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麽关系?”言语不慎,立即被人抓把柄了。
“啊?”好像又掉坑里了,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夥伴关系,你是我上司,你发话,我自然立挺到底,当然,大事的话自有中东组为你搞定,我给你维护外围还是可以的。”没有人会跟上司这样勾肩搭背的好不好?
“你做我保镖是有点屈才。”
这话中听啊,跟费老大这麽久,这句听得是最舒服了,让他当保镖,简直就如同杀鸡用宰牛刀,实在不成体统啊。
接著对方又加一句:“所以你的任务可不只一样。”
“明白,好戏在後面,这段时间,筋骨也收得可以了,我会出力的,怎麽说也得保住成果回总部领功,说不定还能见到……”关键时刻及时收口,不想说这种小孩子气的话,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似的。
幸好费因斯未觉得有什麽异样,开始拉著他简要叙述任务重点:“装备米高会替你备齐,如果有必要,可以让青部和蓝部协助,如果需要直接联系上级组织可以让米高代劳。你万事要小心,如果情况有变,立即撤退,不要同他们迂回,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
“好,我会把握机会。”
费因斯突然语气一转:“最後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预感又不是很好啊……
“以後吻你的时候,不要拒绝我。”
老外就是老外,这种事这麽计较,成天亲来亲去还不够,还要他堂堂中国人忍受这种非人的礼节,真是一点含蓄尊重都不懂,不过看在他以往吻多了也不怎麽难受的基础上,这个要求……也无所谓了,目前来说,搞好团结是最要紧的,得罪他实在犯不著,他对自己到目前为止还算是蛮义气的,横竖也就没几天好相处了,到时说不准还要麻烦费老大出手相助的,在心里那麽三下五除二权衡利弊之後,决定──暂时成全他的“良好愿望”,人家也是折服於自己的魅力嘛,不要做得太绝了,要给对方留点面子。大丈夫亲一下也是亲,亲两下也是亲,也不跟他算来算去,显得不大气。
“有人在的时候你注意点。”难以想象自己和费因斯吻得死去活来,然後被大李他们这帮兄弟看见的情形,那无疑是世界末日吧……自己一向维护得很好的大男人形象啊,就这麽被费因斯的那点恶习给毁了,以後还是得时时在安全距离待著。
忽然又想到正题:“我知道有的事我无权过问,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离开的五天有没有危险指数?”
“你这是在担心我?”
这个人还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啊。“关心上司是应该的,你要是有危险,我这边做事会分心,对大家都不好。”
“那还是说明你担心我。”
“好啦,怕了你了。我担心自己行不行?你出事等於我出事,OK?”
费因斯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听了这话,我是不是应该感到欣慰?”
“今晚我是不是可以睡这间?”
“可以。”基本习惯了费因斯的跳跃思维,已经能随时送上一个很友善的微笑,“我去睡你的房间。”
“晚上要与总部高层视频会谈,你要不要参与?”
“我?”声音提了提,眼睛瞪大,陈仅知道此时的样子有点呆,最後还是理智战胜情感,“我──不想越权遭排挤。”
“看来你看不惯勾心斗角的戏码。”
“虽然自己也不是什麽纯良分子,但也没有必要去趟浑水。”
“可你并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这点给人看出来可不是太有利,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我不屑与那些老狐狸为伍,抱歉,我太直率了。”不知道为什麽,在这个顶头上司这里说高层的坏话本来是多少不明智的举动,但是陈仅却吃准对方不是个会找他麻烦乱嚼舌的,某些方面,他们还是蛮合拍的,比如都比较自恋自大,不屑算计同僚。
“如果你没兴趣就算了。”
听了这句,陈仅又马上改变主意,开玩笑,这种机会不探探路的是傻瓜。“哎,等等。”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忍不住,“那个,他──会参与会谈吗?”
“他?”
“焰。”终於说出来了。
“你对那个人感兴趣?”费因斯的瞳孔缩了缩,有点意外的样子。
“人总有好奇心吧?只是想见识一下豪门的统领人物是何方神圣而已。”有点心虚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感觉上,费因斯对他似乎挺熟的样子,一点儿议论的兴致也没有,甚至还冒出一句:“你见了他,反而会觉得失望也说不定。”
不知怎麽的,陈仅有些气,他不想焰被这样随意地批评,种种猜测浮上胸口,嘴上冷冷驳斥:“我不是个喜欢将失望摆在心里的人,我只相信强者生存,焰就是强者。”
“如果焰开口让你去总部服务,你是否还会像回绝我这样回绝他?”
“这就不好说了,我跟他又不熟。”算是很随性也是很狡猾的一个回答。
“要不要去见见他?”
“谁?焰?!”
“跟我回总部,你就能见到他。”这人绕圈子的本事真是非同一般。
“你把上司当珍稀动物,用来与人交换条件还是供人参观?”
“不,只是想帮某人实现夙愿。你本是有意向进入总部的吧?”
“不,现在不想。”
“焰邀请你,你也不想?”
“别作这种无聊的假设,好没意思。”陈仅站起来想往外走,“你也是老大,说话别这麽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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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被人这样教训,费因斯的心里却掀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波澜,像是从未被人触摸到的一个角落被人无意填充占据,顿时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情感倾向。陈仅像一面镜子,自己常会在不经意中暴露自己,他偶尔折射出的耀眼白光,灼得人眼睛疼痛。
本来并不想这样表达,一出口已经发现这样的形式有些鲁莽:“陈仅,我能帮你现实自己。”
“你又不是救世主,不必担当此等大任,你能成就别人,那谁成就了你?”陈仅转过头看著他,背脊已经有点僵直了,“我对自己目前的情行很满意,不劳你费心。”
“你不相信我?”
“不,我只是想靠自己。”
费因斯也觉得自己太心急,於是轻笑一声化解:“这麽清高,要谨防暗箭。”
“不错,吃了你很多亏了,还想怎麽样?”边说边搔了下头,不胜其扰的样子,“老大,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身居高位也不是那麽轻松的。”
“你知道,豪门内部的竞争机制异常残酷,就算是焰,也不能完全掌控全局,分裂分子越来越猖獗,只有全面肃清才可能达到各部的预期目标,虽然没有一项游戏是完全公正的,但还是要认真玩下去。”
“你的语气像老头子,真耳熟,谁呢……”沈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打个响指,“对,加略葛。”
费因斯不怒反笑:“你似乎觉得自己出力还不够?”
“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沦落到要扮自家兄弟去鱼目混珠,下次让陈硕去扮我试试看。”陈仅吊儿郎当又晃到费因斯面前,就在这时,他眼神突然变得很邪佞,里面燃起一簇火光,有股很强烈的挑逗味道,霎时,迷惑和错愕在费因斯的脸上显现,陈仅突然用力扯住对方敞开的衣领,身体牢牢贴上去,然後迅速将嘴唇印上他的喉结,动情地一个吮吻,使对方闷哼了一下,下一刻两人已经双臂相缠,磨擦得难舍难分。
就在费因斯快要控制不住情欲爆绷的时候,手臂突然空了,气流从他胸前擦过,无比沈闷无比惊险,目光重新焦距,直接对上陈仅清冷而又狡黠的双眸。
“伪装──卧底的必修课,我合格了没有?”
“是该对你更有信心了。”话里听不出半点鼓舞的样子,看来费因斯是有点抑制不住要发作了。
好像不该在他身上做实验啊,失策。於是呵呵干笑一声:“要够逼真才能过关嘛。”
“你的演技是很逼真,我都差一点被骗到。”
呵,虽然这男人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模样,但他却很少会用讽刺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这说明他真的有被惹到了。刚刚自己的表现的确蛮……那一秒种,自己都以为不是在演戏,发现另一个人眼里射出欲望之光,而且是因为自己,这感觉会有点……失真。
陈仅指指外面的客厅准备转移:“我──去洗澡。”
“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麽想见焰?不会是只想为看一看这麽简单吧?”
套我话?“秘、密。”给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坚定地转身进浴室。
其实陈仅也不是“盲目崇拜”,他与焰的确有一段神交的渊源,只是另一个当事人全然不知而已,但对於陈仅来说,还是一个很有纪念价值的故事。
豪门每隔三年会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摸拟战,被誉为佣兵组最严酷的期末考──“斯考奇大搜索”。九年前,一个参赛代号为NR-9的年轻人,以八小时三十六分五十七秒的成绩拔得头筹,创下豪门史上最优秀的搜索记录,不出四年,那个人成为了豪门最高首领“焰”。
三年前,自己曾以此为目标,参与过这场艰苦卓绝战役,结果以十四小时二十三分二十七秒结束战斗,这个成绩是当时那个组的第一,并且刷新前一届的年度记录,但这些仍不够抚平陈仅受到的打击,在意识到自己的发挥完全没有失常时,他对焰有了一种新的崇敬。
当时的情况是,自己在辨向测速、追踪设卡、铺垫後援环节都很顺利,在犯罪心理模拟分析这一环上遇到些阻碍,所以在穿越黑森林时绕了不少圈子,但并没有像其他队员一样深陷绝境,最後不得不放弃搜索,他坚持到了最後,并且向高职位迈进了很大一步,但让他耿耿於怀的是──他想知道焰如何能做到在八个半小时完成全部搜索,况且当年还没有配备卫星定位系统,可以随时求援。
还清晰地记得,在过溪谷时,线索突然中断,差一点走不出来,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最後坐在原地以焰的方式去思考,如果是焰,他会怎麽做?他一定会采取最直接最有力的捷径去攻下城池,他会怎麽做?在分析了四种有效方案之後,陈仅毅然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致命的那一个,不过焰的经验告诉他,铤而走险的同时一定要学会保全自己,赢不是唯一的目的,但时间却不容浪费,也许这就是所谓强者的生存本能吧。事实证明,他押对了宝,突围成功。
这些是陈仅一个人泡在浴缸里想起的陈年旧事,不过,焰的个人意识的确影响了自己的某些决策,令他在某些方面超越别人,或许说行事更为大胆。
信念,这是焰传达给豪门中人的处世秘诀。说起来,还没有什麽人能让他这麽上心的,今天当费因斯说起那个会谈,特别是提到可能会有焰参与的时候,他简直是要命地动心,真算是直击他的死穴啊……
这个费因斯也够会算计人的,好像知道自己要什麽似的,老是害他不能自控地生出些奇怪的念头,现在居然还以“焰”来挑动他的神经,最後竟抓著那个问题中心不放,真是阴险哪。
一个疯狂的想法蓦地跳出来──费因斯不会跟焰有矛盾吧……这样一来,自己岂非撞枪口上?自己还不想被卷入上层的纷争当中,再想想又不可能,目测他现在的忠诚度,好像没什麽问题。不过自己今晚得花十几二十倍的功力才能压抑住赶到费因斯房间里打断重要会谈的冲动,那个人终究还不是这麽好见的吧。
焰一向行事决绝,近来中东局势有变,各派分庭抗礼,与他树敌的对手不在少数,分裂分子就已经很说明问题。陈仅这一刻开始,倒很认真地扮演起新角色来,一定要硬挺,没有别的退路。
後来的一天对陈仅来说,可能算是一场磨难。米高一大清早又来叫门,手里还捧著大包小包,一见陈仅顶著乱发出来就悉数把包裹都扔给他:“你的,老大吩咐按你的尺寸又买了几套衣服,都是按令弟的品味调配的。”
陈仅随便拉了条标签看价格:“哗,看来我有个败家的兄弟。”
米高扬了扬手里的一盒录影带,把陈仅引到客厅的宽椅上坐定,要求陈仅认真观摩学习。
“这是数月前某个记者招待会现场,後半段内容曾轰动一时,主要人物为宙风集团的陈硕和郑耀扬,前者是令弟。”米高不冷不热地叙述录影带内容,左一个令弟,右一个令弟,听得陈仅不自在。
“你这人什麽意思啊?是不是正人君子啊?”决定在沈默中暴发,“你吃饱了撑著去挖这种东西出来想干嘛?从头到尾是豪门议事,陈硕是陈硕,你不要把他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