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人系列一-二——御木宏美

看着她们消失的身影，瑞纪恨恨地说。「真是，都是你那么宠她，她已经成为这里的常客了！」
「可是……」
进落下视线，此时外出的京平正好回来了。
「我回来了。」
「啊，你回来了啊。」
「怎么了？」
察觉气氛不对的京平疑惑地轮流看着三人。
「不……没什么。」进急忙摇头。
「是吗？啊……这个『东京WORK』。咦？『关西WORK』是什么？」
「理奈拿来的，她昨天去京都工作时买回来的。」进回答。
「哦。」
京平拿起放在桌上的杂志翻阅。
「这是进的设计图？拍得很漂亮嘛！」
「嗯。」
瑞纪跟悟也过来看。
「没多久就要正式动工了！」京平看着杂志感慨地说。
「下星期就要跟伊牟田去观察会场。」悟说。
「啊……那个雷射暖炉，听说艺术舞台有。」
「可以租一个月这么久吗？」
「不知道，我会去询问。」
「还是早点敲定比较好，那时候应该是旺季！」
「是啊，我等一下就去。对了，买这本书的人呢？」
「啊……在上面看录像带。」
「哦……啊，老大！」京平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了？」
「录像带、录像带啊！那个！」
「啊！」悟的脸色惨变，二人火速冲到螺旋梯。
「怎……怎么了？」
被留下的进莫名其妙地看着慌张的二人。这时候，楼上发出惨叫。
「啊……」
悟跟京平对看了一眼，紧接着麻理奈红着脸从楼上冲下来。
「太晚了……」
二人将脸埋在手掌里，下了楼梯的麻理奈连耳根子都红起来，满脸怒容地瞪那二人。
接着……啪喳！脸颊响起清脆的声音。
「理奈？」进惊讶地叫她，紧接着又是一巴掌，追过来的哈瑟吼叫着。
「理奈。」麻理奈冲入进的怀里。
「怎……怎么了？录像带……」
「下面金毛的女郎，而且没有喷马赛克。」在旁观看的瑞纪悠哉地回答。
「什么？」
进怀里的麻理奈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为……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那……那是伊牟田去关岛带回来的礼物，他要我们趁进不在的时候，三人一起看……」京平吞吞吐吐地说。
「真不敢相信。」
「对不起！」二人很慎重地低头。
「哼，还敢说别人是小鬼。只是看了那个就红着脸冲下来，你根本乳臭未干。」
「瑞纪！」
平常坚强的眼睛已经盈满泪水。「讨厌……」
「理奈……」
「我最讨厌男人了！最讨厌！」
「笨蛋！那家伙也是男的啊！」
麻理奈倏地抬头。
「进也看那个……？」
圆大的双眼充满了不安。
「没有。」进使劲否认，麻理奈转头瞪瑞纪。
「他才不像你们！」
「哼……」
瑞纪对她吐吐舌，在旁观看的悟跟京平只能苦笑。担心事情不知怎么发展的哈瑟也无奈地垂头趴在地上。然后耳朵不经意动了一下，倏地站起来，对着门大叫。
门铃也在这时候响起。
「有人来了。」
「哈瑟，安静。」
「喂？」京平上前开门。
「喂。」是耳熟的女性声音。
「嗨，怎么了？」
「海报做好了，我拿来给你们看。」
「还特意送来？进来吧！」
「打扰了。」梓伴着开朗的声音进来。
「嗯……打扫得很干净嘛！」
「还好。」
「你好。」
「啊，好久不见……」梓对里面的三个人挥手。
可是……
「咦……？」
挥动的手在看到进怀里的少女时，突然停在空中。
「八木麻理奈？咦……？不会吧？」
麻理奈充满警戒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女性。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有点事情。」京平笑着回答。
「天啊！」
梓不敢相信地张大双眼，麻理奈则不高兴撇过头。
「理奈！」进苦笑。
「理奈，她是『芦屋』宣传课的田岛小姐。」
在进的催促下，麻理奈才不情愿地将头转回来，小声地说：「你好。」
瑞纪嘻嘻地笑着。
「我去泡茶。」察觉气氛有点紧张的进忙着打圆场说。
「啊，你不用忙。我马上就要走。」
「可是……」
「真的，这是海报！」梓从大型皮包中拿出卷成圆筒状的海报。
「还有这是礼物，观音屋的起士蛋糕，用微波炉热过后再吃。」她递出一个白盒子。
「我还是去泡茶。」
「可是……」
「你稍微轻松点！上班也要有喝茶的时间啊！」京平再旁附和。
「嗯……」梓苦笑地犹豫着。
「那我就不客气，接受你们的招待了。」
「非常欢迎」进笑着说，跟着麻理奈一起走上顶楼房子。
剩下的四人走到窗边的沙发上。
「我好讶异，八木麻理奈竟然会在『THE JON BIZZER』出现，她看我的眼神好凶，我妨碍到了什么吗？」
「笨蛋，她只是在警戒而已。」
「哦……听说她非常难侍候。」
「那是她任性。」瑞纪很不悦地说。
「怎么了？濑尾跟她不好？」
「因为他们很像。」京平笑着说。
「啰嗦，京。」
「这样啊。」梓也笑了笑。
「可是，八木麻理奈……」
「你想用她吗？」
「嗯……我想在海报上放个美女。『以前的３M、现在的３S』上不是有铃木兰兰、濑户朝香，还有一位就是她……号称广告界三女王，也就是海报上的美少女模特儿。而且她明年就将成为女明星踏入演艺界。」
「真的？」
「咦？你不知道？上星期还举行记者会呢，她担任年初开拍的连续剧主角。」
「哼……那个黄毛丫头。」
「濑尾，你那什么表情。他们感情这么不好？」梓笑着询问坐在隔壁的京平。
「何止不好，根本是犯冲。」
「哦……不过她跟真锅先生好象很好，还抱在一起，难道她是真锅的恋人。」
「咦……」京平、悟跟瑞纪三人互看。
在麻理奈跟哈瑟跟随下，进走入厨房将蛋糕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
「看，理奈。这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进招呼背后的麻理奈，可是却没有得到响应。
「理奈？」
没听到回答的进回头看她，却见麻理奈一脸严肃地站在厨房门口。
「那女人好象跟你们很熟？」
「田岛小姐？她是京平大学时代的朋友。」
「哦。」
其实是恋人，但是京平为什么没说出来？
『我一直看着你……我虽然跟许多女人交往，但是让我这么认真的只有你一人……』耳边呢喃的热情声音。
可是……
『京平跟田岛以前是一对恋人。』那句话不断在脑中重复出现。
「进！」
背后响起疑惑的声音。回头一看，麻理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用清澄的大眼看着自己的脸。「怎么了？」
进摇摇头。「没什么。」
「可是……」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事情。对了，可以帮我拿杯子吗？」
「嗯……」
麻理奈虽然有点担心，还是走向餐柜。跟瑞纪水火不容的她非常听进的话。
「小心点，拿得动吗？」
「嗯……放心。」
双手捧着六个叠在一起的盘子跟六个咖啡杯，小心翼翼地走向桌子。进在旁看着轻轻叹了口气。
泡了咖啡，按照梓说的将起士蛋糕用微波炉弄热，二人跟哈瑟走到楼下。四个人正在看着刚完成的设计图，感觉相当热闹。
「好漂亮！我第一次看到濑尾画的图，原来你也这么厉害。」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很少到学校啊！」
「我们因为上的科系不一样，所以不常碰面。」
「是吗？濑尾哪次上学大家不知道。因为都会有辆拉风的车子停在校门前，而且司机都是大美女。」
「哦……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要不要我说得更详细，伊达先生？」
「嗯……我很想听。」
「悟……给我记住。」
进轻轻地将托盘放在桌上。「泡好了。」
「啊……抱歉，让你这么费心。」
「哪里。」
在各自面前摆咖啡杯跟蛋糕。
「喔！看起来好好吃。」
「这家店在神户还小有名气喔！」
「感觉好象比萨。」
「嗯，虽说是蛋糕，但是一点都不甜，所以我想男人应该会吃，京平不爱吃甜食吧。」
「嗯！」
梓这句无意的话又刺痛进的心。
「呜……」
察觉到的哈瑟发出低鸣，进摸着它的头，要它放心。
秋阳洒在窗边，六人边聊天边喝着咖啡、品尝着蛋糕。平常很多话的麻理奈还对梓抱着警戒心，安静坐在进的身后。话题很自然谈到工作。
「那么，现在正进行宣传活动？」
「嗯。等下我要去电视台讨论，对方说要制作一个圣诞夜特别节目。啊……所以事前作业时，可能旁边会有摄影机。」
「讨厌，那就必须化妆。」
「放心，京平，你绝不会出现在镜头上，人家要拍也会拍公主。」
「哼。」
在场的人笑成一片。
「你精力真旺盛。」
「啊，我看到了，『关西WORK』。」
「拍得很漂亮吧。那张照片让这活动得到很大的回响，真不愧是『THE JOB BIZZER』，但这全都是真锅先生的功劳。」
「哪里……我没什么……」
「不！」梓微微摇头。
「很多女孩子看了那张照片之后写信给我们，上面都写着『感觉好令人怀念』、『寂寞的时候、失落的时候，只要在街上看到那海报，就感到无比安心』，大家都写说『一定会去看』。这当然是真锅先生的功劳。」
「田岛小姐……」
「我不会输你的，我绝对会让这次展览会成功。」梓很用力做出个加油的手势。
「你不要勉强自己。」京平说。
「放心，我想尽可能地多一个人来看。」
进一直看着梓的脸，穿著贴身套装，身体散发微微的『BIRD』的香味。曾经是京平恋人的梓，她的恋人死于那场地震。
「啊……时间差不多了。」梓看看手表说。
「我送你吧。」京平起身。
「不用了，京平，我叫出租车。」
「不要客气。」
「可是，你不是有工作吗？」
「不急，没关系。」
「哦？」
「好了，老大，我稍微出去一下。」
「啊啊！」
「抱歉，下次请你。」
「太棒了。」
二人一起走出大门，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进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不禁垂下视线。
「进……？」
察觉他反应的麻理奈疑惑地看着他，进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距离展览会只剩下半个月，『芦屋』所有店面的橱窗已开始装潢，这个工作也是请『THE JON BIZZER』负责。
位於JR跟阪急三宫车站地下街『SANTIKA』一角上的『芦屋』，也在进跟京平的手下，装潢成相同系列。刚好是午休时间，四周都是外出用餐的上班族跟粉领族，大家都伫足观看他们的工作。
「啊……这是什么？」
「就是那个啊！二十三日开始在HARBARLAND举行的那个『伯爵夫人的礼物』的展览会。」
「啊！那就是那个啊，上次『SAVVY』上也有刊登。」
「现在正热烈宣传。」
「啊……那娃娃好可爱。」
「听说我们公司会有招待券喔！」
「真的？太棒了，我要A起来。」
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习惯大家的眼光，可是进还是觉得很不自在，一直背对著观众不停工作。
这时候……
「什么神户加油，那些捐款全进到你们口袋。」
进的背後响起了怒吼声，进讶异地回头，一个穿著邋遢运动服的老男人，发白的头发乱七八糟的，鼻下的胡子如杂草丛生般乱长。
「啊啊？什么神户加油，小偷！」
「啊……！」
进哑口无言，男人醉得意识不清，害怕被连累的观众立刻一哄而散。
「若有那种美国时间，就去拿钱来，钱、钱！不然就是帮我们盖房子！」
「你这太为难人了吧，老伯。」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京平，站在伫立不动的进面前。
「啊？你是关东人？」
「那又怎么样？」
「滚回去。」
男人大声怒吼。
「我一听到关东腔就想吐，一个大男人说话那么娘娘腔，没种！」
京平紧握拳头。
「京！」
进发觉後紧紧抓住他的手，要他忍耐。
「进……」
看著他的京平犹豫了一下，进默默地摇摇头。那时候……「即使东京还是会有很多为神户著想的人。」
身边响起很严肃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梓。
「即使东京人还是有许多人很认真地考虑著神户！」
「干、干嘛啊……小姐，你知道什么，你也是东京人？」
「我是神户人，神户出生、神户长大，现在住在这里。」
「那样的话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这不是很『假仙』？」
男人凶恶地怒瞪著进，跟挡在他前面的京平。
「说什么神户加油、募集捐款，我们连一点小钱都没分到！全都被他们拿走，将钱还给我们！」
「你说够了没有！」
梓冷冷地说。
「干么啊，小姐。你若是神户人的话，应该会知道吧？上面的人究竟为了我们做了什么？」
「很抱歉，我不知道。但是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是被害者，就想当个永远的受灾户？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能力站起来？为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啊，任何人都不可能代替你活下去！」
「田岛小姐……」
进呆呆地叫著她。
梓毫不退缩，很严肃地看著那男人，男人被慑於她的眼神往後退了一步。
「给我记住。」
狠狠地丢下这句话，男人就消失在人群中。
梓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田岛小姐……」
梓回头看他们，很不好意思垂下视线。
「对不起，神户有很多那种人。那场地震让他们丧失家庭、工作……他们内心非常地沮丧。」
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他可以了解那个男人的心情，年纪大了，丧失了住所跟工作。虽说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哪个公司愿意雇用超过六十岁的老人？住在救难所的大部分都是无法靠自己力量生活的老人。看不见的未来让他们更加恐惧，这也难怪他们会如此颓丧。
虽然明白这点对问题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行政上的援助是有限的。
这时候──
「妈妈，郁金香！」
一阵可爱的童声划破沈重的空气飞入三人耳里。回头一看，一个穿著蓝色罩衫的二、三岁男孩子跑过来。那位男孩将鼻子贴在玻璃上，看著还在装饰的圣诞树。
进轻挥著手上的布娃娃。男孩的眼睛整个亮起来。
「妈妈，熊熊！买熊熊给我！」
「也许圣诞老公公会带那个来送你。」
二十出头的年轻妈妈回答。
「生蛋老公公，生蛋老公公！」
男孩边跳著边发音不准地唱著。
「生蛋老公公什么时候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