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擎深深点头:“我记得。”
穆晨伸手理了理小奴额前的流海:“爸爸为人耿直,可能你会觉得他比较严肃,他不喜欢男孩子留太长的头发,更不喜
欢染发,改天你把头发也理短一些。”
“我有点怕。”萧擎话一出口就后悔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主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怎么能往上再加砝码?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穆晨微微一笑,“我爸爸虽然严厉,妈妈还是比较开明的,”
丑媳妇?萧擎脸一下子红了,一头扎进主人怀里,自己先忍不住“扑哧”笑了,撒娇般的将脸枕在了主人的大腿上。
穆晨手里的蛋花差点撒了出来,连忙放到桌上,轻抚着腿上圆鼓鼓的小脑袋。
萧擎静静的趴着,感受着主人一下一下的抚摸,主人,我应该感觉到幸福的,可是为什么我会如此不安?
手掌滑落到小奴脖颈,感受着掌下肌肤微凉颤栗,穆晨力度适中的揉捏着:“怎么?有心事?”
萧擎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中国一句古话,‘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我现在好幸福,可
是我怕这幸福会被打断。”
“呵呵,你说反了,老子的原话可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穆晨边笑边揉。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萧擎一点也笑不起来。
“嗯。”穆晨想了想,“是啊,福祸相依,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掌控,可是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们不放弃希望,一起
面对,共同经历风雨也是一种幸福。”
脖颈间的温暖一点点渗入,直达心底,萧擎仰起脸:“主人,我不怕了。”
凌晨1点,穆晨被手机铃声惊醒,挣扎着抓起手机接听,耳旁传来姐姐的抽泣声:“晨晨,你快回来。”
穆晨心里惊慌,可还是试图安抚姐姐:“别着急,姐,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爸爸,爸爸住院了。”抽泣声已经变成了哭泣。
“爸爸身体一向很好。”穆晨紧紧抓着手机,“什么病?”
“医生说是急性心肌炎。”穆霞已经泣不成声,“吃完晚饭还好好的,我和妈妈遛弯回来,爸爸脸色就不对了,夜里就
发病了,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姐,你别着急,我马上去机场,明早一定能到,别急,等我。”穆晨挂了电话,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被小奴紧紧抓
着。
萧擎眼里含着祈盼:“我也去。”
穆晨看着萧擎,张开双臂紧紧抱着:“你的伤?”
萧擎忍着疼回抱着自己的主人:“不要紧,主人,带我去吧,我想陪着您。”
凌晨5点,飞机抵达上海浦东机场。
刚刚停稳,穆晨就打开手机,立刻的,短信的声音响了好几声。穆晨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不知道这关机的两个小时会
发生什么事?直到看见“爸爸平安”四个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穆晨直接拨了回去:“姐,我到浦东机场了。”
手机里传来穆霞有些疲累的声音:“晨晨,爸爸没事,本来都想出院的,医生说最好留院观察一天。我和妈妈已经回家
了,你姐夫在医院。”
穆晨轻轻“嗯”了一声:“我先去医院吧,在哪个病房?”
“中山医院心内科住院部,305单间。”
挂了电话,穆晨身子靠在萧擎肩上。
萧擎紧紧握着主人冰凉的手指:“我听见了,没事就好。”
到达医院的时候时间刚过六点。
下了出租车,穆晨犹豫了一下,对萧擎说:“你在外面等我吧。”
萧擎握着主人的手紧了紧:“一块进去不好吗?”
穆晨微微笑了笑:“总得先跟家里说一声,我先看看情况,你先去吃点早饭吧,总有你见面的时候。”
萧擎点了点头:“好,我就在门口,等你的电话。”
在走廊里就碰见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聂远帆,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滴,显然是刚洗了把脸。
穆晨感激的说:“姐夫,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爸爸。”
聂远帆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爸爸醒了,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只是不能再受太大刺激。晨晨,顺着爸爸些,有什么事,
都听爸爸的吧。”
穆晨点了点头。
“爸爸。”穆晨走进病房,病床上,穆建国两道凌厉的目光刺得穆晨竟有些不敢对视。
“远帆,出去一下。”穆建国冷冷的吩咐。
聂远帆答应一声,拍了拍穆晨的肩膀,走出病房,带上房门。
虽然爸爸的目光有些陌生可怖,可是穆晨的心却安稳了不少,爸爸看起来精神不错呢。
穆晨走到病床前,展开笑颜:“爸爸,您感觉怎么样?”
“孽子。”穆建国扬手一掌甩在穆晨脸上。“啪”的一声,刺耳响亮。
穆晨身子一偏,几乎摔倒:“爸爸,您别激动,有什么事您病好再说。”
穆建国反手又是狠狠一掌。
穆晨踉跄着一扶床沿,后脑已经撞到床角一块突出的铁棱上,一阵刺痛。穆晨跪了下来:“爸爸。”
“孽子,你还有一点儿廉耻心吗?”穆建国指着穆晨,浑身都在颤抖。
“爸爸,”穆晨仰起脸看着父亲愤怒的双眸,“儿子做事问心无愧。如果爸爸指的是儿子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喜欢到自甘下贱!”穆建国厉声打断。
眼泪无声的凝聚,滑落。穆晨仍然直视着父亲,眨也不眨:“爸爸,您下贱指的是什么?我们是两厢情愿,没有谁是下
贱的。”
“好。”穆建国冷笑出声,“让我看看下贱是什么?脱,把衣服脱了!”
仿佛有无数的冷刺钻入肌肤,妄图扑灭心里那残存的一点温暖。“爸爸,我知道您想看什么?我身上是有鞭伤,可是那
鞭伤不是您想的那样。真的,爸爸,”
“脱!”穆建国抓起儿子衬衫的领子,反手一扯,钮扣散落一地,赤裸的肌肤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空气中。穆建国
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摇着头,“我从来不舍得打的儿子,让别人去糟蹋,还为男人……无耻!”
皮带雨点般的抽下,穆晨受不住般的跌倒在地上,抱着头,身子尽量的蜷在一起,暴怒中的父亲只是无序的鞭打。
“不管你在北京有什么,立刻回上海,跟以前的一切断绝关系,听到没有?”穆建国喘着粗气停了手。
穆晨依然抱着头:“爸爸,我做不到。亲情和爱情,您为什么不能让儿子两全?”
“爱情,你也配提爱情!你有脸站在太阳下吗?糜烂!”皮带再一次落下,正正抽在穆晨的肩胛骨上。
萧擎在医院门口焦急的徘徊。原本已经升起的太阳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天空中聚集在一起的云层都带着厚厚的黑边,
气压异常的低。萧擎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不详的感觉越来越烈。
第二十五章 惊雷
“您好,查房。”清丽的小护士对站在门口的帅哥微微笑着。
聂远帆正在出神,他知道里面穆晨正在挨打,可是他和爸爸一起都看了那些不堪的画面,他能理解爸爸的暴怒。当他意
识到小护士正在开门的时候,才反射般的伸手去拦。门已经敞开了。
“啊!”小护士惊叫一声,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小护士掩面飞跑了出去。
“爸!”聂远帆疾步走进病房,蹲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看穆晨又看看爸爸。没有多余的外套,只得捡起地上撕坏的衬
衫先罩在穆晨身上,抄手抱了起来:“爸爸,我先带晨晨去看伤。”
穆建国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虎目含泪,一言不发。
萧擎忐忑不安的走进住院部。一楼大厅里围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穿着白大褂的,也有抗着摄像机、照相机的,似乎
正在录制着节目。
一个漂亮的女记者手持话筒:“一周前,中山医院接收了一名饱受父母虐待的儿童小刚,我台对此进行了追踪报道,现
在让我们再去看看小刚的近况。”
正在此时,一个小护士惊慌失色的从楼上哭着跑下来:“护士长,不好了,那也有个虐待狂。”
聂远帆抱着穆晨下楼,还没走下一楼的台阶,“呼啦”一声,楼道的出口就围上来一群人。闪光灯“咔咔”直响。
“您好,我是上海卫视电视台记者,请问刚才是否发生了虐待事件?”
聂远帆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一点儿声息也没有的身子:“无可奉告,请让开!”
“嗷”的一声,萧擎疯了似的冲上来:“都给我滚!”
坐上出租车,聂远帆心里还“咚咚”直跳,刚才的惊心动魄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怎么会有电
视台的记者,真是。”
“我看谁敢报道这事!”萧擎眼露凶光。
聂远帆吓了一跳,似乎才反映过来车一直在开:“这是去哪儿?”
萧擎语气一点也不见缓和,仍是恶狠狠的:“去一个朋友的私家医院。”
“哦。”聂远帆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又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爸爸还在医院,万一那些媒体找到爸爸,
天!停车,我要回去。”
出租车停了下来。聂远帆打开车门:“晨晨就先拜托你了,我安置好爸爸就去看他,电话联系。”
萧擎不置可否。
头好疼,全身都好疼。意识里除了疼仿佛什么都没有。
“别动,手上扎着针呢。”恶狠狠的语气,可是冰凉的指尖却被一层温暖轻柔覆盖。
穆晨努力的半天才睁开了眼睛,萧擎愤怒的脸色由模糊逐渐清晰:“你?在生气?”声音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为什么不叫我上去,要一个人受罪!”萧擎几乎是吼了出来,“就算是你爸爸也不行!”
原本干涩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泪珠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
萧擎一下子慌了,不知所措的跪在床边:“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吼。咱们回北京好不好?再也不来上海了。”
泪眼朦胧中,萧擎的面容有些泛花,穆晨努力睁大眼睛:“你也想逼我?”
“不!”萧擎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以心痛,可以后悔,可以绝望,但是我永远也不会逼您,即使您决定不要我了,
我依然是您的奴,一辈子都是。”
眼泪流得更急,穆晨努力笑了一下:“傻孩子,为什么这么说?我都没有放弃,你就想放弃了吗?”
萧擎的声音透着哽咽:“我不想更不愿,可是,主人,我再也见不得您这样了。我知道您不可能放弃家人的,那么,我
……”泪流满面只是一瞬间的事,萧擎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你也是我的家人。”穆晨的语气微弱,可是萧擎听在耳里,无异于一声惊雷。有主人这一句话,自己就算受再大
的痛苦也无所谓,可是受苦的不是我是您啊,我,更痛苦。
“主人,您刚醒,应该多休息,不用说了。”
穆晨试图抬手,可是手上插着输液的管子:“我们的世界很另类,跟我父母以及很多人都很不同,所以沟通是很困难的
,即使是有血缘。许多人,也许终其一生都不能理解与接受,可是,我想,也许只有血缘至亲能达到不理解但能接受我
们的情感。我没有料到爸爸会这么暴怒,可是他是爱我才会这么暴怒,相信我,都是基于一个爱字,慢慢来,我想会好
的。”
萧擎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雪白的床单上,泪渍旁边的手指是近乎透明的青白,俯身轻轻吻了吻:“我不会再让
您操心了,我们一起努力,慢慢来。”
聂远帆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萧擎跪在床边,而穆晨眼里流着泪温柔的看着。聂远帆一下子靠在了
门框上。
萧擎扭头看着聂远帆的眼睛:“他是我的主人,是我的神,是我的一切。”说罢又低下头继续虔诚的亲吻。
聂远帆原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SM都是恶心的,可是这一刻却觉得无比心酸。
聂远帆缓缓走近:“晨晨,不是我告诉爸爸的。”
“这不重要了。”穆晨眼里含着泪,始终没有抬头。
聂远帆有些焦急:“不,是有人寄来一张光盘,里面,里面是你被绑在床上,挨打。还有,后面还有一些很,很……镜
头。爸爸一看就晕了,幸好妈妈和你姐都不在。”聂远帆摇着头,“我一开始真以为是你们的,可是,绝对不是。”
“光盘?”穆晨终于抬头看向聂远帆,“你说什么样的镜头?”
聂远帆回避似的低下头:“总之,总之是很下作,当时爸爸就把那光盘给砸了。后来爸爸就问我……晨晨,对不起,可
是不要怪爸爸,什么人都接受不了的。”
聂远帆沉默了一下:“晨晨,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轰隆隆”雷惊天地。
第二十六章 幸福
萧擎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的主人正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他不奢望他能睡着,因为他的主人一向浅眠,只是他希望他
能睡得更安稳些。
透过窗外,可以看到一团一团的白云,千变万化,其中一团还真像两个偎依在一起的小人坐在云朵上。天依然是那么蓝
,仿佛从来就没有打过雷下过雨似的。目光又落回主人身上,后脑上贴着的纱布刺痛着双眼。他不知道他的主人为什么
决定回北京,仅仅只休息了一夜,伤势,唉,怎么可能会好,虽然他也希望回去,可是,主人真的就不管他的家人会怎
么想吗?还是因为那个什么该死的光盘,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干的,他一定会杀了他。
“先生,需要饮料吗?”穿着制服的空中小姐例常的询问。
萧擎轻轻的摆了摆手,真是不知趣,没看有人正睡着嘛。
似乎真的被这声音吵醒了,主人的脑袋在肩膀上滑了一下又猛的抬起来向后栽去。
“小心。”萧擎连忙用手虚托了一下,生怕自己的手心也碰到主人头上的伤处。
穆晨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重新又枕回萧擎肩膀:“快到了吗?”
“还早,再睡一会儿吧。”萧擎放下手,他此时的姿势有些怪异,一边斜侧着身好让主人枕的更舒服些,可是这只手却
不知道放哪儿合适了,是收回来好还是?嗯,试探的将手放到了主人腰上。
“我的手机呢?”昏昏沉沉的主人突然问了一句。萧擎吓得一个激灵:“飞机上不让开手机,我收起来了。”
穆晨轻轻的“嗯”了一声:“只是觉得好长时间没看到手机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