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宝宝情话 上——芊芊雨

好一路流浪讨饭才来到这里。

又说自己不想再走，刚好这有一处废弃的宅院，所以就在这歇了一夜。

他的话破绽百出，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太笨，居然没想到哪有一路讨饭饿肚子的人脸红脸白的像春花似的？何况自己还

吃不饱，哪里还能喂一个皮毛那么漂亮丰美的狗崽子？

这里水宝宝的甜美讨好起了很大的作用，好多年长的婆婆或是心肠好的大娘大婶争相去摸他的头顶，恨不得把他抱回家

，自己养。

不是说侍墨长得不好看，只是大家都比较喜欢小的。

有的捧来玉米饼或是稀饭叫他们吃，有的干脆硬拉着他们去吃早饭。

为了争这两个可爱少年和孩子，有的人甚至吵起了架。

水宝宝笑逐颜开，悄悄对侍墨说：“墨墨，我在天上都没这么受欢迎，怪不得我家大人下凡呢，凡间就是比天上好。”

小妖精趴在侍墨怀里发抖，被人误当了半天狗，被人硬扯时又误掐了它的屁股，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人，吓得边哭

边哆嗦。

侍墨也觉得这里人好，以前在叔叔家，天天干活不说，还经常吃不上饭。几个弟弟妹妹把他当狗打，叔叔婶婶装看不见

，后来还说他吃得太多，七岁那年的正月十五差点把他卖到小倌馆，被邢宣和他哥碰到，于是卖到邢府为奴。

在邢宣家里为仆时，不知道是欺生还是干活达不到让满意的结果，经常被责打，而且还经常被罚饿肚子，等他当了邢宣

书童时责骂少了一点，但是人人看他的目光添加了几分鄙夷。后来还有人问他，为什么小少爷一直也没强要他，还说等

少爷玩腻他时他们也要尝尝他的味道。

当然，邢宣对他还是不错的，对他的故意捣蛋，把自己弄得脏脏的，天天不是碰头撞脚就是和别人打架，故意弄得脸上

青一块紫一块，很少生气，有时还会找来郎中帮他瞧。

当时他以为邢宣没看出他的心思，没看到他故意把自己弄丑，想让别人看了恶心，想让邢宣对他起不了色心，没想到原

来人家心知肚明，只是比较阴险，一直隐忍不发。

自他来到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对他真正的好，哦，除了研墨，对他好了两年，结果被邢宣的大哥弄得人不像人，鬼不

像鬼……

侍墨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颊往下流，流到下巴那，再一滴滴滴到胸前衣服上。

为他们而吵架的大娘大婶们不知不觉停住了争吵，呆呆地看着这个伤心的少年。

侍墨心里越来越酸楚，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无条件对他好的人，慢慢地呜咽出声，声音越来越大，哭得越来越悲……

不知不觉被一个婆婆搂在怀里，苍老干枯的手不住地抚摸他的头顶，嘴里喃喃出声：“可怜的孩子……”

第七十一章

侍墨和水宝宝无处可去，干脆就留在这个村子。

依照水宝宝的想法，随便找个人家就住了，但是侍墨死活不乐意。

寄人篱下的日子他过得够了，只想有个自己的小家。

他用了几天的功夫，在宅院的靠南墙收拾出一间勉强能住人的小屋子。

村里不少人都很喜欢这两个孩子，纷纷过来帮忙，拆了南墙，露出小屋，又帮他砌了一道矮墙，与後面的大院隔开，形

成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雪白兔精帮了不少忙，他说话算数，果然跑来看他们，在侍墨的装聋作哑佯装不知中，用妖法把简陋的小屋弄得可以住

人。

那个美丽娇气的蝶妖也跑来玩，不知从哪弄来一些暖和的被褥让他们盖，并让他们放心，说这些东西是从别的地方偷来

的。

侍墨的道德观也不是很强，所以不觉得蝴妖的做法有点可耻，反而很感谢这些好心的妖精，不知道怎麽谢人家。

白兔还好说，腼腆地笑著摇头，蝶妖却豪不客气，一把搂住水宝宝，笑著说：“把这个漂亮小仙童送给我玩就行。”

侍墨当然不肯。

蝶妖说：“我用珍珠跟你换他，好不好？你看，这麽多珍珠呢。”

侍墨还是不肯，不过趁蝶妖对水宝宝流口水的时候，偷偷抓了一把藏在怀里。

蝶妖想了想又说：“不然你让我亲几下，你长得很漂亮。”

侍墨心里骂：什麽好妖精，和邢宣他们家人一样，禽兽。

蝶妖笑著说：“我是蝴蝶，不是禽兽。”

侍墨面红耳赤地跑一边装作扫地，同时纳闷：别人家的妖精怎麽都那麽厉害？我家这个小妖精怎麽只会吃，只会装小狗

？

侍墨和水宝宝在这住了几天，都是有好心的婆婆或大娘大婶叫他们一起去吃，或是有漂亮的小姑娘红著脸送来吃的，等

小房子收拾好了，侍墨就不肯再吃别人家的东西。

拿出一粒上次偷蝶妖的珍珠，跟离他家最近的李婆婆换粮食，自己学著做。

李婆婆家里也没多余的粮，就帮他去城里把珍珠换了几吊钱，买了一点粮给他。

侍墨不但跟那些女人学著做饭，有时还学著跟村里的男人们下地学著干农活，只是他年少力微，长得又纤细漂亮，男人

们都舍不得让他干活，让他在一边看看就行。

到了地里，侍墨这才明白那些人让他去家里吃饭是多麽的好心──从收了麦子後就一直没下雨，已经两个多月了，地里

干得都裂了口，男人们想尽办法引水，也无法解决地里的旱情。

李婆婆抹著眼泪说：“今秋要是再不下雨，这庄稼就得旱死了，冬天怎麽过啊？”

侍墨问：“你们怎麽不求雨？”

李婆婆唉声叹气：“怎麽没求啊？三牲六畜，可是没用哇，龙王爷愣是一点雨也不下，这河里的水都快干了，以後想喝

水都难了。”

水宝宝眨著乌溜溜的眼睛，脆声说：“三牲六畜有什麽用？有的人为了求雨，还用童男童女祭祀龙王河伯呢。”

李婆婆的小孙女顿时吓白了脸。

水宝宝接著说：“其实他们都错了，祭河伯龙王有什麽用？他们都归水神大人管，而且这雨是玉皇大帝下了旨才管用，

雨师讨了玉旨去水神要我们水宝宝，然後才能下雨。依我说，真要求雨，还是得求玉皇大帝和水神。不过水神下凡了，

我正在找他呢。”

侍墨闭了嘴，对於这天上的事，自然是那个曾为水神属下的水宝宝懂得多。

李婆婆怜惜地看著水宝宝，好好的一个孩子，空长了一张讨人喜的脸，却是个傻子。

对於水宝宝的“疯言疯语”，侍墨坏心眼地解释：他小时发热，烧坏了心智。

侍墨叹了口气，望望院外万里无云的蓝天，心里很是郁闷：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想安个家，居然又闹起了旱灾。

搬著小凳子从李婆婆家回自己的小屋後，侍墨倚在窗前发愁，眉尖拧得成一个疙瘩，“浅红，给我讲讲水神的事吧。”

水宝宝两条胳膊搭在窗台，下巴搁在胳膊上，眼巴巴地看著天空。

“水神的宫殿是天上最美的宫殿，白云为基，晶冰做瓦，莹雪为壁，水神大人就住在那里面……”

嫣红的小嘴说啊说，说啊说，说得金毛小狐的碧眼变成星星眼。

吱吱吱，吱吱吱──跳上窗台的小金狐谄媚地用尾巴尖扫扫水宝宝的脖子，凑过去嗅他身上的仙气。

侍墨冷眸一扫，一指弹出，正弹中小狐妖的鼻子。

小狐妖翻著跟头掉下窗台，两只爪子搭在鼻子上哭。

水宝宝幸灾乐祸。

侍墨整完小妖精，再看看瓦蓝瓦蓝的天，叹了口气：“我要是水神多好，一定给这里好好地下场雨。”

第七十二章

一阵凉风吹了过来，侍墨舒了口长气，“哎呀，好舒服。”

无所事事的躺在靠窗的炕上，午後骄阳透窗而入，晒得身上暖洋洋的，很惬意，舒服地闭了眼睛。

淡金的阳光温柔地照在他脸上，晶莹润泽如半透明的玉，薄薄的唇微微张开，像雪树中半绽的红梅。

舒适的午後，最适合睡觉。

水宝宝跟小金狐玩了一会，小金狐对他老揪自己尾巴的游戏不感兴趣，拖著尾巴窜到侍墨脸边，碧眼炯炯有神。

黑黑的小鼻头小心地凑过去闻了又闻，舌头一卷，把流出的口水卷了回去。

水宝宝也很无聊，趴到侍墨旁边看他的睡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妖说话。

“告诉你哦，不准打墨墨的主意，他是我的。总有一天，我要对他做邢宣对他做的事，要对他做他对我做的事。”

小妖精没听懂他的话，也没兴趣听，小心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侍墨的脖子。

“你也喜欢他吧？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是吧？有点神仙的味道。可能他也是天上神仙下凡来的吧，我不知为什麽，特别

想跟他在一起。而且当我灵力用多了，他一亲我，我就可以恢复。以前经常变成雨来到人间，也没见哪个下凡的神仙有

这个本事。”

小妖精抬碧眼瞧他，摇了摇尾巴，表示它什麽也不知道。

“火神和雨师一定知道我家大人在哪，可就是不肯告诉我，真讨厌，等回到天上，我一定雕他们的像，放在天街上让神

仙们踩。”

小妖精缩起耳朵，对於那个火红的、抬手就把它差点烧死的神仙，它连想都不敢想，光听水宝宝这麽一说，都吓得身上

金毛竖得跟刺蝟一样。

水宝宝轻轻地抚摸著侍墨的脸，墨晶似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小声问：“金毛，你知道……哪个……欢好，怎麽做吗？”

小妖精歪著头思索，摇摇尾巴。

水宝宝骂：“笨蛋，那个叫花间的狐狸都会……你是妖精麽？怎麽什麽也不会？”

小妖精被骂，垂头丧气地跳到窗台上，风吹得它浑身的毛不住地乱抖。

水宝宝纳闷道：“咦？这阵风怎麽这麽大？”

支起身子向外瞧，只见远处乌云密布，翻腾著往这边卷来。

咦？

水宝宝跪在炕上揉眼睛，要下雨麽？抬起脸嗅了嗅空气，一股的淡淡的腥味，正是下雨前兆。

狂风刮了起来，飞沙走石，叫人睁不开眼，大树被刮得不住地摇晃，树枝抽打著风，发出呜呜的鸣叫。

乌云中不时隐隐传来闷雷和闪电，张牙舞爪，凶神恶煞欺将过来。

小妖精吓得魂飞魄散，抬起一只前爪指著在黑云中肆虐的青紫电光，碧眼差点没瞪出来，吱吱狂叫，吓得一口咬在侍墨

的枕头上，发狂地把身子往他身下钻。

侍墨没醒。

左邻右舍的村民们早已出来跪在地上，焚香祈雨，有的富一点的家里还宰杀了猪羊，求老天多下点雨。

水宝宝从窗台上跳出去，冲著越逼越近、越压越低的云层欢叫道：“雨师、雷公、电母、风婆，你们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雷，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道青白电蛇蜿蜒而下，大雨倾盆而至，顿时浇得万物成了落汤鸡。

水宝宝当院而立，轻薄红衣衣袂乱飞，恍若飞仙。

云层中似乎露出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冲著水宝宝露齿一笑，用力挥动手中大锤，惊天动地一声霹雳，云层中突然钻出一

道粗若儿臂的金紫电光，正正地击在水宝宝身上，水宝宝一声不吭，仰天倒下──

水宝宝所倒之地，水流四淌的泥土顿时干燥……

第七十三章

这场大雨下得透彻，足足两个时辰，河满地淹，四处汪洋一片。

哗哗地雨声和轰隆的雷电声中，侍墨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跑到水宝宝说的那座用冰、雪、云盖成的宫殿，里面好多透明的可爱的水宝宝抱著他的脚欢叫，叫来叫去，汇

成一片汪洋，把他冲到另一座高大华丽却又威严肃穆的宫殿。

这里有好多好多的神仙，一个个冲他眯眼笑，有的交头结耳小声嘀咕著什麽。看著他的目光就透著那麽种不怀好意。

侍墨纳闷：天上神仙怎麽也色迷迷的？

这时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上，那个头上身上戴了许多珠玉也不嫌重、衣上袖上绣著许多不知名纹绣也不嫌晃眼的家夥笑眯

眯叫他启垣，问他还生不生气了？如果不生气就回来吧。

侍墨想：这可能是玉皇大帝吧？整个一色老头。

这麽想著，又见一个很威武的神仙跑过来说：“你笑了我们这麽久，我们就笑你一次，你就气得投胎，你也太小心眼了

吧？快回你的凡间吧，让你受罪，我们继续看笑话。”说完对著他就要打。

侍墨慌忙躲，後背被那神仙踢了一脚，把他从大殿一直踢到空中，晃晃悠悠往下掉……

雨来得突然，散得也快，眨间眼风停雨止，云散日出，东边的天空挂了一大一小两道彩虹，橙红绚紫，不可方物。

侍墨吓醒了，一脸迷茫，揉著眼睛，感觉有点凉，又看到窗外不住地滴水，奇怪道：“下雨了？”

又感觉背下有什麽东西咯得慌，趴起来一看，原来是那只金毛小妖精，已经快被他压得没气了，犹自用爪子死死抓炕上

被褥，死活不松。

侍墨纳闷：水宝宝跑哪了？

伸头往窗外瞧，只见水宝宝四肢摊开，死了一样躺在院子当中，旁边水溢满了院子，唯独他躺的地方片水不沾。

侍墨骂：“死浅红，你又胡闹，人家都不理你，你还躺在那做什麽？”

水宝宝纹丝不动。

侍墨又叫：“快起来，知道你不沾水，快起来，帮我揉揉背。”

水宝宝仍然不动。

侍墨跑到院子里揪他，发现他软绵绵的，和平常不太一样，蹲下来仔细瞧，水宝宝的脸居然是透明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

和水宝宝待了两三个月，知道这小子法力一竭，就会变得透明，今天这是怎麽了？他的法力不是已经用完了麽？

来不及再想别的，跪到地上抱起水宝宝把嘴唇贴了上去。

水宝宝没有反应。

侍墨急得拼命度气，希望那个色宝宝再像以前渡著渡著，就开始色色地亲他，可也只是希望而已，那个软绵绵的小身子

依旧一动不动。

救助行为一直持续到小妖精确定没有危险，跳到水宝宝身上。

侍墨失神地抱著水宝宝跪著，嘴巴因为吹气太用力，又酸又胀又木。

心里空空的，空得什麽感觉也没有。

小妖精凑到水宝宝嘴边，轻轻地舔了一口，吱吱叫了两声。

侍墨想也不想，挥臂一扫，小妖狐被打得翻了个跟头，落到水里，登时连蹦带跳窜到窗台，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抖了抖

皮毛上的水珠。

侍墨吃力地抱著水宝宝回到屋里，放在炕上，趴在炕沿边看边流泪。

从记事到现在，水宝宝可以说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依赖他，帮著他的……（人）？虽然说在山上无情无意地抛下他自己

走掉，可事後还是回来受他的气，最後还在狐狸的无心插柳下把小屁屁献出来被他插了一下。

水宝宝在他的心目中，可以算最亲的人，比他的亲人还亲。

如果他就这麽死了，侍墨不知道能不能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侍墨哭啊哭，哭得晚饭都不吃。

他不做饭，小金狐可饿了，咬了半天裤角也没让那个哭得伤心的人去做饭。无奈之下，把心思动到别人家养的鸡身上。

第七十四章

孙大叔揪著小金狐的脖子，还没进院子就乐呵呵地叫：“侍墨，你怎麽也不管好你家的小狗？跑到我家偷鸡吃，却被那

只大公鸡啄得到处跑，要不是我媳妇认出是你家的小狗，它的眼睛可就保不住了。哈哈哈。”

孙大叔进了院子，发现没动静，於是往屋里走，屋里很暗，过了一会才看到侍墨跪在炕前哭得两个眼睛肿成了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