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里的温柔——树上知了

作者:树上知了  录入:04-29

一入宫皇,就当是死了,今生今世可能再无相见之日,结果竟是如此地超越他所到承受的范围。
伊和煦窝在房里,听到门外喜庆洋洋的人们为大婚的准备忙里忙外,仿佛所有的人都忘记兰姬几天前将要成为他们家少

爷的妻子,当然也有一些人在偷偷的议论着。
伊和煦突然明白了,以后就要一个人了。
婚礼当时,相府热闹非凡,与皇族联姻是一件百年修来的喜事,是至高的荣誉。
那天,从来不主动找他的伊少夫人进了他的房间。
“煦儿,忘了吧!”伊少夫人轻轻地说,声音听不出感情,“那幸福不属于你,会有人爱你的,会有人来给你幸福的,

兰姬做不到了,你知道吗?你们只是认识太久了。”
“是的,我没事。”伊和煦笑着说,声音低低的,温柔的让人觉得心疼。
“那就好,那就好。”伊少夫人安心的说,“为娘知道你一直都不会让人担心的。”
伊和煦一直安静的听着。
“婚宴你就不要出席了。”临走时她这样说。
“是。”伊和煦欠了欠身,接着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外面吹锣大鼓的声音渐近了,又渐远了。
伊和煦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一年后,皇上御旨。伊和煦品性温厚文武双全即日起命太子太傅一职,而伊相当年则是先皇当太子时的太子太傅,这意

味着什么,则不言而寓。
太子太傅名义上是辅助太子读书,实际上与书僮并无不同。皇恩浩荡,伊和煦入了皇宫,住进太子居住的静祥宫。一年

的时间不算太长,伊和煦仍是那般温和有礼,仿佛什么都没改变,又仿佛一切都不一样子。
入宫那天,下了一场大雨,雨拍打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发出了钝钝的声音。夏天,就快要结束了。华丽的宫殿就像雨中

的幻影,华而不实。宫人在前方领路。伊和煦撑着伞雨打到地面溅湿了他素白的鞋面。皇宫很大,光是太子居住的宫殿

就是相府的几倍大。纵横交错的朱红色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每踏过的地方,都留下湿淋淋的脚印。伊和煦发梢因被雨

淋湿而显得些微乱。
突然,走在前方的宫人停住了,退到一侧。伊和煦抬头便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走在前方的人,伊和煦认得,那样

慑人的气息不会有第二个人,便退后到走廊一旁,欠身行礼。低着头,只看到那秀着金龙的衣摆在眼前晃过,抬头看着

那人的背影,温和的脸上添加了几分愁怅。
他心爱的女人嫁给了那个男人。
雨仍不停地下,越下越大,一切声音都被深藏进这雨中世界变得杂吵而寂静。
 
那场大雨过后,几天来,天气转凉了不少。伊和煦凭栏而坐着,背半倚着朱红的柱子,映入他眼中的是一片火红的落子

英。当待宫总管给他安排住所时,他选了这毫不起眼的小庭院,只因这里有他最喜欢的落子英。本来早已另有安排住所

,太子太傅虽是太子书童,并无官级,然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太傅便是明日之相。为其准备的是仅次于太子与各位嫔妃的

殿阁。
那天宫人领路经过一个小亭阁时,空中飘过来一片火红的花瓣。伸手轻缓地抓住,伊和煦笑着问宫人:“这里也有落子

英吗?”
这时年老的待官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欠身行礼:“太傅大人。”
“你是?”
“我是太子宫的待官总管。”
伊和煦了然的朝他点点头。
“这里也有落子英吗?”伊和煦再一次问道。
那人随即做出了一个请随我来的姿式。
穿过一座座精致宏伟的殿阁,最后他们来到一个清静素雅的小庭院里,整片落子林遍布整个庭院及殿阁,红得耀眼。
“我可以住这里吗?”
伊和煦仰头看着那落子英声音带了一丝渴望。
“这殿阁本也无人所住。庭院荒废已久,只怕是委屈了太博大人。”
“没关系,我喜欢这里。”
 
花越是放肆地落了。
 
直到暮色降临,寒意阵阵袭来伊和煦方才走回殿阁。殿阁长年无人居住。四处透着陈年老木发出的老旧味。走在长廊上

木质的地板发出钝钝的声音。这是上好的木质。
整个宫殿就像一潭死水般地死寂。
 
沉寂
不知觉已是深秋了,伊和煦把太子书房的油灯点燃了。偌大的书房倾刻间变得柔亮起来。亓静走进书房的时候,他正在

磨墨,眼帘低垂着,在脸上烙下一道阴影。右手执石墨,左手轻挽着垂下的衣袖,烛火映着他的脸柔和的就像一幅画。
见亓静走进来,伊和煦欠身行礼,“太子万安。”谦和的声音在书房轻荡.亓静伏案而坐抬手拿过伊和煦递过来的毛笔,他

们之间没有任何对话。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倾泄而入,室内的油灯忽明忽暗,伊和煦走到窗边。鞋打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钝钝的声音。关上窗,风

止了,室内恢复了明亮。亓静抬起头,见到最后一缕风卷起了他的发梢。
伊和煦走回他身旁时,亓静正看着一道奏折,皱着眉,英挺的眉毛拧在一起。伊和煦会在这时为他换上一杯热茶。
这半个月来,两人地直是这样安静地相处,没有任何公事以外的对话,只有时间在静静地流逝。然后积累了一些叫习惯的

东西。
然而越是平静,打破平静之后的波涛就越是汹涌澎湃,越是不可收拾。
当伊和煦再见到兰姬已是进宫的一个月后了。他好像对整个静祥宫已经相当熟悉了,但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太子上早朝

之后。伊和煦漫无目的的穿过那纵横交错的朱红色的长廊,偶尔有宫女从他身旁经过,宫女们向他行礼。伊和煦只是温和

地笑而不语。小宫女们红着脸低头而过。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琴音,那子英树下抚琴的丽影从记忆深处浮现,伊和煦顿

时觉得内心酸楚。果然还是忘不了呢,仿佛迷失的孩子般伊和煦无奈的笑了。
走过千迴百绕长廊,伊和煦最后停在一面红墙绿瓦后面。琴声就从里面传出来。施展轻功,纵身一跃跳上了墙,落在光洁

的琉璃瓦上差点打滑。等伊和煦跳下围墙的时候。琴声已止了。
一名宫女把窗打开,屋内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对镜梳妆。一名清秀的宫女正梳理她乌黑如绸的秀发。女子绝美的脸,映

在铜镜上有些模糊不清,但似乎隐约看到她在笑。从窗户的斜视角看过去,还可以看到内室的古琴上点着熏香烟雾弥漫。
伊和煦站在窗侧往里看着,胸口弥漫着疼痛,他不自觉地轻抿着唇。他突然想到,兰姬是那个男人的女人了,那个每天

都陪伴在侧的高贵的男人。他想起他冷冽的眼神,慑人的压迫感。他会对兰姬好吗?那样的男人也会有好好爱她吗?
那双乌黑的眸子浸满温柔,及腰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卷。这是亓静第二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只不过这次带了抹让人心疼的

优伤。伊和煦专注地看着里面的人,完全没有自觉亓静走到他身边。
“你在做什么?”
伊和煦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一阵吃痛,伊和煦本能地反手摔开,退到了几为远处。
“大胆。”还未定下神来已有几个侍卫上前来用刀架住了他。伊和煦认得那几个侍卫是太子的贴身侍卫,那么刚才那个是

...
伊和煦抬头,亓静正站在前方,嘴角上挑,富有余兴地看着他。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他无法正视于他。伊和煦低下了头

,温顺地站着。不觉得他有一丝恐惧,一如一年前的安静态度让亓静感到不悦。
“太子,你的手...”一名侍卫上前问道。亓静盯着像只描般温顺地被刀架着的伊和煦冷冷地道:“没事。”
伊和煦闻言抬头,方才发现亓静的手背上有几道抓痕,有的还渗着血丝。突然想到刚才反手一摔的时候指甲好像抓住了

什么,他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似乎外面的杂吵声惊动了屋内的人,雕花的门内走出一名美丽的女子。
那一瞬间,亓静看到那张冷静的脸上的另一种表情,温柔的仿佛初春的风。在他还想多看几眼的时候那人早已恢复以往

的温和有礼,甚至可以说是淡漠。
“殿下,”华衣女子走到亓静身边,笑靥如花,“要来怎么不和臣妾说一声,好让臣妾为你准备好酒好菜以慰殿下辛劳

。”
一个伸手便是佳人在怀,“进去吧,我想听你弹琴。”
仿佛毫不在意又或许早已习惯,周围的宫女侍从都默契的低下头,不敢惊了太子的兴致。
“好,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一个转头看到亓静手背上的几道抓痕,兰姬惊道:“殿下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
亓静离开她的香肩,停下脚步,眼睛透过窗户看向长廊的一处,兰姬一脸不明所以的也顺着看过去。
红漆雕花的柱子后面那单薄修长的身影,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那人在朝他笑一如那年子英树下的温柔,兰姬不禁觉得

眼中酸涩,是她负了他啊,明知他的心意却无法给与回应,所以才会在她出嫁当日也不来送她吧。
她想过去,想问他这日子过得可好,却又顾及身后的人只是淡淡的笑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落莫,朝她行了个人臣之礼

转身离开。
“太子,进屋让我帮你敷药吧。”兰姬收回视线轻声说,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换上笑脸。
“兰妃你的兄长真是个特别的人啊!”
亓静寓意不明的说,转身步入内殿。
兰姬回头看了一眼伊和煦的背影神情复杂。
 
黄昏时分,伊和煦如同往常一般把油灯点亮了。深秋了,有点冷了。石墨在砚台上轻辗着,他有些出了神,抬起手,原

本修长的指甲已全不见了踪影。回到子英居的时候,伊和煦就把它剪了。墨磨好了,便走到书架上随手抽出一卷书来看

。偌大的书房里,藏书量多到曾让他惊了一下,各种各样的书籍占了书房一半的面积,书的确有催眠的功效,不知觉伊

和煦便伏在案上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意使伊和煦从睡梦中醒来,抬起头油灯仍闪着昏黄的光。惊觉地站起来。及腰的长发垂到了胸

前,看向旁边的案桌,仍是空无一人。
“没有来吗?”
走过去看着摆放整齐的案桌突然发现,石砚里的墨汁已几乎见底。慌忙拿起一本奏折打开。里面已批上满满的批注。放

下奏折,伊和煦四处看了看。仍是四下无人。
“找我?”亓静突然从像小迷宫一样的书架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卷书。
伊和煦回头,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侧头微笑,长发微扬,或者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
“臣失礼了。”伊和煦又恢复以往的恭敬仿佛刚才的那一抹微笑只是亓静的幻觉。
亓静坐到案上的时候,发现伊和煦在看他缠着白纱布的右手,偶尔与亓静眼神相遇他也是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很专心在

墨磨。亓静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似的笑了起来。
“很在意吗,这个伤?”亓静问道。
“对不起。”伊和煦迎上他的视线,但他那异于常人的冷静总让亓静觉的不悦。
缠在手上的白纱布没几下便被亓静扯掉了,露出几道红肿的抓痕,伊和煦是习武之人力道自然不小。
“太子你这是...”伊和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才一开口就愣住了。
亓静把手抬高伸向他笑得深不可测,“这点小伤还不至于会责备于你。”
“是。”伊和煦小小的应了声,原来太子这样想他的啊,不过以伊和煦的个性来说到是无所谓。
“不过...”亓静看向他,“还是适当的给点惩罚比较好。”风轻云淡的说着,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等伊和煦反应过来,衣襟处一紧,整个人被迫向前倾,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伊和煦本想扶住案桌把身体稳住,但突

然想到什么似的就松开了手,不过这一用力反到整个人往前栽过去。
“鸣...”伊和煦捂住发疼的额角从地上坐起来。
亓静似乎没想到他会松手,有点惊讶。而且刚才伊和煦为了不撞到他,摔下去的时候身体往一旁偏倒,撞到了椅背的一

角。不过就算没有撞到头,那么重的摔下去也够他受的了。
“扯平了。”亓静说道。
伊和煦有点惊讶的看着他,这一抬头反到清楚的看到他额角处的於青。
“你中途放手难道不是为了这个?”亓静用着几乎肯定的口吻问道。
伊和煦突然笑了,原来被发现了,“太子英明。”
亓静突然觉得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呢。
“下去敷药吧。”亓静指的是他额角的伤。
“是。”
 
 
无名
转眼冬天到了。北方的冬天甚是寒冷.天微亮整座皇宫沉睡在一片寒雾当中。
轻纱流苏帐,比起外面的寒冷潇条。室内更是温暖如梦,帐内隐约看到沉睡的两人的轮廓。轻纱微荡更是飘渺不清。.
兰姬睁开双眸,一张俊美英挺的脸便映入眼帘.她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小心翼翼地撑起上半身,乌黑的秀

发拔散着倾泄而下。身上只穿着溥得几乎透明的里衣。美得不似尘世中人。.亓静侧身躺着,距离她一臂之隔,所有妃子

都知道太子入睡时从不与人靠得太近。
掀开纱账正欲下床,贴身侍女真衣早已守候在旁。兰姬习以为常站着让她替她更衣。
另一宫女端着木盆走进来,正欲请安,兰姬赶紧作出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向床内,微微瞪大的眼睛作出发此动作显

得俏皮可爱。宫女会意地笑了,转身走出寝室。
“娘娘对殿下真好。”正低头替她系腰带的真衣轻轻地说道。
兰姬低头笑而不语。看向账内熟睡的人。一年前皇帝的赐婚仿佛是一场梦。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服待在如天神般高贵的男

人身边。
天将亮了,室内的油灯将灭未灭。忽闪忽闪的。兰姬被子那灯光吸引了,看着它,就像某个人温柔的眼睛。
在殿外再次见到伊和煦恍如隔世般。事实上,她从未忘记过她那最温柔最疼爱她的哥哥。再次遇见,他仍温柔如初。让

兰姬感到心疼,她有负于他。一直感到内疚。以至于出嫁前仍不敢去见他一面。害怕那双温柔的眼中会出现受伤的痕迹

。那样她会恨死自己。
“娘娘。”已装束完毕的真衣轻轻唤了一声。兰姬叫回思绪。笑了笑,这时床上的人动了动。兰姬走过去轻轻掀起纱账


“殿下醒了。早朝还早呢。何不多睡会儿。”
亓静下了床榻,兰姬拿件衣服替他披上。亓静伸了伸腰道:“兰妃也是怎么起得如此早。”
兰姬接边真衣递过来的衣服。边道:“兰姬仍一闲人。不似殿下公务如此繁多。殿下劳累了,理应多休息。”兰姬为其

穿衣时注意到亓静手上已结疤的几道小伤口,怎么看都像是抓痕几次想问但又不知如和开口才好。心中又怕与伊和煦有关

。也就没问及此事。
不一会便为亓静着好朝服,又亲自端来热水,小心待候着。对于亓静的事兰姬一向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触碰到他,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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