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里走了出去,然后另外拿了一件外套披上。齐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脑子转了好几道弯,才终于说:“我……我
就算身为属下,也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戴歆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系衣带的手僵在那里,脸上似笑非笑。齐萱赶紧跳起来跟到他面前去,弯下腰看着他的眼
睛。戴歆静静的看了他好一阵子,皱起眉头,挥了挥手。
“不用了。从今天起……萧公子,你还是本教上宾,但其他杂事,你就不用烦心了。”
齐萱呆了呆,好像没听明白他这句话。其实心里当然是明白的,只是不能接受。但当初被媒体许为出类拔萃的应变能力
真的不是盖的,立刻就微笑起来,说:“那么,我要做什么,你也就管不着了。”
他刚开始笑,戴歆就开始退,奈何两个人现在的武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只退了半步就被伸手拉住,各自用大天魔手
换了两招,等到齐萱这句话说完,已经点了他三处穴道,把他公主抱起来。怀里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齐萱把他放
到床上,想了好一阵子,才解开他的哑穴。
戴歆几乎是立刻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嘴唇动了动,想来是要吐槽,被齐萱一把捂住了嘴巴。两人之间的这种笨蛋模
式今晚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齐萱甚至觉得外间守候的卫士们说不定都已经觉得不耐烦。但要是就此放这个人走开的话
,就再也不可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然后就只能眼看着他不健康、不快乐、而自己无能为力,连帮助他的立场都没有。
齐萱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要一个天秤座对一件事情如此确定是不容易的,所以既然这样,就更
应该趁自己还出得上力的时候,把问题解决掉。
哪怕把自己当作祭品也无所谓。
今晚的第三次行功特别不顺利,因为对方有抗拒。而且齐萱本人也很难入定,回想起来,这是他来到这个位面以来第一
次真心的感到惶恐,对眼前的这个人极度的不确定,而且不知道应该怎么入手去改善。两个因素加成的结果,就是真气
突然开始暴走。
齐萱本人对这种感觉很陌生,戴歆却立刻察觉到了。证据是他突然停止了抗拒,极力导引着涌入自己经脉的真气,一点
点慢慢平息侵消。然后他反手来抓齐萱的左手,却被后者躲开了。
“……老实点!”
即便是号称史上最为天才的魔教主人,要平息狂飙进自己经脉的天魔真气也要花好大的力气,何况两人现在修为相差不
少,想要以弱胜强,更是要多花上不少心力。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余力,紧紧闭上嘴巴。在齐萱来说,则是难得碰
上了对方无力反对的机会,干脆加速催运掌力。这种行功方式实在粗暴,也只有齐小萱同学这种超级大外行才敢使出来
;接受的那一方要不是精通天魔秘的教主大人,说不定早就被他弄成重伤了。
当然就算是戴歆也显然很不好受,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呼吸渐渐粗重。实际上,到了后来两个人都已经无法控制经脉内
的暴走,只能听任内息越转越快。当初从水晶球下救下兰榛时的感觉又再重现,身体的血肉好像被消蚀出若干的空洞,
齐萱几乎有自己正在飞速消瘦下来的错觉。也发现了那个人好几次想要把他弹开,可是怎么能够就这样放他走,所以掌
心偏偏死死贴上去,怎么也不松手。他也知道到了这一步说不定已经不是行功是吸蚀,可是反正是给这个人,那么怎么
给不是给,给多少不是给。
只要他能好起来。
内息周天运转的时候时间的感觉本来就很混乱,暴走的时候尤甚。他觉得这趟过山车花了天荒地老的时间才慢慢停下来
,睁开眼天色却只是变亮了一点点而已。身前的那个人正低着头喘息,把咳嗽的声音都堵在了被子里。齐萱一点实感都
没有的抓起他的长发看了很久很久,才大叫一声,一把抱了上去。
这次被一把推开。记忆里那位熟悉的教主大人正用记忆里一点也不熟悉的表情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就算我要把你
逐出圣教,也不用这样报复吧?要是人家发现咱们这副样子死在一起,一定会有很多精彩联想。”
齐萱看到他那个笑容的时候一直惴惴不安,听到这句话才终于放下心来,老老实实倒了下去。戴歆坐过来低头看着他,
苦笑着说:“原本是想躲开你好好想想办法,谁知道你要胡来……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齐萱本来想得意洋洋的回答一句你低估我的事情还多着,张开嘴却觉得气息短促,几乎发不出声音。这样想起来,刚才
自己以为自己在大叫,其实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但是心里吃惊归吃惊,脸上还是标准的上镜笑容。一定是笑得太过
嚣张,那个人露出无奈的表情,俯身亲吻了他的眼帘。
“你睡一会儿吧,我还有些事要交代下去。”
当然有事要交代,教主大人离奇莅临,小包子突然失踪,向上官家的两位要有解释,向慕容家的两位又要有另一版解释
。比较起来,阿榕反而是最好对付的一个,因为不管说什么她都会信。但是不是真的相信,其实也很难说。齐萱觉得自
己好像需要吊葡萄糖和维他命,脑子里昏昏沉沉,cpu完全不转,唯一的一个模糊念头是伸手去揪住人家的袖子。自己也
不确定是因为心有余悸还是纯粹在撒娇,反正不松手。明明早就连握个拳头都没力气握紧,偏偏这一下教主大人还挣不
开。我们的花花公子齐小萱同学在脑子不转的时候冒出了身经百战的本能,可怜巴巴的盯着人家,过了好一阵子才小声
说:“不要生气……不要走。”
你当然不能说他不是真心,但这无疑相当卑鄙。戴歆的表情僵住了一会儿,回手轻轻替他捋顺凌乱的头发。指尖很冷,
但还是比声音多一点温度。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我不会走……不,应该说,你这几天,最好不要离开我身边。”
他说完这句话就低头一根根掰开齐萱的手指,抬起头来的时候不自觉的皱着眉,很仓促的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齐萱翻
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隐约听到他关门的声音,然后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因为崩溃一般的疲倦,而过于深沉的睡眠。在梦里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睡得太深而忘了呼吸,就这样死掉。他不知道
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对话的声音吵醒的。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在睡觉,完全没有控制的音量。齐萱觉得
头痛兼火大,呻吟一声睁开眼睛,心里发誓一定要找出这个吵吵嚷嚷的家伙,把他海扁一顿。
不过有人的反应比他更快,已经一把抓住衣领把他揪起来,惊喜的说:“你终于醒了。”
9.
很熟悉、但是好久不曾听过的声音。这样想起来,刚才吵醒他的对话,不是中文。
齐萱眨眨眼睛等待意识从沉睡之海里彻底浮上来,看清那张脸的同时,一瞬间无法呼吸。奇妙的是对方眼睛里的光彩也
同一时间黯淡下去,两个人在外人看来简直是深情款款的彼此凝视了十秒钟,最终还是由对方先试探着开口。
“呃,那个,齐小萱?”
“……嗯。林小戈。”
“他呢?”
“我不知道……”
“还会回来么?”
“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说法,你还会滚回去么?”
“呃,我不知道……”
那个死小孩伪装的冷静面具无疑出现了裂痕,齐萱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青筋暴起的声音。果然下一秒钟林戈就反手把他
推开,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问:“那你还知道什么?”
齐萱苦笑着倒下去,脑袋撞到床头,发出好大的声响。大床另一侧的护士吓了一大跳,齐萱赶紧向那个女孩子摆摆手示
意没关系,打了个请她出去的手势。然后他抱着撞痛的头,盯着豪华大床的床顶发呆了一会儿,慢慢说:“我只知道,
我在那边还欠着某人一个很严重的道歉。”
大概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冷静严肃,林戈的反应迟缓了一拍,然后才闷闷不乐的问:“哦?还真凑巧,我也欠那个某人
一个很严重的道歉。你那边严重到什么程度?”
齐萱歪过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措辞。事实上,在之前的睡梦中,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对中文来说,这句话实在太
肉麻了些,可是,他不想说出那个人听不懂的话。
“严重到……我真的很想跪下来,去亲吻他的脚趾以求宽恕,可是即便是这样也还不够的地步。”
果然林戈听完之后脸色就变了,僵硬的坐回椅子上去发呆,然后突然跳了起来,问:“那还有什么办法?”
看来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问得很蠢,说完就摇着头把自己摔回椅子里去生闷气。齐萱看看自己的手背,还留着打点滴的
针头。有点骇异于两边的状况之相似,扬起眉毛看着朋友。林戈低着头说:“派对上有人以为是你,给他喝了加料的酒
。”
“……难道我以前喝酒喜欢加料么?”
“抱歉,不过的确有很多人以为你跟我一样……”
这句话他没有说完,愕然的看着朋友拔掉针头,从床上跳下来。那个在粉丝们心目中一向以从容优雅着称的家伙,居然
莫名其妙的自己高兴得团团转,转了半天之后来到他身边,用力给了他肩膀一拳。
“我知道了。只要我再O.D.变成植物人,应该就可以回去了么。快倒酒来,要加料的。”
林戈郁闷地抬头看看显然脑筋秀逗了的朋友,恶狠狠答:“那还不如我照后脑勺给你一下……别做梦了,要是你随便乱
来弄坏了这个身体,不用你开口,我一定帮忙送你上路。”
齐萱自己当然也明白这样不行,但是心里那种无法自制的滑稽感觉实在太过强烈,忍不住一口气说下去:“哦?亲爱的
兄弟,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关心我的身体甚于我的灵魂?”语气和肢体都夸张得像舞台剧,好像不这样就会歇斯底
里的爆笑出来。换了别人看他选这种时机来卖弄怪异幽默感真可以翻脸,幸好林戈是知道他的,这种样子就等于是在吐
血了。但是知道归知道,林小戈同学现在毛也很不顺,冷冰冰抬眼看了看他,哼了一声,说:“你那灵魂招呼都不打就
撇下我们玩失踪,回来一趟还恨不得赶紧消失,我为什么要关心?”
这一记笔直的触身球果然很痛,齐萱苦笑着用力拥抱了一下身体僵硬的林戈,转身摇摇晃晃的走进浴室。头还是很痛,
不光是刚才撞的,前额深处一直在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来搅去。齐萱本人对这种不健康的感受非常陌生,尤其是
前一阵子在另一个位面,简直神清气爽到过了头。所以当他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抬头瞪着镜子里那个脸色糟糕的年轻男
人时,一瞬间竟然觉得那是别人。
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他叹了口气,脱掉身上的睡袍,打算冲一个滚烫的热水澡。始终觉得身体的感觉很奇怪,回头看了一眼镜子,怔住。
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停止过长时间户外运动,虽然据说前阵子一度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依然是晒得均匀漂亮的蜜色肌肤
。这一点都不能让齐萱吃惊,让他吃惊的是身上凌乱而明显的欢爱痕迹。不是普通的吻痕,要不是很清楚某人的身手,
几乎要怀疑自己遭到了暴力。自己明明是不容易留下伤痕的那种体质,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那样走了出去。林戈显然明白他在想什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
下,把脸埋在手掌里说:“揍得太狠的话,我会还手的。”
“……不,其实我自己也很需要有人来揍我一顿。”
“哦?假如我帮你这个忙的话,能不能告诉我,那小子……的时候,到底把我当成了谁?”
他中间有几个字说得很轻很含糊,幸好齐萱立刻明白了。稍微有点吓了一跳,这个死小孩本来不应该是因为这点原因就
抓狂的人。以前玩得最荒唐的时候,彼此的床伴换来换去,常常会有女孩子在迷乱中弄混他们两个,林戈从来没有介意
过,反而觉得很有趣。从多年前开始就不懂得付出真心的家伙,会在乎谁到这种变态的程度还真是奇怪兼可怕。
但齐萱没有什么立场大惊小怪,他自己其实也一样。而且让他吃惊的事另外有来,脑海里传来一声轻轻叹息,头很痛,
也许是幻听,但已经足够让他立刻反问:“楠?”
“……嗯。”
齐萱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觉得背上全都是冷汗,赶紧转身回到浴室去,砰一声关上门。
“你……一直在?”
“并没有……大概从你想要变成植物人开始。”
他呻吟了一声,拧开热水。“那么,那小子刚才的问题,你也听到了。”
楠没有回答。身为一个灵魂有这点好处,不想回答的时候可以假装自己不存在。齐萱其实也很想缩到意识深处去自己纠
结一下,但两个灵魂一个身体,总得有人上班。而且有一个问题他一定要问:“你我都在这里,那边的你怎么办?”
楠好像冷笑了一下。齐萱本人当然也知道这问题问得很蠢,而且他自己根本就知道答案。可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别
人确认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身体明明从来不曾碰触过那个人,心脏的地方居然也会因为见不到他而痛起来。说不清心
里到底哪种情绪占得多一些,只知道加起来之后变得很重很重,坠得身体不由自主的滑坐下去,下意识的抱住膝盖,蜷
成一团。标准的自怨自艾的姿势,好像身体缩得小一点,负疚感就比较不容易找上门来。但那当然是做梦,何况楠还一
反常态的上来踩了他一脚。
“哦,就跟以前这边的你一样。”
但以前这边的他是什么样子,齐萱本人真的很少意识到。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副样子,只是模模糊糊的有
点惆怅,然后转头看到某人,心里就会平静下来。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去吗?”
楠没有立即回答。齐萱叹口气,举起手。“抱歉,我应该先问你,你是想要回去,还是想要留在这里?”
楠的回答是:“刚才那个问题,我没有把他当成谁。”
这种莫名其妙的哑谜,要是有人在旁边听着真可以疯掉。齐萱怔了怔,笑出声来。今天醒过来之后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然后他关掉水龙头,随便拉了一块毛巾裹住自己,跳出浴缸,呼一声拉开浴室门。
“林小戈……”
刚才还坐在沙发上沮丧的朋友不见踪影,林戈靠在门边站着,歪过头来看着他。因为看到他在笑,下意识的跟着露出笑
容。然后努力绷紧嘴角,冷冰冰的问:“什么事?”
齐萱这一次干脆的揪着他的长发把他拉过来,然后就着这个方便的姿势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