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现在怎么办?”身边一个魔物焦急地询问。
“问我不如问他。”弗拉寇的目光指向不远处一个默默跟着逃出的魔物。他披着斗篷,脸被挡在阴影中,一路上虽然一
言不发,但却几次暗示弗拉寇路线,才让弗拉寇带着为数不多的部下暂时找到了这个藏身之处。
“还不想露出真面目么?”弗拉寇几步走过去,那个魔物依旧面对着石壁,但是发出了声音。
“弗拉寇子爵,我是担心我的真面目会让你们那整天面对殿下的美貌的眼睛产生严重刺激。”
弗拉寇正要开口回敬他的讥讽,却见他稍稍转过小半个脸,昏暗的光线中可以看出凹凸不平的轮廓。
“你……”弗拉寇吃惊地说不出话,他附近的魔物有人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他莫非是那个戴面具的!”
话语一出,更多的魔物都围了过来。
“是他和他那个领主把殿下……阁下,把他杀了!”
山洞里顿时吵杂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山洞内反弹,产生嗡嗡的回音,气势庞大。有几个魔物想冲上去对加文动手,被
弗拉寇眼疾手快地阻挡了下来。
“阁下!”
弗拉寇伸着手把部下挡在身后,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加文准爵,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们你和伊尔特伯爵究竟在搞什么
鬼,你把我们带来这里又打算做什么!希望你老实回答我,加文准爵——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伊密尔准爵?”
山洞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等弗拉寇的回音都完全消失了的时候,披着斗篷的魔物低沉地笑了起来,“呵呵,伊密尔准爵
,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像让时间倒转了两千年。”
“果然是你!”弗拉寇早就猜到,但此时听到他的承认还是不由吃惊,“我该说好久不见么?”
“是的,自从殿下的初征,我们的确有数百年没见过了。”魔物转了过来,一个简单的魔法遮住了他的容貌,“现在我
该对您用敬语了。”
弗拉寇的脸上露出了愠怒的神色。
“我没有讽刺您的意思,不过是在叙述事实。您从男爵升为了子爵,几百年来一直为殿下效命;而我从侯爵变成了准爵
——中间还有一个平民的阶段。不过您竟然还记得我。”
“当然,殿下的初征,我怎么会忘记那个想算计所有人的伊密尔阁下?”弗拉寇的眼神更加阴沉,“还是说你希望我感
谢你给我创造了跟随殿下的机会?”
伊密尔却没有被激怒,“子爵阁下,我想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如果您能把对我的敌意收起来,事情将变得更
顺利。”
“哦?怎么顺利法?把我们带去陷阱然后一网打尽么?”
“这里的人,包括您,都是对殿下绝对忠诚的么?”伊密尔突然换了话题,但这个质疑似乎让弗拉寇受到了侮辱。
“你是要挑拨离间么?”
“我就当您的回答是肯定的了。那么我们的目的就一致了,您只需要相信我。”
“相信你?”弗拉寇已经不顾平时上司对他的要求而粗鲁地将伊密尔揪起来,“把我们弄得如此狼狈的不就是你么!”
“……是我!是我的疏忽才让格雷希里大将军得逞!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认为对我怒吼就能将时间倒流么!”
伊密尔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充满着激动。弗拉寇松了手,不光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伊密尔最后那句话是对的,更因为
他非常惊讶。在他印象中,伊密尔就是只狐狸,永远想着办法让自己处于安全位置,用各种狡猾的办法给自己开脱寻找
替罪羊,就像德修尔初征的时候。但是现在他却在承认自己的责任,那种眼神几乎让弗拉寇怀疑眼前的究竟还是不是伊
密尔。
“这是殿下给我的。”伊密尔从衣服内侧拉出了那枚吊坠,“你或许不认识。”
弗拉寇盯着那碧眼黑鹰看了会儿,记忆中确实没有这样的纹章。
“这是可恩的纹章,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黑鹰是诺兰,碧眼是殿下的眼睛。我向殿下要来,这样我就不会忘记我听到
殿下给我承诺时的心情。”
“殿下给你的承诺?”
“是的,我想这次殿下之所以会来利茨比,并不是因为伊尔特伯爵,而是因为我。他要来看看我是否已经拥有让他兑现
承诺的资格。”加文将坠子又收了回去,小心得如同珍宝,“所以至少在得到殿下承诺的东西之前,我是不会做出对殿
下不利的事的。不知这个答案让您满意么?”
“哼,你的意思是之后就会了么?”弗拉寇甩手转身,伊尔特的说辞让他不能分辨真伪,但他忽然想起了昨夜他向德修
尔提出自己的猜测时德修尔的回答,以及刚才伊密尔疯狂地冲向德修尔的样子。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
“您现在愿意听听我的想法么?”
弗拉寇还在进行斗争。德修尔对他的评价是欠缺战略上的决断力,长期以来他一直只是按照德修尔的指示办事,但是这
次德修尔不可能给他任何建议了,所以他必须要自己做出决定。他没有德修尔那么强大的力量,如果拒绝了合作,在这
片陌生的地域上,他和他的部下们恐怕也一样活不了命,所以……
“好吧,就让我听听吧。”
--------------
加文当然不会这么就死了的,毕竟是重要的配角
德修尔要到下一章才会出来
VerseXXIV
弗拉寇带领通过戈毁的时空通道的部下约有百人出头,但现在聚集在山洞中的只剩下十四人,加上弗拉寇和伊密尔,总
兵力只有十六人。
山洞是加文——或者说伊密尔在对戈毁进行探查时私下发现并布上结界的,原本就是为了在发生万一之时可以暂时躲藏
,内部不会有任何危险。弗拉寇让部下轮流在洞口把守,其余的人聚集在洞内商谈接下去的行动。
“伊尔特伯爵是殿下的崇拜者,几乎到了疯狂痴迷的地步。”伊密尔不顾周围魔物们怀疑的目光慢慢说着,“他认为撒
旦陛下对殿下的宠爱不是一时的兴趣,至少在将来非常长的时间内殿下依旧会是魔界的第二把手。有着陛下庇护的人的
地位是不可动摇的,所以要爬上权力的顶峰只有得到那样的殿下的认可,而没什么能比将殿下困住更能表现自己的实力
。”
“所以他就勾结天使么对殿下用圣力么!”
“恐怕不能说勾结,我肯定伯爵没有去过天界,那些圣力是从人界弄来的,但是他的确犯了殿下的忌讳。”伊密尔突然
停顿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在偏题,“不说这些,现在的问题在于东大将军阁下,他的野心不那么简单。”
“他想将我们全部消灭,这样一来殿下、伊尔特伯爵和所有随行人员都消失岂不是太奇怪?”
“即使人消失,打斗痕迹也会残留。加上穿越界层的魔法,阁下认为伯爵串通天界杀害了殿下后逃走,和殿下串通了天
界,杀尽了魔物后叛离了魔界,这两个说法哪个听起来更可信?”
弗拉寇和其他魔物顿时沉默了,答案太显然易见了,区区一个伯爵可以杀害德修尔殿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这不合理,因为殿下从没到过戈毁,这次是伊尔特伯爵发出的邀请。”
“那么让我们改一下,表面上伯爵串通了天使,但实际上却是被殿下逼迫,而殿下在那没人知道的戈毁安排了接应,逃
离了魔界。”
“就算这个说法可以让部分魔物相信,但是陛下会相信?”弗拉寇沉着眉,“没有人比陛下更清楚殿下的一切,如此诬
蔑殿下的后果只有一个。”
“是的,我同意您的观点。但是现在德修尔殿下行踪不明,陛下的心思会先放在哪里就很难说了。万一殿下真的被送去
了天界,这不是开玩笑的。”伊密尔咬了咬嘴唇,“而且我想那位谨慎的东大将军阁下也许只是想煽动魔物们的情绪…
…”
伊密尔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拉德举行的酒会上的事,伊尔特告诉他格雷希里很反常地出席,并且谈论中提到了
另一个来自地上界的血族。
“对了,子爵阁下,听说前阵子万魔殿出现过陛下另一个地上界的仆人?”
话题一下子的跳跃让弗拉寇愣了一下,他回想了一下后的确从记忆中找出了这么个人,“我并没有见过,不过听人提过
。似乎是个与德修尔殿下有关的血族。他怎么了?”
“不,只是……”伊密尔皱起眉,他直觉地认为这两件事有关联,但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让他总结不出究竟应该是什么
。
看来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将格雷希里的目的和行动把握住。
“不管怎样,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伊密尔抬起头,“这里即使安全也没有食物,我认为我们应该兵分两路,子爵阁
下不妨带着部下去罗伯斯特领地。”
“罗伯斯特领地?”
“是的,离这里不远,现在由法威尔子爵代理。代理权是前不久他协助殿下平乱后殿下奖赏他的,所以他应该还对殿下
心存感激。然后,子爵阁下,我觉得您应该迅速返回万魔殿,把事情报告陛下——当然是陛下还在万魔殿的话。另外,
做好随时出兵的准备,我觉得格雷希里大将军也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敢动手的。”
弗拉寇想了想伊密尔所说的话,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那么你呢?”
“我留下,我想陛下可能会来这里附近,而且我需要更多线索。”
弗拉寇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紧张,伊密尔看在眼里,轻微地勾了勾嘴角。
“阁下您如果是在担心我,那么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戈毁,而且我在逃脱前找了替身,格雷希里大将
军他们恐怕都以为我死了。如果您是在怀疑我,那么从一开始您就不该选择相信我,不然这很失礼。”伊密尔看着弗拉
寇羞恼的样子,模仿德修尔一样笑了笑,用魔力大致画出离开戈毁的路线。
“从这里穿过,过了河不远的山脚下有另一个时空通道,通往利茨比北部的领地。虽然附近有魔兽,但至少不会有守卫
。”伊密尔说明着,“事情应该还没那么糟,只要……殿下没事的话。”
“……我相信殿下平安无恙,他拥有撒旦陛下的祝福。”
“我也如此深信。那么祝撒旦陛下同样庇护您。”
“你也是,伊密尔准爵。”
德修尔殿下一定无恙的,是的,一定。
[人界梵蒂冈]
“本,你现在就要回家了吗?”神学院的学生们刚刚结束白天的学习,菲利看向邻桌正在收拾东西的少年。
“嗯。”本把圣经收进包里,转头给同窗一个微笑。
“啊,是因为那个约翰神父说的那个昏迷者。”菲利想起来中午的时候本的教父来学院找过他,告诉他早上在住处附近
发现了一个昏迷者。“是旅游者吗?”
本摇摇头,“不知道,神父说他的打扮很奇怪,有点像……中世纪的贵族。”
“中世纪的贵族。”菲利重复了一遍,脑海里想象起符合这个词的形象,优雅、高贵、美丽、强大……
金色的头发,翠绿的眼睛……
菲利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本,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吗?”
“嗯?嗯,当然可以,我会说服教父的。”
“麻烦你了。”菲利歉意地说道。
“一点不会,其实我不明白教父为什么不喜欢你。你成绩那么优秀,人也聪明能干,我根本比不上你的一半。”
本背上包,菲利将桌上的书和笔收了抱在手上,跟上本。
“他总叫我离你远点,说什么‘真不知道院长怎么会让那种人进神学院,他根本不信奉主。’”本吐了吐舌头,“但是
我却听说,你从小就诚心信仰着主了,只不过有些见解和神父他们不同而已。”
旁边的黑发少年笑了笑,低头看到手上的圣经和胸前的十字架。也许约翰神父是对的,他自己也无法很好地描述他信仰
的究竟是什么。他对圣经以及一切有关天使的东西抱有极强烈的热情,但是却又对书中或者圣像中的那些天使失望。他
觉得自己好像在追寻着什么,那个存在从一开始就刻在自己的记忆里,那些天使身上只不过有他的影子。又好像,撒旦
、堕天使、地狱这些词才更接近那个存在,他弄不明白。约翰神父讨厌他似乎就是因为某次他正埋头研究地狱和撒旦时
被那个神父撞见了。
“对了,今天上课时你回答薛尼神父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的荣耀……’”
“主将荣耀赐予我分享,因而我为主献出功绩、生命以及灵魂,没有犹豫或彷徨。”
“对,对,一定要让教父听听。”本欢快地笑着,他身边的这个少年明明是一个虔诚无比的信徒。
学院内有学生宿舍,不过本和他的教父一起住,房间比学生宿舍宽敞不少。约翰神父正在研读圣经,见本回来便把书放
下,但看到他身后的菲利时脸色顿时不愉快起来。
“教父,菲利只是来探望那个昏迷的人的。”
“下午好,神父。”菲利有礼貌地打招呼,然后在胸前画十字,“愿主保佑您。”
“愿主保佑你。”约翰不得不回礼,然后向本指了指关着门的房间。“他还没醒,别太吵闹。”
“嗯,知道了。”本拉起菲利的手,轻手轻脚地转动房门把手,走到床边。
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人,洁白光滑得仿佛瓷器的皮肤,金发如同蕴含着太阳的光辉,从脸型到每一根眉毛都好像艺术品
一样精致完美。
“天哪,菲利,竟然有这么美丽的人,简直像……天使。”本惊喊着,然后意识到太激动,又把声音压低,“是不是,
菲利?”
身后的人没有反应。
“……菲利?”本不舍地将视线从床上的人上暂时移开,疑惑地回头,却看到了令他再次惊愕不已的情景。
黑发的少年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嘴唇颤抖着,眼泪如同泉涌一样顺着下颌落到地上。
“菲利,你怎么了!”本伸出手碰碰菲利,但就在这时,床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啊……”本回头,看到那天使般的人的眉头动了动,接着慢慢睁开眼睛。
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清澈纯净得无与伦比。
本感觉空气时间都好像在他睁眼的瞬间凝固了,双脚钉在了地上,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但身旁那僵直着的菲利却突
然冲到了床边,然后跪了下来。
床上的人转过了头,动作看起来有些虚弱,但在看到床边的那张脸时,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地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