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御司的副官。」
云尘惊愕,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只是御司副官?!」
与冬回交手时,其实云尘也是胜的惊险,若非巨雷冲来瞬间他又加了几层结界,胜败可就不一定了。
能够一道魔法打破五、六层结界,而且没有附加其他属性,只是纯粹暴力冲破,能力比之自己的副官,差了十万八千里
。
如此强大的能为,云尘一直猜想冬回是直系王族之一,没想到只是个副官?!
「甚麽『只是』!不要拿我跟你的副官比!连夜大人我就算花一辈子都干不掉,能当他的副官当然荣幸至极。」冬回激
动地解释,战场上见识过应天能为的她眼露不屑。
「我并不是靠能力选副官。」
「哼,高傲的小子。」冬回不想继续绕在这个话题上,於是转了个方向,「喂,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和殿下,目
前是甚麽关系?」
「苍穹认为是甚麽,就是甚麽。」
「你说要永远待在殿下身边,是以为日後一切皆会是顺境吗?」冬回双手环胸,睥睨高傲。
「我们有共同面对逆境的准备。」面对冬回的质疑,云尘没有感到不快或仓皇,只是秉持著一贯的坚定。
「不只是我,你要面对的,是公主、御司、魔王,甚至全魔族的人。」冬回嗤笑,瞧不起他狂言,「我认为,你的自
信......不堪一击。」
通过眼前的逆境之後,未必是幸福美满,而是未来的不定数与更多逆境。
暗翼与晔暝最深刻了解这个道理。
而冬回,正目睹了一切现实。
「不管面对何种逆境,只要我的心境不改,就没有甚麽事物能撼动我的决定。」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切断他与苍穹的羁
绊。
说出这番话之後,云尘突然很想见苍穹。
对未来的徬徨、对陌生的无助,只要见到苍穹,那股不安就会消失无踪。
他们要共同证明给冬回、连夜、暗翼,甚至是全天下看。
用生命刻画出的,不离不弃──
唷乎唷呼,话说我颇喜欢冬回的@Q@(飘)。
花落·飘零之苍穹篇(四十七)
冱凌山上,禁忌之地外。
苍穹散发怨念,甚至在背後骂人。
同样蜿蜒崎岖、危机四伏的道路,为甚麽暗翼随便丢个挪移咒就上山,他们却要拼了命似的跋山涉水?
不公平!魔王享有的特权多到不公平!
还没来得及抱怨,公式化而平板的声音骤响:『族长说,不是重要的事就别烦他。』
丝毫不理会对方的严肃,暗翼一派轻松地道:「女婿亲自到来,怎麽不是重要的事?」
『族长说不想见。』
暗翼当作是自己家里就这麽走了进去,对空气喊:「别这麽无情,我带苍穹来探望您老人家。」苍穹内心挣扎,却还是
乖乖跟了进去。
许久不闻回应,暗翼打算继续说下去,却兀地吹来一阵夹杂某人不满的风。
「我无福消受。」话虽如此,拥有青年外表的欇木族长还是化作人型出现。
在欇木族长面前,甚麽身分都不存在,魔王也是如此,暗翼恭敬地朝族长行礼,苍穹也不敢怠慢。
「又有甚麽事?」族长不耐地皱眉,语带催促。
「暗翼想亲自谢您即时医治苍穹,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洞悉一切的族长冷睨暗翼,「当时你也在场,怎麽不出手?」
苍穹惊讶地倒抽气......当时父王也在场?!看来父王一直暗中关心著他......
「我赶到时打都打完了,出手也无用,况且能让我这儿子明白冲动後的教训也不错。」面对苍穹惊讶的目光,暗翼只是
耸耸肩。
「藉口,能医治他的,可不只有我。」
「但他想找的人是您。」暗翼瞥了苍穹一眼,「我也不是全然没帮,那种情况下怎麽可能使御行术,当然是有人从旁推
了一把。」
原来能够顺利升上空不是还有残馀魔力,是父王帮忙啊......
那为甚麽不帮到最後,要突然抽手啊!害他因为坠地的恐怖情景做了好几天恶梦。
苍穹刚开始听到是颇感动,但想到後续,就变的有些可恨了。
「閒话少说,暗翼,你为何没告诉他晔暝复活之事?」
苍穹当初决定亲自来此,不仅为解开云尘身上的毒,更是为复活晔暝而来。
「既然没有结果,就没有必要提。」暗翼与族长相望的眼神中,有著苍穹不能理解的过往。
「他有知道的权利。」
「是,但我不想让他知道。」
「那就由我来说,晔暝她......」
「请不要说!」暗翼眉头深锁,打断族长就快说出的过往。
「晔暝是他的母亲,他必须知道。」族长沉下脸,无法理解暗翼不说的原因。
我是他父亲,要说也是我来说。有那麽一刹,暗翼差点冲动地说出口,但顾虑对方坚持说出的理由,到了嘴边的话硬生
生吞回肚里。
「没有结论的事,提了也无用。」暗翼赌气似的转身就要离开,苍穹赶揪著他的衣袖。
「父王,我想知道......我想让母后复活。」苍穹与族长同样不能理解,既然已成过往、既然没有结果,为甚麽不让他
知道?
「他是你儿子,晔暝是我女儿,我有权告诉他。」族长冷语中带著警告意味。
暗翼叹了口气,像吃了败仗般面如死灰,「您若坚持让他知道,我希望您是为了他好,而不是单为了晔暝......」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你。」
转而面对苍穹时,族长神色温和,声调也不再冰冷,话语却如银剑般尖锐。
「复活之术,即是除去死因,达成死者复生的条件。」族长停顿片刻,才继续说:「让晔暝复活,你就得死。」
所以是因此才放弃让母后复活?就因为要让他继续活下去?
「现在还能施咒吗?」
族长没有回答,最希望晔暝复活的暗翼反问:「如果可以呢?」
「我的生命本就是母后的,如果可以,请族长马上为母后复活。」苍穹没有半点犹豫。
眼前,曾经说过甚麽事都可以找他的和蔼族长、回复以往态度对他很好很好的父王。
一定都理所当然的,希望母后复活。
尽管条件是要他死去。
他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让母后复活,他消失,不过是修正错误,让一切回归原点罢了。
但越是这麽想,就越感到绝望。
心中某个角落、某个微乎其微、没有人听见的声音,正在哭泣。
暗翼既没有附和他的提议,也没有反对,缓步朝苍穹走来。
苍穹低著头,不敢看暗翼此刻的神情,他怕看到期望,怕看到欣喜。
「抬头。」
苍穹摇头,依旧盯著地面。
「你是真想牺牲自己,让晔暝复活?」暗翼的声音有些颤抖,真的兴奋至此吗......苍穹绝望的想。
明明答案再清楚不过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说话!」突尔爆出的怒喝,如响了个霹雳,头脑被震得嗡嗡作响,听出语中愤怒,苍穹诧异地抬头。
果然,暗翼正怒目相视,愤火滔天。
「我......」
从小到大,不管面对任何人,苍穹还没见过暗翼发这麽大的脾气,更遑论对他。
暗翼这次几乎是吼著问:「说出你心中真正所想!你是真想牺牲自己,让晔暝复活?!」
苍穹没有再逃避,没有再沉默,滔天怒火他反而能平静面对。
「是,母后的生命是我夺走,归还是理所当然。」
为甚麽要逼他回答,为甚麽要逼他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暗翼怒不可遏,愤然抬手,就要朝苍穹重扇而下,「你......」到了颊边,却硬生生停手。
清风吹拂,脸颊冰冷,原来那股哀愁,是浓到化不开的泪水。
最想让母后复活的人,不正是您吗?我的表态清楚不过了,您的怒气,从何而来?从苍穹眼中,清楚读出如此话语。
暗翼根本无法继续动作,不知是甚麽情绪作祟,彷佛被钉在半空的手掌颤抖不已。
「你是笨蛋吗?不想就说出来,为甚麽要违反自己的心念,说出那种话?」
苍穹眼泪无止尽的落下,他想说的话,他真正想说的话啊......
「我还没跟云尘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我还没跟您一同治理魔族......我、我不想消失,我不想死──」
如果是在父王改变态度之前,如果是在遇见云尘之前,他一定双手奉上生命,但......
暗翼不能没有晔暝,正如云尘不能没有苍穹。
所以,请不要结束他的生命。
「我说过,晔暝的死,是她自己选的路,没有人应该负责任、也没有人应该以命换命。」大掌贴上脸颊,替苍穹拭去泪
水。
苍穹一个劲的掉泪,刚才的故作坚强完全崩毁。
暗翼拳头攒得死紧,直到指尖泛白,指甲陷进肉里,才蓦然松开。
「她不会希望你用自己的命让她复活,要不以我当年的疯狂,不是你不在这世上,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暗翼沉
痛地别开眼,甚麽都不想再多说,回忆却挥之不去。
当时,他疯狂寻求各种方法让晔暝复活,甚至、甚至想过一命换一命......
「够了,月圆将近,别让他太激动。」一直沉默没作声的族长终於开口制止。
苍穹想擦乾眼泪,想笑著对族长和暗翼说自己没事,眼泪却像无止尽般,越掉越多。
「别想太多了,我先送你回萨尔森城,你好好歇息。」不只苍穹,暗翼也需要时间平复激盪的情绪。
抬手念咒,魔法阵就要施展在苍穹身上。
「那您呢?」
「我有事和族长谈。」苍穹颔首,消失在暗翼手心温和的光亮中。
花落·飘零之苍穹篇(四十八)
正要转身离去的族长闻言停下脚步,满脸不耐,「还有甚麽事?」
「晚辈最近作了些决定,想来问问您的意见。」除了感到迷惘,无法自下决定之时,暗翼才会难得低声下气请教他人。
族长背对暗翼,沉默不答,整个空间没有半点声响,四周一片静谧,需要沉思如此久,想来族长也是犹豫万分,暗翼没
有出声打扰。
经过漫长等待,族长沉思定立的背影终於有了动静。
清姿飘逸的身形,回转面向暗翼,神情严肃而凝重。
「我与晔暝属同族,她有的能力我自然也有。我无法替你预言甚麽,但我能告诉你,你这麽做,没有任何人会因此得到
幸福......包括苍穹。」没有任何不耐,而是长辈对晚辈的语重心长。
他已错过太多太多的机会,阻止这个失去挚爱的晚辈改变。
「是,晚辈知道了,很抱歉打扰您,我就先回去了,下回再来探望您。」暗翼转身就走,没有继续追问细节。
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还是与自己所冀望的不符?都有吧......所以暗翼才不想继续待在此地。
「慢著,你还是决意如此吗?」
「这样的决定,不管对谁都好。」至少暗翼是这麽认为。
「不,我说了,没有人会......」
「族长。」这次暗翼率先打断了族长,对他展露自信的笑容。
「嗯?」
「路是人走出来的──晔暝也如此认为,不是吗?」人影就这麽潇洒地隐没在光晕中。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暗翼临走制造的光晕太过炫目耀眼,向来坚持眼见为凭的族长,竟有些相信──暗翼有办法改变既
定的命运、有办法走出另一条他看不见的路......
路是人走出来的,但愿这条路上不再有悲伤......
*
从萨尔森城观望,夕阳宛若滚著云雾的大火球,将世界染成一片澄橘色。
这样四射的光芒,不禁让苍穹想起自家宫殿的七彩柱壁。
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识夕阳下的七彩光辉,还被震慑的张大嘴呆愣,直向晔暝讨七彩柱壁。当时父王一拳送上顶打
醒他,说那些都是人民的血汗,不晓得是哪代不知节俭的上王所造。
在自家宫殿里说这种责备先祖的话,也不怕遭到诅咒,真是大言不惭......但这就是父王啊,想到这里,苍穹忍不俊笑
出声。
就著满身倦累躺上床,阖眼甚久,却无法入眠,甚至点了助眠的薰香都无用,一闭上眼,诸多事情便会一拥而上,先是
父王之事,再来......便是云尘。
离开魔宫不过两天,苍穹却觉得像离开了两年之久。
身在同样的宿房,睡在同样柔软的床铺,却好像少了甚麽。
往往在失神之时不自觉望向地板,云尘不喜欢睡床,喜欢睡地板......
云尘现在在做甚麽呢?
冬回如果在,一定又不断找他麻烦......不对,冬回不会在他的寝宫,她会在暗殷那里......暗殷......
暗殷!他怎麽就没想到!暗殷会不会在他不在的期间趁虚而入?云尘有没有事?
苍穹一个急,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才刚想下床,门边就传来暗翼责骂:「突然跳起来干甚麽?想吓死人吗?」
「父王,云尘、云尘他......暗殷会......」苍穹越想说明白,舌头就越像打了结。
「冷静点,暗殷不会去找他麻烦。」暗翼不以为意,自顾地解下行装。
「但您不在的期间,他曾攻击云尘!」
「我知道。」暗翼像在深思甚麽重大的事,眉目深锁,沉默片刻,「你这几日常做恶梦?」
「是。」
苍穹会如此不安,一部分是因为出宫以来,连番恶梦惊扰他的睡眠,被惊醒无法入睡还好,重要的是梦境内容,让他不
敢回想的内容......
「不要胡思乱想,梦境就是梦境,不会发生在现实。现在的暗殷,不会做那种蠢事。」查证自己亲生父亲都来不及了,
哪还有閒情去骚扰恢复魔力的云尘?
虽然有暗翼的保证,但苍穹悬著的心放不下,恨不得立刻回宫确认云尘的安危。
「可是......」
「你不相信我?」暗翼挑眉,语带不悦。
没把握的事,暗翼绝不会说出口,那麽,云尘是真的安全了......苍穹这才恢复了冷静。
「我相信您,但我会如此担心,是因为云尘上回伤的很重,对不起......」
「哼,有了情人就没父亲了。」突如其来的嘟嚷让苍穹止了声。
「甚麽?」虽然小声,但苍穹听得一清二楚,当场愣著。
暗翼迅速带过这个话题,「没甚麽。对了,方才我在附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在方才解下的行装中翻了翻,暗翼拿出颗钱币大小,闪烁金芒漂浮在空中的金色事物。
从未见过的奇异事物,宛若晶石,却比晶石亮了数倍,苍穹也被勾起好奇。
「那是甚麽?」
「不知道,飘在路上,发现是同路就带回来了。」
怎麽有种非法强虏孩童的感觉......
暗翼盯著圆球许久,还是看不出甚麽端倪,苍穹一个好奇,伸手将它从空中取了下来。
奇怪的是,圆球接触到苍穹肌肤的瞬息,竟就此安分地躺在他的掌心里,不复方才空中乱窜浮动的模样。
难道这圆球也爱美人?
「咦?」苍穹惊呼,那发亮的圆球乖巧地动也不动。
「我看看。」
暗翼接过圆球,圆球却频频躁动挣扎,再次端详,暗翼表情渐有了变化,但似乎......十分不悦啊......
风雨欲来之势,苍穹虽然好奇,却考虑著是否要趁现在逃命,以免扫到台风尾。
「哼,净玩些无聊的把戏。」了然一切的语气,稀奇的事物却被彻底贬值。
不快的目光突然转到苍穹身上,苍穹暗乎不好,来不及逃命了......
暗翼却把手中的圆球草率地抛给他。
「你家那口子给你的,他设了指令,必须说出关键词才能开启。」
苍穹惊讶地瞪大双目,以为暗翼在捉弄他。但以暗翼现在像踩了狗屎般的不爽神情,若真是在捉弄他,那也太可怕了。
视线转回圆球,但苍穹看到眼睛都发酸了,还是不知道何为关键词。
苍穹悄悄打量暗翼,暗翼还是摆著张臭脸,嘴边还不知嘀咕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