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离伤 上——秋墨枫

。”

天和帝一愕，看了慕容霁云一眼。霁云心中一跳，忙低下了头。若离一见，惊觉说错了话，忙又解释道：“霁云他没说

你凶，是我自己猜的，你别怪他。”

“哦？他都是怎么说朕的？”

若离答道：“他说你很威严，不喜欢笑。离儿虽然没有爹，但是几位伯伯每次见到我都会笑的很开心的，所以我以为你

很凶。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你一点都不凶。皇上，你以前不喜欢笑，是因为不开心吗？”

天和帝一叹，道：“是啊，朕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自然也会经常笑的。可惜啊，谁叫朕的孩子们都不听话呢？”霁

云和兰馨忙低下头，道：“儿臣不孝！”

若离却道：“不是啊，我听哥哥说过，五皇子和九皇子都很好的，还有霁云和兰馨姐姐也一定听话的。”天和帝笑道：

“是吗？”若离点头道：“当然了。不过二皇子真的很坏，我和哥哥都很怕他。”天和帝听到“二皇子”、“五皇子”

，勾起了心事，又是一叹。这话若是由别人口中说出，势必犯了忌讳，但对着这个小人儿，却是生不起气来。若离见他

皱着眉头，忙道：“皇上，你要是不开心，那我以后和霁云常来陪你，哄你开心好不好？”

天和帝转愁为喜，笑道：“好啊，你可要常来陪陪朕。”若离点头答应，又道：“啊，对了，我要先帮你把毒解了。皇

上，你身上的毒很麻烦，我要找个地方好好查看一番。最好把以前的大夫也叫过来，我要问一些事情。”

他神情郑重，不似说笑，天和帝不由得觉得错愕，看向慕容霁云。霁云忙道：“父皇，离儿曾跟随莫神医学医，手段很

是高明。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的。请父皇以龙体为重！”皇后和兰馨也从旁规劝，天和帝一点头，摆驾寝殿紫

宸宫，一面命人传了太医。

不一时太医院孙院判便带了几位太医前来，听了若离的“中毒”之说，孙太医等慌忙上前请脉。为求准确，四位太医都

以“悬丝诊脉”之法同时断症。片刻之后，几位太医面面相觑，孙太医面带不屑，道：“这位公子言道皇上中毒，可是

下官几位一同看过，皇上的脉象并非中毒之象，只不过风寒入体、心力疲惫。况且皇上眼底、舌苔等处也并无中毒症状

。公子危言耸听，可知道诅咒龙体是死罪吗？”

若离登时有几分惊慌，红着脸问道：“你们真的没看出来吗？皇上明明有隐毒在身啊！”

孙太医不再辩驳，向天和帝躬身道：“皇上，老臣负责龙体，这有疾不察之罪担当不起，请皇上还老臣一个清白！”

天和帝见他出言相胁，面色一沉，道：“你且听听离儿怎么说！”孙太医甚为不忿，他自倚德高望重，如今被一个小小

孩童质疑医术，本就极为不快，而皇上显然因为爱美之心而对那位“离儿”偏袒维护，自然更加不满。愤愤问道：“这

位公子，你说皇上中毒，可是皇上的饮食用度全部都是经过严格验证后才用，怎么可能会有可趁之机？”

若离回道：“下毒之术并非只有直接投毒一种，也可以分开来下。几种无毒物质混合，便可能产生剧毒。这一点各位想

必也很清楚，比如盗手香和依兰依兰都是普通香料，混合起来点便可以致人死命了。”

“那公子可知道皇上所中何毒？”

若离摇头道：“这是一种新毒，我以前从未见过。而且毒性隐藏极深，慢慢聚集而不显示征兆，等到症状明显时恐怕就

晚了。”

孙太医冷笑道：“那公子如何证明皇上中毒？”

“这个不难。”若离向天和帝道：“皇上，请你同时按一下‘天机’和‘紫府’两处穴位。记住不能太用力！”

天和帝依言而行，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顿时闷哼了一声，脸色惨白，连冷汗都下来了。孙太医吓了一跳，又上前请了

一次脉，果然与前次大不相同。他恐防有诈，伸手在自己天机、紫府穴位上按了一下，却一无异状。这一下又惭又惧，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老臣无能，误了龙体，实在罪该万死！”其他几位太医也慌忙跪下请罪。天和帝摆手道：“

算了，离儿也说了，这毒隐藏得深，又下得巧妙，你们看不出来也不为过。记得以后谦虚着点，别倚老卖老就是。”孙

太医等诚惶诚恐，慌忙称是。又向若离询问可有解毒的法子。

若离仍是摇头：“这种毒太过复杂，我还要仔细想想。不过我可以先开张方子把毒镇住，再慢慢想办法。”又转头道：

“皇上，你以后要小心饮食了，可不能乱吃东西！”

天和帝被他的认真模样逗得一笑，点头道：“好，朕听离儿的。”

若离点头道：“嗯，你放心吧，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起身去桌前写了药方，交给孙太医道：“有几味药材比较难得

，要有劳伯伯了。”

孙太医接过来一看，满脸惊佩道：“这……这是莫神医的方子？”若离点头称是，孙太医一躬到地，道：“下官有眼无

珠，多有得罪了！”

若离吃了一惊，慌忙去扶，“快别这样，我受不起的！”

天和帝道：“拿了方子就去配药吧，别耽误了。”孙太医等告了退，都下去了。天和帝哈哈笑道：“离儿，你可真厉害

啊，连太医院院士都对你心服口服了！”若离吐舌一笑，羞赧中又颇有几分得意。

这一下确定了皇上中毒，皇后等人都大为惶恐，一面猜测是何人所为，一面又咒骂那个丧心病狂的乱臣贼子。慕容霁云

皱眉道：“此事只怕不宜声张，以免打草惊蛇。父皇日后要小心才好。”

天和帝点头道：“太医们知道分寸，不会乱说。至于御花园里的奴才们，让他们放出点风声也好，也叫那些人知道顾忌

。”

霁云点头道：“父皇英明！”

03天心难测

天和帝似乎对自己病情并不关心，也不再多谈，只拉了若离在龙床边坐下说话，笑道：“离儿，前些日子朕听说江湖上

出了一号人物，叫什么‘花鸟鱼虫’袁少通的，在凤仪台上大放光彩，但事后又有人说他是个草包，你知不知道是怎么

回事啊？”脸上似笑非笑，分明一副心知肚明的神情。

若离笑道：“皇上，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是他先欺负我的，所以我才教训了他一下。”天和帝闻言大笑，兰馨忙问详

情如何，若离便将自己此生最为曲折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这事本来罪犯欺君，他本人固然不知忌讳，天和帝却

也并无追究的意思，反而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不时哈哈大笑。

慕容霁云察言观色，知道不必担心欺君之事，却隐隐生出另一层忧虑。皇后则是以夫君马首是瞻，难得天和帝展露欢颜

，其他事便也不甚在意。兰馨更是对若离的经历大为艳羡，不时发问；想到日后自己的婚姻未必能如大昭公主这般自由

，又不免怅然。

三人欢声笑语，却忽然听到一阵“咕咕”叫声，众人正面面相觑，若离红着脸道：“哎呀，五脏庙空了。”不好意思地

一笑。众人都哈哈大笑，这才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慕容霁云便道：“既然如此，儿臣便带离儿回宫用膳，明日再来探

望父皇。”

天和帝尚未答话，皇后笑道：“何必如此麻烦，皇上也到了用膳的时候了，秋公子便留下来一同用吧，也陪皇上说说话

。”

若离也觉意犹未尽，自然欣然同意。霁云却面有难色，道：“不敢叨扰父皇。儿臣进宫一日，也该去拜见母亲了……”

“咦？”若离奇道：“霁云，你刚刚回家，难道不和父母一起吃接风宴吗？”

天和帝顺势道：“不错，你也留下一起用膳，把你母亲一并请来就是！”

慕容霁云无奈，只得躬身谢恩：“谢父皇恩典！”心知他未必记得自己母亲，便吩咐一个宫女道：“去云清宫请方才人

过来！”那宫女领命而去，皇后便命人传膳。

膳食尚未传上，便见一位妇人低着头慌慌张张走了进来，未及照面，已然跪伏在地：“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

天和帝讶道：“你是霁云的母亲？”

“正是奴婢！”语音颤抖，想来是因为突然接到宣召，不知所为何事，心中惶恐。若离一听，忙站了起来，却只看到一

个背脊，不觉难受，向天和帝道：“皇上，历朝历代的礼法，后宫命妇诞有皇子、公主的话，应该会有册封的，不应该

只是一个更衣才人啊。”

天和帝一愕，他对后宫之事并不上心，方才人只不过是被他酒后宠幸了一次的宫女，连慕容霁云这个儿子都不放在心上

，更何况是那段露水姻缘。他应变极快，转头对皇后道：“梓潼，这后宫中有如此违例之事，你是怎么管的？”

周皇后也是一怔，随即笑道：“确是臣妾的疏忽。那依皇上的意思，应该给个什么封号才好？”

天和帝略一思索，拈须道：“明日拟一道旨，就晋为昭仪吧！”

昭仪位列九嫔之首，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和四妃。方才人一步登天，登时大为惶恐，忙道：“奴婢出身低贱、无

功无德，实在不敢领受！”

皇后上前扶了她道：“妹妹这般说法，可是责怪哀家处事不公么？”

方才人这才抬起头来，忙道：“奴婢不敢……”

“皇子生母自称奴婢，这成何体统？妹妹既然得蒙圣恩，一则是天恩浩荡，一则也是妹妹自己的福气。以后这称呼可得

改了，还不快快谢恩！”

“是，奴……臣妾叩谢圣恩！”又拜了下去。

天和帝点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霁云，还不去扶你娘起来！”

慕容霁云应了，上前扶了母亲。方才人这才看到儿子，不由得心神激荡、热泪盈眶，只为担心驾前失仪，便强行平复心

情。又向刚刚为自己说话的人看去，正好若离对她一笑，躬身施了一礼，笑道：“伯母你好，我叫若离，是霁云的……

朋友。”方才人一呆，点头笑道：“公子有礼。”

正说话间，外间汇报膳食传上，请各位主子遗驾用膳。天和帝便传令入席。皇后知情识趣，安排了若离在天和帝右边坐

下，又叫霁云陪在若离身边。方才人则坐了皇后左边，兰馨公主在末座相陪。天和帝笑道：“离儿饿了，快吃吧！”

若离却摇头道：“不行，要先验一验。”

皇后笑道：“太监们已经试过菜了，想来没有问题。”

慕容霁云道：“娘娘，这膳食以前也是试过的，但父皇却未能避免，只怕那毒另有奥妙，还是让离儿看看，以策万全。

”

天和帝点头道：“那朕就要看看离儿的本事了。”

若离一笑，取了一只空碗，将各色菜式的汤汁都取了些微倒在其中，笑道：“幸亏筷子、汤匙都是银制的，可以不用验

了。”自怀中取出一颗龙眼大的透明珠子，放在了汤汁当中。“这是莫爷爷送给我的辟毒珠，若是有毒的话，珠子就会

变黑的。”

过了片刻取出珠子来，用布巾拭净了，却仍是晶莹剔透、了无异状。若离笑道：“可以吃了！”将辟毒珠递给天和帝，

道：“皇上，你现在比较危险，这颗珠子便送给你吧。”

天和帝一怔：“这么珍贵的宝贝，你要送给朕？”

若离笑道：“再宝贝的东西，也没有人珍贵啊。何况你是皇上，不都说是万金之躯吗？”

皇后也笑道：“是啊，皇上。若离一番心意，您就收了吧！”

天和帝一点头，接过来收在怀中，笑道：“好了，都用膳吧！”众人谢了恩，这才动箸。

若离毕竟是大家出身，虽然饿急了，但也慢条斯理，礼仪比之皇子、公主分毫不差，举动间又露着孩子气的随意。天和

帝见他一张小嘴时开时合，红红的小舌头还不时在唇上舔舐一下，越看越觉得可爱。若离忙着对付盘中美食，倒没注意

到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可餐秀色。慕容霁云心有挂碍，将父皇神情一一看在眼里，心中难免酸涩。他本拟离儿天真烂漫

、人见人爱，自己在母亲面前便好说话些，并没想过要向父皇交代。如今父皇的确对离儿很是喜爱，但分明另有深意。

若离又全然不知避忌，只当皇上是雷伯伯、铁伯伯等人一般，又因为是自己父亲，只怕心里还要更亲近一些。如此发展

下去，势必不可收拾。他一面暗思对策，心中又颇有几分后悔带若离进宫。

一顿饭吃的寂然无声，众人又漱了口饮过茶，便离了席。眼见天色已晚，慕容霁云便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今

日离儿之事，还请父皇命上下人等一律保密，不得传出。这是离儿父亲的遗言，也是为了保护他着想。”

若离也惊叫道：“啊，是了，今天一不小心，又在别人面前显露武功了！”吐了吐舌头，向慕容霁云一笑。

天和帝心中虽然奇怪，但一想这样的人物难免被人觊觎，秋水山庄有此一举也不为怪，便答应了。慕容霁云顺势道：“

谢父皇。既然如此，儿臣便带离儿回宫了，明日再来探望！”

皇后却道：“难得皇上今日高兴，不如若离就在紫宸宫住下，也好为皇上解解闷儿。”

若离本人可有可无，只看着霁云面带征询。慕容霁云眉头一皱，拱手道：“娘娘见谅，儿臣前些日子曾受重伤，身子还

没全好，需要离儿运功治疗。非是儿臣斗胆要扫父皇兴致，只是怕离儿会担心……”

方才人和若离都吓了一跳，若离忙问道：“霁云，你身子又不舒服了吗？”慕容霁云淡淡一笑，并不作答。天和帝意味

不明地一笑，道：“好了好了，离儿就随霁云住在云清宫吧，只记得多来看看朕便是。”吩咐皇后安排一切用度需索，

又取出一面金牌给他，任他在宫中行走。若离听到功用，也不客套，笑着收了。几人便跪了安，出紫宸宫去了。

天和帝自怀中取出那颗辟毒珠把玩，皇后在旁笑道：“这个离儿，可比这珠子玲珑剔透多了。”天和帝点头一笑，皇后

又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收了他？”天和帝看她一眼，却不说话。皇后看他神色，显然是承认了，又问道：“那方

才皇上为何不留下他？”天和帝笑道：“他还小，慢慢来，别吓着他了。”

“皇上这份心思，当真叫人感动。只是臣妾看出，霁云对他……”

天和帝一笑：“十三如果懂事，这举荐之功，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如果他忤逆不孝的话，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