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说什么。
「你到底是演戏,还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觉得就算他和安玲感情好,徐子铭也毫无感觉。
徐子铭挂着淡淡微笑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歛了下眼眉,随即牵起一个苦笑,露出小小的虎牙。
「能让你幸福就好了。快把问卷填一填吧。」
晏臣盯着他看了很久,但徐子铭没再把多说什么,只是专心整理着手上的文件。
把问卷填完之后边和西咸闲聊,晏臣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还得要去和打算兼聘的公司谈合约。虽然和安玲的关系还不到
超越牵手的阶段,但的确是有了成家的念头,打算多接一点工作存结婚基金。
「复制好了吧?快点我赶时间。」
正在准备文件的徐子铭被头顶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原本略微惨白的脸立刻嫣红一片,回过头急忙看了他一眼,快步走
到电脑桌边慌乱地摸索着。
被莫名奇妙这样看了一眼,晏臣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寒着脸和身边一头雾水的西咸对看了一眼,冷哼一声。
被一个男人爱着,感觉之复杂难以形容。更何况是几千年前,那个这种事连想都不会想到的年代。他不知道爱着他的徐
子铭心中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只要能够藉此折磨他也好。
虽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觉得报复是种无谓的作为,但是又想着不做点什么来了结这些年来的痛苦纠缠,会很不甘心。
看看手表,离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晏臣烦躁地看着还在蘑菇的徐子铭,忍不住提高声量喊。
「喂,我说我赶时间。」
徐子铭吓了一跳,寻找的动作显得更加慌乱,「你等一下……」
晏臣看了看空荡荡的USB槽,大概有点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把东西弄丢了?」
「不是,刚刚还在这里……」
「里面有重要的资料,你在搞什么?」
徐子铭远本还红润的脸立刻又惨白,「刚刚还在……你等一下……」
默默看着徐子铭着急地显得笨拙的动作,晏臣不悦地在椅子重重坐下,差点忍不住一连串出口的骂声。要不是西咸警告
过他不要在人家公司乱发飙,他可能会把人抓起来大骂。要和人家商谈的资料全在那个随身碟里,因为最近心情烦躁,
连备份都忘了做。
「晏臣,我看你先打电话去改时间好了。」西咸连忙对一脸不悦的晏臣说。
看那东西应该不是徐子铭忘记了这么单纯,电脑桌就这么大,三个人几十分钟没看到就消失无踪也太诡异了,或许是什
么人以为是办公的东西带走了。
徐子铭连忙向公司里的人确认桌上的随身碟有没有人带走了,不时担心地转过头看晏臣的表情,越看越慌张,那个拇指
大小的随身碟就是不见踪影。
打电话过去给对方的接洽人员,对方似乎很赶着要精算师,所以匆匆婉拒了择日再谈,直接取消原本的合作。
西咸看晏臣脸色大变的样子就大概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又看了看还在慌忙寻找随身碟的徐子铭,忍不住按了按开始跳
疼的太阳穴。
「晏臣……」
「妈的,贱人……」
「喂!」
冷汗直流着从办公室翻找到印刷室里,徐子铭正蹲在桌子机器之间搜索,突然听见门被用力捶了一下的声响,刚转过身
就被从衣襟抓起,惊吓地急喘了一下,张开眼入眼的就是暴怒的晏臣。
「晏……」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恨你,为了你赔了一条命和几千年的自由,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揪着衣服的手抵在下颚让他难以呼吸,徐子铭伸手去抓他的手,颤抖轻说:「没……」
「你能教我吗?教我怎么报仇啊!我恨你!他妈的讨厌死你了,你怎么不快点死一死啊!」
热辣辣的感觉凝聚在眼眶,鼻头酸哽着,徐子铭张开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紧抓着晏臣手的双手也放松下来。
「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来报复我。」
晏臣怒红了眼,愤怒的青筋像抗战中的毒蛇一样显在颈间,「妈的……」
「你不用这么气,」徐子铭苦笑,「我不值得你气成这样……」
「你的确不值得。」晏臣冷笑,「可是你把我和安玲的结婚基金给搞丢了,你开心了吧?死同性恋。」
原来如此。
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他才不值得他去气成这样呢。
还在愰神想着,晏臣猛力推开他,后背撞上机器传出声响,背上传来痛楚,让他忍不住弯下腰。
西咸听见声音赶紧奔入,看见正皱眉咬牙的徐子铭,不知道晏臣又干了什么,赶忙把他拉开,「你又干什么啊?」
门外已有闻声而来的职员,看见在里面的是徐子铭和晏臣,个个都脸色一变。
「你又想干什么?」
「子铭,怎么了?他又欺负你吗?」
徐子铭连忙笑着摇手,「没事,我们在找东西。」
晏臣看着他的笑,不耐烦地皱起眉,转身离开。
「还在找那个随身碟喔?」
「嗯,如果有找到跟我说。」徐子铭点头,笑了笑转向还站在一旁的西咸,「晏先生走罗。」
西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聚在门外的职员们,抓抓头发走出门去。
随便打发了还在关心的同事,徐子铭伪装的笑容立刻垮下来。眼眶发酸,但只发出了一声自己都听不太见的细微哽咽,
忍住了狂暴的心酸。
晏臣问他还有什么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是他的命,也不是他立下被禁锢的誓言。
他要的一直都很简单,却是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百世之誓ˉ9
一连串不按寻常季节出现的台风将城市摧残得狼狈不已,原本正逢中秋佳节的连续假日被雨水打得大减兴头,虽然如此
仍有许多民众苦中作乐,大街小巷不时散发出烤肉香味。
晏臣百无聊赖地靠在桌子旁边看着烤肉架上的食物,边听着安玲和纤纤在讨论烤肉的经验,没什么形象地打了个呵欠,
转过头看正和一堆食物拚命中的西咸。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过来一起烤啊。」西咸忙得满头大汗,边扯着喉咙大喊。
遇上一个冷淡的男人和两个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女人,最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就通通落到他身上去了。
晏臣本来就讨厌一群人围在一起做活动,尤其是这种东西,要不是纤纤在邀他的时候也被女友听见了,他才不会委屈自
己在西咸屋子前面搞这种热死人又不卫生的烤肉。
两个女孩子食量也不大,吃没多少就跑到房间去讲化妆品什么的,最后剩下的一堆食物还是得让西咸和晏臣解决。
西咸看了看两个女孩子聊得不亦乐乎,似乎是暂时不会出房间来,把食物一卷顺便拉着晏臣回到书房去。
「你干麻?销毁食物?」
「呸,你想遭天谴我还不想咧!」西咸咬了一口肉片,边从抽屉拿出一份资料,放到晏臣面前。
晏臣拿起文件,没什么兴趣地翻开,「什么啊?」
「随身碟丢了就取消的那个精算师合作案,你之前不是觉得那间公司怪怪的吗?我帮你查了一下,果然有问题。」停了
一下,他想从晏臣脸上观察出点什么,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是空壳公司,会那么急着换精算师,应该是怕会被查到。最近因为骗到一些老鼠,所以赚了点钱,警方刚有动作,人
就跑了。」
「……」晏臣翻了两页资料就开始若有所思,面前的资料已经入不了眼。
西咸吁了口气,「也就是说,你原本打算拿来存老婆本的Case是违法的,要不是随身碟临时消失,你恐怕就有法律责任
了。」
后来那个随身碟的下落,在隔天就找到了。暂时离开电脑去忙的徐子铭没有把随身碟拿下来,因为牌子相同,要出差的
同事还以为是资料用的随身碟就这样把它带走了,徐子铭熬了一个晚上的夜后,终于在不抱任何期望的一通电话下找到
了那个随身碟。
他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早上他正为了安抚晏臣还没恢复过来的坏脾气,买了早餐去晏臣家准备一起去上班,竟看到一脸
倦容的徐子铭拿着那个失踪了的随身碟,站在晏臣家门口低头道歉。
晏臣当着徐子铭的面前,把那个随身碟丢在地上,抬脚把碟应声踩碎。
他甚至觉得那一瞬间听到的并不是随身碟碎掉的声音。
后来他跟上去追问徐子铭,才知道随身碟是被同事不小心拿错带走了。同事人在台中,徐子铭问到东西的下落后,顶着
没阖眼的浑沌脑袋开车上台中去拿,再就着清晨的微光快速回到高雄,把随身碟送到晏臣家里。
西咸不懂,到底是谁欠了谁,谁又甘愿拥有这样的关系。
「到底是为了什么,让晏臣这么恨你?为什么你又甘愿这样子为他?」
徐子铭只是轻微地苦笑,摇摇头,「我欠他的。」
「他帮了你一把,就算你不想承认。」
晏臣哼了一声,撇过头没有说话。
的确当初那间公司在找他合作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才会拜托西咸去帮他打听打听。把东西弄丢只是一种藉
口,他想藉着任何的理由,向徐子铭表明那种太过深层的恨意。
对于误会他这件事情,他不必要觉得抱歉;而从西咸那里听到的,徐子铭连夜几小时来回台中高雄的事,他也不觉得需
要感到感激。
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他欠他的。不管他做了什么,也补不了他对他的怨怒。
就算徐子铭那么做的背后,还有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
中秋连假一下子就过了,除了西咸那个死小子有长假症候群,一整天打电话给他抱怨不想上班之类的废话之外,一切也
都还顺利。
除了安玲那边。
两人的确从开始交往之后就再也没进展了。一开始他还体贴也许安玲是还不习惯,对于男女朋友交往的应对还不熟悉,
所以不愿意亲吻、拥抱,他也就不勉强她。
但是已经几个月过去,两个人的话题还是就像普通朋友那样,总是在彼此有兴趣的东西上打转。和她个性上越契合,想
和她在一起的想法就越强烈,安玲那样左闪右躱的态度,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连身为专员的徐子铭都察觉这件事,不只一次面色尴尬地和他讨论这件事,当然结果除了徐子铭被他恶面相向之外,也
不会有什么收获。徐子铭也颇担心地找安玲去谈了几次,似乎也没什么功效。
所有学生时代学过对待女孩子的方法、西咸给的偏方、徐子铭印给他的心灵辅导讲义,通通都起不了作用。尽管相处模
式总是很平和温暖,安玲也做了好几次便当一起出游去,但是亲密的关系就是建立不起来。
坏脾气如晏臣,当然不可能笑着接受这一切,这样积压下来的不满,就通通往徐子铭身上倒。
晏臣知道安玲很信任徐子铭,每次和他面谈似乎都颇有收获,既然这样也许身为专员的他能够得到一些结论,但是当他
和他讨论到这件事,徐子铭脸上的疑惑似乎不比他小。
要和讨厌的人一起研究为什么女朋友和自己亲密不起来这种尴尬的事情也就算了,原本打算制造出非常恩爱的假象来酸
一酸徐子铭,这下子说不定徐子铭还私下笑他连一个女孩子都搞不定。
徐子铭却很苦恼的样子。似乎对于两人的感情出了点问题这件事找不到原因甚是烦恼,但是从安玲那里问到的,却总只
是「晏臣很不错,人很好」、「我还不太习惯」这样子的回答。
对于徐子铭这样的态度,晏臣看不出他肚子里到底卖什么药。也许他只是害怕应该如囊中之物的下一对新人就这样泡汤
了也说不定。
徐子铭知道,自己心里的痛楚晏臣不会了解。当他听到晏臣和安玲其实不如预期中那么顺利的时候,他竟然还敢偷偷感
到欣喜,但短暂而懦弱的愉悦之后,是无止尽的心酸。
他没有资格为这种事情感到开心。晏臣和安玲是他比对过无数的客户后,觉得最为相配的两个人,光是要迎合晏臣开出
来的一堆条件,就把他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在晏臣知道他就是天与之后,种种如刻意的刁难就接踵而至。
说真的,他就快要撑不下去了。要看着郎才女貌的佳偶每天这样恩爱约会,而且那些安排还通通落到他的头上,每次边
安排就边觉得手软。
他不是圣人,不是可以毫不在意就这样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有了另一半、还亲手为他们打理一切。但是他只能这么做。那
是他弥补他发下那个毒誓的唯一方法。
原本也想过,就算老板不换专员,他也可以立刻离职。但是他可以看见晏臣,可以在他的身边,就算大剌剌地看着他也
没关系。就算只有这么没出息的自私心理也好,就算被知道了觉得自虐、变态也好。
反正他的人生,只能围着晏臣绕了。
门外还下着微微的雨,晏臣坐在客厅里,手按着额头揉着,觉得似乎做错决定。
房间里那个正在宽衣解带的女人,他连脸都记不太住,更不用说那个随便编出来的假名。
男人的欲望管不住,尤其这么久以来只能和安玲牵牵小手,连嘴都亲不到,确实有点苦闷。以前的他也许偶尔到酒吧去
,找个情投意合且干净的女人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但自从生活中有了安玲,又有那个讨厌的男人分去他的心神,确实一
阵子没有好好解放自己了。
一时冲动过度快速地找了个女人回来,才想到忠诚问题。有了女朋友似乎就不应该再找外卖,连徐子铭那种软趴趴的人
都不只一次说过情侣之间最应该遵守的就是坦承。
欲火确实有点难耐。晏臣揉了揉头发,决定把这次当做最后一次,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瞥了眼房间,转身到厨房去倒酒
。
门铃突然响起,有点作贼心虚似地抖了一下,晏臣放下手中的酒杯,朝探头出来看的女人摇摇头,往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看到徐子铭,原本有点烦闷的心情又更加的躁郁,晏臣粗鲁地打开门,没好气地看着有点紧张的徐子铭。
「干麻?」
「呃……」怎么才刚见面就火气这么大?徐子铭尴尬地笑了两声,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里头似乎装着一个盒子
。
「这个给你。」
「这什么?」
接过袋子打开,里头是和被自己踩碎了的一样的随身碟,只是容量似乎还更大。
「因为不小心弄坏了,所以就买一个赔你。」虽然并不是他弄坏的,但也算是半个元凶。
晏臣把东西塞回袋子,丢还给他,「不用了,再见。」说完作势就要关起门。
「等一下……」徐子铭连忙挡着门,「你留着用吧,反正我都买了,你那个也没办法用了……」
晏臣青筋啪一声冒了好几根出来,才刚开口要赶人,背后突然传来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徐子铭已经从他身边看见了正
走出房间想一探究竟的女人。
陌生的美丽女人,身上穿着根本起不了什么遮蔽作用的半透明睡袍,看见有人来访也不太害臊,只是耸了耸肩又回到房
间去。
徐子铭呆了一下,本来想问那是什么人,又想到问出口未免太笨了点。本来是觉得有点尴尬,但是刚意会过来那个女人
的身分时,突然有种生气的感觉。
「你找人上床?」
「只是ONS,没什么。你可以回去了。」
再次挡住又要关上的门,徐子铭原本温和的笑脸已经塌了下来,看着晏臣的眼神带了点审判意味,「你有安玲了,还找
别的女人乱来?」
晏臣不悦地皱起眉,「等你找到为什么安玲不和我有进一步关系的原因再说。」
「就算是这样,安玲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