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往山下看着,嘴里一边说着,“时间看来差不多了,去把你的琴拿来,我要点曲。”
“遵命,苏三大人!”姬怀意嘻笑着,眼睛的光芒一闪一闪的,顿了一会,转身走进洞里拿出一把古琴。
他坐了下来,把琴放石头上,调了几个音,抬起头来展颜一笑,说,“要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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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早,天越峰山脚]
勤王实际上并没睡熟,昨晚进攻了一夜,见众人实在太累了,也就下令暂时休兵停战。
他让偏将和谋士都下去休息之后,自己靠在桌案上小恬了一会,快天亮的时候,朦胧之间听到帐外的士兵窃窃私语的声
音,好奇之下传了守夜的侍卫进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从山上隐约传来琴弦的声音。
“琴声?”勤王冷冰冰的脸上还是滑过一丝差异。
“还,还有现在整座天越峰的山顶都给一阵仙气围绕着……”那侍卫萎缩地看了勤王越加冰冷的脸色一眼,还是接下去
说,“大家都说这次进攻慕天府,是不是得罪了神仙……慕天府一向是能通鬼神的,这下子……”
“混涨东西!哪里来的神仙?”勤王再也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话,怒斥着站起来,旁边早就有人乖巧的给
勤王整理好衣服,披上外袍。
勤王快步走出帐篷,果然见有些士兵正三五成群地或坐或站着,低声说着什么事情,见勤王出来纷纷闭上嘴,慌乱远远
地躲开。
眉头一皱,勤王走到前面不远处临时搭成的指挥台,登高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天越峰整个山头都被一种很浓厚的白色迷雾笼罩着,而更奇怪的是,雾中的深处隐隐约约传来悠扬动听的琴弦声音
,只是这乐声,却好象不似人间所有,有一下无一下的撩拨着,既不成曲,也不成调,但却奇异的柔和。
谁在弹琴?莫非这曲子真的只能天上才有?怪异的,和谐的,却让人心生一种平和无忧的感觉。勤王正听得出神,齐喧
晔等人已经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
“王爷,原定天亮时候……”齐喧晔小心翼翼上前问道。
勤王轻皱一下眉头,“前方未明怎么可轻易动兵,喧晔怎么连这个也不懂?”顿了一下,吩咐说,“你立刻派人去查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要在一个时辰内回报!快去吧。”
齐喧晔忙令命应声退下,只剩下几个偏将陪在勤王左右。
“报!山上的人好象突然都消失不见了……”
“报!在山腰附近发现十来个大竹箩倒扣着,里边是烧着的湿布和树叶,烟雾看来是由这……”
“报!发现山腰上某个地方有两人在弹琴说笑着,远远看去好象是颜子涵和释红焰,因为怕对方发觉没有太过靠近……
”
“报!南边海岸发现大批看来是岛上的渔民,正在乘坐小船……”
“什么?”勤王越听越怒,听到最后心不由一跳,忙抓起那探子的衣襟扯过来,问道,“他们乘坐小船去哪?”
“禀王爷……看方向是去董闲将军的战船……”他还没说完勤王就一把把他退开,历声喝道,“王朗,立刻调你的兵马
回去董闲抢船,记得能智取的智取!李牧,鸣炮开始进攻,一定要把那颜子涵和释红焰抓到!”
众将刚领命准备离开,山上几道火箭冲天而起,带着尖锐的响声,在空中爆炸闪出彩色的光芒。
勤王暗叫不好,只听西岸边突然传来十来下炮弹轰炸的声音。
众人正在猜疑中,早有探子慌慌张张回报,“报……报!董将军统领下的其中三条战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火,把王将
军那些兵船全部炸沉,还和另一艘战船互相炮轰……现在那边一片火海,伤亡暂时不能统计。”
“颜子涵!本王捉到你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勤王恨得咬牙切齿,一转身,见众人都惊慌失措的样子,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全部给本王杀上天越峰,抓到颜子涵或者释红焰的本王重赏!还不快去?”最后一句几乎是嚎
叫着出来的。
众将急不可待慌忙离开,擂鼓声声,点上兵马纷纷出发。
颜子涵!姬怀意!……你们够利害,把我堂堂勤王引来,准备来一个瓮中捉鳖吗?
这时候,姬重年早就明白了这几天拖住自己的是颜子涵和姬怀意这两人,原来昭明王姬怀姜原来真不在岛上,那他会去
哪里了还不明而喻吗?肯定是去了杭州自己的老窝……
想一下多年的心血因为这两人即将毁于一旦,勤王真是又恨又悔。
现在船被炸沉了,剩下那些又被对方控制住,在这离岸几百海里的岛上,无路可逃,也只有等这一条路。眼睁睁等着昭
明王收服了他的老窝杭州,再眼睁睁等着昭明王带着兵马和船只回来,或降或灭也只能由人摆布……
勤王带着人马冲上天越峰的时候,雾慢慢散去,远远地看见山那边的海面上飘荡着一叶小舟。晨光之下,船上两人一坐
一站看得分明,坐的那个白衣似雪,咚咚弹着琴弦,站的那个红衣似火,劲风之下飘飘欲仙。
追至海滩的勤王士兵不知道谁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可惜小舟早以去远,那些箭只是落入水中,有些劲力好的,也
是只能把箭射到离船几丈之前……
几声炮弹轰炸的声音,一艘战船已经慢慢靠近,炮弹落在海滩上,顿时间人声嘈杂,惨叫声声不绝。
颜子涵!姬怀意!……勤王想拿住这两人要挟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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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过去了!”看着夜幕再次降临,心情和前两晚的忐忑不安完全不同。前两晚只是一直担心着勤王的进攻,担心
着我们这边能否支持下去。而今晚,反守为攻,胜负以定,就差最后临门一脚,等姬怀姜带兵前来收拾残局了,心情自
然轻松舒畅,大不一样。
莫欢吃了点真卿给的治内伤的药物,倒也好了很多。怀意也懒得管我们,只是扔下我们跑去另一条船上不知道干什么去
了。
剩下真卿一个,在我建议之下,一方面忙着清点人数,免得勤王一方有人混上船来,另一方面要安排每艘船上各人的比
例,既不能全部是慕天府的岛民,也不能全是灰衣人。灰衣人的人手本来就不足,这场战役几次重要的对抗都是由他们
出马,现在更是多多少少带了伤势。
三艘船并在一起,方便人员的调配。我陪着真卿忙到夜深,总算是把各船的人手都调配妥当,就让人送来吃的,陪着他
随随便便吃了点东西,也就告辞回到自己的船舱。
船舱里没有点灯,黑暗中,除了坐在一边的莫欢,还有一人静静候着。
“绎王殿下,总算是想通了?”我和莫欢交换了个眼色,轻笑着上前说。
黑暗中姬怀意轻轻冷哼一声,笑着说,“我要是再想不通,这几艘船不是又让你串通慕天府给控制住了?怪不得这两天
硬碰硬的活全是要真卿那帮手下去完成,看来苏三早就预料到以现在都带着伤不到两百人的锦卫是不可能再压抑慕天府
的。”
这次借着安排每艘船上各人的比例,我早就把灰衣人的力量分散开来。
早就我让姬怀姜去杭州,自己留下来拖延时间的时候,我就明白到,不管能不能拖住勤王,也不能等昭明王带兵回来。
所以在调兵谴将的时候,故意让易真卿的那些手下担任主力,这样一来,到了最后,以真卿手下多数受了伤的情况下,
就不可能再压抑住慕天府的势力。
接下来我暗中找到柔梦,说只要控制这几艘船,就能有筹码和昭明王要多点条件。她一知道原来释红焰居然是绎王姬怀
意,几年前和顾青廉潜伏在慕天府,立刻就明白到昭明王想兼并和暗中控制慕天府,而不是一直说的合作关系,当时气
得大骂姬怀姜老狐狸,反而同意和我合作。
而我,当然是借此机会,从中渔利。说好了让她把原来白歧手下的调来由我指挥,再由真卿这边调配下,把那一百多人
调到其中一条船上,而另外两艘由柔梦控制云云。
这只是小小的计策,让这双方内斗而顾不上我,这样一来才有逃离的机会。
至于看破这一点的姬怀意,一方面他明白的时候慕天府已经快要准备反击了,他觉得这时候控制慕天府更加重要,另一
方面由我说服,觉得让我这人待在他哥旁边实在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也就默认让我的计划实施。
虽然对他不是太了解,不过我知道姬怀意这人,总是以东盛利益为重,也就是觉得那有利益往那里去,不会因私情放弃
大好的机会。这点,在某些方面和姬怀姜差不多。
我一点也没介意对方的恼怒,反而笑着说,“呵呵,那也要绎王你及时地避开,才让真卿听我的建议,不然的话……还
得费另一番力气。”不然的话那就只能强力争夺控制权了。这话我没说下去,不过意思估计姬怀意也明白。
“哼,我早暗中吩咐下去,在最左边那艘船的锦卫今晚都吃了软筋散,现在那船就是你的啦。你们要走就快走吧,别晚
了碰上王兄来接应的船只。”姬怀意目光闪烁不定,终于还是笑了,笑声爽朗亲切,过来一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保
重,不送。”
“多谢绎王放苏三和莫欢一马,滴水之恩,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涌泉以报。”莫欢抱拳,恳切地说。
姬怀意撇了莫欢一眼,展颜一笑,说,“莫欢,客气的话不必多说,好好照顾苏三。你们一路顺风吧。”说完,深深看
我一眼,也不再逗留,转身往外走去。
天快亮的时候,我和莫欢早就潜入左边那艘战船,才一上船,暗处一个蓝衣人走了出来,单膝跪下说,“属下石潜,受
柔梦副门主命令,来听候苏公子调遣。”
我扬出一个银白色牌子,说,“智组听令,从现在起柔梦一切命令将不再生效,你现在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明白吗?
”这石潜是白歧的亲信,看到我手上白歧留给我的令牌,立刻明白我暗中的意思,马上应声道,“原来是白长老的安排
,石潜听令。”
“吩咐下去,开船。”我浅浅一笑,说道。
60知道何为上上之策吗?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静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无月夜深之下,黝黑无光的海面上,只有几道弱不可见的反光闪烁着。风很大,带着夏季季风到来前的凉意,把衣服吹
得嗖嗖直响。
至从漓岛出发,我让石潜避开从杭州到漓岛的航线,反而沿着海岸线北上,只是还在东盛的海疆,怕被那些东盛防御的
水师发现,只能离海岸线远远地。匆匆数日,已经过了漓州地界,到了烟台的附近海域。
“梓童,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件带着暖暖气息的外袍披在我的身上。
厚重的袍子划过肩膀的时候,我微微往旁边避开一些,“别担心,我只是在发呆而已。”我对着莫欢说着,不落痕迹地
伸手接过来,笑眯眯地把自己裹在里边。
莫欢怎么听不出来我随便敷衍的语气,半恼怒半嗔怪的盯着我,良久才开口说道,“你啊,老是把事情闷在心里……”
顿了一会叹了口气,又说,“这两天见你整晚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梓童,如果有事你不
说,我又怎么能帮你?”
他那专注而仔细的目光地凝视着我,我几乎要冲口而出,想了一会还是把要出口的话咽回去,只是拉着他坐在船沿,靠
在他的怀里,手臂环上他的腰,低低的细声地说,“欢,能不能给我吹上一曲?我想听……”
莫欢张口要问,又闭上,清澈幽黑的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唇角泛起一丝笑意,目光也变得柔和
起来,从腰间拿出竹箫,久违的箫声响起,悠扬而宛转。
他还是那么的体贴,明明知道我隐瞒着心事,却不会勉强我说出来,依然象平常一样笑着默默地守护着我。他在等,相
信我到了合适的机会总会告诉他的。这种信任的来源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的爱,因此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
他都是信任我,放任我,和容纳我……
莫欢啊莫欢,我苏梓童何其有幸能遇见你。
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心中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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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战船甲板下一层,是原来摆放炮口的地方,然后再往下,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分割成几个大的通铺,是船上士
兵休息的地方。接着再继续往下走,是两层用来放置杂物、食品和弹药的十来个大大小小的船舱。
趁着夜深人静,我来到下面这其中一间船舱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推门而进,进去后把门再
锁上,然后把钥匙从小窗子里远远地扔到外边漆黑一片的走廊,接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把钥匙,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的小
门旁边,打开,推门再进。
这次还没来得及把钥匙从锁孔里拔出来,身体已经被一双手紧紧制住,然后一个身影从身边掠过,飘到那小窗前,往外
一看,低骂了一声,“MD,这兔崽子真的把钥匙扔外边了!”
屋里一人沉声问道,“喧晔,看能不能把钥匙勾回来?”
齐喧晔细细打量着窗口之外,还是叹了口气走回来,对着屋里的那个恭恭敬敬地说。“禀王爷,这小子把钥匙扔得太远
,根本够不着,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王朗,给本王搜身。”
他的话一说完,那制住我的手就上上下下细细搜了一遍,翻出一块手帕,几张银票,几个令牌,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
“禀王爷,看来他没带备用的钥匙。”王朗沉声说道。
幸好没有点我哑穴,我咳了两声,成功引起屋里这三人犀利得象要喷出火来的目光齐齐射来,轻笑着说,“勤王殿下,
子涵冒昧请勤王几位到此,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