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秘事 上——雁小驴

迹，但在此时此刻目睹这样的书法却如同在他炙热的心中浇了一盆冷水。想着不觉把眼光移开，却听到和珅又说。
“陛下有所不知，此书的确是未曾完成，但就仅存的八十回来说却是绝妙的手笔。奴才常读此书，每每翻到页末却不禁
长叹。但奴才也心存感激，比起从不曾读过此书之人，奴才目睹这本奇书，却是要幸运的多了！”
和珅刚刚洗浴完毕，双颊尚带着几分飞红，讲话的时候虽然不觉，眉眼之际却自然而然的带出了一段风流。顒琰只感到
口干舌燥。他的情形早落在和珅眼中。和珅急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奴才曾经让人寻访过后三十回，却……”他不再继续说了，因为他放弃寻找的原因是因为突然入狱所致，此事跟顒琰
自然脱不开干系，当然不好继续向下讲了。
清凉的茶水让顒琰的头脑慢慢变得清晰，他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停留的是太长了一点，便告辞离去。但他告辞是因为心中
萌生了一个念头，想尽快去办理。他要给和珅找到这本书，他是皇帝，天下的主人，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当下他便召来了自己的第二位影子纳喇封薪，此人乃是位旗人，也是自幼便跟随他的，顒琰密诏他去民间私访《石头记
》的下落。
26 震怒
皇帝的脚步刚一消失，顺姑等便来到屋子，哑奴们抬了浴桶出去。顺姑打开了窗户，她还想留下收拾房间，却让和珅打
发了出去：“我累了，想单独歇歇！”
顺姑一走，和珅忙蹬上鞋走下了床。他眼中的明觉清的让人惧怕，却是面沉似水。他的双手稳定，从床上的席子低下拿
出了那封西藏国书。他刚才对顒琰的曲意奉承便是为得到此书。此刻，那份宝蓝色缎面的国书便呈现在他的眼前。和珅
急忙打开翻看阅读，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在他的脑中一一变成了相应的汉字，并迅速打了个回书的腹稿。
事情紧急，顒琰随时会发现少了国书而回来寻找。最好的自保办法是把国书扔在地下，装作未曾发现的样子。但那样处
理，便不是他和珅的风格，他之所以刚才那样柔媚顺从，自然是要折腾出一些名堂。
和珅匆匆走回桌边，他无暇坐下，飞快的摊开了一张雪浪纸，便在上面疾书起来。他走笔如飞，顷刻间便完成了一份回
信。他回看阅读，发现自己的文笔书法并没有因为几个月的囚禁而退步，这封书信竟然不用改动一字，正在心中愉悦。
突然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正是顒琰。
顒琰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的颜色，却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悠远。
和珅索性把心一横，放下笔笑道：“陛下突然出现在奴才的面前，竟然让奴才吓了一跳呢！”他刚才的确是太过忘情了
，国书的回信让他似乎回到了意气风发，把持朝政的过往。竟然连顒琰并不轻的脚步声和开门时木门的咯吱声都没有听
见。
顒琰回来的确是寻找国书的。交待完寻访《石头记》的事宜，他便又回到了外廷处理朝政，却发现国书不见了，模糊的
回忆起国书似乎落到了床下，当时他曾想回去的时候再捡起来。可是告辞的时候，视线中并没有国书的影子，他看不见
，也就忘记了。
他早已准备放弃用同样的文字回书，虽然那样会有损天国的威严，却也无可奈何。他这次回来是寻找国书，还是为了再
见见和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所以，当他推开门，看在在书桌前摊开的国书和和珅奋笔疾书的样子，刹那间，他便全明白了。
和珅的脸上带笑，月白色的衣衫在风的吹拂下向后飘去，长长的黑发却因为还湿着的缘故随意的垂在脑后，这个人竟然
带着几分晋魏风流的潇洒。
此刻顒琰心中对他恨极，却索性耐下性子在他面前等待，谅这个人也翻不出他的手心。
转眼间，和珅已经书写完毕，他察看着这封书信，脸上显出夺目的光彩，顒琰和他厮守的时间多了，就是在欢爱中也从
未见过他如此喜悦。不由得动心，然后更是忿忿，却见和珅的脸色一变，原来，这人已经发现了他。
他等着他低头认罪，谁知道，和珅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竟然谈笑自若。
“你的胆子可真的不小呀！”顒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还是听不出喜怒，却在隐约酝酿着风暴。弘历从几个儿子中选
他为皇位继承人，自然是看中了顒琰的才能。顒琰绝不是平庸之辈，他只不过是被父亲高大的身影遮盖了而已。
如今，他早已把前因后果在顷刻之间想了个明白。自己携带的国书果然是掉在了地上，之所以走之前没有发现是因为和
珅隐藏。而且，刚刚和珅对自己的曲意奉承，柔情蜜意，甚至在欢爱极致打动自己的言辞都是别有所图。顒琰感到自己
身为皇帝和男人的尊严都被深深的践踏了，枉他还刚刚为和珅的喜好而奔走，这个人竟然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愤怒到了极点，脸上却还是淡淡的，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和珅，看他究竟有何说辞。
和珅笑了笑，反而坐下了。他刚才匆忙书写，双腿已经站得酸了。现在悠然坐下，却给自己先倒了一杯茶。他知道顒琰
这次肯定放不过自己，索性处之泰然。
“奴才也是为朝廷分忧，为陛下解决难题！陛下大权在握，难道害怕奴才造反不成。而且，我和珅想得到的东西，就没
有得不到的！”他这话说的非常傲气。
“所以你刚才就对朕曲意奉承吗？”顒琰的脸上仿佛落了一层严霜，他想到刚才和珅的所作所为都是虚情假意，便不由
得心中如火焚般难受。“你这是欺君罔上，其心可诛！”
“奴才当日家产被陛下查抄，数目惊人。”
顒琰一怔，他没有想到和珅居然会把话题转到这件事上。他当日目睹清单的时候，也是吃惊愤怒于财产的庞大，但那事
早已揭过去了，不料和珅却在此主动提起。当下他只“哼”了一声，却并不接口。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奴才经商所得。陛下曾斥责过奴才和小民争利，却不知物物交换乃是自古一来的规矩。既然物有
交换，那奴才刚才所作所为，不过是和陛下各取所需罢了。就算一桩生意可好，奴才拿了西藏的国书，陛下也乐在其中
呢！”
“住口！”顒琰终于忍无可忍，他走上前来，一把把和珅推到在书桌上，撕开了他的衣襟。
和珅冷笑，那眼神就仿佛在讥讽：你不过就会如此。顒琰昂首喘气，过了半晌才说：“朕真的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
是什么颜色？”
和珅胸膛的苍白和两团红缨的颜色刺激着顒琰的视觉，他一时想把和珅揉碎了吃掉，一时却又软下了心肠，他总盼望自
己对他功夫作到了极致，便能使和珅回心转意，并爱上自己。凶狠和柔情仿佛两条绞斗在一起的蛇在顒琰眼中挣扎，他
感到了身为天子的无能为力。
“朕对你如此，你竟然毫不动心吗？”顒琰的声音都发颤了
“陛下，如果奴才当日不给太上皇守灵，在灵前猝然发难，仰仗着奴才九门提督的权力，带兵囚禁了陛下，把陛下作为
奴才的禁脔，陛下能爱上奴才吗？”
他的话语咄咄逼人，竟然让心肠已经柔软下来的顒琰重新愤怒了起来。
顒琰扬起手，狠狠的给了和珅一个耳光。他自幼便在宫中和侍卫们习武，每年秋狩都是在御前夺得头筹。这次使出了十
分的力气，下手再不容情，把和珅的一颗牙齿都打了下来，但他不愿在顒琰面前服软，竟然勉力把牙齿吞了下去。
两个人凶狠的对峙，都是恨不得吃了对方。但和珅雪白的脸颊渐渐高高肿起，浮现出五道红印。顒琰高举的右手不禁放
了下来，他恨的无计可施，一眼看到那张雪浪纸上弯曲的字迹，便一把拿起来，举手欲撕。
27 让步
“陛下！”和珅扑通跪倒，“陛下，就让奴才有点用处吧！”他跪爬几步扯住了顒琰明黄色的衣角。“陛下，奴才是被
拘禁的都要疯了！奴才只是想证明奴才还能为国家出力！还是一个活着的男人！”以前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早已颠覆。纵横朝廷，玩弄君王和群臣于股掌之间的时代也是再不会回来了，但他不愿失去这一切，哪怕握住最后一根
稻草，他也要证明给自己和皇帝看，他的倒台绝对不是因为缺少才能。
和珅低头咳嗽，血沫从口中溢出，染红了顒琰明黄色袍子的一角。
雪浪纸还在顒琰的手中颤抖，皇帝的手青筋暴起。雪浪纸的顶端虽然已经被撕开，但皇帝的手还是停住了。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折节相求过。他一定有更深藏的居心，他还是想恢复旧日的尊宠。先帝离不开他，他便看着朕也
离不开他了。
这个人当真可怕，顒琰想，他可以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放下身段祈求他高抬贵手，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愿望，何等的坚
忍，何等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好，他便成全他，倒要看看他和他的这场战争究竟是谁输谁赢！
顒琰在心头冷酷的盘算，虽然想的胜算甚是在握，却也对和珅的要求让了步。在权谋心机的背后，和珅的所作所为还是
让顒琰的心在全无知觉下柔软了。
“你当真不愿朕撕掉这张纸？”顒琰淡淡的说着。他的目光从高处冷冷的飘下来，虽然并不凶狠，却凉的彻骨。
和珅点点头，眼神中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他的嘴角还沾着鲜血的痕迹，更加深了他脸上决绝的表情。
“朕便如你所愿！”
和珅跪爬几步，便欲给他解开裤子。顒琰却转身闪开：“朕今日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是拿祖宗的和朕的江山当为赌
注。不过，今天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和珅，朕便满足你这次的愿望，但下不为例！而且，”他的话语变得狠毒，
“你不要以为为朕做了此事，朕就会感激你，离不开你！你还想回朝廷重新做官，朕今天就告诉你，那是作梦！朕今日
允许你参与此事，是朕自信，你的伎俩绝对翻不出朕的手掌！”
他看着和珅跪在那里摇摇欲坠，却又不由得心生怜惜，“你不要以为朕这样做是为了要你。如果朕刚才让你服侍了，和
畜牲还有什么区别！不过，朕也要和你作个交易，就是你今后都要乖乖的服从朕，再不生异心！”
和珅思索良久，然后抬头回答：“奴才勉力去作！”
顒琰不觉苦笑。
皇帝走了几步，来到桌前把那张纸铺开。和珅急忙站起来，为顒琰铺纸磨墨。顒琰心中叹息，先帝在世的时候，总是夸
奖和珅能够在他想到之前便把事情处置得妥当。今天就这件小事看来，和珅还真是伶俐呢！
片刻之间，笔墨纸张已经准备完好，和珅给顒琰递过来一根蘸满墨汁的狼毫笔。顒琰小心的在和珅铺好的另一张雪浪纸
上描摹着和珅的回信，这些字弯曲如一团团系的极乱的绳索，他虽然尽力去模仿，却也一时间额头见汗。
“陛下，恕奴才多嘴，这些字只是因为陛下初写，所以一时掌握不了规律。其实细细看来，这些字都有相似之处。”他
指着几处传承转折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提醒着顒琰需要注意的地方。
顒琰果然一点就透，下笔立刻顺畅了许多。但突然间，他停住了手中的书写，看着和珅淡淡的问道：“朝中无人懂得这
种文字，是不是也是和大人有意为之？”
和珅轻轻一笑，说道：“奴才的确是有挟技自专的用心！”但他马上又补充道：“此技乃是朝臣们口中的小道，这些人
自幼为应付科考学习四书五经，又怎么会把奴才的这种本事放在心上。无人去学，也是陛下今日为难的原因。”
“科举误人子弟！”顒琰随口道来。这句话本来是他顺口说出，但却正中和珅的下怀。他曾经参加过顺天府的乡试，却
名落孙山。虽然最终官至一品，却也经常因为没有出身而遭到士大夫之流的耻笑。
和珅自诩办事能力胜过那些只会空谈，甚至连空谈也不会却能够写出一手八股文的人很多，所以当初手下提拔的人大多
是科考落地的人士。这一来，便等于是与整个仕途集团的利益对立起来。两股势力虽然表面上和谐，背地里却斗的甚是
厉害。不过，他这一倒台，手下的党羽也就作鸟兽散了。
顒琰开始在他的指点下熟悉了这种书写风格，抄写慢慢快捷了起来。和珅凑过来看。有意顺着刚才顒琰的话旁敲侧击：
“陛下当初喜欢结交文臣进士，看不起奴才这等没有出身的人。但奴才虽然连乡试都未曾中第，却何时误过朝廷的事情
。当日孟尝君被困咸阳，还是得以鸡鸣狗盗之士脱身。陛下可曾想过，雕虫小技做到了极致便是实力呢？”
他虽然口中如话家常，却在心底盼望顒琰能够听得进去，只见顒琰放下笔，冲他说道：“致斋，朕已经完成抄写，你的
原件要怎么做，朕想你也应该知道！”
和珅心中一沉，忙拿起自己撰写的回信笑着说：“奴才的文字，自然是不能见人的！”他笑的颇有些轻狂。便在他轻狂
的笑声中，那张纸被他撕成了碎片。
“致斋，”顒琰突然向他走上了一步，和珅的双眼还在盯着洒落一地的白色纸片，虽然双目愁苦，却在嘴角勉强露出一
个笑容来。他的左脸高高肿起，样子狼狈不堪，一侧的面容看上去已经不再美丽。但不知为何，就是这样一个落魄悲伤
的人，却深深打动了顒琰的心。
“致斋，朕只盼你能对朕稍假辞色。哪怕，只是象刚才那样。哄着朕，但要让朕看不出才好！”他已经把姿态放到了最
低，说完后连他自己都感到羞愧不已，但眼前的和珅却仿佛并没有听见，他还在盯着地上被风吹得飘动的碎纸，仿佛所
有的野心和梦想都随着那些碎纸化为了片片。
皇帝走了，但没过一会，顺姑便带来了顒琰派人送来的药膏。其中有着雪莲和雪蟾的成分，涂在脸上甚是清凉。
此后的数日，顒琰便每夜留宿在了云山胜地。和珅倒也信守诺言，对他的轻薄全无反抗之举。顒琰顾忌他的身子，不敢
肆意妄为，只有匆匆摸几下泄火而已。两人虽是同床异梦，却也相敬如宾。
28 宫花
顒琰虽然有心陪他，无奈刚刚大权在握，每日不是会见大臣，便是接见使节。他不愿假手他人造成先帝朝和珅篡权之事
，每每事必躬亲，所以虽然想来，但每次踏入云山胜地，却也快到午夜了。
每次他来，和珅往往已经熟睡，便是偶尔失眠，也要装得睡着了的样子。顒琰无法可施，他舍不得惊醒和珅，便只有自
己在欲望中煎熬了。后来和珅的身体他料到已经无碍，但咫尺天涯，他又怎么舍得把熟睡中的和珅弄醒，然后对他临幸
呢？
日子便一天天在无聊中渡过，顒琰不时送来衣物书籍等讨他喜欢，和珅欣然收下，但那些东西又怎么能让囚禁中的和珅
真正高兴起来。
顒琰这样来去匆匆，和珅正好得了个自在。他每天看书习字，脚步所能到达的极致也只有楼东的莲花室佛堂而已。和珅
本来性格飞扬跳脱，现在被拘禁在楼上，几日下来便感到憋闷之极。无聊之中，他甚至央求顺姑给他拿来针线玩弄。顺
姑还在犹豫，他便已经开口说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握在顒琰手里，定然不敢拿来做什么歹事。顺姑那时候已经在暗中猜出
来了和珅的身份，便不疑有他，而且他也就玩了一天，便还了回去，顺姑察看并未私藏，也就把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