儿是……”
胡风仍旧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嗯,当初你回到山上的时候,我已经……所以,你不知道师傅有那种药。后来没多久,师傅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吗,
就是去……你也知道……”
秦牧点了点头,回答说:“所有的师兄弟里,就属我最不关心师兄弟的情况了,整天就知道享受,结果就吃亏了。”
眼神很是暗淡,胡风看着这样的秦牧,为他苦为他涩。
说起来,自己与杜子陵,两个人起码还有一段时间,交换着心意。秦牧却是没有的,从开始到现在,秦牧的那个人,从
来都没有说过类似“喜欢”的话,只强迫秦牧留在他身边。
“你恨他吗?”胡风问,并不是十分确定。
秦牧朗笑着摇头:“不,其实,我知道的,他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他离不开我……哈哈,我是不是有点自大了。”掩
藏不住的是苦涩。
“不。”胡风否认,“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尤其在自己的感情上,更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