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穿越）下——榊原茜

己要是真的出了手在那边够蹲上几年，就惕然清醒，深深觉得要对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样真是禽兽不如。当然抱还是要

抱的，好抱度五颗星的又香又软又暖和的抱枕，催眠效果百分之百，梦里一大屉雪白粉嫩的樱花馒头在眼前飞来飞去，

虽然在梦中也想要爆笑出来。这一晚上睡得堪称饥肠辘辘，第二天早上果然是饿醒的。小包子大约是睡得迷糊了，伸手

抱住他的脖子，齐萱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胖乎乎的胳膊横在脸侧，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轻轻咬了他一口。

他这一下咬得并不重，戴歆却立刻醒了，缩回手去揉着眼睛，一边打呵欠一边说：“早。”

早么那是一点都不早，红日满窗，倒是齐萱还是齐萱那会儿习惯的作息。他坐起来穿衣服，这种时候通常床上都有另一

个人的，他本来也不怕被看，可是一回头看到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目不交睫盯着自己，忽然心里就发起毛来，赶紧掩上衣

襟，皱着眉头问：“做什么？”

戴歆微笑答：“咦，原来你也是会害羞的。”

齐萱怔了怔，心想这小鬼真是不知死活，恶狠狠答：“少来招我，不然把你扔回去给阿榕。”自己也知道自己说得色厉

内荏，哼了一声，终于伸手去把他揪了起来，笑嘻嘻的说：“我也要看。”

戴歆的睡衣是昨天阿榕临时随手买的，尺寸还是大了些，睡了一晚上早就乱了，半个肩膀都在外面。小孩子皮肤娇嫩，

脸上肩上手臂上都是红红的睡痕，他自己本来就白得有些过分，榕偏偏又谨守魔教规矩给他穿了黑衣服，这颜色对比之

下真是惊心动魄。小齐看得咳嗽了两声，苦笑着说：“我出去等你换衣服。”

他好像从记事起就没有这么窝囊过，简直是夹起尾巴落荒而逃。身后的包子且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诧异的问：“怎么

了？”声线娇嫩，语气老成。齐萱苦笑着摆摆手，头也不回答：“这个，那个，容后再说……你赶紧给我长大了。”一

步蹿出门去，这一下却是用上了上乘轻功。丢人的是外面还有一个人正热锅蚂蚁团团转，小齐逃出去险些撞个满怀。好

在双方都是高手，应变既快、身手也好，堪堪避开，相对苦笑。

只要退回去两年，谁能相信，江南联盟盟主的这一双儿女，会为了魔教教主闹得如此尴尬——当真是“那个”戴歆也还

罢了，如今却是为了一只包子。不要说萧西城本人，但凡被这两只万人迷的随便哪个仰慕者知道了，也非要仰天长啸不

可。

两兄妹各自心中有鬼，对着发了半天呆，终于还是小齐先说：“咳，咳，咱们今天，要不要上路？”

跟眼下落脚的小城比起来，自然是上官家有趣得多。齐萱当然没有忘记不久之前在城外遇到的伏击，倘若是眼前的阿榕

换成了无恙的戴歆，那是走到哪里都不怕、只有敌人要求神拜佛的。但那人现在这副模样么，虽然他本人似乎一点也不

担心，一旦出了什么事会有多少人暴走真是天晓得。即便按照戴歆的说法，“放心，不会比你出了事的时候多”，齐萱

想一想也觉得毛骨悚然。看了看阿榕，对方发愁的大概跟他不是同一件事，不过是关于同一个人则毫无疑问。他闭上眼

睛默数到三，吁了口气说：“白天你管，晚上我管。”

“……成交。”

两大高手在门外惊慌失措，里面那人想来是听不见的。反正以他涵养，听见了也不见得会拿来嘲笑人，嘲笑人也不会嘲

笑女生。阿榕当然很明白这一点，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推门进去说：“喂……”忽然呆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已经是她最近不知道第几次出现的桥段，推开门哑口无言。齐萱一步踏进去陪她演双簧，看看开着的窗户，再看看窗

户上挂着的床单，面面相觑。房间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两大高手在门外充耳不闻，说出去不要说江南联盟，武林黑白两

道的脸都已经在方才被丢得精光。扑到窗口下顾，床单的末尾还在微微摇荡，显然某人刚溜下去不久。冲出去抓住店小

二一问，那小二笑嘻嘻答：“两位是问府上小少爷么？方才自己问了路说要去买糖人儿，往那边去啦。就在巷口，即刻

回来的。”

齐萱心想他会自己回来才怪，匆匆道了谢便掠了出去。他如今何等武功，旁边人只觉眼前淡淡一花，那总是笑得很好看

的年轻人便没了踪影。那伙计正是昨天替他们牵马的那一个，这次手上有了空，抬手干脆利落抽了自己一记响亮耳光，

痛得呲牙咧嘴，喃喃自语：“不是做梦，那一定是闹鬼。”

这座城很小，一共也没有几条街，横平竖直的贯通全城。即便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也可以很快的走到路口，何况糖人

儿摊位旁本来就围着不少小孩子。

只不过这个小孩子穿得太好了一点，长得太漂亮了一点，好像又太安静了一点。

基本上，戴歆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他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接受的是魔教BT的精英教育，那个时

候能够见到的同龄人差不多也就只有冕和大小李，在他面前基本都没有小孩子样——当然他自己也没有小孩子样。长大

之后么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种年纪的小孩子在他面前出现了，所以即便是堂堂的魔教教主也觉得很新鲜，微笑着看

一帮小朋友们绕着摊子追打笑闹做游戏。反正他现在虽然武功没了，眼力还在，只是脚下稍微一点点挪动就可以保证不

被撞到，在糖人儿摊主小麦眼里看起来，就是那个望去不似真人的玉雪小孩儿好像有仙法护体，明明站在那里没有动，

旁边一大帮混小子闭着眼睛瞎跑，可就是碰不到他。

他看这小鬼觉得有趣，戴歆看他其实也觉得有趣得很。一根吹管一点糖饴，手指动几动就是一只小鸟或者一尾游鱼。虽

然某个洁癖狂决不会把这种东西放到嘴里，可是看着还是觉得很好玩。看了一会儿就情不自禁的走过去盯着人家瞧，小

麦看这漂亮小孩子那澄明灵动的眼睛实在可爱，拿着一把糖关刀弯下腰去说：“小少爷，喜不喜欢呀？一文钱就卖你。

”犹豫一下又拿起一只喜鹊，说：“再送你这个。”心想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明不明白什么是钱。

戴歆当然明白什么是钱，溜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确也有带钱，可惜最少也是二十两的银票，要给人家一文钱那是不可能的

。眨着眼睛正在发呆，头顶却有个声音说：“这点银子拿去，不用找了。”

这声音很好听，他抬头望去，那个淡妆华服的女郎正在向他微笑。伸出手来的姿势虽然没用上武功，可是戴歆只要看一

眼就知道这女人武功不错。虽然他脑子里大概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躲过这一拎，可惜现在的短胳膊短腿却根本没办法实施

。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把把自己抱在了怀里，笑吟吟的端详了一下，然后脸颊上就先被拧了一下，再被掐了一下，人家惊

喜的说：“啊——好可爱。”声音还是很好听，但是戴歆戴教主已经开始觉得不爽。

齐萱从街角笔直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其实没想很多，看到戴歆被人家抱在怀里第一反应就是吓了一大跳，花了一秒钟评估一下对方武功，立刻就打算动手

抢人。小包子扭头凌厉的横了他一眼，即便是Q版的样子这一眼还是大有威严，可惜雪白的皮肤实在太娇嫩了些，刚才的

那一掐已经留下了红痕，让齐萱看得胆战心惊。幸好两个人的默契还在，咬着牙忍住了没有动手，远远的看到戴歆似乎

嘉许的笑了笑，然后回头盯着那女郎，静静凝视片刻，轻轻说：“放我下来。”

他现在体力虽然只是四岁水准，精神力却跟原来一样。天魔魅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全力展开，对方又完全没有防备，效果

之快基本也就不用说。那女郎弯腰把他轻轻放到地上，戴歆满意的笑了笑，从早就呆掉的小麦手里接过了喜鹊和关刀，

一手拿着一个走向齐萱。还没走出两步两个人同时心生感应，戴歆不动声色的又掉头回去，举着右手的喜鹊说：“分你

一个。”齐萱却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拔剑，轻轻一剑挥了出去。

刚好迎上那一道交剪飞下的刀光。

他对昨天的那次偷袭还心有余悸，也很明白那一批刺客的武功有多高，而身后戴歆的情况有多糟。所以这一剑齐萱绝对

是全力挥出，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名刀手就这样飞了出去。

巷口一声清喝，榕终于也赶了出来。她跟人动手的经验其实要比这几位兄长伪兄长准兄长还要多些，一看这架势想也不

想，笔直向那两位飞出去的倒霉老兄迎上去。她看齐萱神色郑重，又担心某个武功全失的家伙，这一出手也用上了神妙

无方的大天魔手，预拟了若干后手变招，谁知全都没有用，伸手就扣住了对方脉门，先下狠手一脚踹在左手那人的腋窝

上，生生把肩膀拽脱了臼，然后腾出手来，先右后左一口气点了这两个偷袭的家伙十几处大穴。

齐萱已经知道这两名刀手的斤两，倒是不担心榕在那边会吃亏。只是敌人弱成这样实在匪夷所思，总觉得另有后着，下

意识的更紧张了起来，抬头观察这长街格局。这时候就知道从前那许多射击类游戏不是白打的，源源不断的有潜伏和暗

杀的创意冒出来。直到有人在拉他的袖子，低头看看，戴歆皱着眉说：“做什么？没事了。”

齐萱简直不敢相信，诧异的说：“什么？没事了？”这时候才得空望向那刚才抱着戴歆的女郎，更诧异的说：“呃，上

官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郎看看戴歆再看看他，眼神狐疑，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苦笑着说：“楠，多谢你帮我出手。这弟弟……莫非是你儿

子？”

刚刚过来的阿榕噗一声闷笑出来。齐萱尴尬的看看表情若无其事的包子，幸好他只要面对女人就反应无比敏捷，立刻说

：“哪里话，这是唐二小姐新认的干……弟弟，她临时走开几天，托我们照料的。”

“唐二小姐的干弟弟”好像对这解释颇为满意，笑眯眯的袖手站在旁边。唐门是白道里最不讲理的，魔教是黑道里最不

讲理的，唐二小姐兼了这两边的身份，基本上抬出她来也就没有谁会再追问。果然上官依只是有点惋惜的看了看戴歆，

好像在遗憾为什么不是自己先遇到这么一个干弟弟，然后就展开笑容向阿榕迎了上去。江南联盟同气连枝，前盟主的这

一双儿女当然跟三大世家都是熟的，两个女孩子在一边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小麦和孩子们根本没察觉方才身边已经上演

了一场暗杀与反暗杀，只是觉得刚才的人影飞来飞去戏法好玩儿，兴高采烈的鼓掌。戴歆向某人张开双臂，齐萱赶紧把

他抱起来。Q版的魔教教主扭头向小麦抬了抬下巴，干脆利落的只说了一个字：“赏。”

齐萱对于钱的感觉比他还要没谱，反正是给小费，随手从怀里拿了块碎银子抛给小麦。他一向不擅长在各种币种间算来

算去，何况是自己没怎么亲手花过的币种。小麦看着这一大一小不知道哪家出来的败家少爷，喜笑颜开的说：“小少爷

稍等，我再给你做一个孙悟空。”齐萱看看某人手里那关刀，啼笑皆非，忽然想起自己画过的那Q版画像，低头问他：“

你以后是不是打算换兵刃？”

脖子上微微一痛，小包子拿着糖关刀砍在他颈侧动脉上，撇撇嘴没有说话。齐萱笑出声来向小麦挥挥手，抱着戴歆离开

。走出好远之后，戴歆才凑到他耳边说：“这小贩装傻得太过了些，手艺也太差……”看看手上的糖关刀，笑容忽然转

冷，“气息绵长，手也够稳。只是刚才你出手的时候他毕竟还是没忍住提气轻身，听呼吸像是三焦受损，是昨天被我赏

了一刀的家伙。”

齐萱花了三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怔在那里再也走不动，小声问：“你……那你还向他走过去？”忽然情不自禁用力收

紧怀抱，咬着牙说：“要是他刚才出手呢？那要怎么办？”

戴歆轻轻咳嗽两声，齐萱这才省起自己太过用力，赶紧放开他。小包子脸颊上已经泛起潮红，喘了两下才说：“上官依

在中间……而且那时天魔魅效力还在，我可以让她出手的。”齐萱苦笑着把手掌贴上他小小的后背行功帮他顺气，摇摇

头没说什么。戴歆歪着头出了一会儿神，忽然笑了笑，说：“上官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真让人好奇。”

齐萱自己其实也很好奇。不过现在已经回到了客栈门口，再讨论这个没有意义，只能板着脸说：“下次不要再自己一个

人乱跑——”抬眼看看那同样满脸好奇凑过来的小二。戴歆笑嘻嘻举着那关刀不再答话，一整个早上只有这一瞬间最像

一个四岁小孩。可惜齐萱刚刚因此放心一点点，一上楼梯人家就又贴到耳边来说：“那个，我好像……长大了一点点。

”

好像是为了佐证，手臂很快搂了上来。昨天明明还差一点点才能环抱他的脖子，今天却好像刚好够得着了。

他今天的衣服应该没有熏香，齐萱却觉得他身上依然有熟悉的香味不动声色的绕过来，和自己从前习惯的各色香水的味

道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这么又轻又软的一个娃娃趴在自己肩头，心情实在很复杂，就这么抱着当然很

可爱，但是总是会想要做一些不那么可爱的事。反正一个天秤座最擅长的事情也就是自我纠结，放任自己在文明人和大

灰狼之间摇摆了一阵子之后，决定暂时把所有的哲学思辨放到一边，先照顾一下自己的美感需求。举起包子看了看，果

然昨天阿榕买大了的衣服，今天却已经刚好合适。只不过看起来可爱是可爱，这么见风长的小孩子被别人看见大概会被

当作妖怪。戴歆显然也同感，皱着眉说：“所以，我们不能跟上官依同路。”

上官家的大小姐这次出来，当然也不是来闲逛的。按照她本人的说法，是魔教那边终于回复了上官家大少爷的求亲请求

，使者已经在路上，因此上官世家为表慎重，派了大小姐和三少爷出来迎接。孰料路上不知为何遇到了层出不穷的杀手

，虽然都是武功糟糕、手法稚嫩的新手，毕竟不胜其烦。两个人一商量干脆分头行动，处理杀手的效率可以快一点。齐

萱反正已经习惯了种种乌龙事件，只要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也就是了；不过榕和戴歆的表情却很诡异，这就值得推敲。

阿榕毋庸置疑是在心虚，她自己就是那个使者，而且还反悔了，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都恰好看到戴歆似笑非笑的瞄着自己

，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戴歆那小包子脸却实在不衬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加上还在努力忍笑就更不衬。齐萱看得忍

无可忍，终于寻了个由头把他带出去说是“照顾小朋友上厕所”，揪着他的衣领问：“笑，笑什么，她脸上有花么？”

他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足够凶狠，谁知人家越发笑得弯下腰去，一只包子本来就没脱掉婴儿肥，再蜷成一团实在比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