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东方人的扁平脸孔好看得多。”
华夫笑而不答,似乎不爱提及自己的身世,妇人还想再问,这时,女佣进来请她去接长途电话。
“我失陪了,你们继续聊天。艾迪,要好好招待客人哦!”玛莉祖母优雅地离座。
招待这大野狼?爱德华翻翻白眼,打定主意把华夫当成空气……不!是干脆当他不存在!
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华夫也卸下了假面具,呷下一口餐酒,表情若有所思。匆然,凌厉的双目一直紧紧地盯着爱德华,
漆黑的眼瞳不知怎地泛起了油油绿光,锐利的视线扎得人浑身不舒服,感觉就像是被饥渴的野兽盯住一般,看得爱德华
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失陪了。”放下刀叉,少年起身就走。
“小艾迪,何必走得那么快?”把玩着水晶杯子,男人斜着眼,扬起邪魅的笑容。
少年皱起眉,毫不留情地直斥:“华夫先生,我们还没熟稔到可以直呼彼此昵称的程度。”该死的,这家伙一再叫他的
小名,也不想想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唷,这么认真啊。”华夫低低一笑,修长的手指轻掠着额前碎发,“看来,你十分讨厌我呢。”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爱德华挑起眉毛与之针锋相对。
“我也讨厌你。”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讨厌?虽然自己从小就讨厌与人相处,尤其对有钱人看不顺眼,但也从来没
有人能像爱德华般在一个照面间便勾起自己如此极端强烈的情绪……这实在是很奇怪了,连自己也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意
?
华夫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惶惑,旋即垂下眼皮,冷笑一声,露出雪白闪亮的利牙,“刚才的事还没完结,我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居然会对平生素昧、无仇无怨的人这样的执着。
“你太过分了!”爱德华又惊又怒,他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无耻的人。
“那又怎样!”华夫恶人先告状,凶巴巴地瞪着对方,“警告你,不要惹火我!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些什么来。
”
这话倒不是虚言恐吓,华夫从小就易怒,发起飘来就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谁也控制不了。
这男人也太不讲理了,难道就只许他欺负人?
爱德华气得涨红了脸,忍不住骂道:“这话该是我对你说的!若你再敢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杂种!”
“你说什么?再说什么一遍。”男人危险地眯起眼。
爱德华心头一颤,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头盛怒中的大野狼,而这匹大野狼正蓄势待发地要向他扑来。
“你听好了。”少年的自尊不允许自己退缩,他昂首,强悍地挑衅,“你这卑鄙无耻、下流阴险的家伙!低贱的杂种!
”
“该死的!”
华夫低吼一声,隔着桌子伸手去抓爱德华,爱德华见他来势汹汹,早已有所准备,及时侧身一闪,右手切向男人的手腕
,华夫大意中了一招,手腕阵阵刺痛,但这只会更激起他的怒火。
两人隔着桌子互相瞪视,爱德华看着浑身散发怒气的男人,听着那咻咻的粗重呼吸声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这疯子会扑过来撕碎自己!一定会!
少年毫不怀疑,但这时华夫却闭上了眼睛,胸口激烈起伏,似在苦苦抑压怒火。
“道歉。”沙哑的声音冷怒地下令,男人作深呼吸状,若爱德华好好道歉,他可以考虑暂时放过他。
澄蓝的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脱出眼眶。
华夫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居然还反过来叫自己道歉?
爱德华深深感到华夫的不可理喻,认为他是个疯子、变态、极度危险的人物。
“少爷!”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管家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夫人昏倒了!”
“什么?快请医生!”爱德华大惊。
“是!”管家又急急忙忙地领命而去。
爱德华也跟着跑去,可是他的脚步还没跨出饭厅的大门,脖子忽然感到一紧。
“啊!”是华夫捏住了爱德华的脖子,爱德华感到一阵窒息,雪白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放手!你这疯子……”痛苦的低吟声一溢出,少年的体力瞬间迅速流失,握住门柄的手无力地松了开来,实心玫瑰木
门“碰”的一声关上。
“小艾迪……”华夫把少年软柔纤细的身躯压在门框之上,低声在他耳边说话,“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语气
轻柔如丝,但同时又森冷无比。
“唔……”炽热的息吹引起了肌肤的阵阵战栗,爱德华咬着牙在抵抗。
“记着,不要叫我‘杂种’,不然下次可不只吃这么一点点苦头。”华夫说着,松开五指,丢下爱德华,头也不回的离
去。
“嗄、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惊魂未定的爱德华靠着门边喘息着,努力稳住抖动不止的腿,不让自己丢脸的摔
倒。“可恶,该死的疯子。”
刚才爱德华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掉,会死在那疯狂,不讲道理的男人手上!可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害怕,更不会窝囊的退
缩,倔强的少年紧握拳头,在心里发誓,终有一天必定要教那可恶、不可饶恕的华夫付出代价!
※※※
待爱德华来到了老妇人的房间,某人已经先他一步在对老妇人殷殷慰问。华夫跟刚才判若两人,表现出十足的绅士,细
心温文、有礼善良,连说话也是柔声细气的。
“玛莉祖母,我来迟了。”爱德华上前,选择忽略那讨厌的男人以及他那正和祖母相握着的手。
“小艾迪、乖孙、祖母的宝贝,过来我身边。”老妇人朝着爱德华招手,神情激动。
“祖母,您怎么样了?”爱德华故意挤开华夫,紧紧拥抱住祖母瘦弱的躯体。
“没什么大碍,就是老了,不中用了。”老妇幽幽叹息。
“玛莉祖母,可是生意上出了问题?”爱德华轻问,他没忘记刚刚那通紧急电话。
“这……”玛莉祖母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与华夫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说:“没什么,乖孙,你不要多心。”
爱德华霍然站起,小脸气得通红,在他和华夫之间,老妇人选择了华夫。
“小艾迪……”老妇人小心翼翼地拉着孙子的手,脸上露出歉意。
爱德华看着祖母苍白疲惫的脸容:心里一软。
“明白了。”少年强压下不满的情绪,在祖母额角轻轻一吻,柔声道:“可是,玛莉祖母,您得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
要好好保重身体。”
“我答应你,宝贝。”老妇人老泪纵横地抚着孙子的脸,“你长途跋涉来到这儿,也该累了,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嗯,那您也早点睡。”爱德华吻别祖母,转身向华夫下逐客令,“我祖母要休息,请你离开。”
华夫耸耸肩,也不争论,可是老妇人却唤住了他。
“华夫先生,请你多留一会,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老妇人露出无助的表情。
瞬间,爱德华难掩伤心失望,而奇怪的,这次华夫居然没有趁机给他一个白眼,只是温和地上前在老妇人耳边说了几句
悄悄话。
老妇人听后,神色平和下来,缓缓闭上眼睛,朝两个男子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步出卧问,爱德华轻轻地替祖母关上
门,一转身,某人高大的身躯正挡住了他的去路。
“哼。”澄蓝的眸子狠狠一瞪,傲气少年故意以手肘撞开男人。
爱德华已经是满肚子气了,气得不想再顾及绅士风度,可那华夫居然还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
再走出几步,爱德华实在忍无可忍,霍地转身厉害喝问:“你还想怎么样?”
华夫看了爱德华一眼,挑挑眉、耸耸肩,表情极度可恶。
见状,爱德华不禁暴跳如雷,“你还想向我出手?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有机可乘的,死心吧你!”
华夫只是冷冷看着对方,不痛不痒的表情看着令人生气。
“听着,我不管你是怎样哄得我祖母的信任,但假若你再敢惹我,或者做出伤害玛莉祖母的事。”爱德华揪着华夫的衣
领,狠狠道:“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你说完了?”华夫淡淡地扯开衣领上的手,看也不看便侧身越过张牙舞爪的少年,打开旁边房间的门,跨步进去,“
没人跟着你,我只是回自己的房间。”
男人冷淡的表情仿佛像是在嘲笑爱德华一般,爱德华恨恨地顿足,把门踢得震天大响,却也不能消减满腔怒火。
※※※
深夜,明月高挂,天色清朗。
沐浴后的爱德华披着深红色的浴袍,手握一小杯睡前酒,来回在卧房里踱步。
那个可恨又可怕的华夫,他和玛莉祖母暧昧不清的关系。来自父亲母亲,甚至家族委托。玛莉祖母的健康状况,还有那
个令人担心的电话……爱德华叹了一口气,越想心便越乱,脚步也更急了。
忽然,少年经过窗前,无意中看到两道熟悉的侧影。
是玛莉祖母和华夫!
两人站在了华夫房间的阳台上,仿佛在谈些什么。
孤男寡女,除了谈心,还有什么话非要挑这个时问、这个地点来说呢?爱德华闭上了眼睛,他宁愿什么都没看见,可是
两人的房间相邻,他卧室的窗恰好对着华夫房间的阳台,他的视力又极好,在明亮的月色下,可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
此刻,老妇人正握着华夫的手,昂着脸不知在说些什么,而苍白疲倦、满是皱纹的脸上,是爱德华从没见过的脆弱和无
力。
少年蓦地发现,他亲爱的玛莉祖母已经很老了。这个叱咤风云,从二十八岁守寡后便一手撑起格兰家族的女人,这个素
来以冷静坚强、手段强横称着,被誉为媲美铁娘子的女人……在不知不觉问,原来,已经变得苍老无力。
此刻的玛莉·格兰只是一个寂寞无助、渴望慰藉的老妇人。爱德华谅解她,也很怜惜她。
寂寞是很难受的,任何人都需要一个肩膀、一个温暖的怀抱,需要有人作伴。祖母寻得第二春,爱德华打从心底里为她
感到高兴,就算对方的目的是金钱,但只要能慰藉祖母的寂寥、为她带来欢笑,那无论花费多少也是值得的,他从没有
听从父命、从中阻挠的意思……前题是,那个物件不能是该死的华夫!
华夫,这个阴险狡猾、冷血又疯狂的男人,他有着刀削般的轮廓、像鹰般的锐利的目光,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和疯狂,像匹凶残的大野狼:但这样的男人偏偏亦是最令人无法抗拒的类型,只要是喜欢男人的人,都很难不被他邪魅
的外表和野性的气质所吸引。
爱德华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华夫温柔地安抚着祖母。
华夫展露出非常柔和的笑容,但他的眼神却是冷的、是睥睨的、是高高在上的,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小白脸能拥有的眼
神和气质,华夫到底是什么人?他亲近玛莉祖母到底有什么企图?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想到这里,一股莫名寒意突然从脚底窜升,感觉好像被毒蛇的眼睛盯住一般,爱德华本能地闪身躲到厚重的窗帷之后
。
被发现了!
华夫刚才偷偷瞟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甚至清楚地感受到男人眼神里的冰冷和嘲弄。
什么嘛!他又不是故意偷窥的!
爱德华暗自懊恼,刚才急急躲起来的样子活像是做贼心虚,他应该大大方方地站出去才对。
少年正想转身露面,但却听见华夫故意提高声音。
“玛莉夫人,能得到你的信任,把这样机密的事交付给我,华夫在此保证,一定不会有负你所托。”男人语气狂妄自大
,有说不出的刺耳。
但事关重大,爱德华不得不侧耳细听。
“夫人,你实在不需担心。在下固然不才,但也比你那些不成气的子孙强一些。”
闻言,爱德华气得发抖,他知道华夫是故意气他的!可是……
玛莉祖母居然没有反驳,难道她也认同那个可恨的男人?
“你也是因为清楚这个原因,才选择了我。你选择了信任我、依赖我,而不是别人,对吗?”男人放软声音,低哑的声
线充满了魅惑。
躲在暗处的少年紧握拳头,摒住气息。
良久,只听老妇人轻叹一声,“华夫先生,你说得对。”
语毕,爱德华感到一阵脱力,浓浓的挫败感、失望和沮丧占据了他。
在祖母眼中,自己并不是值得信任和依赖。为什么?是因为那件事吗?是自己当年太让她失望了吗?
三年前,爱德华向家族公开了自己异于大众的性取向,从此,他的天地颠覆了。
爱德华由家族的光荣,变成了家族的耻辱,叔伯们要把他遂离格兰家,是祖母心疼,坚持让他留下来的。一回想起来,
从小他就在祖母慈爱的庇荫下,过着任性的生活,对家中大小事项皆漠不关心,更别说一尽承继人的责任,好好学习管
理家中的生意,也难怪他祖母不愿意依靠他。
可是,在这一刻,他觉悟了!少年握住拳头,他决定要努力振作起来,好赢得祖母的信任,把她从变态恶魔华夫的魔掌
里拯救出来!
第三章
三天后,清晨
玫瑰园响起了轻快悠扬的乐章。
爱德华在晨曦中演奏着柴可夫斯基的圆舞曲,淡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灿然闪亮,天使般的脸容流露出欣悦的表情,灵巧
的十指表现出无懈可击的技艺。爱德华·格兰是罕有能够同时拥有技巧,音乐性与舞台魅力的小提琴演奏家,更难得的
是,他居然是那么的年轻、漂亮,就连最苛刻的评论家也为之折服,赞赏他为百年一见的天才。
“太美妙了!”一曲终了,老妇人欣然鼓掌,“听艾迪的演奏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了。”这几天,爱德华常常陪着老妇
人,只要是她的要求,无论是演奏还是说笑话,乖巧的孙子无不欣然从命,这让寂寞多时的老妇人觉得幸福极了。
“谢谢夸奖!”少年笑着上前,弯腰轻吻着祖母的脸颊,在她身旁挑个位子坐下。
“才不是夸奖呢!”老妇人像个少女般地娇嗔着,转头寻求支持,向身旁的男子问道:“你的意见呢,华夫先生?艾迪
的琴很了不起吧?”
“这个当然。”华夫优雅地颔首,凉凉地说:“艾迪使用的足十七世纪制琴大师,安东尼奥·史特拉底瓦里的作品,名
琴‘天帕号’。玛莉女士,我想,这把琴得来不易吧。”
“是啊,‘天帕号’是艾迪第一次夺得小提琴大赛冠军时,我送给他的小礼物。这是我从一位收藏家手中辗转得来的,
当中颇费了些工夫,不过,这绝对是值得的,只有这把琴才配得上他。”老妇人脸上泛起了自豪的光彩,兴高采烈地说
:“艾迪是真正的天才,他四岁学琴,跟随多位名师,所以导师都说他拥有惊人的才华,而事实上,艾迪也不负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