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莫欢没等我说完,笑眯眯的过来拉着我,往外走去。他也知道这帮人难对付,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早走了
比较好。至于行侠仗义还是为民除暴什么的,我们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力所能及,这回帮不上忙,也只能自保了。
还没走到门口,背后一个声音传来,“我喜欢他!白岐,青廉,把他留下来。”
这一句话又把状况弄乱了,我暗叹着,转过身。莫欢忍不住抽出腰间的宝剑,站我后面。那个白岐和青廉,冷冷地看来
,各自拿出武器。黎战飞愣了下,还是带着手下把我团团围住保护着。
那小孩子手一扬,有两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抬起那张奇怪的椅子走到我面前。我才发现那小孩子腿上铺了张厚厚的白色
皮裘,把整个腿都掩盖着。那椅子很是奇怪,弄了几下居然升高了,眼睛已经和我平视。
我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他的脸色有种奇异的红晕,原来我还以为是普通小孩子都有的红霞,现在才发现原来是病
中不正常的血色。
他看着我,眼珠子转了几下,突然伸手过来。我只觉得脸上微凉,他手上已经拿着我脸上原来那张人皮面具,愣愣地看
来,突然笑了,说,“原来是你。”
围着我附近的人也跟着口瞪目呆看着我。
“我喜欢你,你留下来陪我吧。”那个奇怪的小孩子傲慢地说着。
“呵呵,为什么要我留下来?有什么好处吗?”我制止着莫欢,微笑着说。
“我可是下任慕天府的门主,释崇敬,跟着我不好吗?天下哪个不给慕天府几分面子?要什么有什么,想作什么都没人
敢管你。”释崇敬扬着头,撇着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依然笑眯眯的说,“释崇敬吗?我叫你小敬行不?”他愣愣看来,我怜惜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着说,“以后别再
到处胡闹啦,吓人好玩吗?”旁边的白岐露出笑意来,看来他也知道我明白这只不过是释崇敬闹着玩儿的,并不是真的
想杀人,而是,他太寂寞了。
“为什么?”释崇敬的注意力果然随着我转移的话题而转变了,嘟着嘴不满地说,“我喜欢就行,谁管他们。何况我又
没把他们怎么样,自己吓着了可不关我的事。”
“只要自己喜欢就好?这是不对的,小敬。”我笑着温柔地摸着释崇敬的头,缓缓说着,“慕天府向来可不是欺负平民
百姓的帮派,可你看看,因为你旁边的人都喜欢你疼爱你,你就不顾他们的感受,胡作非为,不单影响到慕天府的名声
,也强迫别人跟随自己的意愿,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了吗?”
“啊?”释崇敬看看旁边向他露出慈爱笑脸的白岐,又看了看冷冰冰的却一脸关切的青廉,再看看四周惊慌失措的众人
,有点不自然,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的吗?”
“嗯,小敬,喜欢对方就要先顾及对方的感受才行。”我轻笑着,和莫欢互相看了一眼。
“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释崇敬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问道。
“因为啊,你还是个孩子。”我叹了口气,眼中却充满鼓励的神色,“还因为,你说你要做慕天府的门主,做个门主可
不能光想着自己。还因为……”我顿了一下,说,“还因为你说喜欢我。小敬,如果你喜欢我,就不要强迫我留在你的
身边,有空我会来看看你,这样不是更好?”
释崇敬低着头想了一会,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块很小的玄色金属板递过来,说,“那好吧,大哥哥以后一定要来漓岛
找我玩啊。这是慕天府的令牌,大哥哥准备好了就把这牌子拿到随便一家当铺就可以了,我们自然会有人过来接你。”
我和莫欢等人暗中松了口气,想不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我接过那小牌子收好,又带上人皮面具,和众人一一打招呼告辞,准备跨出船仓的时候,后面传来释崇敬细细的笑声,
“大哥哥,一定别忘记来漓岛找我。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帮你回去。”
我浑身一颤,也不回头,莫欢已经拉着我走出彩船。
42看谁大谁就当老大
一连几天,有些陌生人跟踪着我们,眼角看去,却都是扎腿粗布衣服打扮,看来是那个什么爱管闲事的帮主黎战飞的手
下。
以莫欢在刑部几年,手下莫家暗探也多不胜数,对于跟踪和隐匿的伎俩早就烂熟于心,这些人看上去却好象一点也不在
意别人会发觉到自己,死皮赖脸地跟在后面。我们去酒楼他们也跟着进去,我们去买东西他们也在后面看着,一边嘴里
还喃喃有词。
“嗯,喝了三瓶好酒,两盘牛肉,要不要告诉老大知道呢?唉,伤脑筋……”
或者,“上等皮裘两件,花了五两银子,哇,真有钱……”
再或者,“食盐?咸菜?白纸数扎?笔墨?天,什么跟什么嘛?老大知道了也没有用吧……”
呵,听见他们自言自语的话真要笑死。看来他们也没恶意,只是对我和莫欢的来历有些好奇而已,也就由着他们派人跟
着。
我和莫欢在渝城转了一圈,又跑到北城和东城逛了一天,顺便到钱庄里把身上云天用的银票换成东盛通用的,最后来到
各城最热闹的水岸。
沿着苍澜江和潍河,建了大大小小十来个船坞,有过渡用的,有远航用的,最多的运货物用的,新新旧旧,大大小小的
帆船,装满一堆堆各地的货物,或把自己国家内地的特产运来这里贩卖,或把别地的产物搬运上船运回自己国家。
这里位于三国的交界处,其商业的繁荣很大一部分就是靠货源的流通。我暗中已经有了主意。见我向船坞老板细细打听
关于船运的事情,莫欢只是在一旁微笑着。
晚上回到小船,我和莫欢正在船仓里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突然间几下轻响,船首一沉,就听见有人在船仓外高声说到
,“苏公子在吗?在下湛帮黎战飞,有事求见两位苏公子。”
呵,想不到那个爱管闲事的黎战飞出现了。我和莫欢互相看了一眼,笑了。对这个人,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有好感,知
道莫欢也一样。不知道这几天他派人跟踪有没什么结论?再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再次出现呢?
我和莫欢钻出船仓,就看见几个人影站在船头。为首的高大挺拔,剑眉朗目,依旧穿着身洗得半白的蓝色布衣,腰里随
便用条布围着扎紧,还别着把古色古香的剑。说实在的,他混身上下,我看就那把剑值点钱。
莫欢上前笑着说,“黎帮主,有什么事深夜来访?”
黎战飞看看我,又看看莫欢,有点尴尬地抱拳说道,“之前两位在彩船相助黎某还没当面言谢,听说苏公子极其爱酒,
这次带了在下珍藏的几瓶江南春,请两位笑纳。”手一扬,后面一人早就拿了一个小木桶过来,见我们不解,马上又解
释说,“这江南春喝之前要泡在冰冷的江水一晚,取其凉爽之意,喝起来口感更加爽口清香。”
莫欢一听有这好酒,眼睛发亮。我心里好笑,忙进船仓里拿出几张短毛的皮裘,一一铺在船头,莫欢早就习惯了,一下
坐了下来,招呼着黎战飞和那几个手下也坐下来。我又跑进去把白天买的几样下酒菜拿了出来,放在中间。
黎战飞等人哪见过象我们这么奢侈的举动,见我和莫欢都不在意,也就慢慢放松下来,尽情品酒聊天。两个酒鬼就酒的
品种口感等等一一评论起来,越说越是高兴,越喝到后来,两人早已经勾肩搭背的,一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一般。
我看酒喝得差不多了,又跑去船仓里把最后两瓶玉冰烧也拿了出来。黎战飞见多识广,见到瓶子的形状,再闻闻瓶口开
时候飘来的酒香,连声称赞。
“哎,早就听说北疆有酒叫玉冰烧,这酒够烈够醇,就是没福气尝尝,想不到会在老弟这里喝到。”黎战飞脸色微红,
迷着眼睛缓缓吟了一口,才说道。
“什么老弟?你应该叫我老哥吧?”莫欢看来也有些醉意。
“靠,兄弟,想认老大也不能这样啊?明明是我比你大。”黎战飞一点也不服输。
“什么啊?就你还让人叫老大?嘿嘿,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年纪大还是武功利害?”莫欢嘻笑着。
两个酒鬼突然为了年龄争了起来。我还没来及说什么,旁边黎战飞一手下突然说,“那就报上生辰,看看谁大谁就当老
大咯。”
莫欢和黎战飞互相看了一眼,突然都笑了,大笑着说,“好提议,我们两,不三个结拜成兄弟吧?”黎战飞向我这边示
意了一下。
我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见莫欢漆黑而清澈的眼睛看来,隐隐带着笑,哪有一点醉意?再看看也在装着酒醉的黎战飞
,见他神情有些紧张地看来,表面上淡淡笑着说,“好是好,不过结拜之前,请黎大哥先说说今晚来的目的吧?”
看他正想开口,我又说,“在下最讨厌别人的欺骗,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的好。”黎战飞想辩驳的话立刻咽了下肚里,
沉默一会才说,“听说你们今天去了船坞,准备买几条船做船运是吗?”
“嗯,有这个打算。”我往莫欢方向瞟了一眼,见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喝着酒。
“战飞的湛帮就是以船运起家的,现在刚好有点周转不了,想把十条船抵押出去,如果梓童愿意,价钱可以商量。”黎
战飞一脸的诚恳。
我沉思了一会,突然笑了,说,“看来是有人为难湛帮是不是?需要借梓童的名字一用?这人应该梓童认识……”故意
顿了一下,看他脸色微变,继续说,“是慕天府?那天黎大哥多管了一回闲事,让别人捉弄了吧?呵呵。”
黎战飞的脸色本来喝酒就有点红晕,现在更是通红,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从怀里拿出块玉佩,手一扬。黎战飞接过来,一看,“这,这是云天泰王的信物?你怎么会有的?”
我淡淡笑着说,“这是梓童偶尔所得,黎大哥就别追问来历了。你把这个给慕天府看看,他们就不会为难湛帮。”
黎战飞握着玉佩,看着我深思着,手下来扯他离开,反而被他甩开,站起来走前几步说,“这东西这么贵重,战飞不敢
收。梓童的心意战飞就心领了。这次假醉本想借梓童的名义,找点好处顺便解决慕天府的威胁,想不到战飞这次真的白
做了小人而得不偿失。”他把玉佩递了过来,眼睛精亮。
我摇了摇头,却没去接,反而笑着说,“黎大哥,你刚才不是说要抵押十条货船吗?这十条船可能我们兄弟两是租用不
起,不过钱应该够买下三条的。”黎战飞眼睛一亮,我继续说,“不过我们刚接触船运什么都不懂,船还是放在黎大哥
的湛帮里,到时候赚了钱,黎大哥再分给我们兄弟就行了。”
“你们不怕我骗你们?”黎战飞愣愣看来。
莫欢早就走了过来,往他肩膀一拍,笑着说,“既然战飞都把来意说明白了,那我们就继续谈结拜事情吧?我肯定我比
你大,我做了老大还怕你骗我?”
迎着黎战飞迷惑的神情,我笑着说,“反正我是最小的,这玉佩,就当梓童给大哥的见面礼吧?”
“喂,我才是大哥。”莫欢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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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样,我们无缘无故地多了一位大哥,黎战飞。
黎战飞的见面礼是两张精制的人皮面具,交给我的时候说,“那天彩船上闲杂人员太多,三弟的样子怕以后会引起不必
要的麻烦。”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红了下,看我一眼,继续说,“这是青廉以前送给我的,一直没什么用就见面礼送给
两位兄弟了。”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我和莫欢曾经出现在彩船里,见我过本人的为数不少,而我和莫欢隐藏行踪估计也有用意,那唯
一的办法就是再一次消失。这回消失是把原来的小船拖到无人的地方凿穿沉入水底,然后在湛帮那买来的其中一条船上
住了下来,以另一个身份出现。
湛帮和其他船运的小帮派一样,人员流动频繁,我和莫欢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追查到船上来。
至于慕天府那里,有李祁送我的信物,他们也就不再为难湛帮了。这也是有我的用意,如果刚好有人查到彩船上的事,
湛帮拿出的是泰王的信物,别人也只会联想到突然冒出的两个陌生人和泰王有关,那就和太子莫家根本没有关系了。
所以,我和莫欢就成了湛帮的一份子,黎战飞新结拜的两个兄弟,手上掌握着三条大货船,每天搬运点货,忙得不可开
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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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船沿的甲板,我顶着风向船尾走去。
人声吵杂,十来个湛帮的兄弟在往船里搬运着货物,旁边是个师爷,手拿着小竹签,每一人背着货上船就发一支。这竹
签就是搬运数量的凭证,傍晚下来就靠着竹签换成工钱的。
莫欢就站在船仓门口旁边,在和一个大胖子说着话。江风掠过,衣角纷扬,有几丝乱发飘在脸庞挡住别人的视线,他低
着头认真听着对方讲着什么,站得笔直,前襟开了几颗扣子,露出健康的皮肤,脸是很普通的脸,只有那长长的睫毛下
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依然是那么吸引人。
就算是穿着粗糙的布衣,掩盖了俊美的脸庞,莫欢还是莫欢,温文中带着坚毅,优雅中带着痞气。呵,我何其有幸能得
到对方全心全意的爱和包容。
我站在一角,既没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也没有回到船仓里,只是看着不远处那挺拔的身影。
那胖子估计是这次要托运货物的商人,一身绿色的绸缎衣服,身上挂满金玉饰物,细小肿胀的金鱼眼死死地盯着莫欢,
时不时眼睛瞟过那前襟露出的皮肤,嘴里越说下去,慢慢地手脚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莫欢依然微笑着,好象不经意地用手制住对方的手,闲闲地看了那胖子一眼,然后又继续做俯首聆听状。那胖子早就疼
地浑身冒汗,脸涨成紫色,却不敢大声喧嚷,见他飞快地说着什么。莫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那胖子看得直哆嗦,才
放开对方的手,微笑着说着什么。那胖子脸色变了几下,终于是露出笑容来,却是再也不敢动什么手脚了。
突然莫欢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我这边,和那胖子说了些什么,也不等胖子回答,快步走过来。我知道他是看见我了,轻笑
着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二哥,一早就有这么胖的鱼儿自动游上来,真是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